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冬景》演出设计开发记录 #3
作者：赵2B
就我个人的印象深刻程度来说，肯定是轮不到今天要说的这段的。制作者印象深的往往是难度大的部分，但玩家印象深的往往是效果好的部分，而这两者的中间有时候并非等号。就我观察了一些玩家的游玩反应来说，我觉得第21章节最后那段是许多玩家为之动容的部分。（哈哈，没想到吧，其实我天天视奸你们~）
另外小提一句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个观点：一个制作者找到了测试玩家来体验游戏，不应该仅仅是让测试者游玩之后收集评价，正确的做法是“全程观看”，这样才能顺着玩家的游玩轨迹，检查自己的设计思路与玩家的想法是否契合。 从时间顺序上来说，21章处在1988年的秋末冬初，正是情绪的转换点。而从剧情结构上来说，也正是男女主之间感情的一次升华。而且与大部分的章节故事都发生在站台不同，21章后半的大篇篇幅，舞台都并不在我们熟知的地方。所以第21章会让玩家印象深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凑巧的是，第21章最终版本的完成，也是在秋末冬初——不过是凌晨4点，古落大佬和我一起在Nekoday的办公室里完成了这个部分最后的打磨。
第21章讲述栞奈受江老板之邀，独自前往贵族宴会，忍气吞声直到遇到萧然骑自行车前来接她回家的故事。其中不仅性格弱气的栞奈难得的大发雷霆让人惊叹，萧然主动借到自行车不顾面子地骑车去接栞奈，也是让这位男主角在玩家心目中的形象得到了难得的提升（这直男我就不吐槽了），最后的男女主共骑一车也是有一种“那个年代特有的甜蜜”。
这里集中分析从栞奈离开宴会厅，到萧然栞奈共骑一车回家，这一段情节。我会从画面和声音两个方面来说说在制作这一段时的一些想法。
▶画面
首先是从宴会厅出来，栞奈遇到了迎面来接自己的萧然。这里初步是为了模拟“夜晚灯光”的感觉，因为栞奈背后是宴会现场，应该是个亮堂的存在。而萧然身处在夜晚的街道上，相比之下位于暗处。所以这里做了一些处理，将光源放在了栞奈的背后。
但与此同时，将光源这样安排，也达到了这样的效果：栞奈此时内心痛苦、自责，所以她背光，五官处在阴影之中；而萧然此时却坦然面对了内心的情感，鼓起勇气来接栞奈，伴随着撒在老景脸上的正面光，他的形象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
之后，栞奈在宴会中遇到的一系列“富家子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萧然。在他们眼中景萧然是一个穷人，而当时的社会风气让“看不起穷人”成为了正确的导向。这里当然栞奈也属于他们讽刺的对象穷人这个行列，加上萧然也和自己共处大半年之久，互相之间并非恋爱但却有一种亲和感。此时这些讽刺的语句在栞奈听来必然是刺耳的。
所以，在担心玩家会看不清字的同时，我依旧选择了让那一句一句的难听的话语，以“闪现”的形式出现在画面上零零散散的位置，然后随之淡出。意图在于希望能够营造出一种凌乱感，玩家并不用在意具体的某一句话的内容。
个人认为此时栞奈的第一视角也是：她知道每一句话都是在说萧然的坏话，但她觉得刺耳，在难受之中，剧烈的内心活动会胜过去仔细听每一句话的具体内容。
之后，在栞奈内心活动的最高点，在她即将爆发之前，画面却没有给到这些“罪魁祸首”。因为栞奈其实并非在生他们的气，弱气的栞奈并没有勇气去责怪他们，她也不敢与社会大方向作斗争。但栞奈从内心是厌恶这种风气的，她生气的点在于，自己甚至差点就加入了他们，甚至差点就辜负了萧然好不容易展现出的好意。
所以这里，虽然这句话比较奇怪，但是却是正确的：错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在画面上，这里在叠加上栞奈的半脸的同时，展现的是东京全景。在推特上，“心象风景”一词，是指某时刻并非真正展现在角色眼前的画面，而是出现的角色内心的景色。这一类风景画面的展现往往是为了映射角色的内心，所以这里给到东京全景，表达出栞奈的内心对于整个社会风气的否认，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怒其不争。
发火过程中的表现效果，我将之完全交给了田口宏子老师。在这里悄悄说一句参与泡沫冬景开发的感想：与优秀的声优合作实在是一件极其美妙和享受的事情，当你在某处的演出设计上想“偷个懒”，想要将氛围烘托的工作完完全全交给配音来做时，她们真的就能毫无压力的接下这个担子。（这里其实是指的另一处，之后有机会的话再细说~）
在最后的“共骑一车”过程当中，因为这段感情极为细腻，所以演出上相对更偏缓慢和简单，仅仅是在作切分之后，“两人缓缓靠近”而已。Werkbau老师的这一张CG图也是经过多次打磨细化，最终达到了令人感动的效果。
▶声音
首先是在从栞奈半脸淡入到东京全景那里。这个点子是来自于古落大佬的，本身我的设计是从栞奈走出宴会厅就没有BGM，直到栞奈发火同时响起M21。不过古落大佬却在画面渐变到东京全景时加上了一个音乐的淡出。
我个人的理解上，这里用有声衬托无声，让心象风景这里有一种浓浓的压抑肃杀感，为后续的爆发做出了铺垫，有一种“黎明前的黑暗”的感觉。最终效果我个人觉得非常棒，也是感谢古落大佬的idea。
之后，从栞奈发火，到本篇结束，中间所有的栞奈的语音，田口宏子老师都配了两个版本，让我们进行自由选择。（我说跟优秀声优合作很美妙吧！）
首先是栞奈发火的这段，两个版本的差异在于：一个版本更类似于萌系动漫中的配法，相比起发火，更“娇”一些；而另一个版本则更偏现实，更像是真的生气发火。
这里感谢古落大佬将选择的自由交给了我，但似乎大家的初步设想都是“两个套餐选一个”。而我的做法是：绝大部分都选择了第二个偏向现实系的版本，但这中间唯一的一句回复景萧然的话，即她想起要回去装满保鲜盒之前的那句，我选了第一个版本。
我个人认为这样的选择，并非纯粹的“萌”，但同时也并非纯粹的“怒”。对于那些公子哥儿，栞奈报以怒斥；但对于此时面对在她心目心位置的景萧然，这样的选择让栞奈显现出一种“怒中带着一丝羞”的感觉。这种情感也与栞奈的人物性格设定更加贴合吧。
最后一段骑自行车的过程中，依旧是两个版本的配音：第一个版本更显低沉，像是伤心的时候；而第二个版本更像是喝醉酒了。这里我依旧并非统一作出选择，在前半段与景萧然一边骑车一边日常交流的过程中，用了醉酒的版本，但是最后四句话却不太相同。
「唉，什么大小姐啊，像白痴一样……」（伤心版本）
「我刚才，有那么一下子假装不认识你……」（伤心版本）
「嗯，我怎么会那个样子呢……」（醉酒版本）
「我真是太过分了，对不起啊景……」（伤心版本）（此时泪滴滑出）
戏谑的语气与伤心的语气，开心的表象与悲伤的内心，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也体现了这几句话是栞奈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搭配画面上的一滴随着风飞走的眼泪，我相信玩家都或多或少地get到了栞奈此时的心境吧！
最后的最后，小提一句：其实共骑一车阶段，每次有心境的递进或是转折的时候，自行车铃铛就会响起。不过这个细节大概或许确实是太小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