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故事—梓落(特别篇)—重返暗影篇(5)—高山流水
2022/04/14412 浏览同人社区
主笔:叶陵 指导:叶诗芙
(这是一篇间幕,也是一篇特别篇,名为《高山流水》。出镜主人公是云家馄饨铺掌柜,暗影阁分舵主云川。同时还有一位玩家角色出镜,身份为“昙花”李慕云的弟子—粘糕。本篇剧情与《重返暗影篇》主线剧情相通,故亦作为该篇第五节)
兴国文宣历元年,北戈王休兰率兵二十万大举进犯兴国北部冀,兖两州,一月间连破十八城。两州刺史闻风而逃,官军溃散。不日,大军已压至豫州城下。
朝中将军竟无一人能够抵挡北戈铁骑,天子刘御时年28岁,被迫御驾亲征。
北戈王围豫州城三年,荆州,扬州,徐州等地方官军前来救援勤王,均被打散,兴国危在旦夕。然禁卫军燕统领以两千人卫队保北戈大军未能入皇城半步。
时任乾坤剑派掌门莫之章入宫觐见,而后一支来自乡野的江湖义军悄然形成。
这支义军中有着多名江湖新锐,如左丘焰,吴秉如,闻梦醒,李慕云,蓝正雅等人。他们在这场卫国战役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成为兴国笑到最后的关键。
蓝正雅协助闻梦醒成功刺杀北戈王,致使北戈大军大乱。而后禁卫军燕统领收拢周遭残军,以八千人大破北戈二十万大军,斩首四万,俘获多名北戈部族统领,直至将北戈驱逐出边境。
此役后,禁卫军燕统领被拜为护国大将军,以国士礼待之。燕统领刚满一月的女儿,天子刘御亲自赐名“许晴”,受封为外姓公主,吃穿用度皆与皇室相同。
乾坤剑派掌门莫之章因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在战役结束后未要任何封赏就匆匆离去了。
闻梦醒因刺杀之功,被拜为皇室暗卫统领,蓝正雅为副统领。而后因闻梦醒请辞回到家乡荆州成立暗影阁,蓝正雅被升任为统领同时兼任暗影阁大长老之位。
其余江湖义士皆得到了相应的封赏。
我是云川,扬州人士。以上的那段历史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我的父亲是一名厨师,我爷爷,太爷爷都是。据说当年我太爷爷还做过刺史府的官厨,写了本祖传的菜谱。到我父亲这一代相比之就差远了。
我们家在扬州城里经营着一间馄饨铺子。父亲于庖丁之法中领悟出一套奇异的刀法。出刀迅速而又干净利落,所以经由父亲手中做出的馄饨馅料格外的好吃,肉质纤维筋道,水分充足,入口鲜美异常。
父亲闲暇时刻就喜欢读些这种令人热血澎湃的历史。当然,对他来说可能也不算历史,毕竟豫州城被围困的时候,他铺子的销售额可是受了很大影响的。
江湖中有些人说父亲是个刀客,甚至还有什么传言说父亲的云家刀法如何如何厉害云云。在我看来,这刀法也就能治理些吃饭不给钱的地痞流氓罢了。
我的母亲是一名锁月楼弟子,不过嫁给父亲之后就离开了锁月楼,和父亲一起操持着这个小小的店铺。
我出生后的第三年,扬州城里来了一位年幼的皇室公主。护送其前来的是暗影阁的大长老蓝正雅,准确来说,应该是皇室暗卫蓝大统领。
扬州城里的百姓们都猜测这位公主为何而来,希望能够一睹公主的芳容。然而公主的车驾却在锁月楼前停下了。此日之后,这位公主就在这座楼里住下了。
蓝长老回京城前有幸光顾了父亲的铺子,父亲行云流水的刀法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希望父亲能够加入暗影阁,成为扬州地境的管理者。
父亲谢绝了蓝长老的好意,而蓝长老临走前给父亲留下了一块暗影阁的令牌。
“如果哪天遇到了困难,带着这块令牌去荆州城找我的好友闻梦醒即可。”
那位公主入住锁月楼后,锁月楼的规模在几年间扩大了许多。而父亲也把店迁到了楼的对面,有个比我大上几岁的姑娘经常出入父亲的店铺,有时也会给母亲带些胭脂水粉。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块印着黑色玫瑰的令牌。我问父亲这是什么,父亲说,这是一个暗影阁的朋友留下的,我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好了。
两年后的一天,父亲塞给我一本册子,上面详细的记录着云家刀法的各个招式。父亲让我赶紧打包行李带着那块令牌出发去往荆州城,去找一个叫做闻梦醒的人。
我出行那天父亲似乎很焦虑,不过他什么也没与我说,只是让我去了荆州城后在暗影阁好好学艺。
当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已通过了南疆历练,并被任命至扬州成为一名分舵舵主。
而父亲与母亲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影,那间铺子也冷落了很多年。
往后的日子,我独自一人又把铺子重新开张了起来,还招了一些伙计。当然,有一些身手较好的也被我选做了分舵里的暗影弟子。
我学会了父亲留下的那套刀法,可是我做出来的馅料还是依旧普通,没有少时父亲所做的那般滋味。太爷爷留下的那本祖传菜谱也失了踪迹,铺子每天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收入。
不过有着暗影阁黑市任务的酬劳,铺子的日常开销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每日锁月楼来来往往许多人,这间小小的铺子倒是一个探听情报的好地方。
那是一年年末,一位年轻的公子,在锁月楼前驻足了很久,似乎在等什么人。每日都会有很多公子进出锁月楼,不过这名公子却有些不同,他的眉目很秀气,衣着装束也颇为得体,似是出身名门,但是嘴上叼着一块粟米糕,闭着眼睛懒散的斜靠在门口石狮子上的样子又像极了市井里的野小子。他带着一把剑柄雕花的细长剑,一般来说,我很少见到男性剑客佩戴这样的剑。
这些天锁月楼前的护卫都被换成了皇室护卫,当然,每年这时候都是这样。当今天子未得一女,所以楼内的这位公主被他视作了掌上明珠。这些护卫里面有些是蓝长老的弟子,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总有些家伙仗着是我的师弟妹在铺子里白吃白喝。
门口的护卫也注意到了这位少年,走上前似乎想与之对话。此时的少年刚好将最后一口粟米糕吃进嘴里。当护卫的手搭到少年的肩膀之时,少年动了,左手握到了剑柄上。一呼一吸间,少年依旧斜靠在石狮子上,而护卫的铁盔被削成两半掉落到了地上。
那名护卫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而其他护卫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准备擒住这位挑事的少年。少年倒也不着急,依旧悠闲的斜靠着,不发一言。
半柱香的时间,三十名护卫都倒在了地上,不过少年也没有想伤害他们,只是让他们与地面进行了一下友好的交流罢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专注的看着少年,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一会儿,锁月楼里出现了不小的骚动,随后走出四名衣着华丽的女子。
“是何人在这里造次?!”
“锁月四芳竟同时出现了?”周围传出窃窃私语,“今日这少年怕是凶多吉少了。”
水仙拔出剑指着少年,剑锋的寒光将阳光反射入眼。下一刻,少年已经站在四人身后了,手里握着水仙的一缕发髻。
“别动。”这是少年口中的第一句话,剑兰的手刚放到了剑上,然而细长的剑锋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
锁月楼里酒客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酒也醒了几分。
“某些人一回来,就打砸老家是吧?”一名粉色长裙的女子从楼里款款走出。
“蔷薇香主。”先前出来的四名女子,上前恭敬行礼。
少年剑一扔,上去就是给温子怡一个大大的拥抱:“蔷薇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周围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粘糕妹妹,就你这套易容之术,还不及你师父十之一二呢。”温子怡解开少年的发绳,一席长发俊秀飘逸,这分明是一位好看的少女。
温子怡带着这位叫做粘糕的少女走进楼中,进门那一刻,少女回头一眼,刚好与我对视,那双眼睛似乎要看透我一般,我赶忙收回了眼神,切起了馅料。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街上还没有几个行人。锁月楼中走出了些过夜的醉汉,还在讨论着昨日楼里的歌舞。
“老板,来碗馄饨!”清脆的几个铜板落在了桌上。
我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发现正是昨天那位叫做粘糕的少女,不过此时,坐在桌前的只有她一人。
我往锅内倒入几瓢清水,点燃柴火,然后开始专注的切起了馅料。
“老板的刀法有点意思,想必你不仅仅是一个馄饨铺老板吧。”少女握着剑走到我身旁,我这才看清她剑上的雕花是几朵淡雅的昙花。
“昨日我的剑法,不知公子看清了么?”她突然改口叫我“公子”,这份自来熟倒是令我有点惊奇。
“姑娘你的剑法,完全不像是个锁月楼的弟子,倒像是个杀手。”
“哼,我原本就不算是锁月楼的弟子。师父说,锁月楼历代楼主剑法都太过拖沓连绵。真正的制敌之术那是只在一招间便能分出胜负的,你的刀法中似乎也有着这样的味道。”
“不过是家父烹饪之余闲暇自创的一点小小招式,怎能与六大门派的武学相提并论。”
“那什么时候我们比划几招?”少女挑了挑眉,期待着我的回应。
“锁月楼青年辈中剑兰詹思若当属翘楚,尚不能在你手里过下一招,我一个小小馄饨铺的老板就不献丑了。”
我将切好的馅料包入馄饨皮中,然后一个个在案板上摆放整齐。
少女抽出剑来,一下挑起案板,案板上的馄饨“扑通扑通”应声掉入锅中,溅起一片水花。少女用剑一搅,水花顿时散成了一片水雾。
水雾中,少女握剑向我袭来。杀手的本能让我迅速闪身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剑。
此时的水雾像是一层天然的帷幕,我握紧了手里的菜刀,随时准备发动那致命一击。
在少女第二剑突破水雾直指我心口而来之时,我突然跃起,身形逐渐消散,而后在少女周围出现了三道黑色虚影。
在水滴落下的时候,我的手里握着少女的发带和一缕发丝,而她的手里握着我半截被斩断的袖管。
看似是我胜了半招,然而当我再看向地面之时,落在地上的水竟是一朵昙花形状。
“姑娘好剑法,是我输了。”
“能同时发动三道夜之帷幕,你是闻梦醒的弟子?”
“在下暗影阁云川,幸会姑娘。”
“昙花剑亲传,粘糕。”少女收起剑来,拿起一旁的勺子在锅里随意的搅了几下,馄饨随着锅内的沸水起舞,馅料中包裹的幽谷异香草在开水的灼烫中散发出醉人的香味,“今日云公子未用那套刀法与我对战,着实遗憾,他日若有缘,我们再战。”
“哈哈哈,你师父李前辈倒是个随性之人,竟用粟米糕这样的吃食为你定名。不过这吃喝一事,在我云川这看来倒是这世间头等要紧的大事。”
少女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回忆:“我是少有的先天剑心,师父不想我与那些寻常锁月弟子一般,故在我年少时就离楼隐居了。师父只有我一个亲传弟子,只因我少时爱吃那甜粟米糕,师父便以此为我定名。”
那日,我与粘糕二人在小铺中相对而坐,从扬州城的发展聊到坊间的各色传闻,从锁月楼时兴的胭脂水粉聊到剑客之间的恩怨纠葛。
我发现,我与她越过性别,除去闲暇爱好,在各自不相熟的领域,亦能发表见解一二。而今日碗中的馄饨似乎也有着一种格外的好滋味,这样的味道,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
除夕那天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一碗普通的素馅馄饨,吃过后我早早的关上了店铺。这时街上已经没有太多人了,扬州城的百姓们大多已经回家陪伴家人,团圆贺岁。
对面的锁月楼依旧灯火通明,门口仍见不少贵族公子流连忘返。
这时楼里不合时宜的传出了一曲《高山流水》,如此清雅高洁之曲出现在这痴云腻雨之地,反倒是令我沉醉其中。
“在想什么呢?”
我感受到背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回头一见,正是粘糕姑娘。
“你,今日怎未在楼内?”
“楼里那气氛,着实不喜欢。对了,你会做甜粟米糕么?锁月楼里的糕点比起师父的手艺总是差着那几分味道。”
“那我,试试。”
当我在厨房捣鼓了半个时辰后,端出几块不太平整的米糕,粘糕姑娘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好难吃!”后一秒,米糕的残渣喷了我一脸。
“……”
一阵沉默过后,我与她都哈哈大笑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时,几束烟火突然绽放在了扬州城上空。
“真美啊!”
“这烟火倒与昙花很像,虽只有一夕之光,却绚烂非常。”
“一夕之景似乎更能印刻在记忆里。”粘糕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粘糕姑娘可曾放过孔明灯?”我抬头望去,城外的天空中已然星星点点的飘着些灯火。
“不曾。但年幼之时,我见师父放过这个,师父说在团圆的日子若能为亲人好友放上一盏,祈天许愿,那么所愿之事就一定会实现。”
“跟我来。”
粘糕随我走上扬州城楼,这个地方我每年都会来为父母点上一盏灯,祈愿他们平安,祈愿他们早日归来。
城楼上零零散散站着些放灯的人,或是为知己情侣,或是为父母子女。我在小贩处买过两盏灯,将其中一盏递与了粘糕。
这么多年了,不知我的灯,家父家母是否可以看到,而为什么他们却还未归来。可是今日,我却有了一些其他情感,我希望身边这位姑娘,往后的日子,亦可平安顺遂。
孔明灯缓缓上升,向着城外的神居山飞去。身边的粘糕姑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似乎在祈祷些什么。
“善哉呼鼓琴,巍巍乎若泰山。”我负手而立,向着远处的神居山轻吟,这次,轮到我期待她的回应了。
“善哉呼鼓琴,汤汤乎若流水。”
身旁的姑娘睁开双眼之时正对上了我的目光,她的眉如烟柳,眼含柔雾,她的笑很温柔。
这一瞬,好像很长很长,足够我铭记很多年。
七日后的晚上,粘糕姑娘来与我辞行,她的师父急修书于她。她问我,可以再为她做一次米糕么?然而当我从厨房端出米糕之时,她已经走了。
后来,扬州城里再未出现过这道美丽的身影。而我与她的相识,更像是一场梦。
“师父!陆阁主的信!”梓浠吵闹着从暗影阁传话的信鸽腿上取下信件,生怕身边的食客不知道这个小铺是个暗影分舵一般,“诶?信上说落千雪师姐要来扬州。”
我一脸黑线的望着他,待他走近,狠狠给他品尝了一个“爆炒栗子”。
“去,把内室那个包裹带上,然后即刻出发去往城西外四里的驿站等候接应。”
“好嘞,师父。”梓浠揉了揉后脑勺乖乖退下了。
“唉,又失败了。梓浠,再去给我买点香料回来!”后厨中一个男人悻悻的走了出来。
“司宁,你说你好好的总阁大制毒师不做,跑来我这小小的馄饨铺研究些什么秘制酱料,还天天使唤我的弟子,不太合适吧。”
“哎呀,云老弟,你看你这好吃好喝的,对面还有美女看,一时间我流连忘返了嘛。”司宁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嬉皮笑脸道,“况且,这酱料要是调制成功了,搭配你这馄饨手艺,那不是一起发财的好机会么。”
我推开司宁的手,专注的切起了馅料。
“老板,请问这里有甜粟米糕么?”
一阵清甜的女声传来,十多年了,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缓缓抬起头,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把好看的雕花长剑,然后是那个脸庞。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望着她的眼睛,而此时的锁月楼里传出了那曲《高山流水》。
此刻,亦如那夜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