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夏琐事记

开春的巴索罗姆一如往常喧嚣，尤里乌斯在冬天的那次来访并没有给它带去什么实质性影响，人们只知道他与那位能与教皇平起平坐的亚罗主教谈了整整一夜。事实上尤里乌斯的地位比亚罗高得多，不过人们也不在意就是了。比起这个，首都的列奥尼西亚将军传来的信息——审判军正在集结，准备支援赫洛尔再度进攻加尔提兰。可更让贵族们感兴趣，上次被野蛮人打败确实是耻辱中的耻辱。

除此之外，巴索罗姆的城主，康那理惟士伯爵今晚在渡罪圣堂旁的参孙宫举办宴会，邀请城里的贵族和僧侣们参加的消息也让贵族们兴致高涨。

玛夏人们向来对宴会怀有独特的情感，所以就算伯爵没有邀请他们，也还是会有不少人谎称弄丢了请柬而混入宴会。但是僧侣们对此不大感兴趣，当伯爵的请柬送到亚罗主教手里时，他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佐亚的圣业已使我抽不开身了，无暇赴伯爵邀约，”然后顺手把请柬递了回去，“但请帮我提醒伯爵，冬天之前我们就要向加尔提兰发兵了，让他务必准备好。几个月前我已告诉过他。”

信使从排列着十二神使雕塑的走廊退出大殿后，主教望着佐亚的无面之面叹了口气。渡罪圣堂是两百年前帝国取得赫洛尔地区行政权后由圣女列蒂希雅·狄奥多拉主持修筑的，与首都的渡罪圣堂一样，都是古典的圆顶建筑，两旁的飞扶壁上雕刻着《神谕》上的故事。与首都不同的是，巴索罗姆的渡罪圣堂有更多华丽的装饰，圣器室里存放的也都是金银的圣器。譬如圣堂大殿顶上的穹顶，都是以从加尔提兰运来的各色宝石磨合而成，比起琉璃更加地鲜艳，阳光打下来，染上的色彩也更为浓厚。圣堂里所有佐亚的圣像，都是由比花岗岩更为珍贵的大理石塑成。狄奥多拉从瓦斯提亚雇来百余名石匠，花了数十年才把它们全部塑成......

亚罗主教并非在赫洛尔出生长大，生于圣城伦萨的他十分不习惯于这里的享乐之风，于是一直不与巴索罗姆的贵族有过多接触。

太阳往西方沉了，参孙宫里已经开始传出欢笑声。康那理惟士伯爵站在观景台上向来客挥手，和参宴的贵族们打招呼。他惊讶地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位出乎他意料的客人——早上拒绝邀请的亚罗主教。主教拄着一根铁杖，紫红色的僧衣松垮地裹在他身上，淡红色的头发披在僧衣上。

“啊，真是令人吃惊的来访，亚罗主教。”伯爵走下观景台，向主教迎去。

主教停住脚步，平和地问道：“您还记得我让您干什么吗？”

“当然记得。您上次不是提到要一些上好的葡萄酒来供奉圣父嘛。我特地托人从银风堡弄了一批过来。就在地窖里呐。您急着要的话我马上让人送到圣堂里。”主教用他那赤红色的瞳子盯着伯爵。“您，康那理惟士·巴洛特伯爵，到底有没有把帝国放在心上？”他抬高了声调问道。伯爵被他盯着，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好像灵魂深处的罪恶都要被这双眼睛看穿，撕裂开来一样，胸口就似压着东西，鼻息越来越沉重。

“我......”

宾客们还在不断地进来，看见主教和伯爵都站在院子中央，觉得有些奇怪，便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位男爵问道：“喂，伯爵大人，主教大人。你们二位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呢？”

主教回头瞟了他一眼，那名男爵陡然觉得浑身战栗，闭上嘴不敢再说话。而伯爵突然轻松，俯着身子大口喘气。亚罗走进参孙宫，洪声说道：“诸位，抱歉打断这欢宴。我有一些话要和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