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夏琐事记

入冬的巴索罗姆，比往日更加安静。按照玛夏人的宗教习惯，冬天——也就是相当于我们所计算的秋天——是佐亚创造世界的时节，也是佐亚手握十字架离开他的子民的时节；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市集和其他诸如酒馆之类场所都很少开放，街上的人较繁华的春季也少许多。只有教堂，仍如往日一样常有贵族名流进出——当然穷苦人也一如既往的少。

南方的冬天并不算冷，更没有雪，街上寥寥的几个行人只是裹着薄布衣。渡罪圣堂前，几名初级僧侣打扫着飘落在门前的落叶，发出“刷刷”声，胸前银质的十字架鎏着温润的日光。那是佐亚降下的福泽。或许是常年的修道生活迟钝了他们对于佐亚以外任何事物的感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溜进了教堂。他七十岁光景，衣衫褴褛，满面胡茬。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白中带红头发乱蓬蓬的。赤红的眼睛，闪耀着圣职者特有的神性光辉。他身上裹着件旧教袍：这意味着这位鬼祟的先生或许是审判军的某位牧师——也有可能是失势的主教。他手腕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银手镯，那看上去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它沾满泥污，上面的纹样被遮掩得不成样子，不过勉强能认出那是佐亚和他的一众使者，在创元节上接受子民的贡品。纹路嵌着精金，这说明它起码是奥古斯都十二世时候的东西了——那时候的宗教银器能保留到现在可不多见。当然，除非你能从帝国旧皇宫的锅炉里把他们掏出来恢复原状。如果我们的大学者佩里·伍德在这，他也许会猜测这只手镯是那时的审判军中某位高级将领的遗物，最有可能是伟大的洛尔二世。

这位裹着教袍的老先生确实是一名主教，不过他并不是审判军的一员，而是是帝国首都奥斯蒂亚的大主教，管理奥斯蒂亚和伦萨两个教区，有着仅次于教皇的宗教权威。——尤利乌斯·巴尔特·佐亚，这位可敬的主教与教皇同属神圣的佐亚家族，从那里出身的人，无不担任教廷的要职，无不是佐亚忠实的仆从。

守门的两位僧侣拦住了刚进门的尤利乌斯主教，他们举起手中的肉豆蔻挡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驱逐道：“这里是圣堂，不是你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同时还厌恶地看着他身上的破教袍。主教闻言，把破旧的教袍往身前拉了拉，好让两位僧侣看清上面的紫色十字架：“我有急事找亚罗主教，他这会儿没去哪里布道吧？”似乎是怕守门僧侣不相信，主教又马上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了一根短小的鹰头权杖，鹰眼处镶嵌着的宝石此时发出妖艳的红光。

两名僧侣对视一眼，收起了手中的武器。“亚罗主教就在里面，尤利乌斯大人，”他们指了指堂内佐亚圣像旁的一扇小门，略显生硬地向着尤利西斯鞠了个躬，“不过您可能不知道，赫洛尔早在一百年前就规定了，主教不用去布道。”

尤利乌斯急匆匆地向着小门走去，没有多理会这两位僧侣，只是留下一句话：“也是，那是传教士的事。”两名僧侣不以为然，瞟见他走了，便耸耸肩，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