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见过(小说)
在战场上,逃兵当做阵亡处理,家人也会以此为耻。所以我总是冲锋陷阵,渴望建功立业。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负伤了,还是重伤,不能再上前线了。
那时我因负伤,离开耶鲁士的前线回到约恩村。因为我对农业有一定的了解,长老安排我去协助劳拉小姐研究农业问题。
一天傍晚,当我经过一片农田时,一个声音喊住了我。
“先生,您是从前线来的,可曾见过我的丈夫?他也是在前线打仗的。”
我回头望去。那是一个在农田中耕作的女人,扛着锄头,双手粗糙,头发凌乱,斑白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撮黑色发丝,脸上布满了皱纹。
“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约翰.海因里希,第六小队的,他在信里说那个小队只有他叫这个名字。”
“我帮你问问吧。”
我答应了下来。第六小队,我只知道有这个小队,是由一队老兵组成的,但是平日里我们小队和他们没什么交集。听说这个小队已经没了。是解散了还是战死了?我不知道。
那个女人扔下锄头,跑到我面前,从兜里摸出了什么塞到了我的手里。我一看,是一个铁盒,盖子上刻着斯宾塞字体的“F.A”。
“拜托,如果您找到我的丈夫,请把这个盒子交给他。”女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一会又松开,“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那请把这个盒子埋了吧。”
“嗯。”我把盒子装进了兜里。
“谢谢您。”说完,女人又走回了农田中。夕阳西斜,残阳如血,笼罩田野。女人坐在田埂上,望着那一抹晚霞出神,身后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我自己一个退伍士兵没有太大的本事,于是我去拜托上校弄到了第六小队的人员名单,不过是阵亡和失踪人员名单。
我对着名单一个个地看。阿尔.格林,卡拉.艾德……约翰.海因里希。
女人知道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翻着同一块地,锄头落下,又扛起来,又对着同一个地方落下,一次又一次。
我默默地走开了。
她给我的盒子我还自己留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丢了太可惜的感觉”。盒子里只有一幅小小的画,画的是一个男子,身板笔直,一头黑发,锄头放在身边,坐在田埂上,面对夕阳,身前是一片金黄的田野,影子在他身后被拖得很长。
画这幅画的画家就在男子身后默默地把他画了下来。
这是谁画的?那个男子是谁?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当我冒险想去问问那个女人时,长老却和我说她已经离开了,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夜晚。
时间流逝。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伤好了之后,便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为勇者,接受村民的委托了。
平日里的委托也都是帮忙收蔬菜,很少离开约恩村。
后来,在一次护送任务中,我本是要把委托对象送去诺耶尔的,结果在路过帕罗米亚时,那个家伙非要让我陪她在帕罗米亚玩两天。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说的话我总得听吧。
但到了帕罗米亚后,已是傍晚,夕阳西沉。她累了,说咱们明天再玩,便跑去旅馆睡觉了,留下我在街上闲逛。
逛了不一会,我也累了,就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
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板笔直,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
他看了我一眼,说:“小伙子,我看你心情不好,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哪有女朋友,您说笑呢。”我摆摆手表示我和那个折腾人的家伙没有什么瓜葛。
“嗨,年轻人就是好面子。”他似乎不相信。
“总和对象闹别扭不好。我就很少和我妻子闹别扭,安娜是个画家,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一头乌黑秀丽的黑发,脸上没有一点皱纹,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时候,我扛锄头,她就坐在田埂上看着我,画着我,画我锄地的样子,画我看夕阳的样子,画我的一切样子,可她自己没给她自己画过像……”他对着夕阳,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影子被阳光投影在墙上,那面墙上就只有他的影子,孤零零的,仿佛被世界抛弃了。
“你知道吗?我和她都喜欢夕阳。她真完美啊,真希望你能见见她。”他又看着我,站起身来,和我握手,“今天和你聊得挺开心的,小伙子,平日里很少有人就这样坐着看夕阳了,所以也没什么人和我聊天。”
说完,没等我说什么,他就径直离开了。
我目送他走远,回过头才看到他漏了一样东西在长椅上。我转头想叫他,却看不见他在哪了。
算了,先收着吧,以后有机会再还。
我拿起了那样东西,似乎是一个铁盒子,看起来有些眼熟。盖子上,有着用斯宾塞字体刻着的“J.H”。
我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幅小小的画,画的是一个男子,身板笔直,一头黑发,锄头放在身边,坐在田埂上,面对夕阳,身前是一片金黄的田野,影子在他身后被拖得很长。
我拿起那幅画,轻轻地翻过背面。
上面写着“J.H & 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