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聊聊] 中式恐怖游戏为什么会火？
2022/08/183651 浏览综合
中式恐怖游戏火了？
不见得。
B站恐怖游戏实况，那动辄几百上千万的播放量，塑造了一个中式恐怖游戏火的假象。
可是中式恐怖游戏的销量，并没有过于突出，而更大的问题是，玩家通过看实况视频云通关了恐怖游戏，自己玩着害怕，还不如在“前方高能”“弹幕护体”的关怀下，获得一种大家隔着屏幕一起受到惊吓的刺激体验。
只能说，近几年的中式恐怖游戏脱离了西方恐怖游戏的束缚，《纸人》《港诡实录》《纸嫁衣》《烟火》等等，都在探索中式恐怖游戏独有的韵味。
标题问的为什么会火，其实应该浓缩为“为什么在视频平台上会火？”相比西方的恐怖游戏，中式民俗元素为什么让我们如此恐惧？
01
区别于西方元素的中式民俗元素
常说只有中国人才最懂中式恐怖。
中式恐怖游戏在场景和道具上是明显区别于西方的。
中式的民俗元素包含：老宅、破庙、纸人、皮影戏、红灯笼、绣花鞋、凤冠霞披、灵堂、坟地、牌位、棺材、冥币、五行八卦、遗像、冥婚……
西方玩家的成长经历中，很难接触到这些元素，以至于西方的恐怖游戏，多出现别墅、城堡、精神病院、洋娃娃、人偶、丧尸、吸血鬼、修女、教堂、十字架、神父、怨灵……
但是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纸嫁衣》初代和续作火了之后，市面上出现了一些纸嫁衣like的游戏，而这些游戏的热度远低于纸嫁衣，甚至说几乎没有热度。
为什么同样运用了民俗元素，这些游戏也没有火起来呢？
《纸嫁衣》制作人给出了一个解释：使用这些民俗元素并不难，难的是对这些民俗元素的理解有多深刻，又要懂得如何设计游戏。
比如纸嫁衣4的第二章，有个打更转换场景的设计，打更报时的民俗传统结合场景转换，既把功能做进去了，又增强了代入感，其他的游戏可能只是个道具，点一下就能切换时间、场景。把民俗元素融入恐怖游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至于我们自己的恐怖游戏无法工业化量产。找个既懂民俗又懂游戏设计的人才，很难找。
02
女性角色不可或缺
中式恐怖游戏总是出现女性角色，甚至是漂亮的女性角色。
一方面，女性在中式恐怖游戏中多扮演受害者角色。
《烟火》中的赵小娟，远离他乡，不受家里长辈待见。一开始就被认为是田家灭门惨案的凶手，是笼中鸟，一头撞死在玻璃上的鸟。
《纸人》里的殷夫人，被人下药流产，心情抑郁精神恍惚。
《港诡实录》中的嘉慧，原是美丽善良的主持人，却被鬼占据身体，失去了自我。
《纸嫁衣》系列，女主作为纸新娘被献祭给邪教，以保村子太平。
另一方面，中式恐怖游戏又使用漂亮女性作为主角。
爱情故事+漂亮女主，似乎成了《纸嫁衣》系列的标配。
女主拥有漂亮的脸蛋，白皙、光泽、红润，身材姣好，就连游戏出现的女鬼，也以漂亮的脸蛋示人，以至于坊间的玩笑说，恐怖游戏玩成了“认老婆”的游戏。
为什么女性普遍在恐怖游戏中承担受害者或者悲惨角色，这与过去的女性地位有关，也跟封建传统对女性的“规训”有关，中式恐怖游戏中的受害女性，都可以作为民俗文化的一个“符合”，古宅，红灯笼，太师椅，凤冠霞帔的鬼新娘，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这就不得不说到民俗元素与民族群体无意识的关系。
03
民俗元素中的巫文化与群体无意识
以《纸嫁衣》为例，其中民俗元素出现最多的是纸人。
纸人在中国民俗文化中是一个比较忌讳的东西，一些农村地区，举行葬礼时会看到各种各样的扎纸，童男童女的纸人、纸牛、纸马、纸衣、纸鞋、纸被子，烧纸人要么是中国丧葬文化中的一个习俗，要么就是对某个具体人的一种迷信诅咒。
旧时的人普遍认为，人死后会进入阴间/冥界，随葬器物供死者在另一个世界使用。
以今天的眼光看，这些民俗文化无疑是反科学，是迷信，但在当时是一种世俗化的仪式。如果再往上追，祭祀、葬礼仪式诞生于轴心国文明觉醒之前的巫文化。
“因为巫是专职沟通人神的，其心要诚。表达这个诚的状态，要有手段，于是艺术来了，诵、歌、舞、韵的组合排列，色彩，图形。巫是专门干这个的，可比我们现在的专业艺术家。什么事情一到专业地步，花样就来了。”
——阿城《闲话先说》
就像《纸嫁衣》前几作发生的地点奘铃村，村长带领着村民发展邪教组织，组织信奉邪神葬尊，村长就是葬尊的人间代理人——巫觋。
奘铃村的巫觋发明了一个集体仪式，给葬尊献祭女孩子充当老婆，以保村子太平。这就是一种巫文化，巫觋靠这种仪式将自己催眠进入状态，继而再将其他人催眠，大家共同进入一种催眠状态。
巫的强大在于想象，并使别人相信他的想象，一切的艺术形式的源头都来源于巫，艺术家都是巫，希望别人认可自己的想象。
久而久之，巫文化流传至今，成为艺术的源头，也成了一种自我催眠，成为了一种集体无意识。
游戏内那些民俗的元素，佛教的佛珠、道教的八卦图，用于问鬼神的《易经》占卜算卦，出嫁时挂的红灯笼和穿的凤冠霞披，古代小说中的鬼故事，旧时坊间传说闹鬼的故事……
所有的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文化的沉淀，保留在了群体无意识里，存在于国人的记忆深处，我们可以从古代神话、梦境和巫术信仰，寻找集体无意识的投射，而后天的经验积累是集体无意识得以延续的历史依据。
巫文化天生带有神秘性，民俗文化又与巫文化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把它们放到恐怖游戏中，总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又由于它们的含混与模糊，给人留下无限演绎的空间，并且我们内心深处受巫文化影响的集体无意识，以及民间长期对巫文化的崇拜，都令民俗元素在我们心里多了几分可信与可怖。
写到这里，不得不想起微博大V饭统戴老板的一条微博（段子）：
中式恐怖手游之所以能在视频平台上火一把，恐惧的来源或许是未知、或许是不确定性，无论如何，中式恐怖元素都离不开群体无意识。
就像作家阿城说的：
“现存的艺术类型，无论原始、古典、现代、当代，其原理的核心，仍是在万古如长夜的原始巫时期确立的，并非因轴心期的觉醒而有所改变。为什么？集体潜意识，与我们人类的生物本能相联系，或者就是我们的生物本能。”
文 | 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