小白写的小说—第二篇
狭窄泥泞的土路上延着脚印,一场大雨后的山道格外难走,冉玄申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清新的空气不知何时带上了些许从未闻到的腐烂味。
继续走着,直到腿脚发酸,才是看到了一块出土一尺,宽有一人多的平坦石台,刻有赶路人可于此石休息的字眼,轻声谢过,卸下行李,擦拭了石台水渍之后,落座上去,环视周身环境后,意识沉入心境。
“公子。”
通体潮凉的感觉与腐烂味同时消失,白衣小生睁开眼来,霍然觉得有股淡淡的痛感笼着后脑,皱了皱眉,叹息一声,小生红唇轻启:“若早知道路出乎意料的泥泞,便不向守爷逞能,在这雨后行路了。”
话语刚落,两只细白的手搭上了冉玄申的双肩,捏按了起来。
“公子啊。”
那手捏按了一下。
“这路,寻常人也就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那手捏按了两下。
“可是公子不同,你非寻常人。”
那手握起,又改为捶打。
平静淡和的声音沉寂下来,只顾上了手上捶肩推背的动作,迟迟不出声音。
而白衣小生也只是闭眼享受着,默不作声, 气氛刹时有些沉默。
揉捏了片刻,冉玄申轻咳一声,肩上的手便收了回去,又扣了叩桌子,意识回到了现实。
冉玄申跳下石台,步履身形之稳固已然恢复如初,磕磕绊绊又行路,日落之时,便看到了一块界碑。
冉玄申眯着眼睛喝了口水: “如此,我已达到边界,原地休息,次日清晨跨界,安全一些。”
冉玄申找着适合休息的树木,攀登而上,倚树而息,沉入心境。
…………
月照孤灯,寒风临,石台叟坐,正衣容。
千里守腿上横着一块粗麻编织,竹片支撑的牌匾,上绣“东方正”三字。
约莫一刻,地面震颤,麻匾上三字光芒闪烁,有一石门破开土地,缓缓升起。
“千守爷,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门扉另一边传来呼声,千里守默然起身,腋下夹着麻匾缓步走去。
“呵呵,终究是逃不过这命。”
千里守,亦或是东方正之人,暗自笑道,他凝视着这石门,打量着,衔龙挂虎,盘凤卧龟,宽高之尺有五、九,幽彩旋拧,一层光膜呈于门内,不见门后颜色。
从石门的样式来看,品格不低,足以说明九幽方面对于这次更守的重视。
“更守,更守啊………”
千里守思索着,上次更守时的记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会他二十岁,踏出了如白玉雕刻的门,来到了此处,上任千守白发苍苍,将一本述职书交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跨门而去,少年便成了这片山野,新的千守爷。
“既然是更守,为何不见新人来?”
东方正有些诧异,他止步于门前,问道:“吾将卸职,临了为何不见新人?”
“此山将弃,不做守也,汝勿多言,速跨门来。”
门内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刺耳。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反对,却也知与迎门人争执并无意义,到嘴的话语化为轻哼,便不再犹豫,跨门而过。
………
“小子,你是我邻的那位千守介绍来的?”
一位身形佝偻,拄着拐杖的布衣老人,端坐在石凳上,摸着胡子抬头望着冉玄申,本就挤满皱纹的额头此刻又是横添了几条抬头纹,他语气疑惑。
“是的,先生,我便是您邻山那位千守爷介绍来的。”
“喔…这样啊……”
老者微微睁着眼睛,摆出了一副霍然明了的表情,点了点头,他缓缓起身,拍了拍尚在执礼的冉玄申,轻声叫他跟来,便转身向着屋舍走去。
“这是邻山的那位千守,拜托老夫交与你的麻匾。”
老者抬手指了指支在墙边的一块由麻绳编织,竹片支撑的牌匾。
冉玄申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行了个礼,口言着谢。
东西送出,那位不知名讳的千守爷并没有留人,冉玄申来去匆匆,拜谢过后拿了麻匾也就走了。
“怪哉,千守爷何故送匾与我?”
冉玄申将麻匾挂在了背后,手拿兽皮地图,算着到达地界的时日,
“唉,路难行。”
冉玄申叹气道,接下来的路,还要再过经过三个千守的地方,他才刚刚踏出那苍苍老者的地方,算了算,尚要走四千里左右。
冉玄申又叹了口气,已然没有年前刚出发时的意气,那时不觉行路苦,足下厚茧生,后跟甚痛,腿软疲乏,肩脊酸麻,也不觉苦。现最后四千里路,意气消磨之下,也是困乏其心。
收起地图, 冉玄申愣了愣,神入心境,吊起一丝清气,感受到胸腔霍然清爽,冉玄申心中一安,脸上却神色复杂摇了摇头,迈步行去。
…………
也不知是行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大概携了两月披身雪,兜了千里大寒风,迷了路也忘了岁,约是大年前夕入了城。
风雪中,一位灰衣老太双手拢袖立于城门口,望着衣衫单薄,蓬头垢面的“乞丐”缓向着城内走去,打量打量,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非为习武者,这一身薄衣,无食无眠,怎抵挡苦寒风雪千里至此?”
“哎,这位先生。”
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灰衣老太回头看去,却是那守城人。
“先生啊,您杵门口不进城,后面人还进城呢,这寒冬腊月的,莫碍人家的路哇。”
老太愣了一下,随后挤出笑容来应和了声,未有多言,便转身向着山中走去了。
只是几步,老太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守城人,笑了下便转身离去,只留雪地上延绵的脚印,不过一会也被白雪覆盖了。
寒夜里彩街夺目,人影纷纷,风雪不近,冉玄申有些木然,他一边走一边看,但景色并未入目,只是浮于瞳孔上,寂暗的目光有些呆滞,路越走越黑,他缓缓走到一棵树旁坐下,褴褛的衣衫下有些枯瘦的身体,杂乱的头发下默然的神色,渐渐的,他眼睛睁大,抬起头来。
“进城了?”
冉玄申嘶哑的声音响起,随后身旁却着响起了扑腾倒地声,他凝目扫向地上,看向声音的来源,提醒道:“这位姑娘,天寒路滑,注意足下啊。”
“啊啊啊啊啊,树妖成精啦!!”
尖叫声振聋发聩,那姑娘喊着,从地上爬起,捂着心口便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冉玄申愣了会,皱着眉头左右看看,又霍然一拍脑门,有些无奈,这坐的地没什么光,黑了些,叫那姑娘看不清,误会了自己。
念及于此,冉玄申又摇头轻笑,那姑娘配饰不差,树成精的误会既已结下,天明了怕是要叫人回来给这树砍了。
“倒是给树兄招了灾,在下冉玄申,懂点根植之道,今无能为力弥补过错,倒是……”
冉玄申抚着树干,轻声说着折了根小枝。
“来年春,栽土下,树兄便靠这小枝起身罢,还望恕罪。”
冉玄申将小枝放到行李中,拍了拍衣摆,一愣,拿出行李中的镜子,就着光一照,便瞪起了眼睛。
“这,这,我为何是这般形象,好像个要饭的乞丐啊。”
冉玄申哑然失笑,又喃喃自语:“既已入城,哪怕是妖物作祟导致也无所谓了,可算是入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