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雷斯特往事·巡山人与革新派

精华修改于2021/05/152882 浏览同人
“命运如阳光刺眼”——温德尔
波威地海的海风在冬日午夜呼啸,吹落枯败的残枝;吹灭了远山小村的袅袅炊烟;吹断了呻吟不止的老迈黄犬的吠叫。巡山人的小屋因风而房门大开,冷气袭来,使如这片土地般羸弱的烛火,在光与影的间隙间颤抖;使萧条木板内的世界时昏时明;使原本东倒西歪的一片杂物,遁入一片黑暗,遁入独属冬日的混沌与浑浊。
巡山老头半卧在发朽的地板,抱着早已无了麦酒的陶罐,酒的香气使红色自脸颊爬上眼眸,将昏昏沉沉的朦胧幕布拢在眼前,如在老叟即将闭上的眸上滴入了浑浊的墨水……很快冷风吹灭了火光,将老头吹入梦乡。
山头的另一边,寒风自瓦提肯神庙的破洞中肆意穿梭,裹挟着雪花与冬日的湿润泥土,将瓦提肯——匠神那棱角分明的面骨打磨得愈发圆滑,愈像一个目光愚痴,神色困顿,挺着肥胖肚腩,在王座上将自己握着盈满酒的牛角杯的颤抖的手送向嘴边的老叟——克雷格·希尔——自诩『贤君』的伟大国王。
翌日,巡山人拄着干硬的床板奋力支起,任大酣后酸乏无力的身体被扑面的冷风吹得清醒。
“瓦提肯的胡子¹……波威地海一带真是越来越冷了,看在那群山羊²的份上。”巡山人打了个哆嗦。“唉,老了不中用了……”
“哐”
木门被用力合上,雪山上多了一个伛偻的背影。
瓦提肯的胡子¹:赫雷斯特俗语,常做感叹词
山羊²:实际上是盘羊,此指开拓王与英雄布兰肯的坐骑,传说中他们的盘羊可以开拓温暖、驱散寒冷
雪山上的脚步一深一浅,山上凛冽的风时凶时静,巡山人环顾雪山,俯瞰冬日的静谧。
裸露在日光下的灰黑岩壁,在大雪中格外明显,岩缝中的古杨树在冰天雪地下挣扎着生着如小柯尔¹王冠下的土地。
山麓,逐渐有了绿,可亦止于染着枯黄的绿,群狼,在初现生机的林地,觅着食物——落单的病羊,明澈的空中也多了群鸟的追逐与醒目的炊烟。
可山上仍是孤独的,无了饥的老狼,寻陪伴人的仅剩冷风粗暴的耳语和恼人的木门的翕动声了。
走到了瓦提肯神庙,阳光自破碎的穹顶堕落而下,包裹着瓦提肯的周身,形成了微光,微光,微光中灰尘依稀可见,老人走出建筑的阴影,可瓦提肯的身影又将它笼入黑暗,将巡山人的身体缩入阴影,缩回他过往人生的阴霾,黑暗潜入他的内心,将他对往日的厌恶与反感全部剖析而出,将其在漆黑伤口上的血痂狠狠拨开,任脓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流向阴影之外的阳光,流向他如今惨淡且悲哀的狼狈人生。
巡山人抹了抹像前的铭文
『YOU\'RE THE GUARDIAN OF VORTIKON\'』
妄求在瓦提肯的目光下寻求些什么,离开了,向一片淡黄的稀草地走去,向冻土渔村走去——渐有人星的山下。
“罗里,你深知,你不必在波威地海的群山下忍受那不停歇的寒风……你……”大风中,巡山人遇到了在山腰上放羊的老头裴瑞,老头与他攀谈道“你那『贤明』的哥哥只在意今晚与他共枕的是哪个家族的小姐?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朋友——山下,山下的生活更好。”
“长拥城与西限城只有市侩的外邦商贾,列泽镇见钱眼开就兴起编造所谓『神谕』的神官也是那样令人厌恶,偌大的赫雷斯特在他不可否认的贤明下就真让人没有一处可以安身,啊——瓦提肯的胡子,天真是越来越冷了,老头”
“是啊,可你仍要这样疲惫地在这了无人烟的冰天雪地下,自欺欺人吗?卖了你的斧头去山下买一座小屋,养上些绵羊,日子总比现在过得好,老朋友我真心劝你……”牧羊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另一边的巡山人矗立在雪中。雪花落在他发红的大鼻头上,落在他眉眼间突兀的黑斑上。
“你我都清楚,赫雷斯特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军队了,若我也走了,群山上的神庙怎么办?冻土上的渔村又怎么办?裴瑞,我是瓦提肯的子孙,不是只如克雷格那样沉溺在男欢女爱的、感情上的所谓革新派,离开圣盾堡之后,我早就没什么牵挂了!”
“……唉……你好好想清楚吧——至少等你是清醒的时候……”面面相觑之后只有无奈的叹息,牧羊人皱了皱眉,牵着羊在茫茫雪原中离开了。白色的风吹过树梢,吹落枝上的雪,吹没了牧羊人来过的痕迹……
似乎一切痕迹都被白雪掩盖,亦如巡山人的内心
小柯尔¹:克雷格·希尔在儿时的昵称
望着再次孤独的雪原和自己,巡山人将壶中中兑了水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凝望着远方,想起了属于他的玫瑰,想起了本属于他的圣盾堡,满是沟壑的干涩脸上多了些许湿润,但不久又重归于独属他的冷淡麻木和狼狈。他企图用酒来麻痹自己的,却打了一个长长的满是酒气的饱嗝,白烟自口中如长拥城浮雕上的云朵,逸散在茫茫雪原上,古老松树的松针上,镶上一道道如梦幻般的白色晶花,白烟就这样一直散着,直到醉意未消的他陷入了雪原的一片柔软之中。
他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他梦到了一个地方,梦到了她
马车声从他身旁驶过,还有笑声,如酒鬼般沙哑、粗糙的笑声,连续不断而又吵闹的喧嚣,还有铁匠铸铁时刺耳的响声——但在这这一切之上是流光溢彩,忽暗忽明——光线变动如熠熠生辉的珍珠一般勾画出不同的图案,时而是王冠与王座,时而是在天空中令人惊叹地刻下面具的雪人巨人。
它走入大厅,这里是形形色色的、五彩缤纷的丝绸和皮毛的晚礼服斗篷,有从皓腕、粉颈、耳垂上坠下的乳白色和玫瑰色珠宝,有不计其数的绸缎礼帽,其间的闪烁着的亮点缀成一片,有金黄色、古铜色、艳红色和亮黑色的鞋子,有女人高耸挺拔的各色发髻,还有男人们油光水滑的各种发式一一最重要的是这个由塞尼斯特、威弗提亚、赫雷斯特、佩里亚诺人的闪闪发光组成的洪流涌入欢歌笑语的圣盾堂时一一这里,喋喋欢语、咯咯轻笑。
巡山人在这里寻觅着些什么?他穿过脖颈坠着艳丽宝石吊坠的紫罗兰,他推开献着殷勤的著着蓝色丝袍的牡丹花,整个舞台同年轻小姐们组成的万花筒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他只看到了一群俗媚的女人,一群在拥有财富后就市侩刻薄的尖锐妇人,一群盲目购买香料、丝绸,挥霍来之不易的金银的漏斗们,一群眼见钱财就不顾礼节,肆意摆弄自己裙下风光的贪婪者们。
他幻想着,他幻想着在群花中采上一朵『高岭之花』,美丽而优雅的高岭之花。阵阵白色微风从她身边轻抚而过,偶尔还有气喘吁吁的流星急不可待的掠过。微风轻柔地不断地撩起了她的秀发,流星穿行时亲密的向她眨着眼睛。她的美让人捉摸不透,看上一眼那无处安放的爱意,让人神魂颠倒,让人朝思暮想,若是再这样百般描述,无论多么惊异华丽的词藻与诗歌,最终都会因此如陈词滥调般乏味枯涩,我想,这大抵也是高岭之花为何而过人迷人的原因罢。
香味混合着果酒冲击着麻木着他的感知,可高岭之花是那般耀眼夺目,罗里上前与之攀谈,指尖相处,始为悲剧开端。
“克琳娜小姐,恕我无礼,艾尔芙在上,可以与我舞上一曲吗?”
“瓦提肯陛下,有何不可呢?”高岭之花打趣时的一颦一笑也是那样迷人。
舞池中央一个光彩照人的姑娘散发出神奇的清新活力,一双眼眸诚实而高贵,她奢华而又热情的舞步,递送着纯洁且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意,一个高傲的少年在摇曳的黄铜烛台的光影下,握紧着姑娘的手,舞动宽厚的臂膀将眉宇间仅剩的的温柔献给高岭之花,高岭之花是那样眼花缭乱,光芒四射,想要一演就领略她的美,绝无可能只能,令人极度痛苦,她的秀发散发着伊默尔新婚时的光彩,在『万花筒』内映的衬着之下显得活泼艳丽。
鲁特琴声的祝福戛然而止,伴随着一个如花凋谢的旋转,温暖柔软的手心,被另一个男人握到了手中——一个罗里王子的『至亲之人』的手中。
“动人的小姐”男人看到微露忿色的罗里。一弯圆弧升上脸颊,“愿意与我共舞吗?看在——未来赫雷斯特的君主-克雷格·希尔的份上……”
“……”高岭之花没有婉拒,只是默默的回头望向了孤零的罗里。
“多么狼狈的王子不是吗?”
“至少他没有唐突,搅乱一个……”
“谢里尔小姐,您……”
“对不起,请宽恕……宽恕我的无礼与愚昧……”
……
……
时间如梭,昔日充满青春和美的迷人时刻,在不断回溯的流动中,如琉璃板上的水彩被清水冲洗,不留一丝痕迹。
愚昧的神官宣告着一年又一年的结束
……
克雷格·希尔继任赫雷斯特的国王
……
克雷格·希尔与谢里尔·克拉克在昔日的圣盾堂,举办了一场奢靡至极的婚礼。金色大厅的穹顶上的光影在雕刻着开拓王与艾申的浮雕上掠动,如恩马斯创世般闪烁的金光和大湖下的宝藏,勾人欲望,令人心生敬畏。婀娜多姿的塞尼斯特女郎着妖艳的服饰,在水池四周舞着,贵族与商贾不再拘谨,在鲁特琴声中豪饮。觥筹交错间,欢乐逐渐掩盖了某个孤单者的悲伤。克雷格·希尔搂着悲伤的高岭之花,另一只手高举酒杯,向众人欢呼雀跃,仿佛宣告着什么,宣告着什么胜利——向某个至亲却又仇恨着他的人宣告着胜利。
罗里落魄的双眼低垂,未曾注意高台上满是深情的遗憾
日子一日又一日的度过,多情的贤君渐失了对高岭之花的新鲜感,这位感情上的力求推陈出新的『变革家』渐而对抹着庸俗胭脂粉黛,主动献上殷勤的玫瑰们投入了热情——至少是这位『变革家』自己所认为的热情。
深宫中的另一端,幽会发芽在龙骨山谷的花圃上,克雷格·希尔似乎早有察觉,但似乎他早就不在意了。
刚享受了温床上的巫山云雨之欢的克雷格·希尔回到了圣盾堡。疲惫的身体推开了通向寝宫的黑铁大门,在白蜡的微光光影下,他看到了衣不蔽体的二人——“亲爱的”的弟弟与曾经高岭之花。
虽然他早已不在意,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独属变革者的自负吧,他满脸紫涨,双眼通红,青筋暴起,颤抖的手指着他的弟弟,想嘶吼些什么来宣告自己的主权。
即使伟大的变革者向来都是宽容的
“你胆敢与……”
“我只是取回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我只不过不是国王而已……”罗里仰视着他的血亲,直直的盯着,不禁让克雷格有些发怵。
“够了!”
“你……”
“你想指责你的兄长什么?用嫉妒心的驱使来让你的口中吐出毒蛇的语言吗?使你的每一句话都装饰着污蔑与谎言来攻击你的血亲,一同与你生长的兄长吗?如今赫雷斯特的王吗?”克雷格·希尔俯视着自己高大的弟弟,内心的怒火倾出了不少。“我的弟弟枉我对你这么信任,你竟然对你的嫂子下手……这是要被流放的重罪啊!”
“呵”回应的只有嘲讽一般的讥笑
“可恶”可在“可恶”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罗里忍耐着怒火,抬起了他蔑视的目光,狠狠地盯了几眼他曾经的兄长,离开了。
离开了。
罗里王子因他的不忠而被流放,至于曾经的高岭之花,伟大的变革家对不再属于他一个人的妻子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亦无甚么惩罚。如今他只留恋于其他的温床,令他思念流连忘返的温床,怀念了那令人留恋的芳香。
如果自己的妻子是她们该多好啊!
他这么想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咧了开来,而花园里的其他花朵也被这欢快的气氛冲向了角落。
后记
“ 喂……先生……醒醒”一位身着华贵的少年抓紧了巡山人的衣领,把他深陷雪中的身体拖出,“他……他不会死了吧”他的神色中透露出些许惊慌。
少年粗暴的拖动使巡山人醒了过来,“先生……您醒了”另一位少年问道,“先生,请问您的名字”
“罗里……二十年前我叫罗里·希尔,现在你们叫我罗里就行……”
站在最后面的少年脸色上露出诧异与厌恶,“普通巡山人罢了,走吧。”
“乔里哥哥,就这样走了吗?”剩下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的说道
“…………”最后的少年回首望去久久地望向孤零的巡山人。
“长得真像她呀……”大醉未醒的巡山人痴痴地小声说道。
雪原上空再次飘来大风,如天鹅绒般的细腻雪花掠过枝头,掠过荒地,掠过巡山人愈发模糊的视线。
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大抵是命运的洪流在作怪吧。
洪流上,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退回往昔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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