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夫戈者，凶器也；兴者，大义也。当狼烟蔽日，黎庶涂炭，暗穹垂野，蚁叹永夜，乃有悲风振袖之士，负玄铁而啸山河。其志若何？曰：淬金镞以止锋镝，裂战袍而织衮裳。今述永夜其事，铭于永昼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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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苍兕横江，九鼎沉渊。豺貔噬中州之粟，鸱枭啄稷庙之梁。星月俱隐，永夜未央，刍狗匍匐而祷寒燧，黔首跣足以触棘篱。于是断耒耜为戟，斩桑柘为弓。墨翟裂裳而赴宋围，田横沥酒以誓海岛。萤火裂帷，始破冥色。戈非好战，如羿射九日必挽凋弓；兴岂矜功？效禹疏洪水终弃息壤。

当其连营照雪，刁斗传寒。或斫太行石为礌，或煮易水冰作镞。然阵前折矢者，必先埋骨同袍；辕门悬鱼者，未尝忘炊野老。时人谓：此非燃犀烛鬼之术，实剜心为炬之举。故函谷夜渡，不焚藏书之楼；彭城昼破，犹护祈蚕之社。兵锋所向，非争尺寸之地，实斩百代之枷。

及至残旗卷雾，废垒生黍。或见陇头人铸剑为犁，或闻塞下卒吹角授衣。似永夜新褪，然吾侪惕然：昔商王克桀，犹铭盘盂苟日新；周公立政，尚作《鸱鸮》戒逸豫。今虽见初晷于东隅，安知无阴霾于桑榆？若使戈藏而生锈，兴歇而忘危，则永昼之辉，不过爝火于长夜耳！

嗟乎！永夜岂无昼？赖兆民剖胆续膏脂。永昼非无夜，乃万众执烛代羲和。

愿后来者记之：戈兴之志，不在断百金之剑，而在续千秋之光。但使寸心长映日，何须麟阁纪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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