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红绸遗恨上
精华修改于2020/11/111233 浏览同人专区
数月前,浮萍门发生命案,凶手竟是门中一位名叫苎麻的小弟子,但这起案件并非他人所为,幕后指使另有其人,从苎麻口中得知指使者名为长夜歌。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苎麻惨遭长夜歌灭口,线索就此中断。但叶雨时从作案机关和仿制秘籍中找到了突破口,他说在他的认知里,能做出这样精巧机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身在成都的机关术大师——薛涛。
我与叶雨时动身前往成都,锦官城身在天府之国,风光自然非其他寻常地方可比的,我不禁感叹 “这便是成都了。”
叶雨时在一旁调笑道:“马上要见薛姑娘,是否有些欣然难抑?”
我摸摸鼻子:“也不算吧……不过话说回来,薛姑娘她在哪啊?成都这么大,我们该从何找起?”
叶雨时一展双臂,双手抱头道:“集市人多,也是消息最多的地方,我们去集市看看。”我欣然同意,和叶雨时一起往集市走去。叶雨时一边走一边说:“要是搜集消息,最好还是去成都集市上的酒楼问问吧。”正说着我们就到了一家名为“近西酒楼”的酒楼,我和叶雨时抬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边的小二就迎上前来 “客官想来点什么?”
我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小二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趣地反问小二 “这酒楼明明位于街道东侧,为何叫近西酒楼?”
这店小二反倒笑了起来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张籍大诗人有一首《成都曲》那首句便是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
我恍然大悟 “原是借了诗意。”
小二在一边应和 “正是正是,客官聪颖。”
“那诗的下半段是‘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意为这桥边满是酒家,试问游人选哪家。”叶雨时又把话接过去。
小二嘿然一笑道:“同出一诗,千家万家,何如我家?客从东来,一路西去,不如就在我近西的酒楼坐下喝杯暖心茶可好?”
我十分应景的把茶杯掂在手上,小二见状立刻拿茶壶满上了一杯清茶,我调笑道:“你这小二,有点贫嘴啊。”
这小二挠挠头,咧嘴一笑 “不瞒两位客官,小的儿时可是这锦官城里的川戏台柱子,我这一声高腔一出,那可得……。”
叶雨时挥挥手止住了小二的饶舌,说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有事在身,事罢得了机会再欣赏你的百般武艺。”
小二唱个喏 “好嘞,那小的先给两位贵客满上两杯峨眉山的竹叶青, 这茶翠如翡翠,香似清风,传闻鬼谷子先生尤爱此茶,汲泉煮之,赞不绝口。”说完又分别给我和叶雨时把茶杯倒满,接着小二说道:“客官若要问小的事情,就来招呼小的便是。”
我身体向前一探,问他 “你的消息算灵通吗?”
小二张口即来 “苍穹有大鹏,乘风而起,俯瞰大地,可览万物。成都有小雀,虽不可俯观山川,却能飞遍大街小巷,知晓城中万事。”
叶雨时问 “那这小雀得花多少钱买食?”
小二狡狯一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养五脏,百文也是应当。”小二双眉一抖 “客官可是要问什么问题?”
我问小二道:“小二哥,那你且先说说这成都是何等去处啊?”
小二清清嗓子,朗声道:“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草树云山如锦绣,秦间得及此间无。成都之地,沃野千里。蜀锦质地坚韧,色彩鲜艳,有千百种绣纹。川菜尚滋味,好辛香,清醇并重,有千百种口味。蜀地有打北边来的道士,打南边来的蛊师,打东边来的剑客,打西边来的僧人,有千种人情……客官来此地,可要好好游玩一番?且得细听风雨才能不虚此行。”
叶雨时神色微动,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暗暗想这事有门,我抛给小二一串铜钱继续问道:“小二哥,我知道你们成都城里有个叫薛涛的姑娘,她近来如何啊?”
小二沉吟片刻,徐徐说道:“……二位远道而来不知道也是应该。”
我暗叫不好,心道: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叶雨时摆手道:“但说无妨。”
小二说:“薛涛姑娘,巧手可制红笺,秀色可倾山川,城中多少青年才俊,无不……”
我听小二此前言语薛涛很可能是出来什么事,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听他絮絮叨叨,不由轻斥 “讲重点。”
小二先是叹了口气,继而说道:“薛涛姑娘现在身在狱中。”
我拍案而起 “什么?”
小二 “北边独孤剑庄的大小姐离奇去世,据说官府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那个证据直指薛姑娘。”
叶雨时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我按下去,一边问小二 “此言当真?”
小二努努嘴道:“事情为真,真相未必真。”
我接着问道:“她现在在哪?”
“锦城地牢。”
我看向叶雨时,急道:“叶兄,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小二微微欠身,劝道:“客官莫太冲动,成都天府之土,云山如锦,不宜过焦过躁,万事都需得从长计议为好。”
叶雨时也点点头说:“稍安勿躁,此事确得从长计议。”
我和叶雨时出了近西酒楼,我这会也冷静了下来,对叶雨时说:“叶兄,薛姑娘一事肯定有蹊跷,我们不可不查。”
叶雨时赞许地点点头,问我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该从何查起呢?”
我说:“既然薛姑娘被抓进了大牢,那么我们肯定得先去衙门问问——连酒楼的小二都知道这件事很可能真相不像明面上看起来得那样,想必此处父母官也一定知道这事不简单——我们行得正,走得直不需要遮遮掩掩。”
叶雨时微微一笑,道:“的确是这样,我们遮遮掩掩反而坐实了薛姑娘的嫌疑,我们就先去衙门吧。”
刚进衙门就看到一个身着捕快服,一身干练的公人立在大堂前,还没等我们出声,他就先行说道:“干、干、干、干嘛呢你们,衙门是、是、是你们随便逛的地儿吗?”
叶雨时微一欠身,拱手道:“我们需要去狱中探望一位朋友,劳烦通融一下。”
捕快说:“通、通、通融。”
我一听急忙道了句多谢,就往里走,谁知这捕快把刀一横,继续说:“通、通、通融不了!独孤剑、剑、剑、剑主是个大好人,独孤小姐也是!凶手当、当、当、当问斩!”
我急道:“真相不明,何以草率问斩!”
捕快说:“铁、铁、铁、铁证如山”
我刚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叶雨时拦下我,问道:“请问本地知县是谁?”
捕快一仰头斥道:“陈、陈、陈大人的名姓你也敢问? !”
叶雨时一挑眉,继续问 “陈大人?陈大人可是京兆人,曾在宿州做官?”
“是又、又如何?”
叶雨时轻轻一笑,说:“那便好办多了, 陈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接着叶雨时对捕快说:“还请捕快兄弟帮忙请示一下陈大人 ,说苏州人士叶雨时想襄助侦破此案。”
捕快疑惑道:“你认识陈大人?好、好、好吧……说完转身进屋
我见叶雨时似乎和这个陈大人相识,就问他 “这个陈大人是何许人?”
叶雨时说“ 他为政严而不残,是难得的清官, 也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人。”
我 “哦……”我心想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叶兄提起他的家人
这时小捕快捧着一个物件,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捕快对叶雨时讲道:“这位叶、叶、叶兄弟,陈大人说:‘青冥却垂、垂、垂翅,蹭蹬无纵鳞。’……还给了你这个这个令、令牌。”
我细细一看,原来是县令令牌?不禁暗喜这下可好办多了。
叶雨时遥遥向里屋行了一揖礼 ,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多谢陈大人。”叶雨时接过令牌交到我手上,然后对我说:“我们现在可以去看薛姑娘了。”
捕快对叶雨时讲 “陈、陈大人卧病,我、我是本县的燕捕快,如果你们要问关于独孤、独孤剑庄一案,可来问我。”
我向燕捕快拱拱手,说道:“那就先谢过捕快兄弟。”我沉吟了一下 薛姑娘是在独孤剑庄中被误以为有嫌疑的,先问问燕捕快有关独孤剑庄的事情吧。我问燕捕快 “燕捕快几次说到独孤剑庄,这独孤剑庄是什么来头啊?”
燕捕快答道:“独孤剑庄地处成都偏北一带,庄主约莫年近五十,本有 一独女名为独孤笙, 这起案件死的那位便是那独孤家的掌上明珠,独孤笙。这庄主是十几年前来到成都定居的。他那时候只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女儿来这,白手起家,做着锦缎生意。后来生意做大, 有了一定家底,就在成都修了这座庄园。”
我有些奇怪,接着问 “既是商人,何以取名‘剑庄’?”
燕捕快继续回答道:“据说独孤夫妇出身江湖,两位都是用剑的好手。但独孤夫人在生产时难产去了,独孤庄主虽然悲伤但却没有因此失去对剑术的兴趣。庄主本来想招募一名剑客作为上门女婿,把独孤家的财富和业术都传给他。”
我听燕捕快似乎话里有话,就继续追问道:“这个‘本来’二字可见独孤家未能得偿所愿。”
燕捕快说:“是的,独孤家虽觅得佳婿,但这男子是个不会半点武功的穷酸秀才。”
我见燕捕快此时说话倒是一点都不结巴了,就调笑着说:“诶, 小兄弟,你在说起案件相关的事情时,言辞顺畅、口角生风啊。”
燕捕快觑了我一眼 “什、什么小兄弟,叫我燕、燕捕快!我也不知咋的,只有说起案、案子才不会结巴。”
叶雨时在一旁帮腔道:“如此得见,燕捕快甚适此职。”
燕捕快双手抱肩,对着我们俩说:“陈、陈大人说了,交令与你们,你们便可协助查案了, 案、案情相关的,尽管问、问、问我便是。”
我便接着问 “薛姑娘与独孤剑庄有何交际?”
燕捕快说:“无太多,但薛姑娘在案发前一晚曾去过府上。”
我不解,问道:“她去府上做什么?”
燕捕快说:“她说去跟庄主聊了一些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 她也不说。”
我一瞪眼 “就凭这个把她抓了?”
燕捕快摆摆手说:“当然不是,你也太不相信我们官府了!独孤笙患有严重的心疾,受不得半点惊叶,而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张被剪裁涂改成鬼脸模样的红绸。那红绸角落上绣着薛涛二字,我们对比过针法,确实和薛姑娘的针法无二。后来也拿着红绸问过如她反倒笑了,说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很久没见过的旧物。”
叶雨时点头说:“如此看来,她确有嫌疑没错。”
我向叶雨时说:“但我相信薛姑娘的为人。”我转头问燕捕快 “独孤笙,她有没有什么仇人?”
燕捕快叹息道:“独孤夫人生她时难产死了,这小女婴也命运多舛,患上了先天的心疾。有这病者,像是孤零零的一根芦苇,不知道哪阵风就把她吹折了。所以独孤一家平日里总是行善积德。独孤小姐虽因病鲜少出门,但做的好事也不少,资助了不少清贫人家,也正是她当年给了一位穷酸秀才赶考的盘缠,才有了与她丈夫的一段故事。这等好人,怎会有人舍得加害于她呢?”
我向燕捕快继续了解 “你提到她患有心疾,所以确定她是死于心疾突发?”
燕捕快说:“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全身完好无损,平平直直地躺在床上,面目狰狞恐怖。仵作说,除了心疾复发目前想不到其他。”
我点点头,向燕捕快抱拳说:“明白了,多谢。”
燕捕快也向我建议到 “当、当、当你觉得实在是一头雾水,事、事情难以推进,可以尝试着跟别人讨论讨论。如果你收集了足够的线索,自、自、自然能够拨开云雾。”
叶雨时向燕捕快说:“多谢燕捕快了,既然陈大人愿意相信我们,让我们介入此案,那么我们还得向薛涛了解相关情况,此间先行谢过了,告辞。”
在和叶雨时向燕捕快告辞之后我和他就径直前往衙门的地牢。
地牢中晦暗不明,唯有几豆灯光在地牢深处闪烁着,地牢中悉悉索索地响着些声音,似乎有对官府的咒骂,也有老鼠的打架声,也有囚犯自认倒霉的叹息,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仔细听去反而听不清些什么。
刚进地牢,地牢狱卒就走上前来,呛的一声横刀在前,呵斥道:“此乃成都地牢,未得大人首肯,休得擅入!”
我从身上拿出陈大人给我的令牌,出示给狱卒,说道:“大哥请看,可否行个方便?”
地牢狱卒看到是陈大人的令牌,咔的一声收刀入鞘,沉吟了一下说:“这是……好吧,既然陈大人信任你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你们尽早出来,不然我们对独孤家不好交代。”
我点头 “这是自然,我们会尽快的。”
叶雨时和我逐步向牢里走去,叶雨时走着走着突然回头问我 “你觉得薛涛姑娘和长夜歌有关系吗?”
“没有。”
“这般笃定?”
我的脑中如走马灯般的回想起薛涛姑娘——
“浮生爱恨,刀剑两端,难断是非,难解因缘。”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风颖困在了‘放不下’上,而你身负大任,要学会放下。”
我还记得薛涛姑娘轻轻拍去落在我头上的雪花尘坌,对我说:“回去罢。”
我站住,凝视着叶雨时的双眼,说:“对她,我信。”叶雨时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突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浓重的忧伤,如厚重的浓雾下的深秋寒潭,缭绕着冰霜,寒彻心扉。
我和他都俱不言语,默默得向前走去,地牢一时间突然静默地让人心寒,地牢两旁的火把明灭不定,把人的影子忽而拉长忽而所短……
终于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就是在这样昏暗的地牢里我都能看见那袭红衣——一如当年在大雁塔初见时候的模样,我跑上前去,抓住牢门,对那个人说:“薛姑娘,你受苦了。”
薛涛转过头来,微微笑着 “我,叶大哥,好久不见了啊。”
叶雨时在我身后问 “薛姑娘,你可有受到苛待?”
薛涛缓缓摇头,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叶雨时轻轻吟诵起陈大人托燕捕快传的话 “‘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牢里的薛姑娘 “这是陈大人想要告诉我们的。”
薛涛又笑了起来 “看来陈大人也信我,小女子甚是欣慰。”
我不解地问 “既然陈大人既然相信你,为何还要囚禁你?”
薛涛先是念了句诗 “‘青鸟欲飞却折翅,鲤鱼欲跃无纵鳞’,”然后对我说,“陈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无奈,而能让他无可奈何的,恐怕只是独孤剑庄还不能够。”
叶雨时接过话来 “官场浑浊,出淤泥难不染。陈大人可能在告诉我们……”他顿了顿,抬起头向上看了看,道,“上面有人干预此事。”
我抓住牢门,说:“我相信你,叶大哥也信你。”
薛涛笑着点头 “你们此言,我也无憾。”
我大声说:“今日承君一诺,必不违背,我一定会侦破此案,救你出去。”我转头看向叶雨时,有些急切地说:“叶大哥,我们走吧,先还薛姑娘清白。”
叶雨时只是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我和叶雨时作别薛涛,转身离去,未行多远,便听到薛涛唤我名姓。叶雨时停下脚步,对我说:“看来应该有话要对你讲,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头说好,转头就向地牢深处走去。
薛涛看着我,对我说:“你……没有什么别的话对我讲?”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只能说:“我要先救你出来。”
薛涛微微一笑,释然道:“我知道你们在平山浮萍门发生了什么事。”
我眼睛一下子睁大,有些吃惊着说:“浮萍门……”
我的表现好似都在薛涛的意料之中 “我也大概能猜到你们想问我什么。”她顿了顿,继续说,“小女子向来直来直往,不多绕弯,也不故作神秘。惭愧的是,和你相识这么久,却未曾告诉你我的师门和过往……”
我抢着说:“我知道薛涛姑娘心灵手巧,聪慧过人,正直善良便够了。”
薛涛定定地看着我 “你这一言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滚滚红尘里的一沙砾,芸芸众生里的一过客,无名无姓无牵无挂的小女子而已。”说到这里,她好似回忆起什么来了,“幸得年幼时,入公输先生门下,习得一手机关术,学得三两文字,这才能够立足于这乱世享有人记得我名姓。”薛涛一边与你说话,一边转过身去。竟是背对着你解开外衣,露出雪白的肩膀!我不知薛涛此举何为,吃惊的喊 “薛姑娘!”不过让我更吃惊的是接下来的事……
我 “红色锯齿纹章!”
薛涛对我说:“锯齿草纹章,是公输一派的标志,凡是公输家出来的人,以公输家机关术做出来的东西,必定要刻上此副纹章。锯齿草,也就是茅草,祖师爷也就是看到茅草发明了锯子,茅草对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很久以前,公输家的机关术败给了墨家,也是从那时候起,祖师爷立下了规矩,从此族中弟子凡是用公输家机关术做出的东西,都必须刻此纹章。而此规矩的缘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自己勤勉刻苦,做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做出来那样的机关,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纹章。”薛涛又顿了顿 “然……百余年白驹过隙,公输家日渐落败,到了我这一代,仅有三位传人。如果我猜的没错,浮萍门一案十很可能是我师姐秦嫣雨所做,她对武林正派仇恨太深。而我被嫁祸一事可能也与师姐脱不了干系。”
薛涛说到这里,她姣好的面容细细抖动,两只眼中竟现出泪花 “小女子本以为无欲无求,但如今生死关头却想求你一事。”
我重重地点头,凝视着她的双眸,坚定地说:“你说,我一定做到。”
薛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救我性命。”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慢慢说道:“我想活到能够刻下自己纹章的那天,我想要证明,公输家并不输墨家……这是我……一生的愿望,我的命交给你了……我等你们”
从地牢里出来,我的脑中满是最后薛姑娘对我讲的话,一字一顿,字字含泪,我也确信,我一定可以救她出来。
我看到前面的叶雨时立刻加快脚步走上前,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叶兄,查案去!”
叶雨时也是有些好奇,对我说:“第一次看你这么有干劲。”
我点头 “那是自然,我答应了薛姑娘。”
叶雨时见状也是微笑,他对我说:“我方才问过燕捕快,此案上面已经不打算再查,要尽快结案。时间紧迫,我们这次要分头行动。有一人需得去独孤家勘察现场,试图找出别的嫌疑人;而另一人需要去薛涛居所,找到她去独孤家的原因。”
我一向信任叶雨时的能力,就对他说:“言之有理,那就听你安排。”
叶雨时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去独孤剑庄一事就交给你了”
我说:“好,那就这样办……”我突然想起来在牢里薛姑娘对我说的话,我对叶雨时说:“嗯。对了,关于浮萍门机关上的红色锯齿草纹章……”我讲薛姑娘对我说的娓娓道来。
叶雨时沉吟着 “公输派……秦嫣雨……原来如此。那就更好,我去薛涛姑娘的房里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多关于长夜歌的线索。”
我紧接着说:“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行动。”
与叶雨时在衙门分手,我心中暗忖 既然叶兄弟去薛姑娘住所查找线索了,按照约定,现在我应该去独孤剑庄才是。
我来到成都城旁边的渡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在江边撑着长篙,一见我白发老翁先于我发问:客官是要去哪里啊? 我答道:老伯,我想去独孤剑庄。
老人解开船绳邀我上船,闲来无话我故意向老伯问道:老伯,最近去独孤剑庄的人多吗?老翁一时间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多啊,听说独孤剑庄的大小姐去了……去独孤剑庄吊唁的人不少,我看客官你也是去独孤剑庄吊唁的吧。我苦笑不已 算是吧。“唉……”老翁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看着小笙长大的,她和她爹刚来成都城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她对我们这些苦出生也很好,一点都没有大户小姐的架子,可是这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去了……
“我听说是城外的薛涛借去独孤剑庄和庄主商量事情的时候向独孤笙下的毒手”
“不不不”老翁连忙说,“薛姑娘也经常坐我的船,我看她不像是那种人,可惜小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意中人,还没等到自己的幸福就这样去了……”
我正待老翁讲完,可没想到讲到这里他便再也不说话了,我再怎么追问他也仅仅只是三缄其口,不发一言,我顿时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
来到独孤剑庄,我径直走向了独孤剑庄的大堂。大堂里挂满白绸,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子衣着朴素,神情哀伤。想必这就是庄主了
我上前和他见礼道:“拜见庄主。 ”
独孤庄主神色哀伤,强打起精神说:“不必说了,我知你来意。陈大人托人与我讲过了。”看到庄主这个样子我不知如何去劝,只是请他节哀。
独孤庄主双目含泪,无神地望向空处,嘴里嗫嚅着:“……莫知我哀,莫知我哀……”我绕到庄主的面前轻轻地说:“庄主可愿查清真相?”
独孤庄主凝视着我,看我良久,才慢慢地说:“少侠,笙儿之死遭上头压着反让老夫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我相信如今狱中之人,不过是个替死鬼。既然陈大人选中你,那老夫也愿意信你。时间不多了,我这便知会下人知无不言,这独孤剑庄也随你出入。假如少侠看到有什么东西存在疑点,少侠一并拿去就行,不必知会我”
“谢庄主”
独孤庄主接着说:“该老夫谢你才是。笙儿一事,就托付给少侠了。”
我看着庄主双眼,坚定地许下承诺:“定竭尽所能。”
………………
一刻也不耽误,我立刻前往独孤笙的住处,只是一推门才发现门打不开。我向一旁的婢女疑惑道:“这门怎么锁了?”
婢女连忙应道:“小姐的房间每日子时初刻到卯时初刻都是锁着的,小姐去后,这房间也就终日锁着了。这房间钥匙只有老爷才有,你要去看,得问老爷要钥匙。”
我听罢婢女的话不由得心里大奇,接着问 “每日子时初刻到卯时初刻都是锁着的?此举为何?”
婢女面露哀伤 “小姐有心疾,怕夜里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吓着她,所以也就每日锁着了。”
我更加奇怪了:“从外面锁?那里面的人想要出来怎么办?”
婢女说:“夜里睡觉,出来作甚?小姐夜里想要干什么,只要招呼一声,会有三五个婢女起来陪着她一起的。”
“那到时候还得去一趟庄主房里借钥匙”
“是呀,因为唯的钥匙就在老爷那里”
“这不是很麻烦?”
婢女吸了一口气,说:“跟小姐的病比起来这算什么事,只要小姐不被吓着,我们都不嫌麻烦。再说了,小姐每日服安神的药,夜里睡的沉的很,基本上不会出来的。平日里我们借了钥匙开门都会还回去的,也就是静悄悄的把门开了,不会惊扰小姐,不过那时候天快亮了,小姐也该醒了。”
我心里不由得皱起眉头,接着问:“案发哪日是什么时刻,门锁着吗?”
婢女说:“门锁着,姑爷那夜出门去了,次日早上姑爷要了钥匙开门,他开进去的时候,小姐她就已经……已经……”
我辞别眼眶通红的婢女,前往大堂向独孤庄主索要钥匙,我始终觉得不知道哪里始终给我一种古怪的感觉,心想:光听她说也不行,看来要进去看看。
来到大堂,白绸依旧,只是庄主却已经找不到了,我不禁奇怪道:”咦?庄主人呢?
一旁的仆人走上前来对我说:“少侠,庄主现在在灵堂吊唁,不想见人,他要我把这个东西给您,并说庄中您可随意行动。”
定睛一看,果然就是独孤笙房间的钥匙,谢别了仆人,来到独孤笙的房前用钥匙打开了这扇门——这扇藏着一切秘密的门。
随着钥匙插入门锁,咔哒一声,锁舌弹开,我伸手接下黄色的门锁,轻轻推开了门,一切都仿佛定格在独孤笙离去的那个早上,几乎一切都没动过,我走到独孤笙的床前,先看了看床铺,床铺是有床帘的,据他们所言,独孤小姐当时 躺在床上去世的,面目狰狞,死于心疾,床上应是没有动过,被子没有整理过,上面有一套女士的衣裤,红绸帕也没有带走,证物留在原地,应是陈大人吩咐。这红绸帕被人裁剪涂改成鬼脸模样,确实极可能是心疾诱因,不独孤笙卯时被发现时已经身故。卯时天色还暗着,在这之前独孤笙就死了,若是因为这鬼脸红绸晚上又如何看得清楚?月光?夜里困倦,怎会借着月光仔细看这玩意儿。
我有向床上看去,看到了那个指认薛涛的“罪魁祸首”红绸,我仔细看着这块红绸,红绸被裁剪成鬼脸模样,破破烂烂的,四角都有些小破洞。接着我又伸手摸了摸,这红绸…….墨水画过的地方摸起来有些粗糙,墨迹还有些……发光? 对!我伸手遮住看光,红绸在若隐若现地发着光,我又拿起红绸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原来如此,墨水里加了夜光石粉,还加了一些别的东西让它能粘在红绸上。我将红绸放在床底,发现红绸的确是在发光,看来确是夜光石粉无疑。我暗暗想 这样小姐夜里醒了见着它也是会被吓到的,但红绸是薛姑娘之物,谁能拿到薛姑娘的东西呢。
嘶——这是什么?!!一条蛇,我不禁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放在了无名剑上,我再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原来竟是一条死蛇。我伸手从床底把蛇拽了出来,是一条青目毒蛇,怎会溜到这里,前几日降温降得厉害,这蛇应该就是冻死的。我:蛇……蛇能吓到我,也能吓到独孤笙!莫不是是这蛇吓到了她?我又仔细地看了看蛇,发现蛇的鼻子处还有伤,地上还有一些血迹。
我知道了,这蛇冻死前想挖地洞躲进去,但这房里的地板怎是它小小一条蛇就能掘得动的。
我爬起身子,看到床上还有一些衣服,是女性的衣裤,看这绣纹,应当是独孤笙自己的衣服这衣服裤子怎么都有些小破洞。独孤家做的就是锦缎生意,怎么会让庄中唯一的小姐穿破衣裳呢?它们又怎么会这样随意地搭在床上,这难道是凶手换下的衣服?
我又仔细地翻了翻这件衣服——咦?这衣服上有一根短线。 这线跟衣服的材质完全不一样,也不是帐子流苏掉出来的。
我想 按照独孤家的古怪规矩,小姐一整夜都被锁在房门里的,凶手动了手根本出不去。莫非……缩骨功?
我揉揉眉心,暂且把这些疑惑先压下来,转头正是独孤笙的梳妆台。
我心想:据说女孩子的秘密都集中在这里。那么不知道会不会有相关的物件可以告诉我独孤笙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我伸手在梳妆台上翻找起来。这些明晃晃的长棍都是钗子吧。看来这东西应该吓不倒人。咦,这是什么,我从重重叠叠的钗子旁边找到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
嗯……这是独孤小姐的药方。看起来她自小就患有心疾,万不可受到惊吓。药方中还建议独孤笙随身携带安神香包,香包中放置沉香、檀香、梅片等清香安神之物。这里面装着一些石头油膏什么的,闻起来还香香的。看来也看不出什么,先放在身上吧。
我又继续翻找起来,在柜子里我找到了一个信封,我抽出信封,上面清楚地写着存物凭证。我又接着读了下去。看来独孤笙在个叫“富贵钱庄“的地方存过东西。领取人写的是孟长情,领取条件是独孤笙身故。身故!似乎独孤笙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会离世而去。
我又看向梳妆台的右边,这有一个瓷瓶,这瓷瓶好精致,上面写……流朱?红色的油膏,……应该是抹在脸上的东西,看起来没用过几次,还比较新,集市上好像有一家胭脂店,一会去问问吧。
我又抬头看了看镜子,咦?这镜子后面……藏了两本书?我拿起来粗略地翻了翻,看来是独孤笙自己写的一些文字。其中一本主要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小事。嗯……日记一开篇就提到了她的生母赵氏在她出生那日难产死了。这里写着她记得最深的一件小事,独孤剑主教她辨时。日记中提到一更天是戌时, 二更天是亥时,三更天是子时…….哦~那四更天就是丑时了。从这本日记可以看出父女两感情很好。
另外一本记录了她和孟长情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孟长情是个出身贫寒的穷苦书生,不会武功。独孤笙在一次路见不平中认识了被欺负的孟长情,两人就此展开姻缘……从这本日记可以看出夫妻两感情很好。还是先找人问问与这个孟长情相关的事情,到时候再进去也不迟。
平常对庄中事务大大小小,琐碎小事最清楚明白的莫过于仆人侍女了,我先去丫鬟房那里问问侍女们吧。
走进丫鬟房,这里不同于独孤笙的小姐房,显得十分得空旷,婢女丫鬟们也不像平常那般嬉笑打闹,大小姐独孤笙的离去让独孤剑庄笼罩在凄清哀伤的氛围之下。
我在在屋里四处走动着,看到一张床旁边的柜子上有一个瓶子特别显眼,我走上前去,打开瓷瓶,嗅了嗅,怎么有股药味?一旁的婢女见到了我走上前来,我向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她也一脸的疑问,向我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是阿娜的东西。”我又拿起瓷瓶边的笛子,说道:“这笛子上的纹样好特别。”婢女回复说:“婢女:那是阿娜的笛子,偶尔她会去河边会吹此横笛。但闻见小姐死讯,阿娜就哭着把笛子摔了,我看阿娜很是喜欢,便帮她粘好了,只可惜这把笛子再也不能吹出调子……”
这时惊慌失措的婢女才静下心来,对我说:“您就是庄主吩咐过的那位帮忙查案的大侠吧,请自便。大侠有什么与小姐有关的事情都可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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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婢女丫鬟一共几个人?”我问道。
婢女答道:“这里住着我、阿娜、春花、晓月四个丫鬟,我叫烟柳,我们四个本都是侍奉小姐的。”
听着她的讲述,我顿时有点奇怪 “阿娜……怎么只有她一人的名字与你们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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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说:“阿娜来自西域,你瞧见她便知道了,她生的高挑美丽,曾有不少达官显贵想要收她做妾,但她都不愿意,一心只想侍奉小姐。阿娜和小姐的感情很深,小姐去了,她终日魂不守舍的。阿娜主要是照顾小姐的身体,小姐的香包里的材料三天一换,这些活都是阿娜做。”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问 “案发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烟柳皱了皱鼻子:“案发?我不太明白,我只知道仵作说小姐是那日深夜去的,时间大概是丑时到寅时之间。”
我接着问道:“已经确定是因心疾而亡?”
烟柳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抽抽噎噎地说:“是的,老爷请了好多人来看,最后还是确定是因心疾。一定是那个叫薛涛的女人用鬼脸红绸搞的鬼,那日薛涛来过庄里。这女人精通机关一类的, 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机关布置在小姐房里的,小姐一定是被电脸红绸吓死的。”
我叹了口气,安抚住她又问:“那日白天小姐有什么异常?”
烟柳满脸的疑惑,想了一会说:“异常……没有什么异常,小姐和平日里一样喝下安神汤药就睡下了。不过那日小姐白日里和姑爷去集市玩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好像有些疲惫,太阳刚落山就去歇息了。休息的时间大概是戍时三刻姑爷在小姐睡后出门去了,说是有事,我们也没敢问,不过他吩咐我们一定不要动作太大,惊扰了小姐,所以那晚非常安静。”
我不禁觉得一阵头大,向烟柳道谢:“ …….好吧,还是多谢你了。”
烟柳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我急急地说:“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顿了一下,“小姐每夜的睡觉时间十分规律,从来不超过四个时辰。”
我顿时来了兴趣:“从来都没有超过四个时辰吗?再累都不会?”
烟柳点点头说:“是的,从来没有过。”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 案发那日独孤笙既然是辰时三刻睡的,那么她醒来必然是天还未亮之时。如果真是红绸夺了她的命,那这人一定对她十分了解。
我向烟柳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
烟柳在我身后又说:“对了,大侠留步。”她追出来,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包,“这是小姐去时脖子上挂着的香包,大夫嘱托小姐要随身戴着定神香包,所以小姐的香包夜里也是不摘的。虽说仵作检查了许多次,说小姐之死与毒药无关,老爷也命人检查过里面的东西,确实无毒。
烟柳的双唇翕动着,颤音道:“ ……唉,我也怕那鬼脸红绸只是个幌子,怕我们都被奸人牵着鼻子走,怕小姐去的冤呐…….”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红肿的眼睛,对她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定会竭尽全力,还你小姐一个清白,如果我有什么物件不清楚的还请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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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丫鬟房,我打开烟柳给我的香包里面均是一些清香安神的东西,我又拿出从独孤笙房间找到的药方,咦,这怎么多了一样东西,是雄黄!药方中提到香包中放置沉香、檀香、梅片等清香安神之物,但这案发时独孤小姐佩戴的香包里却有雄黄。雄黄也无毒性,小姐也不是死于中毒,那么是谁动了她的香包,目的何在?我心里又是一阵发苦,算了还是先去孟长情的房间里看看吧。
正当我想去孟长情的房间看看时,这时一个身材高挑, 肤白胜雪的女子映入我的眼帘,想必这就是阿娜姑娘了。我向她询问道:“姑娘可是阿娜?”
阿娜凝视看了我一眼,直接说:“是,不必赘言,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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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倒也是爽快,我就直接问道:“你是西域人?”
“是。”
我等了半天却不见阿娜接下一句,便说:“就这样?”
“就这样。”阿娜虚了我一眼,接着无不嘲讽地说:“难道还要我说一句‘亚克西’?”
我顿时被这个姑娘噎地讲不出话来,只得整理了一下衣襟,问 “案发情况大致是什么样的”
阿娜回答 “那日寅时,孟长情开的门,一开门就扑进去鬼哭狼嚎。”
“孟长情? ”
“是,孟长情,笙小姐的丈夫。”
“也就是说,他是去到案发现场的第一人?”
“是他,不过他到现场时小姐已经去了有一个时辰左右。”
我皱了皱眉头,问 “是孟长情发现的鬼脸红绸? ”
阿娜回答说:“他进小姐房门没多久就开始嚎啕大哭,小姐躺在床上,他抱着小姐,被子外有些衣物,还有就是那根红绸。”
我揉了揉眉心,说:“其实这根鬼脸红绸很可能是孟长情进屋的时候带来的。”
阿娜冷笑了一声:“是有这个可能,但他进屋时小姐已经没了,无论是不是他带这个红绸进屋,小姐都已经去了。如果是他,他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看着阿娜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不知怎么,突然心里有些烦躁,定了定神心想 如果单纯为了嫁祸薛涛未免也……
那这个孟长情会不会跟薛姑娘的师姐有关系,他想做的就是嫁祸而已?
我接着对阿娜说:“我听说他们很相爱。”
阿娜洁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连着声音也不由得黯淡了几分:“情深不寿,不可爱笃。”
“那他们平时一起睡么?”
“他们是夫妻,当然同床共枕。”
我紧接着说:“也就是说,平日里孟长情也要将就小姐的规矩,要在锁门前到家?”
阿娜又是一声冷笑:“呵,将就?小姐嫁给他才是将就!”
我看着她悲伤和愤怨混杂在一起的脸庞,突然无端地感觉这个西域美人有些可怜,我向下虚压了一下手:“好吧,不提这事。”我顿了顿,“ 照这样孟长情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但那时独孤笙已经离世一个时辰左右了,那么孟长情有不在场的证明吗?”
阿娜双臂环抱在胸前,不屑地说:“他说他当晚去宝光寺为小姐祈福,整夜都在宝光寺,寺里的和尚可以作证。”
我又问 “那孟长情是什么来头。”
阿娜双眼好像一下子射出了两道光,咬牙切齿地说:“穷酸秀才,落第书生。好色之徒,无耻至极。”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宝光寺,质问菩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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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张脸,真想从其中读出什么,似乎读出了很多东西,但似乎有好像什么都没用读出来,想要问阿娜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我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孟长情的房间踱去,之前一幕幕场景在我心头浮现,原本平静的山庄,在大小姐独孤笙离世之后变得风谲云诡起来,我按下起伏不安的内心,推开孟长情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孟长情的房间是一间很规矩的读书人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对联,上面写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对联的中间放着一张书架,这张书架占了他房间很大的位置,架子上放了不少书,我随手打开翻了翻,看来这些书被翻过很多次,这倒也很符合他读书人的身份。
书架的右手边放了不少扇子,上面都是他自己的题字,上面的题字大多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这把他好像写得格外仔细。
“翠柳艳明眉,罗绶舞红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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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有些疑惑,独孤小姐身体娇弱,难道还会跳舞?
在折扇的前面放着一本兰亭集序的拓本,拓本的纸边有一些毛了,看来孟长情经常翻阅这本拓本。
在书架前是孟长情的书桌的左手边放着一些纸包,我轻轻闻了闻,这里面应该都是些草药。就在我想要把这些草药放下时,突然感觉其中一包摸起来有些怪,我拆开包药的纸,这似乎是这是女人用的胭脂?怎么和独孤小姐房里的胭脂是同一样,似乎是"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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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的右手边有一个笔筒,笔筒里插着不少毛笔,我拿起来摇了摇,咦?怎么有叮当声,我拿起笔筒往里看,这里面怎么有一对耳环?孟长情藏着一对耳环做什么? 难道是想要给独孤笙一个惊喜?独孤笙平日里喜好佩戴耳环吗?这个去问侍奉她的婢女最好。
我离开书桌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书架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木匣,刚才因为视角的关系没有看到,我拿起木匣,发现木匣下压着一张纸。我拿起这张纸,细细地读来,这似乎是独孤笙写给孟长情的信。
上面写到: "妾深知此生如轻烛,明灭飘摇难自主,所幸得识夫君,已无畏暮成枯骨。待妾命陨,夫君可凭此凭证至富贵钱庄领取木匣。夫君开启木匣,方可望见妾一生 最珍贵之物,望君万千呵护,爱彼如我。”
信中所说木匣,应该是独孤笙留给孟长情的遗物,她说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放在木匣当中,她最珍贵的是什么呢?我不由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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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中放着一面小镜子,这镜子倒是十分精致,不过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珍贵?莫不是家传宝物,是某些宝藏的钥匙,或者是藏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这镜子是何用途,看来术业有专攻,等再遇见薛姑娘的话拿去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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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腹的疑惑,我来到了独孤庄主的房间,希望能在一番探查之后打消我的疑虑。
独孤庄主的卧房不像其他的大户人家装潢得十分华贵,房间虽然很大,但并不拥挤,反而很简单,简单得让我感觉甚至有些太过简单了,庄主的卧室有一处特别显眼,就是这里有一个武器架,架上放着刀,枪和剑。
我先拿起来那把刀,这是一把弯刀,刀鞘上镶了宝石,刀身是精钢所铸,不过……并不能称得上宝刀。有些华而不实。接着我又拿起了,中间的长枪,这是把红缨枪。据说枪上系有红缨是因为缨穗吸血,可以阻止枪头上的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更便于持枪者发力。这把枪很新,像是从未用过。枪身挺轻,枪头却用了重铁,还好枪尾也有重铁平衡,不然这把红缨枪可算废了。
最后我拿起来最后一样武器,这是一把普通的剑,剑鞘已经破了,在这把武器架上数它看起来最寒酸,却也说明了这把剑是最常用的。但是……这剑的重量和长度……好像更适合女子用,这似乎不是庄主的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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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一抽,试图拔出长剑,奇怪,怎么有股阻力,我看了看剑鞘,这鞘里夹了东西,似乎是一根布条,嗯抽出鞘中缝隙藏着的布条,这是一封信,信的末端没有署名,开头写的是“小筝”,我不由得大奇,这小筝又是何许人也。我又继续念道,信中内容是: "师傅大怒,若你再不归山,恒山派将永无你名姓。”看来这个小筝是恒山派弟子,小筝这人……与独孤笙之死有关系吗?
不过现在看来,独孤庄主或多或少与恒山派有些关系。想到这,我又走向了独孤庄主的床铺。
床铺上放着一个枕头,这是独枕,看来独孤庄主一直都是自己一人睡。我伸手向枕头下摸了摸,这是什么东西,硬硬的。 我拿起枕下物件,这是……恒山派的飞星佩?庄主怎会有这物件,难道庄主是恒山派弟子?不过这飞星佩的形状有些奇怪。
我环视了一下庄主的房间,除了那个武器架和这个床铺就只剩下一旁的书架了,我走到书架旁,开始翻找起来。
书架上除了庄主平常阅读的书籍外还有一个籍贯文书?我打开翻阅,上面写道: "刘义,苏州人士……”这个刘义又是谁?上面除了刘义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名字提到的名字有点多了,晕乎乎的。算了先带在身上吧,等有机会找人问问吧。
我把贯籍文书收进内襟,继续观察这个书架,书架旁边是一个屏风,这倒让我奇怪,屏风为什么要靠墙放置呢,我伸手摸了摸这面屏风,是很平常的材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书架上除了书还放着一个花瓶。奇怪,这怎么还有一个花瓶,我把花瓶取了下来,花瓶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这花瓶背后的墙壁怎么有些凹凸不平,好像是什么东西可以放进去。对了!飞星珮!那个有些奇怪的飞星珮。
我从庄主的床铺上又再一次找到了那个飞星珮,把他放在了那块凹凸不平的墙上,伸手一推,先是咔哒一声,接着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屏风后面出现了一级级阶梯——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我一边拾级而下,一边喃喃自语 “这里竟然还有地下通道,这庄主……他又有什么秘密”
地下暗室昏暗异常,唯有几块嵌在墙壁上的夜光珠发出淡淡的幽光,使整个地下室变得似乎十分的诡异和幽深。
暗室内各类物件排列得很整齐,先出现的是一个屏风,屏风旁边是一个普通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罐子,我伸手进去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封信,借着夜光珠的光,我看到上面着:“八月四日丑时,一切顺利进行,今夜过后,一切都会过去.……”后面的字迹看不清了。
我还未来得及深思,手又触到了一块布,我把这块布拿到眼前,这竟然是一块带血的纱布!这血迹看起来十分陈旧,少说有个十年了。
我暗想:这地方应当是独孤庄主的金库,金库里放个这东西是什么意思,八月四日丑时,带血的纱布,一切都会过去……独孤庄主难道做了什么?
让我疑惑的事情太多了,我一边暗自思索一边继续向前行走,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箱子,这箱子上有一个锁,锁上有三位数字,都是可滚动的,看来这是需要暗码才能打开的锁。每一个滚轮上仅有二、四、六、八四个数字,不过一个个试肯定不行。
这是独孤庄主密室里的锁,肯定与他有关,有没有什么地方提到过这几个数字呢?
我捻了捻衣袖,二、四、六、八……八月四日丑时!我无端想起来了之前的那封信,无需多言,我就已经开始转动眼前的锁扣,八,四,四,我按照这样的顺序转动着锁,等三个数字归位,啪嗒一声,锁舌弹开,箱子可以打开了。
我掀开箱子,不由得惊讶——这里面一竟然有这么多金银珠宝!珠宝上面还有一份清单,上面写着: “金烛台两件,金盏八件,金叶子二十枚,和田玉镯十对,珍珠项链八条……我一边看着这份清单一边和箱子中的东西核对。咦?和箱子里的东西对的上,但是数量少了一半多。
这个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箱子,我接着打开了另一个。
奇怪,旁边的银子都没上锁,为什么单单这箱珠宝上了锁,这箱珠宝有什么不样吗?我翻看这这箱银子,结果发现最下面还藏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 “已收到你的诚意,城外桥东第三棵柳树下有你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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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报酬……这个独孤庄主不简单。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银两,这里应该是独孤家的秘密金库。
我又翻查了一下密室里的其他东西,结果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我拿走我认为可以的东西,并把其他东西复归原位,做完这些后我回头拾级而上,准备离开这个密室。
在关闭密室前最后一刻,我又看了看这个幽深的密室,站在外面看不到密室里若有若无的夜明珠光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一丝光明都看不到,我原本是想在庄主的房间寻找可以打消我疑虑的东西,没想到收获的只有更深的疑惑,我不禁感觉笼罩在独孤剑庄上的浓雾更深了。
从庄主的房间出来,我竟顿时有些彷徨,就像是一个满是线头的线团,无论将哪一条线从头到尾地扯出来,都可以让整个线团散开,但现实往往是扯动一根线的时候,都会受到无数的干扰,让人无从下手。
“先去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手头上这些物件的来由吧”我心想。我一边想一边向丫鬟房漫步而去——没错,知晓一切琐碎事情不一定是庄主而最可能的是仆人婢女。
我轻扣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烟柳从里面探出身来,烟柳看到我先施了一个礼,向我问道:“少侠可是有事?”
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堆物什,向烟柳询问道:“这个耳环是你们小姐的吗?”
烟柳从未手中接过那串金珠珍珠耳环,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小姐怕疼,老爷也怕她吓着,所以小姐此生未打过耳洞。”
我疑惑道:“独孤小姐没有耳洞?”
烟柳理所当然地说:“是啊,一生都未有过。你从哪里找到的这副耳环?说不定……唉……说不定是夫人的遗物。”
我只好点点头 “也可能是的。”但是心里却想 孟长情是独孤小姐的丈夫,而独孤小姐的娘亲在生她时就去世了,孟长情怎可能留着夫人的遗物。再说,这看起来是新做的东西,不像是旧物。
辞别了烟柳,我看看怀中的物什实在是感觉头大,这么多的东西仿佛都在告诉我它有下所,但却没有一个能够成功指认出来的,对了,在孟长情和独孤笙房间都发现了流朱,不如先去集市上的胭脂店问问。
一进胭脂店一股香风就朝我扑来,一时间我有点承受不了,忍不住的咳嗽声成功地引起了正在吆喝“胭脂水粉,上好的胭脂水粉嘞。”的老板娘的注意,她停下来,施施然地走近身来,向我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我从怀里掏出两盒流朱,又忍不住咳嗽了两下,问道:“老板娘可认得此物?”
老板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鼻子,从未手中接过胭脂,打开盒盖问了问,对我说:“公子,这是我们店卖的最好的胭脂,名为‘流朱’,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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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感觉到老板娘的些许不快,我讪讪一笑 “没有,店家的胭脂自然是极好的,”我话锋一转,“请问店家,独孤家的人可来这里买过东西?”
胭脂铺主人一脸玩味,双手抱胸,慢条斯理地道:“我这儿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让我好好想想……”
我见状只得陪着小心,恭维道:“是我刚才唐突了,还请店家仔细想想,在下初到成都就听闻您家的流朱远近闻名,这才慕名前来……”
胭脂铺主人嘴角一勾,戏谑道:“你这后生倒是嘴甜……让我想想……哦,对了,大概十天前嘛,独孤家的姑爷,也就是孟公子,来我们家买过两盒流朱。由于那是最后两盒了,所以我劝姑爷只买一盒,反正二十天后又会有一批新的,二十天也用不完一盒,倒不如给后面想买的人留着。”
我接过话头 “结果他硬要买两盒?”
不说还好,胭脂铺主人这一下可来了气 “是呀,他硬要买两盒,后面排着的姑娘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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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就坡下驴,继续帮腔 “这倒不像是个谦谦君子的样子了……”
胭脂铺主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唉,大家都知道他疼他娘子,我也能理解,最后还是都给他买咯。”
我不禁暗暗腹诽 这个孟长情……
我又借机会问 “店家可知道哪里可以寻得辨别药物的地方?”
胭脂铺主人努努嘴 “就在街对面,那家草药店,天天嚷嚷着什么大隐于市,恨不得整个锦官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店主能识得药材。”说完又撇撇嘴。
我向店主人拱拱手,道:“多谢店家相告。”
店主人又说:“小哥不买点胭脂……”
我赶紧截住她 “别了,我喜欢男人……”
店主人 ……
转过街角,我来到草药店,和胭脂店不同,这里飘荡着浓重的药味——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闻这种味道——药铺学徒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打着算盘,啪嗒声一声接一声。
我走到柜台前,问道:“不知道店家知不知道这种药……”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还没等我从怀中取出药来,还没等我说清来意,药铺学徒就先把话接了过去,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天下没有什么草药是我们老板认不出的。就是因为他的辨药能力已经强大到江湖已经无人可敌,他才选择了大隐隐于市,在成都街上开草药铺了。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你能体会吗?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一种寂寞, 尝遍人间百草味又何尝不是呢?”说完故作高深望着药铺的大梁。
我从怀中拿出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还请……”
草药铺学徒随手接过,用眼角瞄了一眼,满不在乎地道:“这我随便一看就知道了,就这东西根本无法入我们老板的眼。 ”
草药铺学徒面色变化可谓精彩,一闻皱眉,二闻变色,三闻喉头滚动。
而我的心也随着他的面色一变再变,有些拿不稳地问 “店家,这可是……”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撒开步子向里屋跑去,还喊道:“老板!老板!”
一刻钟过后,算草药铺学徒兴高采烈地跑来 “这是!这是由上好的……”
我立刻止住了他 “你只需告诉我它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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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药铺学徒马上恢复了我刚来的时候高深莫测的“高人风范”,用眼角一瞟,侃侃而谈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老板可是知道的,这药粉中有来自西域的珍贵药材,这种药材当地人称‘七寸蛇心’,它能解天下蛇毒……”
我奇道:“能解天下蛇毒?”
草药铺学徒如见没见过世面的***的目光扫视了我一眼 “别的毒不知道,但只要是蛇毒,它都能解!我告诉你啊……”
我见他又要开始滔滔不绝,连忙止住他 “明白了,多谢。”
草药铺学徒一挑眉毛,眉飞色舞地说:“不谢不谢……我们老板还问了,这药你卖吗?”
“非我所有,暂借而已,如果你家老板想买,就去独孤剑庄找它的主人问问看吧。”我拱拱手,“多谢了店家,再会。”
说完草药铺学徒摸摸下巴,喃喃自语道:“哦……”
没等他回过神来我就转身跑掉了,在我刚要转过街角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你还没告诉我它主人是谁呢!”
急忙跑过街角,赶紧舒了舒气,还没等我回过神就听见了极其甜腻的一声呼唤——“小公子,进来玩玩吧~”这话可真是听得我寒毛毕起,两股瑟瑟,抬头一看不出所料,是狭邪的老鸨,我尴尬一笑“不了,不了”,说完便想抽身逃跑——师傅以前告诉过我,秦楼楚巷是英雄枯冢……
当我正想跑路的时候,老鸨说:“小公子,我们温柔乡今晚可是有红薇姑娘登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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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作不觉一缓,“翠柳艳明眉,罗绶舞红薇。”我想到了孟长情房间里发现的那把折扇,“这就是温柔乡?”如此我便整整衣襟,整好以暇地道:“还请妈妈带路。”
不过刚进温柔乡我便遇到了一件很不高兴的事情——温柔乡老板一笑 “诶,小公子来这里可不要带着剑哦~”
我自然是不想放开我的佩剑,我摸摸衣袖,突然想到刚来成都陈大人给我的令牌“我就狐假虎威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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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块令牌,一言不发地扔给温柔乡老板,温柔乡老板定睛一看,先是一僵,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大笑道:“哦~原来是小县令爷啊~”
我一边拱手,“在下今天是来这里替陈大人办事的,还请行个方便。”,一边从衣袖里摸出十两纹银,暗中送给温柔乡老板。
温柔乡老板的脸上仿佛绽开了朵花,向四处吆喝道:“姑娘们,这小大人要查案,大家要懂点礼数哦~ ”
温柔乡姑娘们齐声应道:“大姐尽管放心,我们温柔乡的女子,自然是待人和善,温柔如水了。”
我把温柔乡的姑娘们叫到一块,审视了一番,说:“众位姑娘在下此次前来温柔乡,一是听闻温柔乡的姑娘温柔似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借陈大人的面子才终于与众位姑娘相见,实是缘分,二来在下也是身负陈大人重托调查独孤剑庄大小姐独孤笙被杀一案——在下在此前的调查过程中查得此事可能与红薇姑娘有关,还请众位姑娘对红薇姑娘的事情如实相告。”
一个温柔乡姑娘指着内屋说:“这旁边是红薇的房间,不过她现在不在里面。”
另一个温柔乡姑娘撇嘴道:“你若是想看红薇表演,当日落了再来,不过现在才给赏银的话,前面的位置就没有咯。”接着话锋一转道,“红薇姑娘跳舞真是厉害,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她一样。”
最后一个温柔乡姑娘说:“姐妹们可是忘了那个竹公子?那个蒙着面的竹公子几乎日日都要来看红薇姑娘,不过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是不到亥时就回去了。对了,那个叫阿娜的姑娘也来过这里看红薇跳舞,不过她看红薇的眼神恶狠狠的。”
之前的那个温柔乡姑娘把话接过去 “也是,红薇姑娘才貌双绝,自然会有人嫉妒。”
这时一旁的温柔乡老板插进来 “我们温柔乡向来不惹黑白事。这里的姑娘都清白得很,”温柔乡老板又急忙接上一句,“烟花之地的女子就不能清白了?”她的嘴角轻蔑一撇“这世上表面纤尘不染,内里却腐朽肮脏的人比比皆是。”
我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只能是把话题转移开,“还请引我去红薇姑娘的房间一看,不管红薇姑娘是否有嫌疑,一看便知。”温柔乡老板只是微微哼了一声,把我带到红薇的房间。
红薇虽是烟花之地的女子,但是房间布置得却的确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房间整齐,一尘不染,淡淡的熏香萦绕在房间中,丝毫不呛人,反而问起来会有提神的效果。房内的家具并不多,除了床铺之外最显眼的就是她的梳妆台和衣柜了。
我来到梳妆台简单地翻看了一下,除了一些些珠宝首饰,还有许多耳环,不得不说红薇姑娘的耳环着实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我拿在手中轻轻摩挲,感觉玉牌背后有微微的凸起,细观之下可以看到上面刻着“待声无声,迎娶伊人。”
我有些犯嘀咕了这是定情之物?不过红薇姑娘收到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待声无声”是什么意思,是要等什么无声?
梳妆台上除了常见的首饰之外还有枚翡翠戒指,除此之外就是有一些零散的夜光宝石,这里怎么会有夜光宝石?
梳妆台上的架子上有两本书,一本《金刚经》,一本《新唐书》,我暗叹这红薇姑娘果然有些不一般。我翻开《金刚经》这应该是红薇姑娘的手抄本,上面有她的笔记,说不定会提供一些线索。不过我细翻之下倒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算了先带在身上吧,有时间再仔细查看。金刚经倒是没发现什么,不过这《新唐书》倒是有所发现,《新唐书》中有一页为什么被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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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前面一页写的是 “会御史劾盗,得浮屠辩机金宝神枕,自言主所赐。初,浮屠庐主之封地,会主与遗爱猎,见而悦之,具帐其庐,与之乱,更以二女子从遗爱,私饷亿计……”这似乎是高阳公主和高僧辨机的故事,这页写到了御史发现了高阳公主和高僧辩机私情得到物证宝枕……接下来应该是辨机被处死的事情,但是那一页却被撕下了。红薇姑娘此举何意呢?
我把新唐书放回原位,打开另一旁的衣柜。衣柜里基本都是舞衣,鲜有几件她平日里穿的。不过这里好多件都挺素雅的,红薇姑娘平日里穿得这么简单?欸?这件衣服下盖着什么? 我伸手把盖在上面的衣服拿开,发现了一张凭证……富贵钱庄的存钱凭证。红薇姑娘在存钱吗?不过这也难怪,这个地方的人都会想赚钱为自己赎身吧。
除了凭证之外这里还有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三年来的访客,从今年春天开始,访客名单上频频出现一个叫“竹公子”的人。除此之外,从一年半前开始,每月的十五没有任何记录。这一点倒是和之前的温柔乡姑娘所说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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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衣柜和梳妆台之外我又查看了一下红薇的床铺,上面倒是没事可疑的东西,枕头下面也空无一物。我看了看红薇姑娘的房间不由得怜悯起来,一个身在烟花之地的女子连自己的何去何从都无法掌握,这看起来美轮美奂的房间其实也只是徒有其表,红薇姑娘在乎的大概也不是自己的衣服又多好看,首饰又有几何,我想她真正在乎的是那张凭证上面银子的数量——那代表了她何时能够赎身。带着无限感叹我离开的温柔乡来到了富贵钱庄。
无论是独孤笙在富贵钱庄存的镜子还是红薇姑娘都曾在富贵钱庄存过东西,那么我想富贵钱庄的掌柜肯定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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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富贵钱庄就能看见店掌柜站在柜桌后面,如果忽略掌柜脸上的满面愁容,掌柜看起来是一个极为喜庆的人——圆圆胖胖的脸颊,眯眯小的眼睛,微抿的嘴——但是现在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愁云惨淡”之景。
我走上前去,问道:“掌柜的近来可好?”
掌柜撇撇嘴,向我发牢骚道:“一点都不好,我可是要告诉你啊,在钱庄里存过财物的人不要在存物期间随便改名啊,取的时候处理起来又麻烦得很…… ”说完他才回过神,“啊,客人来了,请问您要存钱还是取钱。”
我打了个哈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凭据,问道:“掌柜的可见过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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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伸手接过,一看之下便说:“这是我们钱庄的凭证,东西已经取过了,您看这印已经盖上去了。”
我心里暗想看来有门的确是这里,于是接着问 “这东西是独孤笙存的”
富贵钱庄掌柜说:“是的,是独孤家的小姐存的,领取人写的他的丈夫,孟公子前日已经取过了。”
我暗叹了口气 独孤姑娘前两日才去的,这姓孟的这么快就去取了。他真的爱她么……,心中虽是这么想,脸上却毫不动容,继续问 “老板,你确定是他本人取的?”
富贵钱庄掌柜道:“确定,他拿着籍贯文书来的,籍贯文书上有他的名字,出生地那些……唉,只要不改名,取东西都挺快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向掌柜问 “老板好像对有的顾客会改名一事很是烦恼。”
富贵钱庄掌柜向我大倒苦水 “不瞒您说,这两天都在跟一个麻烦的人纠缠不清, 他凭据丢了,又改了名,换了籍贯文书,还把之前的停留文书扔了,他没法证明他就是他,我们怎么敢把钱给他嘛。”
我点点头 “这人确实给你们添了麻烦。”
富贵钱庄掌柜满面愁容,叹道:“唉……我还本来想抽个空去祭拜刘家小姐呢,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我惊异起来 “刘家?”
富责钱庄掌柜尴尬一笑 “哦,就是独孤家,独孤是鲜卑姓,入了中原便为刘,不过我倒是忘了独孤老爷是鲜卑还是中原人士,这些都不重要。”接着,掌柜话锋一转,“说了这么些有的没的,顾客可要存东西?”
我有些窘迫,但是不得不继续请求道:“店家刚才提到了刘,我这里还有一份贯籍文书,老板可否帮忙看一下?”说完我又递给掌柜的一份从独孤庄主房间里搜寻到的贯籍文书。
富贵钱庄掌柜皱了皱眉头,说道:“……嘶,这名字好像见过。”说完又捏捏眉心,突然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为何总把独孤庄主记成刘庄主,原是我十几年前跟他打过交道。”
“什么交道?”
富贵钱庄掌柜继续说:“十几年前我这儿不过是个小当铺,那时候一个叫刘义的人来典当好些珠宝金器,我见这些东西太过名贵,怕他是从不正当的渠道获得的,所以我问他要了些证明身份的东西。他那时候给我看过他的籍贯,说他是正经人家,从北地迁居而来,并非什么‘榜上有名’的流寇劫匪,我瞧了籍贯文书这才收了他的东西。”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后来这个刘义改姓独孤,用这钱财做了生意,如今才有了这个独孤剑庄。”
富贵钱庄掌柜说:“是的。不过后来我也有留意此人,独孤庄主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为人也确实正道,再后来我便没有在意那些了。”
我向掌柜的拱拱手道:“多谢老板了,”继而又有点羞赧,继续说:“不瞒掌柜的,我此次前来并非存取东西,只是为了调查独孤剑庄大小姐身死一事。”
掌柜默默点头,“原来如此,刘家小姐的确去的蹊跷,还请客官还她一个清白。”
我一抱拳 “会的,掌柜告辞了。”
离开富贵钱庄后我暗暗计算,和本事件的相关人物我基本上都调查完了,剩下的就只剩一个处在事件中心的独孤剑庄的女婿——孟长情了,于是我立刻动身前往宝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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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光寺是成都城外的一处寺院,寺内梵音袅袅,梵香依依,让人感到一阵的空明安心,无数成都城的善男信女来宝光寺祈求菩萨的保佑,往来络绎不绝的人让宝光寺除了佛家的离世之外凭空多了几分人气。
进入寺院后就看到一个老妪虔诚地跪拜着,但是她的嘴里不是什么祷词而是喃喃地念叨着什么,我觉得有趣,便靠上前去。
老妪念叨着 :“菩萨保佑啊,保佑我儿媳顺利生产。老身知道身为稳婆,应当做善事,怀善心,但老身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啊。我本来拿了钱带着儿子搬离了苏州,但谁料到那人几年后也搬来了。菩萨,这是你在告诉我,罪孽无法逃避吗?我当时明明会了你的意,再也没有做这种事了,可你为何还是不肯原谅我,连着带走了我三个孙儿啊……菩萨……从前年起,我每年的八月四日都会赶回苏州祭拜她,老身都快六十了,如此奔波一趟,已然快承受不住。菩萨,看在我这般诚恳的份上,原谅我吧。”
我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 “这时间像是在哪里见过。”我转念一想, 不错!是从独孤庄主房间的暗室里发现的那个特殊的时间!她说她是稳婆,这么说来……”
我走上前去,拿出了那条染血的旧纱布,问道:“老婆婆,你可识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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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只是瞟了一眼,说道:“你怎可在佛堂上摆弄这等污秽东……”忽的她面色一变,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不——报应啊! 报应啊!”
我又趁热打铁问 “老婆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年的八月四日,独孤庄主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老妪只是哭,嘴里只是连续地说“报应啊!”
我面色一寒 “老婆婆,你是稳婆,做的是接生的活。独孤庄主是苏州来的,你也是,他的夫人难产死了,他记着八月四日,你也记着。我想剩下的不用我说明白了,你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我顿了顿接着说“如今独孤家小姐死了,如果你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能就让真凶逃之天天了!你这样对得起独孤夫人吗!”
听我说完老妪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下子瘫软在地,我等着她整理好情绪,只见她缓过气,凄凉地点点头,艰难地说道:“呜鸣……好吧,我说,我都说……”
她又缓了一口气,说出一个让我怎么猜都没有想到的消息“那独孤笙,不是那老东西的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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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老妪继续说:“唉……他早年在苏州,跟一个侠女好,两人成亲了好多年,那女侠肚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于是这人就觉得女侠年轻的时候舞刀弄剑把肚子弄坏了。”
我气愤极了 “这是什么胡搅蛮缠!”
老妪也是叹息 “唉……那女侠觉得委屈,更觉得生气,脾气也倔得慌,于是一时情绪上来了就做了错事……”
我试探着问道:“她证明了有问题的不是她?”
老妪继续讲 “是啊。但那老狐狸没有追究他夫人的错,反而帮着她隐瞒,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我冷笑一声,说:“他不想外人知道他无后,却又不想让背叛他的夫人活。于是,他找上了你。”顿时我看向老妪的眼神更寒了。
老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犯了大错啊……他说事成之后,就把他夫人的副纯金耳坠给我……当时我儿子生着大病,我急啊,我没办法啊! ”
我冷哼一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你儿子死,别人也不会想失去亲娘。”
老妪看向我目光躲躲闪闪,断断续续地说:“我错了,我错了,如今独孤小姐也死了,是她娘带走的吗?我那些未能出世的孙儿们,也是她带走的吗?”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说:“独孤笙是被人谋杀的。我至于你的孙儿……以后多行好事吧。”
说完老妪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只是断断续续抽抽噎噎地哭泣着。我最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一边走一边心想 看来那时候这独孤庄主还是个穷光蛋,后来他那些财宝又从何而来。这人心肠如此歹毒,定也不是什么正路。
此间事了,我又继续寻找起孟长情来,但是没想到整个寺院找了两三遍都没有找到孟长情,难不成孟长情不在此处?没办法我只好四处寻找,一不小心竟误入僧人禅房。
我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不由自主地走进一个僧人的禅房,我看门口的挂牌上面写着“如念”二字,我走进去发现屋里没人,僧人的禅房显得异常狭小而整洁,在房间正中的小案几上放着一沓厚厚的经书,我翻开一看,似乎这一沓全是手抄册,我细细读来,这是……《摩诃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手抄册?但后面几本都是写的这一句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单这一句写了不下两千遍。看墨迹,有的新有的旧,断断续续写了很长时间。我心里不屑,这如念和尚难以抛却杂念,还不干脆还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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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如念的房间我也再也没心情去看其他僧人的禅房,便拦下一个小和尚,问道:“这位小师傅,我听说独孤剑庄的孟长情来到这里祈福,我找他有些事情,但是没想到找遍整个寺院都没有找到他,不知道小师傅你可曾见到他?”
“阿弥陀佛”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继续道:“孟施主不在这里,他去后山了。”我向小和尚道了一声谢,便立刻朝后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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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后山,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山崖旁,一副书生打扮,腰悬玉佩,神采奕奕,明眸皓齿,端的是一副好皮囊。只听他说道:“唉……笙儿……你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看来这个人就是独孤笙的丈夫孟长情,他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人,也是本案的嫌疑人之一。
我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可是孟长情?死者独孤笙之夫?”
孟长情有些意料之外,急忙回应道:“啊?小生正是,不知你……”
我拿出陈大人的令牌,给他一看,然后说:“我奉陈大人之命调查独孤笙身死一案,关于独孤小姐之死,请你一五一十吐露。”
孟长情擦擦眼泪说:“唉……好”
我心想:孟长情如今还没有洗脱嫌疑,目前还不便向他出示证物,不然他肯定提前有所防备。
我首先向他问道:“孟公子,当日现场情况如何?”
孟长情一边抹泪一边说:“现场……笙儿就躺在那里,眼睛睁着,看着十分惊恐,后来检查遗体的人也说了,笙儿是被吓死的,那吋候笙儿和往常一样穿着里衣,随身帯着定神香包,和往常也没什幺不一祥。那天她有些乏了,早早便入睡,我哄地入睡后便吩咐下人不要去惊扰她,然后我就去宝光寺为她祈福了,谁料,谁料……”
我止住了他源源不断的泪水,然后继续问他 “孟公子当晚在哪里呢?”
孟长情说:“我那天一整晚都在宝光寺祈福,不信你看,这是我那天晚上在这里写的祈愿红绸,笙儿身体不好,我整晚都在这里为她祈福。”
我不置可否地说:“你用什么证明这是那晚写的。”
孟长情说:“那边那个和尚可以给我证明,不信你给他看,因为那时候我手太冷,写不好字,还专门为他借了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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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撇嘴,心里暗暗道:既然为妻整夜祈福,为何这么在意字迹工整与否。
然后我继续问 “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孟长情答道:“寅时出发,那时候天还是黑的,我到的时候是寅时末刻,那时候笙儿应该还在睡觉,所以我去要来了钥匙,像往常一样卯时开了门。”
“也就是独孤笙发病的时候你还在外面。”
“是的。我一回去就看到她被子外有张鬼脸红绸,那红绸确实可怖,但我回去问过家中奴仆,当晚没有任何响动。看来要么是轻功高手,就是会机关术的薛姑娘。”
我暗暗一合计 这个时间差……这样看来他人证物证都有,纵然他有动机,也没有时间。独孤笙是被吓死的,吓死的话,如何去做一个延时的装置呢?难道就只有机关了吗?再问问他和独孤笙的二人感情吧。
我继续说:“孟公子和独孤笙小姐看来感情不错?”
孟长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我们……你信前生缘分吗?我觉得我和笙儿就是前生缘。我真的很失败,很失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笙儿看上我什么了呢?我何德何能得此贤妻啊。我本来也有自己的志向,本想一直去参加科举,但有笙儿在,我即使一生被骂窝囊废,吃软饭也没有关系。我不能离开她,她是那样的脆弱和美丽。在天愿作比翼鸟,若有来世,我还愿娶她为妻。”
正说着孟长情抬手拭泪,有几根绳子从他的衣襟缝隙中滑落,我提醒他道:“你衣服这有根好长的线头。”说着拽出来一根长线。
孟长情一惊一边拍了拍衣服,讲线头拍落在地,一边说:“啊,没什么没什么。”做完,他又呜呜地哭出来。
我安慰他道:“孟公子还请节哀,斯人已去,独孤小姐想必也不想看到你伤心成这个样子,”我顿了顿,继续说,“孟公子,事情的情况在下已有所了解,就请别过,过几日估计案情就会水落石出,届时还请孟公子到场,再会!”说完我拱拱手,转身告别了伤心的孟公子。
我一边下山一边暗自思量,这线头和他衣服的材质完全不一样,也比普通的线头粗很多,既然不是他衣服上的线,这线从何而来?他又为何这么紧张?看来这孟长情也有未曾吐露的实情啊。
……………………………………
来到山下,有棵华盖参天的大树。“刚才走的急连这棵大树都没看到。”我自嘲地笑笑。我走得离这棵树近了些,抬头望去。这是一棵至少百余年的古树了,树上挂满了红绸,每根红绸上都写着祈愿人的心愿。参天的古树上挂满了红绸,红绸随着风缓缓飘荡,和树上的绿叶相互映衬,我一时间竟呆了。
旁边的和尚见我呆呆出神,走到我旁边,念了一声法号,然后说:“有一位女施主,每月十五都要来斯里挂祈愿绸,绸子上一直都写着那么一句话。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皆苦,而求而不得最是折磨。总是可望不可即的话,为何不直接放下呢?施主可是有什么心愿盘桓在心,贫僧还望施主能看开些,不要过多地着相了。”
我摆摆手说:“师父多虑了,在下只是看到这棵祈愿树如此巨大,上面的红绸如此之多,有些出神罢了。”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如此便好,贫僧就不打扰施主了。”说完便又唱了一声佛号,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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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树下饶有兴趣地打开了一些红绸,上面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红绸上面写着祈愿平安的话语。咦,这个红绸的材质很好啊,一个是比较名贵的丝绸,就在这么裁了挂在这里,也真是舍得。我拿起那根有些特别的红绸,这粗糙的手感和有些闪烁的墨迹似乎有些熟悉……鬼脸红绸!有人用相同的手法在红绸上写字。我又仔细查看红绸上的字“惟愿一人心”……这回是谁写的呢?有没有什么东西上有嫌疑人的字迹让我能够对比的。我仔细翻看身上的物品,这上面的字迹和红薇姑娘房中的《金刚经》近乎一模一样。“惟愿一人心”……这是……红薇姑娘的字迹没错,惟愿一人心,她愿的是谁的心,竹公子?
另一边叶雨时来到薛涛小筑。
薛涛小筑远在成都城郊外。小筑前小河流水潺潺,房屋前后被花坊环绕,蜜蜂蝴蝶在花间环绕。叶雨时微微一笑,心道:”“涛姑娘倒是寻了一个好住处。”
叶雨时径直走到小筑的门口,用手一推,不料门竟是锁上的,叶雨时暗道:“既然薛姑娘没告诉我钥匙的事情,这门也找不到锁孔,看来这门应该是用机关打开的。”
接着,叶雨时就四处寻找起来,不一会就在门的侧边找到了三处微微下沉的缺口,“看来这就是机关所在了,可是一个找些什么安装上去呢?”
叶雨时又在小筑四周绕了几圈,最后终于找到了三块和缺口相吻合的铁片,叶雨时分别把铁片安装在缺口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薛涛的房间繁而不乱,各式各样的器具摆满了房间,但是薛涛把这些安排得整整齐齐,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来每一块和每一块地方的用途是截然不同的。叶雨时见状心里又不由得暗赞薛涛一声。
叶雨时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整个屋子,和其他女人的房间类似,薛涛也有一个梳妆台,不过梳妆台上的用品却是极少的,胭脂只有一两个,而首饰只有三支簪子放在台面上,剩下的不知道是薛涛只有这几样还是被她收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叶雨时的手脚极快,不一会整个房间就已经探查了一遍,但奇怪的是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是除去薛涛姑娘的一应机关制作外丝毫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叶雨时抚着下巴,心里总觉得哪有什么问题,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怀着这样的疑问叶雨时又来到了薛涛的那些机关小件,叶雨时江湖历练已久,奇淫巧技涉猎不知凡几,江湖人称“江湖奇侠”,寻常机关叶雨时摆弄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奇怪,”叶雨时心想 “这些机关虽然精致,但却谈不上有多精巧,这实在是不符薛涛姑娘机关大家的身份啊。”叶雨时又联想起门口的机关“难道……这个房间里另有密室?”
想到这里叶雨时又继续翻找起来,果不其然,他在画卷的后面发现了几个细小而深邃的孔洞。叶雨时伸手抚上这几个孔洞,孔洞的周围已经被磨得光滑异常,这必定是身负武功的人经常向这几个洞插进去一些东西形成的。叶雨时心想 薛姑娘的密室必定是要通过这几个孔打开的,只是钥匙在哪里呢?门口已经设立了机关,想必这个机关的钥匙必定是在屋内,薛姑娘平常肯定是要多次进出密室的,否则这孔洞的边缘也不会被摩擦得如此光滑,既然是平常进出,那么钥匙就肯定是在屋里触手可及的地方,在屋里这样细小的东西应该是什么呢?突然,灵光一现,叶雨时想到了刚才在梳妆台上的几个簪子。
叶雨时寻来那几个簪子,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簪头的部分有个小机关可以把簪子拆分,三两下之间,三支簪子已经分离开来,叶雨时分别用这几个簪子去触碰画卷后的几个孔洞,不料什么都没有发生。叶雨时看看手中的几个簪子,难道是需要把这几个再拼起来?
叶雨时一边想一边手中动作飞快,把三支簪子组成一个,这次再插进那个孔洞,果然,这次墙中发出机关转动的声音,脚边的地板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通道,叶雨时长吁一口,看来这就是薛姑娘的密室了,随后,叶雨时走进通道。
通道并不是很深,不一会叶雨时就来到了密室之中,密室的墙上规律地嵌着夜明珠,夜明珠淡淡的辉光使叶雨时得以看清密室,不过夜明珠的光并不强力,再往里的地方就模糊不清了。叶雨时想往前走了两步,一股奇异的香味就冲进叶雨时的鼻翼,叶雨时暗暗笑道; “刚才还说薛姑娘的梳妆台上没什么胭脂,看来她倒是把这些东西用在这里了。”
叶雨时扫视了一圈,密室中能看清的是一张桌子,桌子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些机关物件,明显可以看出这些机关比屋中的机关精巧了不少。桌子上放着一些纸张,不知道是机关图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雨时走进摊开那些纸,仔细看去。
这似乎是一张委托书,上面写着“是一位名叫刘义的樵夫勾结中女弟子所为,女弟子名为赵筝……失窃案时隔二十余年踪迹难寻。若追回《虎啸飞剑》 ,我恒山派必有重谢。”
叶雨时摇摇头,心想 恒山派秘籍失……这是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案子,这与独孤笙之死有什么关系吗?叶雨时把委托书放在桌子上,有探查起桌子来,一番探查之下发现桌子还有一个暗格,还好,打开的方式不是很难。
一阵折腾之下叶雨时从暗格中找到一张货品清单上面写着“火浣布一批,金烛台两件,金盏八件,金叶子二十枚,和田玉镯十对,珍珠项链八条……”
叶雨时心里一惊,一个深埋于心头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他神色凝重地道:“是巧合吗……”暗示中的香味一遍遍地冲击着叶雨时,叶雨时顿时觉得有些头晕……
叶雨时把委托书和清单放入内襟,想按时深处走去。
!!!
暗室的里面逐渐变成了家居的模样,看到这里的布置叶雨时有是一惊。
这把凳……这幅画……这里的……
叶雨时忽然喘不上气,剧烈的咳嗽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为什么这里的布局,物件和我家一模一样。”叶雨时有些愣神 “薛涛姑娘怎么知道我家是何模样……”
叶雨时深吸一口气 “不行,我要稳住心神,继续往前走才行。”
————
小男孩 老爹,我要学武功,我才不想像你一样当官呢!
小男孩 我不爱读书,家里有哥哥一个人读书就行了,用不着我。
小男孩 我要学武功,学最——厉——害——的拳法,嘿!哈!
————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叶雨时双目紧闭,一手扶着头,喉中发出痛苦的哀鸣。
————
小男孩 不愧是老爹,这么简单就把这个江洋大盗抓到了,哈哈!
小男孩 这人愣是不交代把东西藏在哪里,这下西域大胡子要急哭了。
小男孩 什么?老爹你要把娘亲的嫁妆当了给那个西域大胡子?你都帮他抓到人了,找不到赃物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凭什么!
————
叶雨时痛苦的喘着气,他突然明白了密室中的香味,那香味绝对不是胭脂的味道!叶雨时心想“一定是香气的原因,我出现幻觉了。”他握紧双拳,鼓励着自己 “我得走下去,有人还在等着我。”
————
小男孩 ……这还是真的!你骗我!叶寒声!你这个大骗子,你怎么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叶寒声 雨时,是我盗了军饷,你生在知府家里,应该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
叶寒声 但我已经与他们说好了,不会连累你们的。我死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爹爹。
小男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叶寒声,别以为我会被你骗到,我才不信呢!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叶寒声 我想……把娘亲的嫁妆赎回来,仅此而已。
小男孩 叶寒声……我不信……叶寒声大骗子!
叶寒声 雨时……你还在怪我吗?娘亲跟你都染上疫病的时候,我选择了先带你去看大夫。
小男孩 (泣不成声)
叶寒声 对不起……雨时……请你原谅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微笑)
小男孩 大骗子……哥哥……大骗子……
刑场 探花叶寒声,私盗军饷,按律当诛九族……但念其迷途知返,并将所盗军饷原数归还,故只判叶寒声人斩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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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时颓然跪倒,双手撑地,满头大汗着,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这个房间是……”
他猛然抬头 谁,谁在那里……你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无人答话,只有一个破旧的蹴鞠滚到叶雨时视线内。
————
一个小男孩站在空荡荡的宅院中,手中捧着一个蹴鞠。
小男孩 爹……为什么……
小男孩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小男孩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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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时再也支撑不住,这一幕幕回荡的记忆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不甘心地脱力倒地,他对着黑暗中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他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你是谁?是长夜歌吗?”
叶雨时颤巍巍地爬起,努力平复呼吸,然后掌心聚力,用掌侧猛击自己大腿,叶雨时苦笑一声 “还真痛。”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接着笑道:“可算清醒一点了……身边没有利器,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叶雨时一边缓缓站起身,自嘲道:“薛姑娘的暗室里还真是充满惊喜。”一边擦拭嘴角血迹,“但我叶雨时没那么容易认输!”
这时,几根红线像是飞箭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叶雨时脚腕一转,仰身半悬在空中,谁料躲过了红线,接踵而至的是成群的机关人。
叶雨时一惊,这是傀儡术?!想不到还有人会用傀儡术……
叶雨时运起家传掌法,叶家掌法讲究的就是借力打力,虽然机关人虽多,但一时间叶雨时也应对的游刃有余。忽然间,几个机关人的脑袋从中裂开,裂开处像蜘蛛吐丝一样喷出一根根红线,已然负伤的叶雨时一个闪躲不及,左右手被红线死死捆住。
叶雨时试图挣脱,但双手都被束缚,动弹不得。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由于光线太暗,并不能看清来者真容。秦嫣雨声音浑浊,似乎是男女音重叠在了一起,他看到叶雨时这般惨状却是大笑不已 “叶大侠。你是来找这些东西的吗? ”
秦嫣雨拿出一本红色笔记,他嗤笑道:“你现在动不了,那我读给你听吧。”
“我已查出刘义是苏州人士,十六年前来到成都,来时带有一个箱子,箱子外观有西域纹样,极可能与苏州一起西域商人失窃案有关”
叶雨时双目圆睁,这桩案子分明就是儿时父亲审的那一桩!
暗室秦嫣雨轻笑道:“西域商人失窃案,这案子好生熟悉。我听说这可是一件不小的案子,叶知府探案如神,很快就抓到了窃贼。但好像抓的这个窃贼养了不少孤儿,于是没过多少年,长大的孤儿们就前来报复。报复者用了些手段威胁叶知府的大儿子,逼得叶知府的大儿子不得不去认一个死罪,逼得叶知府不得不去亲手处死自己的长子,嘿嘿,这可真的是一个惨剧呢。”
叶雨时怒道:“够了!”
那秦嫣雨反而变本加厉 “叶知府的大儿子,那可是翩翩公子,文质彬彬啊。他的大儿子死后,他自己也心灰意冷了。给大儿子送葬那日,叶知府在家中自缢身亡。啧啧,可怜啊,可叹啊……这一切悲剧的根本竟然是因为一桩四域商人失窃案。你说……如果叶知府知道他抓错了人,他会绝望吗?嗯?”
叶雨时瞳仁灌血够了,脸上五官挤做一团,狰狞地声嘶力竭道:“他没有抓错!人证物证俱在,他没有抓错!”
秦嫣雨饶有兴趣地说:“我听说,赃物一直没找到是吗?”
“有别的铁证可以证明他的罪行!”
“哦?有什么东西比赃物更直接?”秦嫣雨笑道:“你说,如果是这个叫‘刘义’的人,如果他用了诡计陷害了他人,带着箱珠宝逍遥法外十六年,叶知府……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呢?嘿嘿”
叶雨时如遭重击 “这不可能……”
秦嫣雨露在面巾外的眼睛一挑 “这不是我调查的,是你们信任的薛姑娘调查的。她已经见过了”刘义“本人,不知道有没有问他十六年前的事情。”
叶雨时脑中来到成都后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烁,他低沉的说:“见过……刘是独孤的中原姓氏……独孤庄主!原来.....原来……”
秦嫣雨继续嘲笑着 “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你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地下的哥哥和父亲,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死得有多荒谬。”
说完秦嫣雨往后一跃,三把飞刀几乎是同时刺进了叶雨时的胸膛,每一把飞刀的刀柄尾端连着一根红线。秦嫣雨又问 “痛吗?叶雨时?我专避开了你的要害,选中了会让你最痛的三处位置,你会被疼痛折磨,最后流千血而死!”
叶雨时低着头,嘴角溢出的鲜血一点点滴落在胸前的飞刀上。黑暗中,血随着刀柄浸到线上,这里似乎只有黑与红两种颜色。
叶雨时哀笑着反问 “痛?”
母亲的离世,哥哥的惨死,父亲的自缢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如同潮水般将叶雨时淹没,他痛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他盯着黑暗中的秦嫣雨,大声道:“我早就……不知道痛了!”
叶雨时吃力地抬起被红线困住的那只手 ,手腕被勒出道道血痕。
秦嫣雨轻蔑地看着叶雨时,淡淡地说:“垂死挣扎,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叶雨时一挑眉 “哦?你还在意我的死活? ”继而眯起眼睛,眼中放出一道精光“难道是因为……你是个女子?”
秦嫣雨一惊猝不及防说出 “你!”
红线微微一颤,叶雨时胸前的三把飞刀忽然齐齐地向同一侧偏移了几分。叶雨时经受不住又是吐出一口血,但他的眼神却愈加的明亮,他好像一起尽在掌握,说道:“傀儡术听起来很玄……实际上跟那些使用绳、绫一类的武器是差不多的法门,”他急急地喘着粗气,一边继续抬手,他的袖子已被鲜血染红,“要把……内力灌入绳线中,从而能够……随意操控机关或者……武器……”
接着,叶雨时忽然一把抓住胸前三根飞刀连着的红线,盯着秦嫣雨说:“这种功夫要比内劲,你是个很难得的傀儡师,遗憾的是你遇到了我……”
秦嫣雨惊异道:“你要做什么!”
叶雨时自信地说:“叶家拳法,讲究的……也是一个内劲,借力打力。”
秦嫣雨面色一白,惊喝道:“不好!快松手!”
叶雨时抓住红线,猛地往后一拉,黑影硬生生被拉到他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紧接着,叶雨时手指一收、一放, 一掌击中那人腹部 ,随着一声惨叫,秦嫣雨的面纱缓缓落下。
随着秦嫣雨的一声惨叫,红线散开,叶雨时失去了支撑,仰面倒地。
随着危机的解除,叶雨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来,看着秦嫣雨的脸,叶雨时轻笑而言 “还好我没猜错……你果然……是……不然比力气……我未必有信心赢你。”
秦嫣雨内劲被破,一时间气血翻涌,她定定看着叶雨时,颤音道:“你这是——咳咳咳……可恶,叶雨时,你要跟我同归于尽!?”
叶雨时回想起这几年的一出出一幕幕,脸上不禁展出笑颜 “叶某交友不慎,交得一个朋友,这人虽有一身绝世武功,但太善良,太容易被女骗……叶某……不能让你骗他……”
秦嫣雨狠狠啐了一口 “呸!一派胡言!”然后又说:“用我的线把我当机关人,亏你还是个男人,竟然想出这等阴招。”
叶雨时淡淡一笑 “线没有感情,它能成为你的武器,也能成为我的……咳咳咳……”
“卑鄙无耻!”秦嫣雨又是一怒,又是一口血逆着涌上喉头,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叶雨时看了看秦嫣雨,说:“秦姑娘……你还是少说话吧。”
秦嫣雨一惊 “你怎么知道——”秦嫣雨本来就不精于内功,惊异之下竟是咳晕了过去。
叶雨时自嘲道:“是我下手太重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叶雨时强行按下翻涌的气血,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了下去,他仰头闭目长吁一口气 “但我不能倒在这里!”
叶雨时用尽全力站起身,心想 这里既然是按照我家布置的,柜子上应该会有火折。
在一阵摸索之后叶雨时终于找到了火折,叶雨时甩了几下,心里一喜,看来还能用。
叶雨时走到秦嫣雨身边说了声对不起,接着用飞刀割下她的头发,叶雨时这时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浮萍门的事 “苎麻……这时候忽然很想谢谢你”
叶雨时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拄着墙往前走着,叶雨时暗暗对自己说:“我不会倒在这里……咳咳……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长夜歌的……长夜歌不止一个人。”
凶手到底是谁?
是独孤庄主?他绝对有动机这么做,独孤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要知道天下帽子千千万唯有一顶最难顶,鲜卑人本就非我族裔,他当年已经对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下手,此时再去解决当年一个遗留产物也绝对说得过去,薛涛的来访正中下怀让他有机会可以栽赃嫁祸出去,为什么我查案的时候他基本上没怎么出现,除去第一次在大堂见过他,他好像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他到底是作贼心虚怕露出马脚还是太过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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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娜?她本就是亚克西的西域人,西域人善于控蛇,我在独孤小姐那里找到的死蛇就应该是她搞的鬼,况且她还有竹笛,为什么独孤笙逝去之后她就再也没吹过?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没有必要了?丫鬟说,曾经有人求娶阿娜,最后却是因为独孤笙的保护而不了了之,如此看来这倒是像是阿娜借独孤笙保护自己,贴身丫鬟岂能不生龃龉?阿娜就那样的性子,难保久而生怨最后暴起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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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长情?落魄书生遇上豪门小姐,果是一个良辰好景,才子佳人,谁又知道他们夫妻间的故事?每晚睡觉像囚犯般锁在屋内,没有自由,一个书生“娶入豪门”,真是入赘一般,无论是在独孤剑庄还是在街坊邻里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卑微,明里暗里的嗤笑,他一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真的可以忍受吗?书房挂《易经》乾坤两卦的卦爻,他真的不想手掌乾坤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独孤笙就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人生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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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红薇?呵呵,温柔乡的头牌,账本上可是记了不少银子,偌大的一个成都城,要说女子人们津津乐道的也就是红薇和独孤笙了,就算是独孤笙惨死,独孤剑庄的下人依然垂涎这红薇的美色,一个烟花巷里之地的女子,特别还是一个头牌,我去温柔乡的时候她却不在,为何不在?是去避风头了吗?一个名节有失的女子却不能在名气上压过一个山庄小姐,红薇她真的咽得下这口气?这些年来攒下的钱可是也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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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薛涛?她之前也都只是在故布疑阵,借我和叶雨时帮她洗脱罪名,之前薛涛接到了委托,果是探查到了什么,或许是想用独孤笙要挟独孤庄主,或许是在独孤笙身上发现了点什么最终设下机关,最后弄巧成拙,她的师姐秦嫣雨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可能薛涛没想痛下杀手,只是一不小心……
但若是……我渐渐拨云见月,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案件如此的错综复杂,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从宝光寺离开后我就直接前往了衙门,一路上我一直在回想这段时间的查案经历,独孤剑庄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都好像有杀害独孤笙的动机与证据,但是嫌疑最大的人只有一个,看到马上就能为薛姑娘洗脱冤情,我的内心却没有几分轻松,这一路走来我见过太多的江湖纷争了,人们为了钱财、地位、美色等等的私欲不择手段,这样的江湖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疲惫。
正想着衙门已经近在眼前了,这就是事情开始的地方,那么事情就在这里结束吧,我找到了燕捕快,我对他说道:“燕大哥,我需要你帮我找来四个人,我心中已经有了苗头,但需要找本人一一对质才能确认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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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找谁……”
“我需要找——”
“找谁都不行!”
我顿时头疼不已,这燕捕快的口吃的毛病啊……,我问 “啊?为什么??”
燕捕快说:“你、你还没有证明薛、薛涛的清白,你解、解、解释一下薛涛去、去独孤家做什么先。”
我顿时一阵发苦,这件事本来不是叶雨时去做的嘛,现在要我拿出个说法来,这我怎么拿的出啊,这……话说,叶雨时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我大叫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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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可是把燕捕快吓了一跳,他问 “不、不、不好什么?”
我急道:“燕大哥!长夜歌……你知道长夜歌这个人,或者是这个组织吗?你有没有见过红名的锯齿草纹章?不……也可能不是红色,总之就是锯齿草纹章……”
燕捕快在我一连串的问题之下也有些迷茫 “听、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埋怨起自己来 “我怎能让叶兄一人去,薛姑娘喜清雅,所居之处定偏僻宁静,这样的地方,那可正是长夜歌动手的好地方,叶……不行,我得赶快去一-趟薛姑娘居所!”
正在我抬步往出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少女咯咯的笑, 这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属于谁。我紧盯着大门,心悬一线。我看清门口的身影,竟是小瑶!小瑶扶着叶雨时走了进来,叶雨时双眼微闭,一手捂着胸口,看起来受了重伤。
我急忙赶过去,问道:“叶大哥? !你……”
小瑶撇了我一眼 “他受了伤,我已经给他止过血了。”
我不由得狐疑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瑶一蹙眉毛,怨道:“不是说好了一起破案吗?你们有了新案子却不找我玩”
我是一阵头大,修小瑶说:“……人命是拿来玩的吗?”
说完我不再理会小瑶,我一手把住叶雨时肩膀,将他往燕捕快怀中拉去,另一手凝聚内力,打向小瑶。小瑶原本扶着叶雨时,我将叶雨时拉走,她便失了重心。小瑶打了个趔趄会见你紧接着一掌逼来,她立马稳住脚跟,反身一掌接住。
小瑶一掌掌力袭来我顿觉不妙,“金刚掌?少林派的功夫。”
小瑶哼了一声 “天下掌法,你只识得少林一派?”
我却是不管小瑶胡诌 “你到底是谁?这等纯阳至刚的功夫,女子怎么可能修炼!”
小瑶反唇相讥道:“男子能习女子剑女子又为何练不得男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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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刁蛮的家伙!真是讲不清道理,明明是人命关天的案件她却觉得好玩,明明武林中难以遇到的事情,没人知会她,她却每次都在,我此刻也是气上眉梢,斥到道:“胡言乱语,你是不是男扮女装,是不是长夜歌派来的!两次案件都有你,我不信有这种巧合。”
小瑶不以为然道:“两次都遇到我, 你们不应该感谢上天与我有缘?”
我双眼一眯,觉得笼罩在小瑶身上的迷雾愈发的多了,一时间感到她着实不简单,我一面手上暗暗凝聚功力,一面继续追问道:“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我就……”
这时,燕捕快怀中的叶雨时轻轻发声 “我……”
我立刻抛下小瑶,关切地望向叶雨时 “叶兄,你感觉如何?”
一旁的燕捕快却是不解风情,只是嫌弃地说:“诶诶诶,新、新衣服,血不要吐我身上!”
叶雨时声音微弱道:“放心,小瑶姑娘医术高明……我已经好多了……小瑶姑娘,她救了我……她能练阳刚掌法,是因为她是仓泱一族……”
我眼前一亮 “仓泱族?!!”
小瑶一撇嘴 “真是孤陋寡闻。鸿蒙初启,清浊本就一体,仓泱秘术讲究天地混一,所以无论是至阴还是至阳,会此秘术者都能练得。”
我顿觉尴尬不已,我搔搔头 “咳咳……若不是我也认识一个仓決族的姑娘,我一定会觉得你在乱说。”
小瑶眼睛发出前所未见的光芒,向我急问道:“哦?你认识谁?”
我对小瑶的来历始终报以怀疑,因此我也只是告诉她说:“说实话,我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不过你既然说自己是仓泱一族,那么让你们见上一面也刚好可以验一验你是否有说谎。”
小瑶对我的话很是不满,失望中带着挑衅道:“哼,乐意至极。”
燕捕快有点不耐烦了 “你们、们、们说完了没有,案、案子还办不办了!”
叶雨时努力站直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还是很虚弱地说:“我找到了……薛姑娘去见独孤庄主的理由……还有……别的东西。”
我见到叶雨时给你的东西,心中便有了谱。我拉着燕捕快在一旁说明了情况,他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最终同意帮我请人来一趟衙门。不过最好燕捕快还是不放心地说:“我先说好,如果你找的这几个人中没有真凶,那你也得挨板子长点教训。”
我欠欠身 “燕捕快放心。”
燕捕快双手抱肩,对我抬抬下巴 “说吧,找谁?”
我沉声道:“第一位,独孤笙之父——独孤剑庄的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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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庄主 少侠,笙儿之死遭上头压着反让老夫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我相信如今狱中之人,不过是个替死鬼。既然陈大人选中你,那老夫也愿意信你。时间不多了,我这便知会下人知无不言,这独孤剑庄也随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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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捕快被我第一提出的人惊到了 “什么?这可是他亲爹!”
我只是点点头,说:“你只管叫来便是。”
燕捕快摆摆手 “算了算了,第二个是谁?”
“第二位,独孤笙婢女——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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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 情深不寿,不可爱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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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捕快 “第、二第、第三位。”
“第三位,独孤笙之夫——孟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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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情 我们……你信前生缘分吗?我觉得我和笙儿就是前生缘。我真的很失败,很失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笙儿看上我什么了呢?我何德何能得此贤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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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捕快晒然一笑 “得嘞,你把别、别人一庄子的人全、全、全请来了——最后一个是谁?”
“最后一个,便是温柔乡的头牌——红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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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乡姑娘 红薇姑娘跳舞真是厉害,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她一样。那个蒙着面的竹公子几乎日日都要来看红薇姑娘,不过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是不到亥时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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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捕快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叹了口气说:“行吧行吧。”说完便跑出去找人了。
这时叶雨时在一旁咳嗽出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叶兄,以前你就是话太多,抢我的风头,害得我不能好好表现。这一次你就好好地坐在那儿,披件厚毛毯,喝杯枸杞茶,最好打个盹什么的。”
叶雨时强作精神 “你不要紧张,我……”
我坚定地看着他,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地说:“叶雨时!都交给我吧!
同一时间,独孤剑庄内。
仆人疾步走到独孤庄主身边,低声说道:“庄主,衙门那边在催了。”
独孤庄主捻捻手,抖了抖袖子,眼神晦明不定,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独孤庄主转头高声喊 “阿娜,酒备好了吗?”
阿娜回答 “备着呢,老爷。”接着又向独孤庄主说:“姑爷来了。”
孟长情走上前来,问 “爹,您找我有事?”
独孤庄主没有看孟长情,反而望向屋外,眼神中流露出回忆的神情,过了一会他说:“长情啊……今日本来想要与你说山庄继承人一事,谁知,衙门忽然找上门来,要你我还有阿娜都过去一趟。”
孟长情一听又惊又喜 “继承人?啊……爹,您什么时候说都可以,长情并不在乎此事。”
独孤庄主看向孟长情,说:“你待笙儿甚好,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老夫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将独孤山庄交到你手上,房契地契我都准备好了,从衙门回来后,你就是独孤山庄的主人了。”
这一番话更是出乎孟长情的意料,孟长情连连拒绝 “爹!这怎么可以,您身子骨还强健,而小婿……小婿又什么都还不懂,山庄还是……还是在您手上最为稳妥。”
独孤庄主看着孟长情微笑不言,只是对阿娜说:“阿娜,酒。”
阿娜将金丝楠木案托到独孤庄主眼前。
独孤庄主稳稳地倒满两杯酒,看着孟长情说:“这两杯酒,算老夫与你的一个约定,饮下之后,老夫今日之言就不反悔,你也莫要拒绝,让我这老头子余生享个清净吧。”
“好吧,爹,儿子听命。”
独孤庄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孟长情则看着独孤庄主饮下,迟迟不肯喝酒。
独孤庄主微笑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孟长情连连摆手,说道:“不会不会,儿子不常喝酒,但今日为了父亲,儿子甘愿破戒。”说完一饮而尽。
阿娜看着两人喝下酒,就催促道:“老爷,姑爷,走吧。”
独孤庄主看了看厅堂,率先走出屋门,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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