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祭
2021/01/09399 浏览同人投稿
雪嘛。
下雪了呢……
1.
冬。
明明已经凛冬了呢……
安静的雪地上，鲜艳的花却好似初夏般盛开着。
那该是多么顽强的花呀，点缀了整片死一般沉寂的白，竟是那样傲然的鲜红。
只是非常轻的“咔嚓”一声，谁也没有听见。
仿佛也被这片来自天国的白色吞没了一般。
2.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终于微微翕动。
茶色的小屋，一间茶色的小屋。
异常暖和，一旁的瓦罐在咕咕作响，整个房间弥漫着草药的清香，残酷的雪被隔绝在外，一切仿佛刚醒时的梦影一般毫无实感。
“哥哥感觉还好吗？”
“这是……”
“别动，哥哥的伤很重呢。”
“噢噢。”
他这才注意到胳膊和侧腹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哥哥，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床头，女孩放下了手里的书，注视这他。
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人刚刚被从死亡边缘拉回的记忆断篇。
头有点疼。
只是不多一会儿，他想起来了。
尖刀，武士，夜樱。
他想起来了。
他是个杀手。
3.
那是个雪夜。
目标是一个幕府的公主。
选那个公主的原因很简单，那天是女孩的生日，而幕府高层却有约于人，安保没法顾及两侧。于是代号“黑猫”与“夜樱”被遣往两地。
然而，黑猫带回来个冒牌货的脑袋，夜樱却下落不明。
幕府的圈套。
“草药熬好了。”
突然响起的人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噢，”他接过女孩递来的草药，“对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空，叫我空就可以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
“谢谢你，空，救了我的命。我的名字是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名字是花火。”
“嗯，花火，我记住了，哥哥的名字是花火。”
4.
他终于还是没有喝下那碗汤药。
药汤散发着的淡淡的幽香，竟然经久不散，估计都是上等的药材。
作为一个杀手的本能告诉他不能喝。
只是他不明白。
为什么呢？
女孩为什么要救他。
感觉头有点疼。
女孩，炉火，重伤者。
似乎以前曾经发生过。
太久没有回忆过了。
但花火知道，这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那个女孩永远也不会甜甜的微笑了。
花火咬了咬牙。
所以……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5.
女孩一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抱歉啊，发生了一点事情……”
女孩端着一碗粥。
花火却敏锐地看见了女孩嘴角带着的一点点血丝。
“……对了，因为家里有点事，可能不能留哥哥在这里住了……啊，不是赶哥哥走的意思，我带哥哥去其他房间吧。”
“其实是你的家人要赶我走了吧。”
“没……”
“没关系的，”花火只是轻描淡写，“我的伤好很多了，也真是幸亏空了呢。”
“……我家应该离这里不远，这点小伤没问题的。”
说着，花火便下床走了几步。
“看吧，说了没问题的。”
“哥哥的伤很重的，不可以剧烈活动的。”
女孩挥舞着手臂，想要留住花火，花火只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
他看见了府堂正门的位置。
好意对花火来说竟是那么痛苦。
女孩很单纯很善良，他不愿带来麻烦。
然后。
一切都浸没在一片白色中。
6.
没有问题什么的，根本就是假的。
只是，当花火重新睁开眼时，竟丝毫没有寒冷，甚至感觉双颊有些发烫。
这也许会是他人生上为数不多的几次感到羞愧吧？
“……这里是我的房间，在这里他们就发现不了了。”
“嗯，谢谢你，又救了我。”
“不，不用谢我啦……”然而女孩的脸竟然先红了起来，“我只是不希望见到无辜的生命在眼前死去……”
“哈哈哈哈。”花火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轻松。
“……无辜的生命嘛……”
好久没有这么爽朗地笑过了。
这也许就是丢下戒备的感觉吧？
“药熬好了。”
“嗯，谢谢你，空。”
花火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抬头看了看纸窗外，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小院的池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可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真好，他想。
尽管他早就发现女孩就是他的任务目标。
7.
“谁在外面！”
已是二更天，然而一股来自人的气息却让花火惊醒。
杀意。
花火只是熟练地提起墙角辟邪的桃木刀，捅破纸窗，用刀背反手一钩，一个人便惨叫着倒了进来，木刀精准地架在了来者的脖颈上。
“要，要杀就杀，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呵，是这样嘛？”
花火笑着，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
他轻轻提起左手，指在了来者的左眼上。
“你知道如果我的手使点劲会怎么样吗？”
尽管已经瑟瑟发抖，但来者却依然是一脸正气。
花火只是叹了口气。
“你还是以为你是在为所谓的道义服务呢……”
花火竟轻轻将手松开。
“……我本意不愿意杀你的，因为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但你如果继续一意孤行那也只能采取下策了。”
“希望你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被褥被轻轻提了起来，严实的覆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尽管声音如此嘈杂，女孩却依然睡得很安详。
也许是累了吧？
花火只是撇了女孩一眼。
“她就是你们的目标吧？”
“无可奉告。”
“她做错了什么呢？是什么样的罪行非要让她以命偿还呢？”
“无可奉告。”
“难道，有些人，出生就是错误吗？”
花火已经能够听见臼齿摩擦的声音了。
他在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无可奉告。”
花火轻轻嗤笑了一声。
“想知道我是谁嘛。”
“……”
花火轻轻凑了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是，是你！你，你没有死！”
来者如同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声音一般惊悚，先前要杀他时都没有那么慌张。
“知道了就赶快滚吧，趁我在反悔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是，是黑猫！黑猫叫我来的！”
落荒而逃，不只是刀，甚至连鞋都落下一只。
直到目送来者消失在视线中，花火才缓缓蹲下身来，捂着侧腹。
满地鲜血。
8.
“花火哥哥，粥熬好了。”
“谢谢你。”
“嗯……花火哥哥，我也要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谢谢哥哥从杀手手中救下我。”
花火惊讶地看向女孩。
“你不是……睡着了的嘛……”
“因为，哥哥的伤口裂开了，我感到血渍的温度了就醒来了噢。”女孩轻轻地笑着，“花火哥哥果然没有杀人呢。”
“……不过哥哥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伤害自己的事了噢。”
“你啊……”
话说到一半，花火的嘴唇张开了半晌，又合拢了。
女孩的眼里闪烁着的，满满都是温柔。
就像冬夜的星辰，温暖了一片黑暗。
这种似曾相识的温柔。
花火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
“粥，很好喝。”
“真的吗？以后我要天天给哥哥熬粥！”
“就是太甜了……”
9.
雪，终于停了。
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空，我的伤已经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谢谢你。”
“哥哥就要走了吗……”
“嗯，一直住下去迟早要暴露的，现在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不拖累你了。”
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嗯，那一路走好。”
花火低头看了看他的手。
不只是伤口，手上的茧也在一点点愈合。
那可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啊。
还记得吗？
全部记得的。
花火记得，他是个杀手。
他想起来了点点，他的一切是怎么失去的。
只是太久没有去回忆过了。
活成了一个为战争服务的机器。
他只是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眼前这个女孩的头。
太像了……
太像了……
几年前的那个女孩。
“空，以后记得，仁慈藏在心底就好了，因为它只会带来灾祸。”
“为什么啊？”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救下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会的，我相信，世界上不会有坏蛋，被我救下的人，一定是好人，就像花火哥哥一样。”
花火只是轻轻地无声地笑了。
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眼前的女孩。
明明自己刀下的鬼魂已经不计其数，可为什么下不了手呢？
常年生活在黑暗中，这样的自己也能是好人吗？
也许自己已经变了吧？
那段回忆明明可以回想起来，但却戛然而止。
已经是过往云烟了，那就不用去回忆了吧。
那一瞬间，他竟然是那么想哭。
他想当个普通的农人，每天肩挑日月，手转乾坤。
他想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留下一个如同空一般善良的孩子。
他会供孩子上学，诵经，在太平盛世里，当个知书达理的人。
花火只是轻轻收起了手。
“我走了。”
“花火，花火大哥哥再见。”
眼泪悄悄地滴落，仿佛害怕被人看见一般。
“我知道你的父母不会让你念书，但还是希望你平时能够看点书，别像我一样了。”
“嗯……”
女孩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那，花火哥哥，以后还会相见的吗？”
“会的，一定会的。”
战争也一定会结束的。
那一刻，花火决定了，他再也不会杀人。
10.
夜樱。
在那个冬天，销声匿迹。
夜樱，已经死了。
无人发现，人群中多了个“花火”。
他离开了幕府，也不再是一个杀手。
只是，只是。
分别竟然并不长久。
相见来得是那么的快。
或者说，再也没有相见。
11.
又下雪了。
花火第一次为自己是人而感到耻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花火哥哥，我有点点困了，我想睡一觉……”
“嗯……”
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茹毛饮血。
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其实我是夜樱……和那些伤害你的人是一样的人……”
女孩没有回答他。
当花火抬起头时才发现，女孩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那是失血过多后的晕厥表现。
花火紧紧搂着女孩，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女孩小小的躯干，不让热量散失得太快。
他来晚了。
女孩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他看见了，温柔的星辰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陨落。
“咔咔”，清脆而响亮。
那是花火的臼齿摩擦的声音。
在山洞里，花火挑了一个通风的地方，支起了火。
朝洞外看去，蔓延至天际的，是无边的深邃。
黎明还会到来吗？
幕府灭亡了。
取而代之的会是太平吗？
花火他不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去想这样的问题。
他只知道，如果有晨光，也许永远与女孩无缘了。
花火捏紧了受伤的拳头。
就算燃烧自己，也一定要带你见到黎明的。
12.
就目前来说，对女孩的追杀通缉肯定还没有传出京都，毕竟本来知道女孩是谁的人就不多，传播起来应当相当复杂，更何况京都与外界的管辖者应当是分开的。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能够活着逃出旧幕府所在的京都就有希望。
花火开始了逃亡。
他是叛徒。
他无所谓。
旧伤裂开了。
他无所谓。
他只是静默地走着，背着女孩。
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就好像一株顽强的樱，盛开在漫无寂寥的长夜。
“花火哥哥，包子你不吃吗？”
“我吃了噢。”
草根竟是如此香甜。
“诶，哥哥什么时候吃的啊？”
从雪下挖出虫子。
“买来就吃了，还是大肉包噢。”
花火看了看随身的背囊，还有足够两个人半天的粮食。
一天，走出京都应该够了吧？
花火抬了抬头，看向了遥远的地平线。
13.
只要从这个山洞向南过去，没有多远就是旧幕府京都的边界了。
突然，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两个人。
花火轻轻提起了刀。
仅仅一瞬间花火便明白了，这是圈套。
花火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虽然，击晕这两个人易如反掌。如果这么做，等待他的就是千军万马。
已然绝境。
“是，是你……”
比较让花火出乎意料的是，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反映相当迅速，抽刀就向自己的同伴的胸膛刺去。
“好久不见了……夜，不，花火。我的名字是星，清多多指教。”
“嗯……”
眼前收刀作揖的正是那天受黑猫指使刺杀的刺客。
花火笑了笑。
“……你应该知道我们逃不了了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星用自己的右手抚摸向了自己的左胸。
“大概……是它叫我这么做的吧。”
“谢谢你，兄弟。”
“别……”
“我感到很幸福啊，能与兄弟一起入地狱。你也是吧？”
“我只是喜欢樱花，也很敬仰他。”
花火只是笑了笑。
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交，却好似认识多年的朋友。
“你知道吗？点缀了夜空的星星，就和樱花一样美丽噢。”
“谢谢你。但是星星太小了。”
“只要努力发光坚守着自己，就没有大小之分噢。”
“哈哈哈哈。”
两人爽朗地笑着，尽管知道等待着的是什么。
14.
就那么一瞬间，花火发现了希望。
“星，你知道那些人在哪边吗？”
“山阴。”
“好！”
花火狂笑着，一顿狂笑之后他交代道。
“星，你带着空向南去吧，我去逗弄一下那些守着黑暗的虫子吧。”（注：山北为阴）
“……放心吧，星星和樱花一样都不会少。”
“我知道了。”
“我的刀你拿去吧。”
星惊讶地看向花火。
花火只是笑了笑。
“在京都外，如果被人包围了，就给他看这把刀。”
“那你怎么办……”
“我？”花火从地上已经冷却的血水里提起那把污脏的刀，“这个就足够了。”
他又蹲下身子，端详着女孩的脸庞。
“花火哥哥要走了吗……”女孩小声问道。
“没关系的，哥哥很厉害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哥哥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听那位哥哥的话噢。”
“嗯嗯，我会听话的，花火哥哥要小心，哥哥还要回来喝我熬的粥的。”
花火愣了一下。
他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
“记得少放点糖，糖吃多了不好噢。”
“嗯！”
女孩回以甜甜一笑。
水滴只是轻轻从花火脸颊划过。
这是女孩受伤后第一次笑。
“你笑的样子最可爱了。”
15.
花火静静走出了山洞。
“你果然没死啊，夜樱。”
“没错，黑猫。”
山外，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相见，如同老友一般，打了打招呼。
“夜樱，你知道你一直保护的人是你的刺杀目标吗？”
“知道，可是，她有什么罪过呢？”
“你疯了。”从黑猫嘴里挤出着三个字。“她可是幕府的人哪。”
花火只是耸了耸肩。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可是叛徒啊。”
“多说无益。”
花火只是轻轻提起了刀。
黑猫招了招手，三十多个武士便围住了花火。
“你真的不拔刀吗？”
“虽然我受伤了，但对付这种程度的家伙还没有到需要拔刀的程度噢。”
话音未落，两个武士便颓然倒下。剩下的武士冲了过来，花火只是提着刀鞘将锋刃不紧不慢地拨开，然后一个一个人敲晕。
“就这点本事嘛。”
“哦？”
黑猫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砰”
山涧的冬鸟受惊飞起，整条山缘满布了悲戚的鸟鸣。
“你！”
花火的咳出一口鲜血来。
淡淡的青烟，在黑猫的上空弥散开来。他轻轻吹了口气，散了浓重的硝药味。
“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
黑猫将用过的火铳随手扔在地上，嘲讽道。
“还不明白吗？你曾经也是幕府的人，当初真的太感谢你的妹妹救下了我……至于谢礼，那就是没有让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噢。”
“……不会吧，你不会把那个幕府小女孩当成你的妹妹了吧。”
呵，花火只是垂下了头，拖着刀，一步一步轻轻走向。
刀鞘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全部的全部。
空，对不起，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杀人了。
他轻轻解开了从胳膊到手的绷带，任凭那赤红的液体顺着刀背滑落。
身后一片樱花盛开。
“……你可曾听说过，那样一种力量。”
话音未落，花火竟出现在了黑猫的面前，黑猫急忙提刀格挡。
“你，你怎么还有力气？”
“锵”应声而出的竟是无数火花。
黑猫的不紧不慢被打破了。
“……这一刀是，爱的力量。”
就那么一瞬间，花火突然消失在黑猫的视野里，突然黑猫感到身后一阵杀意，不由地回头。
“啊啊啊啊啊啊——”
来自面部的刺痛灌满了黑猫的全身。一瞬间，世界变成了黑夜。
“……这一刀是，恨的力量。”
黑猫深呼吸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拼命感知着花火的气息，胡乱地挥着刀。
然而就像被风吹散的花卉一般，花火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环绕着他，向他逼近。
在一片混乱中，突然，一阵钝痛从黑猫的左胸传来，长刀贯穿了整个胸膛。
好似一束晨光，穿透了整个长夜。
“……这一刀是的力量，很复杂。”
“但我知道，它来自心。”
黑猫咯了一口血，从地上胡乱捡起几根信号弹发射到高空，然后沙哑地大喊道。
“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击碎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花火只是转过身来，轻轻张开双臂，拥抱向漫天的飞蝗。
明明面对的就是死亡，花火却显得如此淡定。
这时，他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钝痛，回过头，才发现背后的山涧上站满了人。
呵，一口沾满血腥味的白气吹散了几片雪花。
结束，了呢。
他无声地笑了。
他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南方的天际。
加油。
16.
只是非常轻的“咔嚓”一声，谁也没有听见。
仿佛也被这片来自天国的白色吞没了一般。
17.
逃离的路上竟是如此顺利。
终于，到了京都的边境。
“……果然，我留下来是对的。”
星迅速反应过来，拔刀架住了那致命的一击，然后将花火留下的刀扔在了女孩的脚边。
“快走！空你快走！捡起刀就走！不要犹豫！”
来者抽刀接连斩击，星连连回避，却不小心让刀刺入了侧腹。
他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如果遇到军队就把刀举起来！他们会救你的！”
“星，星哥哥一定要保重！”
空捡起刀就拼命地跑去。
向着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南边跑去。
18
雪啊，将一切淹没在了白色中。
窸窣的声音不断响起，打破了冬日的安宁。
那是轻声啜泣的声音。
空不是白痴。
她知道，花火不会来喝粥了，星也再也不会追上来了。
眼泪被残忍地夺去，但是还是保留了啜泣的权利。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在这条路上停留下来。
因为，她肩负着花火和星全部的希望。
“……我一定会坚强地活下来的，然后将哥哥的故事记录下来。”
“……花火哥哥，星哥哥，谢谢你们为我带来生的希望。”
19.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被一拨人马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休得无礼！她是夜樱的人！”
听声音的气概，也许是个将军类的人吧。
咔咔的声音接连响起，人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咔嚓”，刀突然掉落在了雪地里。
空体力不支地晕倒了。
将军翻身下马，扶起空，驼在马背上，解开了自己的棉大衣，将其覆盖在空身上。
将军弯下腰来，轻轻拾起地上那把属于花火的长刀。
在长刀末端，镶嵌着一个宝石。将军将宝石旋转了几下，轻轻揭了下来。
在宝石的下面，是一封信。
将军轻轻将信打开。
“……当看到这封信时，我也许已经去了那个美好的世界。但是啊，还是有很多不能放心下来。
鄙人希望你们能够搭救这个女孩，她虽然是幕府的人，但是她心地善良，思想纯真，她救下了鄙人，在双重意义上。鄙人夜樱在此恳求，诸位能够抛弃成见，放下政党的对立，来接纳她。
星是鄙人的兄弟，如果他有幸能够活着出来，请将宝石交给他，让他帮忙照顾女孩，供她上学，别成为一个文盲，成为当政者的傀儡了。
如果有幸找到鄙人的尸体，清将鄙人埋葬在樱花树下。樱花树会代替鄙人，鄙人会看着空长大，陪伴她一生的。
如果能够满足鄙人的要求，鄙人夜樱于九泉下，定将答谢。”
信是那么的朴实，没有华丽的辞藻。
将军用力地将刀插在地上，数千人纷纷脱帽。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唯有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隐约还能听见啜泣声。
“敬礼！”
20.
空醒来了。
躺在一张很温暖的床上。
房间异常暖和，一旁的瓦罐在咕咕作响，整个房间弥漫着草药的清香。
“这是……哪里……”
“别动噢，空的病很重呢……”
头昏昏沉沉的。
床头坐着一个人，空却感觉他的气息非常熟悉。
突然，空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像……要给花火哥哥熬粥了……他会很饿的……”
床边的那个人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轻轻把嘴合上了。
“粥……粥……”
空歪歪斜斜地跑出了房间，结果竟给她摸到了厨房的位置。
咕噜咕噜，厨房很快升起了米香。
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粥罐取了下来。
“……可是，花火哥哥在哪……”
“花火，花火他去旅游了。”
“……噢，他是去旅游了……”
“啪”的一声，粥罐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花火哥哥是去旅游了……为什么我会哭呢……笑啊，花火哥哥说过，我笑的样子最可爱了……”
星终于忍不住了。
两个人相拥而泣。
22.
后来，星用宝石换来的钱购置了一块地，建了一个小院。
到了冬天，透过纸窗可以看见，纸窗外，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小院的池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空去上学了。
空的成绩很好，总是私塾第一名，写了好多好多文章，说是镇上一大才女都不过分。
每当散学回家，空总会熬锅粥，然后分成三碗，一碗给自己，一碗给星。
“……太甜了。”
“诶~”
“少放点糖，糖吃多了不好噢。”
“知道了知道了。”
女孩回以甜甜的微笑，竟是那样可爱。
小镇上种满了樱花树，每年春天，都会是落英缤纷。
每到樱花盛开的季节，空都会到花火的树荫下。
“嗯，花火，我记住了，哥哥的名字是花火。”
23.
“星哥哥，你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我肯定要活下来的噢，毕竟，夜……不，花火把他最珍贵之物托付给我了呢。”
星握紧了拳头，仿佛那字条还在手心。
“……不过我是花火，有照亮那颗星星吗？”
“……你也要努力活下来，没有星星的空只会是无边长夜，而星空才会被人欣赏。”
“……星星是天空的眼睛。”
我有努力做到噢，兄弟。
星抬头看向一片落英缤纷。
24.
一年一度的樱花祭走向了落幕。
明明已是深夜，可依旧灯火通明，小镇的街上挂满了灯笼。
人们都在等待着，樱花祭的最后一个环节。
“咻——嘭——”无数的光，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向着数百尺的高空飞去，在墨蓝的苍穹下迸裂，发散出无数星辰。如同一朵樱花与夜空绽放，又转瞬即逝。
点缀花火的空不再沉寂。
变得多彩的空回归沉寂。
“真美哪，只是渐入二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