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同人文】陆沉×你,主教×信徒「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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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
至高的主教×虚假的信徒
全文9k字,半年没光夜二创了,谢谢,这次也写得很开心。
//你知道有些面孔之所以崇高,是因为冷漠与无动于衷。而他眼里的火焰却告诉你,他不同。
Chapter 0
你费力睁开眼睛。眼皮干涩得如同砂纸,刮着眼球生疼。
先前纯粹的黑暗让你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瞎了,被那些村民用火钳捅瞎了眼——但在感到眼皮对眼球磨砂般的疼痛后,你松了口气:噢,还没瞎呢。
但还是疼。
事实上,自从你重拾意识,身体的所有部位都争先恐后疼了起来。从脚趾到肩胛骨,如同一条大蛇牢牢盘踞,伴随你的呼吸收束着遍布鳞片的冷硬身体,火辣辣的疼痛一次次袭来。
透过铁窗的微薄月光极大程度上慰藉了你脆弱行将绷断的神经。
毕竟又挺过了一天。
不是什么难事。
你试图翻个身,将自己裹在一旁的草垛里。刚撑起上半身,手腕忽地一软,你再次摔在了硬实的泥地上。
你的听觉也逐渐回归,一阵细若蚊蚋的祷告钻进脑袋:
“......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义路说不上,死路倒有一条。
你祈祷自己能够睡着,这样就听不见他人的祈祷。
你不信上帝。你非但没大肆宣扬你的不信,还装模作样在胸口挂了个小十字架,每周和信众一块去教堂做礼拜,来掩盖这个事实。
你会些治疗病痛的秘法,在村子里不遗余力地治病救人,这么看来,你算不上信徒,上不了天堂,大抵也是个好人。
直到教皇颁布猎巫令,你成了万夫所指之祸端。
不难想,你的能力被看做是恶魔的授意,因此,桩桩疾病皆成了人面兽心的诱饵,种种善意均化作笑里藏刀的居心。
你或许能祛伤病,却祛不了猜疑。
你索性躺平,手向身侧探寻而去,抓了几根半湿不干的稻草盖在腿上。小窗外,月色清浅,像一盅牛奶撒倒天幕当中。
Chapter 1
主教。
你尚未得见他面貌,这个名号却先声夺人,出现在你身边每一场庄重又不失热忱的对话中。
以至于你孱弱的听力捕捉到相同字眼时,未有半点惊慌,你反倒想起那些平和时日里,去圣母堂做礼拜的场景。
神父双目紧闭,乏味又故作忧伤的语调如细水般汇成一番吟咏,好像真能以凡人之手摸到上帝的裙袍。祷告缓落,他戴上厚龟壳一样的眼镜。
不知那个主教是不是也戴着副龟壳眼镜呢?
你险些在这过于惨烈的刑场笑出声音,又霎时屏住了呼吸。因为原本照在你眼睑上的一束日光消失了,一个人的身影遮住了它,伴着一股苦艾的馥奇香气。
不等你确认来者的龟壳眼镜,即有根修长的指节往你身前探来。
你飞快思索这根手指的来意。
它没有触碰你,而是轻轻托起了你脖颈上悬空的十字架吊坠。
你的视野不甚清明,但辨出那截埋金线的规整袖口,透着老派的迂腐——不是那个主教还能是谁?
“不抬头看我吗。”
“主教大人,我太过邪恶,光看你一眼就能让上帝蒙尘。”
因为怨恨,你的后槽牙咬得生疼,竭力使自己的话游刃有余又不失轻慢。
他不动怒,甚至没有发声,只往后站了站——这样才能把你看得更仔细,是,佯装把你看穿,完成对你的审判,一并完结那鄙暗的任务,好返回他英明的圣殿。
“你该看我才对,验明我是魔鬼的使徒,用烈火把我送回地狱。”
你决心打破捉摸不定的沉默,将自己送上死路。
你听见眼镜架角合拢的细微金属声,随即被一道苦艾香风拂面,你总算愤愤然抬起头,猛地对上双眼,眼廓温又长,睫毛密不透光,将两枚瞳珠衬得如黑麂皮上的水露,虽不甚明亮,却温雅深邃有余,教人不禁心里一荡。
他很年轻,面上无丝毫厉色。当他半跪下身,裙袍搭落地面,水渍往上攀援,他那些信众不感动涕零才怪:为女巫赔补罪孽,他不惜脏了自己的圣服啊。
可惜,你知道不是真的。
坐在主教的位置上,他不会是什么圣者,你也没有罪恶让他赎。
“小姐,让我为你祈祷吧。”
他方一捏住那枚小十字架,手指便被你衔在了嘴里。
你的齿关当仁不让,发出咯吱响声,似乎要把这如玉刻的手指咬碎。
“小姐,让我为你祈祷吧。”
他的语调温柔,并不试图从你口中挣脱。你咬得脸颊发酸,只恨这两天的饥饿使你力气尽失,没能将他那截指头撕裂。说道,他一只手抚上你的额头,动作小心轻柔,仿佛捏去了小雀羽尖的晨露般,将你黏在眼角的一绺发丝往旁拨开。你额上还沁着点点冷汗,也被他手心煨得些许回暖。
你想松开口,但意识更先飘散了。
不知是不是他过于温存的动作卸了你的戒心,紧绷的神经豁然断裂,整个人如同精疲力尽的蝶,终于坠入蛛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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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你原以为再次醒来已经被钉在火刑台上了——不是你悲观,而是这发展太过遽然,就像山崖轰然倒塌一般:你好端端从医行善,被教皇一纸诏令指为女巫之流,没来及张口解释就被扒了衣服严刑拷问,硬要你说出与恶魔的联结与契约。
那晚你透过小窗看见了很好的新月,月色浅淡,像一盅牛奶撒倒天幕当中。就这样结束也不错。至少最后,要自己决定生命的去处。
直到那个主教站在了你面前。
他,教皇的帮凶,虚假的天堂使者,轮得到他来审判我?
无名火起,你恶狠狠地低头,要将他的手指咬碎——而齿间虚不受力,你醒了过来。在温软的床榻间。
你睁开眼,烛光洒满整间屋子,照亮墙上一片模糊的黑影,是只动物的首级,宽大壮硕的尖角往脑后舒展,蓬密的黑色毛发透出油汪汪的光亮质感。
黑山羊。
“还好你醒了。”
声音温润沉稳,你似乎听过。
你急忙转头,方才梦魇中的男人坐在一旁的高背椅上,面上一副金边眼镜,眉眼温文;身上圣袍未褪,左手臂还搭着条暗红色的手带,纹路华丽繁复,从他膝头一路垂落。
“小姐要再喝点牛奶吗,加了蜂蜜。”
他单手捧只银制的盏,还冒着热气。你咂咂舌,这才尝出若有若无的甜。
你正犹豫,他目光依旧落你身上,平静而柔和,然后用银匙往杯里沾了沾,递过来,轻轻在你唇珠一点。
温热的甜蜜刚流进来,你就不自主把它含在了舌尖。
你不情愿“嗯”了一声,被男人从被褥里扶起身子。
“你救了我?为什么?”
他持银匙的食指,指节有分明的青紫咬印。你顿时警觉,往后仰仰头,避开了他盛来的不知第几勺牛奶。
“你浑身是伤。”
他将银杯往桌上一放,诚恳地望向你,双目微阖,唇角带笑,确是气质极为温雅沉定的男人,与你之间距离掐得精巧——你不觉逾矩,也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他怜悯我么。
你抿了抿唇,垂下眼。
“况且,小姐让我验明身份,我验明了。你不是女巫。”
为了让你放心,男人自然地补充,承起手带擦去了你额角的虚汗。
那其他被指认成巫师的女孩呢?
将她们烧死是上帝的授意吗?
你可用这手带擦过她们脸上的眼泪?
在那富丽又精致的手带遮掩下,你蹙紧眉头。说到底,只有你一个虚假的信徒逃脱了厄运。这也太讽刺了。
“主教大人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强打精神,询问。
“女巫与恶魔有染,诱惑男子招引战事,是瘟疫和罪孽的代行者,犯下最可憎之罪行,标志其一是黑痣。小姐身上似乎......”
他平静地陈述,长睫下扫来的目光依旧温和,却仿佛裹挟了屋外的冷风,让你无端遍体生寒。
他对教皇如此笃信,痴信那些戕害无辜的鬼话。
你转念一想:他并非恶人。只认定,清除所谓女巫是为善民求得福祉。此为主教的职权。
目光飘到墙上的羊首上,那羊双目发亮,纯良地回望你。这男人也和羊羔一样愚昧好骗吗。
他到底,信仰着什么呢?
疑问陡生,你强烈地想知道答案。
随后,更庞大的欲望笼罩了你,这欲望一旦萌生,你心如鸣蝉般不停震颤,仿佛要将你整个人都生生撕开个口子。
——若他真的有所信仰,你能够将其摧毁么?
使他耽溺于女巫的诱惑之中,将他拉下神坛。就像他们摧毁你们的生活一样。
你掩饰得很好,没将这不轨的心思透露出半分。
“主教大人该不是没仔细检查过吧?还有我的牙齿,没有多一颗也没有少一颗吗?主教要不要摸摸看?”
你很是忧心,着急要掀开被子自证清白。
“小姐,还想咬断我的手指吗?”
他弯眸一笑。你早觉得他眼窝生得好看,这一弯眸,睫下的暗色眼睛明亮了几分,像蓄着泓春雨。
还真是愚昧好骗的男人。
你的野心和祸心十分明确,却仍为他受伤的手指愧疚不已。
“我找点药来——Evan。”
手带上绣的,应该是他的名字吧?你不确定,因此小心地试探道。
“叫我‘陆沉’。上帝会抚去我的伤痛与悲戚。”
他闭上双眼,青紫的指节扣上领口处的十字架,念了一小段祷文。
他声音如鸣钟般低沉,你已经可以想到当他弥撒时,回荡在整座圣堂里那彰显的嗓音了。
“所以,寻医问药是对你信仰的背叛吗,主教大人?”
你问。
“是的。我的一切都寄托于上帝。小姐就此休憩吧。如果不放心,明天我再为小姐检查。”
他淡淡一笑,从高背椅上起身。你这才发觉他高大至此,肩背宽阔如同雄鹿的角板。他要离开了。
你报出自己的姓名,然后揣着自己暗昧的小念头往被窝滑去。
陆沉惯常温和地微笑,颔首吹灭手中的蜡烛。
黑暗中,你听见他极轻地念了一声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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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你醒得够早,还辨出了自己所在的建筑。果然是历任主教的圣殿:琉璃彩的光影被拱券透雕切割开,如一段段幻影将整道走廊铺陈。
你被这繁华富丽所震慑,也不由得怀疑,置身此处是不是大梦一场,自己或许已经上了天堂——你摇摇头,驱散这可笑的想法。
洗毕,你又上了床,房间静谧无声,唯有只黑山羊的头颅面对着你。它光亮的眸里再无生机,你与它对望,也不知谁怜悯谁。
“早。”
于是你同它打了声招呼。
“早。”
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回应了你。
还是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他。陆沉身着黑色苏搭,带领布、手带与腰间系带俱是暗红色。从晨曦中现身的他周身烫了圈金粉,确是神圣威严,你几乎想伸手将这光芒截住。他唇角含着淡笑,温和地看过来。
陆沉拉了帘子,为你挡住了晴天的耀目光照。
他微微侧转脖颈,露出段结实优美的颈线。
你见多了那些口称“救赎”、心怀鬼胎的神父,撑开层层叠叠的眼皮,浑浊的眼挤满了欲望,像死水里的蚌。这个男人避嫌的礼度却让你有一瞬的犹疑。
你没吭声,拨了前襟锁扣,扯下项间的吊坠。衣不蔽体的窘迫迅速将你的脸连同脖子都燎得通红。
“转过身。”
他的声音离你很近,一缕暖风拂到了你裸露的后颈。
你面对他,咬住下唇,目光不甘示弱般地死死扣住他的脸。而陆沉将你眼中针芒毕露的敌意承了下来,淡淡然垂下眼睛,便有抹奇异的红光自他眸中亮起,如暗灭的篝火深处,若隐若现的黯淡火种,只消一口轻轻的吐息,便能复燃如炬。
好漂亮。
你不合时宜地感叹,随即发觉脸热并不全因自己赤裸的身躯,表情不禁变得复杂和扭曲。
陆沉的目光既不猥亵也不轻慢,快速地逡巡一趟,然后停留在你的脸上,明晃晃的坦然。他这样直白地正视你,面容静悒,眉弓深长透出几分凌厉锐气,只有双眼燃起暗红火焰,凭空灼热了空气。
你知道有些面孔之所以崇高,是因为冷漠与无动于衷。而他眼里的火焰却告诉你,他不同。
如果,如果真的有上帝——
你攥紧了手中的十字架吊坠。
“不用这么警觉。”
他喊你的名字,说得恳切,扬起唇角笑了,像只懵懂的——羊羔。这比喻并不真实,他身形庞大摄人,柔软的毛织领巾下隐约能瞥见锐利的肩角,哪有一点温软羊羔的特征。只是当他弯眸含笑,冷冽威严顿消,上下长睫一阖,总逸出了些纯良之气。因这比喻,你紧绷跳动的额角都松泛了,移开目光背过身去。
你受刑时吃了不少棘棍,后背瘢痕累累,直击他那柔软的眼和心。
他应该很快会将丝绒披帛盖在你肩上,说些宽慰的话,说不定还会揾一把泪呢。
“唔!”
一阵温热抚上了你的后背,你猝不及防,惊得汗毛倒竖,自己这片瑟缩的秋叶,硬是被他滚烫的掌心熨平了,能立马随风飘走。你本能要逃开,那股苦艾香气却将你牢牢包裹。
这片身影以铺天盖地的态势压在了你身上,你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请不要动,这里伤得很严重。”
呼吸再次拂到了你的颈间,像洒上了一泼酒液,激得你双眼一翻就要晕倒。他似乎早有预料,另一只手握住你的腰,摩挲了两下,你又忽地在这颠簸的撩拨中清醒了。一声呜咽已经顶到牙关上,被你奋力抵了回去。
他的指尖若即若离地在你肌皮上轻点,带着克制与难明的热度,就敢来一次次拨弄你的心。
你重归阳光之下已是大汗淋漓,两手忙捉住被褥,刚借力翻过身,一张薄毯盖在了你身上。
你眯着眼睛,睫间都淌了热汗,你的泪光把眼前这位主教揉碎了,无可遏制的羞恼要挤破咽喉。
“不知这个能否帮助小姐。”
陆沉面容淡然,哪有一丝窥伺的卑劣呢。他手里的,是一个暗色小瓶子。
你方知后腰的滑腻热意,源于你亲手制作的药油。那被谣传为恶魔泪液的外伤药。
“小姐与我不同,上帝之外,也信仰自己与自己的造物。如果它能将你重新置于熟悉的秩序当中,让你放下戒心,那么很好——这次我会去救你,正是因为你曾用你的信仰帮过我的一位故人,”
“他让我为小姐捎一声‘谢谢’。”
陆沉轻笑,俯身将小瓶放在桌头。
谢谢?
你陷于众人的背叛不知所措时,竟然有人记得你的善意么?
“她是女巫!
她诱惑我我才跌倒!
我不是女巫,她,她才是!她指使我的!”
这几天,你的耳朵里净是尖刻的辱骂与无端的指摘。太厌烦啦。你那如刀枪一样尖锐的恨意四处迸裂,只被他安安稳稳收敛了起来。你呆愣地仰望他,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
如果,如果真的存在救赎——
那恐怕并不为上帝的万般道义,而仅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你总算知道为什么“主教”的名号,会出现在每一场庄重又不失热忱的对话中了。
“谢谢你,主教大人......陆沉。”
你深吸一口气,同时再次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架挂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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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你留在了他身边,这正是你所求。当然并不为服膺上帝。心中时常复萌的欲望总在一遍遍催促你,找到他的信仰,动摇他的信仰。
如果可以,借他之手破除教皇的荒唐行径。
高大威仪的拱形屋顶投射块块彩色亮斑。陆沉一袭黑色苏搭,外罩暗红祭披,浑重庄严。当他双眸微睁,目光像新发于硎的利刃一样,往殿下众人脸上刮,那里挂着一副副景仰的神情。你坐在长椅上,一瞬不瞬盯着陆沉的身影。
“我以我的肉体敬奉您。”
陆沉合上书,他的话被你与信众重复,如飞扬的祝圣乐章。
举祭结束,他带你去街上买了些蜂蜜和做药用的松子油。马车里你一直偷偷瞟他。
“很冷?”
他注意到你的目光,自然伸出手,轻轻护住你交叠的手背。那天涂药之后,他极少与你产生肢体接触,言行都规矩地框在一本圣经大小的窄格中。
“不......不是,主教大人。”
“没事,像寻常一样叫我陆沉吧。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又笑弯了眼。
男人越是坦然温柔,你怀揣的小心思便更加阴暗,甚至为此感到羞愧。他从虎口之下救了你,你却要利用他。
“我,我不想离开你。”
你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表意不明的话来。
陆沉微微吃惊,甚至不自觉放开了你的手。过了会儿,他笑吟吟说,
“你在担心诸圣瞻礼节?那不如和我一起去见教皇吧?”
他竟然将你的表白归结为下个月的诸圣瞻礼节。
不过他对你种种温吞与细致,恰肇始于他纯粹的信仰,不解风情也是情理之中。你怎么能轻易地引诱到他,你又不是真的女巫。
如果陆沉得知你不轨的企图,是不是也能笑着恭听你的忏悔,以上帝的名义谅解你(虽然你并不需要这个),并伴以情深义厚呢。
你走神,手中蜂蜜罐一倾斜,便有两滴澄黄的粘稠液体溅到手背上,泛着温润的光。你一时失语,想起那天夜里陆沉喂你一勺勺喝蜜牛奶的场景,他眯起眼笑,眼里含了泓雨水。他总这样温柔,温柔得崇高,不带点私欲。
也许,他就是很好的人。和他主教的身份没有关系。
你突然失去了勇气。
转而生出逃走的念头。你要逃离他身边,也许独自一人去找教皇。
掌背的滚烫让你猛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陆沉就捧起你的手,用舌舐去了那两滴蜂蜜。这滚烫的热度又将你碾回另一段往事:他用手指轻点你后腰,如同一下下逗弄你的心——心跳不已,不知羞还是耻。
然后他掏出手帕,擦去了你手背上的小块水亮。
“小姐要想好了,敬献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话既出口,总有人在旁倾听。”
陆沉凑得些许近了,笼罩在你头顶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仿佛带了些轻佻意味。
“我,我受过洗的。”
这话意思很简单,你已经是信徒了。不管诚不诚心,你都迈过了那道坎。你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急忙收回手抱稳了怀中的蜂蜜罐,脸都要埋到里面去。
手掌好烫。
要不,再在他身边待一阵子吧。
“我知道。”
你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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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十一月,冷风吹得云彩从一扇窗飞速移到另一扇窗外。你在窗里埋头翻找教皇的材料。
虽将整个人献给所谓的信仰,说白了还是和那可憎的权力联姻。
你翻到了一个黑皮封面的账簿,里面写满了偷盗者、欺诈者、抢劫者的“忏悔”记录。他们只需交几枚银币,就能被上帝所免罪。你将几张纸页塞进了自己的裙底。
却不想刚掩门就撞上了教皇,你惊了一惊,一对阴险警觉的竖瞳,折射出的寒光和蜥蜴细长滑腻的舌无二,直往你面上嘬。那瞬间无数种死法在脑海中游荡。
“她是我的仆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廊现身,你明明那么熟悉——真的熟悉吗?你驱散了这个问句,只想跑到他身边去。
你没挪动步子。因为他只是静静看你,眼里幕天席地下着冷雨,冰凉得不像那个温柔的主教,也不像陆沉。
你像只胆小的小兽一样,只敢沿着墙壁走,踩着杂乱无章的步子亦步亦趋,来到他的卧房。
“小姐,也有在教皇城堡探险的兴趣?我说过,想要什么,和我开口就好了。”
陆沉点了烛,随后开始脱身上的圣带。但他似乎乏得很,刚拽松了领口就倒在椅子上,轻轻摇晃酒杯,持酒盏的手指仍有淡淡的青紫色痕迹。你鲜少见他这样不拘小节的模样,小心凑近。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你站在他身侧,想帮他拆开领前交叉的圣带,却被握住了手腕。
“是。”
月从厚云中显现,照彻整间屋子。他的眼睛,的确是很漂亮的暗红色,此时正盯着你。
你要质问他的信仰——是否信了上帝就能成为圣人,看见这么多无辜的人受刑,你的信仰怎可能不失去。除非,你也须受同等的苦刑。
但,现在气氛不对,很不对。
“有条件。”
他又说。
“条件也就是要我虔诚地敬奉上帝吧?我知道啦。”
你自顾自以为他生了你的气,不该不顾礼节地在人家城堡四处瞎跑,于是堆出笑脸。
“‘我以我的肉体敬奉您’,这句话,你说过。后来,你又说,‘我不想离开你’。我想,我不会误解。”
陆沉说得很缓,手掌却忽地使力,你一个不稳,整张脸就栽在他精壮的手臂上,撞洒了酒。手指浸满通透的液体,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一时间酒香与他身上馥奇的香气同往鼻腔里钻,光吸上几口就要醉倒了。
“陆......”
你愣了愣,意识在脑中冲撞几个来回后才知要起身。谁知陆沉的手指径直往你的齿关里叩,你就像只被狠揪了尾巴的兔子,浑身猛颤一下,然后动都不敢动了。
好甜。
“小姐喜欢蜂蜜,我就把酒变成蜂蜜;想看雪,我让天上落雪;想雪花变成火焰烧光这片林子,我也能做到——要想咬断我的手指,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把异想天开的选择铺在你眼前,说得这样玩味。咬断他的手指,现在的你倒能够,但大脑一片空白,像被这甜腻的蜂蜜给麻痹了一样,整个醺醺然,任由他叉开手指,将指间所有的蜜都抹在了你的舌上。
“嗯,牙齿我也数清了,没有多一颗,也没有少一颗。”
头顶传来轻笑。
“陆沉你——”
过头的甜腻使理智迅速回笼,你局促地撑住他的大腿,要逃离这突如其来的暧昧。
当你仰起头,却只见眼前的人——两枚瞳珠猩红无比,如同危险的蛇信,不借月色半分荧光,发出深邃的幽辉;而他头上,这是!你想起挂在墙上的黑山羊,往脑后舒展的宽大犄角。
你不得不信,如果他愿意,甚至能让你脚下的这座城市成为第二个所多玛和蛾摩拉(*《圣经》中由于市民道德败坏毁于大火的古城)
“小姐之前问我,如何知道你不是恶魔的侍者,当然,我不记得身边有你这样一个有趣的侍者,”
“我见到的处处都是用神圣的字眼为自己加冕的人,戴上高冠为欲望与权势开路。有谁比神职人员更需要审判呢。我很侥幸,至少小姐没有站在他们那边。”
——我其实也有同样的侥幸。
你突然这么觉得。
你确信自己肯定是陷入了什么浩瀚又凌乱的幻觉中,于是愣神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深灰色的角。他生得伟岸挺拔,这角也坚硬滑腻,你甚至大胆地探进了他的发根,被他滚烫的体温烘得脸也热起来。
他与你亲昵,你一时没觉危险,抑或是他将那一大堆即将涌上脑袋的恐惧与疑问悉数拦在了感知之外,只喃喃道,
“我记得,几年前救过一只脚掌受伤的黑山羊。”
陆沉扬起唇角,似乎有些惋惜。
“可惜,唯一一个对你说谢谢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恶魔。”
这个恶魔,成了名声最盛的主教大人。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对你的偏爱从一开始就自有用意。眼中含笑观赏你用拙劣的小手段引诱他、试图拆解他的信仰。
只是,你怎么会成功呢?
他的信仰是虚假的,他就是罪恶本身。
“小姐想错了重点。你若像我引诱你这样引诱我,怎么会不成功呢?......毕竟,这是恶魔的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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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2月6日补一篇陆沉第一视角吧!
堕落·番外
我把蹄子藏在胸腹下面,往山脚看去。人们刚刚结束了礼拜,从圣母堂涌出来,像一堆细微的果蝇。与我的领地不同,这座地狱既谐协又温馨,承蒙上帝恩德。他们为此处居所该叫“炼狱”还是“天堂”争打得不可开交,愚众的信仰有何意义,我并无兴趣引诱其中任何一人。
也许我现在就该将雪花变作火种。
“你不痛吗?脚掌被碎石划出血了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袭白衣,脖颈间垂着个小小的十字架。他的信徒,就当远远避开我,用石头、箭簇和圣水瓶砸过来。但她没有这样做。
要怎样呢,握紧十字架为我祈祷吗?他们总如此,一年到头木然地盼望。
她动作柔和,敲了敲我的膝骨,示意我把蹄子拿出来,看后便宽慰地笑,“伤口不深,你等等。”
她俯身握了把积雪,两手一合,雪水顺着掌缝流下来。她冻得鼻尖发红,眉睫落了扑簌雪籽,吐息间的白雾像一片明洁的细浪,漂泊到了我眼中。
热意自蹄掌间渗透,她低头拧紧药瓶,乌发与衣领间透出片细腻的肌肤。她毫不避讳一只邪僻的黑山羊,也并不信那上帝。
再见她时,她厌弃我,厌弃得都不愿抬头看上一眼么?于是我半跪下身,拾起她颈间的十字架挂坠,被一口咬住了食指。我倒不知她有这样暴烈的一面,她怎能以此面貌服膺上帝呢。
貌似,她依旧不曾信任何人。
她的心思大胆极了,但技巧属实差了些。绷着一张脸恨恨地望过来,若非你我对“引诱”的定义有所不同?
这种场景,她该温软些的。
我很快反应过来,温软的她,也就不是她了。当她抚摸我的犄角,我感到她的手指有点冰凉。像那天淌过身体的雪水。
于是我忽地想起,那日,一种庞大的欲望笼罩了我:
——她可否会信我?全身心地信一只恶魔。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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