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蒂if线]最后的双人舞

2021/05/31107 浏览同人
*第一人称注意
*微血腥描写注意
“我们终将重逢,倘若我们一同被人梦见。”
我被一只海嗣在遥远的沙滩上唤醒,因为刚刚从黑色深海之中抽身,我和它看上去都如此疲惫不堪,以至于它面对我手中锈蚀的匕首差点无法完成他人交付给的重要任务。
它说出一个我并不会感到意外的地点,然后用它漆黑的瞳孔盯着我,但我对一切话中的意义已经并没有那么执着,现在这个不再缺水的世界已经在我曾经的梦境和面对的现实之间摇摆。
我想起那个人曾经的说法(“我捡到一只海嗣。”),如今也正是她希望见我一面;即使她只记得关于我模糊的特征。
我在这个瞬间稍稍感到恼怒和不安。
于是我盯着它巨大的身躯随着腮部的呼吸缓慢起伏,用手中红炽的长槊支撑着自己歪歪扭扭的站立起来,我依然有把握释放出一个我想要的源石技艺。
它并不饥饿。它现在需要一路奔波后必要的休息。
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
我打包好海嗣身上不规则的肉质,装在几块恐鱼皮缝织的包裹里,蓝色的血慢慢从缝隙中渗出来,一块脂肪从破口里垂落。
我一路走来,看到鱼群带来远海更深处的梦呓。
天空和海洋在此刻并无不同,区别大概只在于天空中不会有嘴边的腐臭气息,那些不成型的肉块在海水中静静漂浮,引来为数不多的幸存鱼类被那些巨大的海嗣吞下。
想知道捕猎和捕食的最大区别在哪里吗?它们将残肢和生灵就这海水一并吸入口中,你甚至听不到骨骼和肌肉破碎的悲鸣——那是种尖锐短粗的碎裂声——但是你可以看着它从牙缝中挤压出暗红色的巨大水流。
斯卡蒂的手臂枕在脑后,在水面上静静漂浮着仰望水面上的天空,我看着她红色的裙裾在海流中缓缓舞动。
我在等着她开口。
“……海流,会追索脆弱的生命。”她的声音遥远,在水面一轮轮荡漾开波纹。“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深海猎人?”
“这话真熟悉啊。但是手段差劲得很。”
我握着手中的槊划开水流和远处的黑暗,直到她听到一声巨大的嘶吼,一股腥臭的温暖水流慢慢扩散开。
“我的亲族们说,这个人是阿戈尔的技术执政官,深海的荣誉军团长,深海猎人的总战争设计师之一……”
斯卡蒂在水下轻盈地游动,刚才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带着前额的一道伤口慢慢显身,那一抹流动的红色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是你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缓缓蒸腾的血色。
我知道那是血脉里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熟悉感,在冥冥之中我能看到她身后的巨大阴影,我知道在她的血管中,承袭的使命作为一种本能正在令其微微战栗。
但令我疑惑的是她并不打算动手。她只是漂浮在那里,我确信我的神智尚且清醒。
“我们有多久没有跳舞了?斯卡蒂?”我走开几步错开斯卡蒂再俯身捡起一片贝壳。“你在什么时候放弃了你的生活?”
斯卡蒂身下的海嗣凑近歌蕾蒂娅,它巨大的中切齿在歌蕾蒂娅白皙的脖颈旁游走,嘴里吐出腥臭的味道,它的动作被它背上的少女喝止。
“在你划开那位修女喉咙的时候,你有没有踏着我教给你的步法?”我依然保持清醒,即使我在这样的时刻明确感到血流在涌向我的大脑。
花边步,优雅的转身,叉步,一,二,三,四。
我早先已经预想了她无数种可能的回复,直到词句的组合在我看来变得毫无意义,我绝不惮以深海最幽邃的部分来推测我面前的这只怪物。
但她开口。
“你说的……是谁?”她稍稍俯下身子看着我,我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恐鱼的鳍划开一样,思维暴露在空气之中而且一片空白。“是什么样子的人?”
但她的每个字都踩在音律和诗句的字眼上。
我突然无来由地嫌恶自己痛恨自己,就像在那个夜里我怀抱着的一个个阿戈尔人,看着他们根据阿戈尔的习惯望向星海——新的归宿——然后忘记自己正在污染腐化的躯壳一样,但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最我发现了令我感到反胃的事情。
我的狂怒失去了一切的目标和对象。
当我在无数深夜里被一个个冰冷的名字惊醒,当我就着苦涩的盐风分解恐鱼坚硬的肉质,即使当我被一群富营养收割者当作丰盛晚餐猎捕的时候,斯卡蒂名字背后所隐含的含义也永远能给我我所需要的力量。
“慈悲的使者,请守卫我的碎梦,保护我的心灵……”斯卡蒂忽然在我面前小声咏唱起熟悉的祷文,将我恍惚的思绪拉回暗无天日的现实。
“……我以我全部的灵魂与一世的忠诚请求你,在黑暗中喃喃自语的万物之主。”我只是下意识地跟上了这段祷词。“你不配提起这个。”
愿迷失的灵魂们都能回到他们的安息之地。
我轻轻咬着嘴唇昂起头盯着她的眼睛。
“损害评估我已经交给那个医生了,然后上次的体检报告也在复核……”她的眼神茫然的看着我,又转头看向这片海水,那只海嗣依然在她身下静静漂浮着,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叫。
我没有说话。我依然看着面前这个有着斯卡蒂外形的怪物,看着它精致苍白的脸上慢慢滑落下两滴泪水。
我轻轻地把贝壳压在她的胸前。
古老的伊比利亚曾经大肆搜寻这种难以一见的小东西作为交易的支付工具,这种海洋的死亡证明在当地的居民手中被变成一种财富的象征。
但这个物件在曾昔日阿戈尔的文化语境中有着其他的意义,代表着‘双方承诺的约定。’
“我又伤害了谁吗……是那些接近我的人吗?”
我想起当时的零星的画面,一个人在被无数巨口吞噬,但我终究很残忍地没有开口,只是木然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快意,没有愤怒,我也无法得知我应以何种方式理解我面前的存在,我也不知道谁要来承担这桩闹剧的结果。
我抓住她的衣服将她从海嗣身上拉下来,贝壳尖锐的刺扎入进我的皮肤卡在我手掌上的老茧中,破损处传来轻微的钝痛。
“斯卡蒂,她曾经是深海教会的修女。你现在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是她此刻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我的手指稍稍用力拔出那只贝壳,她下意识地接住它,我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漫无边际的疲倦,倚着我的槊慢慢坐在海底。
那只海嗣悄悄地游到身边,张开嘴吐出一个满是粘液的箱子,上面沾满了破碎的红白组织。
“是这些吗?”斯卡蒂摸索着打开箱子,里面的圆形锯刃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在她的手触及到表面的瞬间化成一堆粉末。“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深海猎人,告诉我,告诉我,那个个体长什么样子?那个个体和我认识的人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我透过微微波动的水纹看不清她是否有流下眼泪。“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但这对你依然不公平,浅海的猎人……”
我看了看她的箱子叹了口气。
“斯卡蒂。”
“当他们用武器伤害我的时候,她们是什么感觉?他们会感到恐惧吗?他们会看着那些银色的刀锋划开我的皮肤露出那些生长的组织,她们会后退一步吗……她们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和我没关系。”我伸手抓住那根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斯卡蒂。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没人知道你是否还保留着正常生物的认知。”
她看着我手中的武器又看着我,那只海嗣发出不满和威胁的嘶吼,她只是回头看了它一眼,它身上就骤然多出许多伤痕,血液一丝丝融入海水中,它慢慢退回到黑暗中。
“你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我吗?你会想让我也得到这种结局吗?你真这么想的话,我也能接受。”
“我会换种方式让你在我心中永生。”我伸出酸痛的手臂努力摆出姿势,微微仰起头。“来跳支舞吧,斯卡蒂。”
我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微微加重手上的力度,海底的阻力比陆地更大,她在努力跟上我的步伐让这支舞蹈不至于变成毫无美感的拖拽。
“我挣扎过,我对抗过。有什么用呢?种种弱小生命的痕迹最后也还是会被潮水抹平。你可能是我最后的朋友,深海猎人。”她旋转着裙角像一条鱼钻进我的怀中仰头看着我。“离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让我带你去远离干燥之苦的地方,随我回我们永恒的故乡……”
她的嘴唇距离我的脖颈只有分寸之差,她的声音令我有些恍惚地出神,我用力咬下自己的嘴唇,一丝鲜血在海水中晕染开来,疼痛感暂时驱散了我脑海中的混沌感。
她轻巧地转身,柔软的舌头灵巧的舔舐着我嘴唇上的破损,我感受到一点点麻木的刺痛,随即想起那个血脉转化的古老传说,我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她柔软的身体推开,她的牙齿最后撕下一块我嘴唇的表皮。
她稍稍带着一点不满盯着我。
我想起了我要说的话,我想起了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我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粗重,我已经感知到我的四肢在变得沉重,即使是水流轻微的浮力也难以移动其分毫。
但我依然清醒,我依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刚才问我她们是怎样的人,她们一直为推迟那末日的到来而殊死战斗,不悯,不休,不悔。”世界在我的眼中摇晃,我的话语带着剧烈的喘息,血腥味在我的喉咙深处一阵阵翻涌。
“我见过太多你们这些人了,不该有更多生命逝去了。”她的声音又一次踏在令人目眩神迷的音符上,一颗一颗如同一尾尾跃动的鱼。“我和大海已经融为一体,和我走吧,和我走吧……”
我苦笑,我的心脏在她音节般的字句中没有些许波动,它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吸收着我眼前的一切,我的情感,我的记忆,甚至是我此刻正在流逝的生命。
我的动作已经变得笨拙,但趁着我的头脑还算清醒,我需要努力地保持我身体的平衡:一支舞中的前进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的小节。
我从怀中摸出那把被锈蚀得斑驳的匕首,刀尖划破回转的水流缓缓在她手中的贝壳上敲出一个破洞最终没入她的前胸。
我依然有把握释放出一个完整的源石技艺。
高速旋转的刀刃在我的眼前纷飞出一片血红,我被她歌声训练得麻木的耳中传来身体内部的一声锐响,我的手臂和海洋中的小型涡旋一起化作碎末。
眼前被破碎的人体组织和暗红色的海水涡旋逐渐遮盖,我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我能听到那只巨大海嗣极速的游动声和它的嘶吼。
我的头顶开始影影绰绰地流动,我能想象到那些生物正在舒展它们柔软的触须,眼睛中闪动着对今夜食物的渴望。
但是我想先睡一会,我想我大概不会再梦见无光的黑暗深海。
……至少以阿戈尔众神的名义。
斯卡蒂,斯卡蒂。
但就像我在无数个暗沉的长夜里重复的话一样。
我恨不起来你,斯卡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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