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24h‖19h】马天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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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走了一位好事的顾客。
就在刚才，他酒意上头，就脚下这座建筑为开头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偌大厅堂内有不少人举杯与他应和，我自然不会阻拦，只一边继续手上工作一边敷衍了事。
目送此人出门的同时，有个无厘头的想法浮上脑海：陈氏附庸会派人教训他吗？
……也许不会。海德拉城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在意万氏的荣辱？
万氏俱乐部早已落魄，曾经昭示家族兴盛辉煌的建筑主体如今已变为甜饮吧的宽广大厅与数也数不清的诸多包厢。
不过这些事都与我一个小小打工人无关。
我慢慢收回视线，眼前的台面上摆着几瓶基酒和一杯调制完毕没来得及饮用的马天尼。我下意识再次抬头扫了一圈面前的顾客们，片刻后忽然想起来这是同事早退的赔礼，还提醒过我她加了点特别的东西，祝我工作愉快。
我可以把这份愉快让给你。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她的。
她哈哈笑了几声，告诉我里面放了从立石特那里讨来的清酒，口感较寻常甜饮清冽几分。
可惜上班时间不能喝它。
我拉开冰柜将糖醇塞了进去。
百无聊赖地扫了眼手腕，反射着绚烂灯光的腕表表面在我的注视下浮起两行数字：3226/2/13，12:53。
这个时间，同事大概正在和酒友们玩得昏天黑地，她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两晚时间痛痛快快地放松自己，我向来没什么夜生活，对这位老搭档的请求从不推脱，所以我今晚得在俱乐部停留三个小时直到交班，赫恩……也许正在熬夜做实验写论文，我从前常在这个时间忙里偷闲给他发消息，一来二去，他也养成了和我晚间聊天的习惯。
今天有点奇怪，怎么没等到赫恩的消息？
我想到这，下意识摸出终端，却只见待机界面空空荡荡。
我默默按灭屏幕。
也许他今晚没什么任务，早早入眠了……但不该招呼都不和我打，下次聊天的时候要委婉提醒他。
机器人捧着一张两万信用点的兑换券滑到我面前，有顾客点了两杯黄金菲士，我只得收起终端开始给他调配饮品。
雪克杯晃动的间隙，我随意扫了几眼大厅，大约因为今明两天都是休息日的缘故，不远处的舞池内挤挤挨挨站了不少人，皆随着鼓点无休止地摆动着肢体，一派乐不思蜀之态。
等等，鼓点？
领班请了乐队过来？
我唤来机器人将客户点的两杯糖醇塞给它，机器人闭上口咕噜噜滑走，我则趁机打量四周，目光搜寻起乐队的踪影，奈何此时正是甜饮吧最热闹的时间，一时间我竞没发现他们的位置。
机器人又滑了回来，这次没有点单信息。
我不解。
机器人立在原地，原本的点单界面收起，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行潦草的手写。
我在这里等你。
字迹令我感到眼熟，末尾没有落款。
我刚才的问题有了答案。
赫恩没泡在实验室里为工作鞠躬尽瘁，也没调整作息早早入睡，他这个时间出现在甜饮吧这种人气旺盛的地方，只可能是在配合乐队的活动。
我沉思了一瞬，再次打开终端，长按屏幕在电子脑内咨询同事：你的清酒放到哪了？借我一用。
她没回复。
不过我也没打算等她首肯。我打开她那侧的甜饮柜，清酒赫然摆在正中央，我拿出酒瓶，想了想，把机器人刚才送过来的小费放到它原来的位置。
回过身，我不由得讶异：“你什么时候来的？”
赫恩不知何时出现在吧台前，正坐在高脚椅上不冷不热地瞧着我。
听到我发问，他搁在吧台上的手指叩了两下，“我十点钟就来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哦了一声权作回应。
他的目光落到我手中的酒瓶上，“借酒消愁？”
“不。”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上班期间不能饮酒。”其实真实原因是我的糖醇耐受差的要命。
顿了顿，我不明所以地问：“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这是要借酒消愁？”
他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后手指向自己的脸。
于是我盯着他的脸定定看了几秒。
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索性挑明。
赫恩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点：“你现在的黑眼圈比我的还重。”
“……？”我连忙打开手包翻出蜜粉盒，镜子里的面容柔和又憔悴，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眼下部位，并没有发现黑眼圈的痕迹，只看到我今晚临时补的灰色下至，因为补妆时身上带的化妆品不多，又突发奇想用同色刷子描了两笔睫毛根与卧蚕，在俱乐部的烂醉光影下并不突兀。
我啪一下扣上蜜粉盒，两手撑着桌子把脸凑到他眼前，笑吟吟道：“你仔细看看？”
他下意识想要后仰，颈间挂着的哨子被我轻轻捏住，只得老老实实保持坐姿。
我收回手，耐心地等着他的研究结果。
半晌，没等到他的回复，等来了工作：身后有机器人滴滴两声，提醒我有人叫了糖醇外送，没有指明具体品类，只说要甜些的中浓度特调。
我啧了一声，无奈地站直身体，开始挑选合适的基酒。
然而直到我调制完毕将酒倒进特制的酒杯时，赫恩仍未走开，我感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乐队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我将酒杯塞进机器人口中，随口问。
“原本不是我过来，有个成员今天晚到，我临时顶上一个小时。”他答。
我先前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呢。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真有黑眼圈吗？”我扬眉。
他摇头：“光线不好，之前没看清。”仍然没明确回答。
“需要再看两眼吗？”
“不用了。”他眼中掠过一丝不自然。
我笑笑：“来都来了，我给你调杯糖醇？”
他脸上有些纠结。
“不说就是同意了。”他口味与佣兵们颇为相似，都偏爱辣味，我的脑中回闪着几个经典辣味糖醇的名字，思来想去，我还是更信任自己的特调手艺。
他还是没说话，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从脚下的柜子里找出伏特加，是先前在一位调饮爱好者手中买到的，旧时代的经典基酒，烈度大约能让他满意……
“你在笑什么？”我听到他发问。
我连忙轻咳两下，端正了表情，“你可以先看一会终端？我这边很快就好。”
赫恩听话地拿出终端开始翻看，我一口气往雪克杯里倒了大半刻度的酒液才收手放下，手边的水果萃取液还剩下一点瓶底，顺手倒了进去，又开了瓶汽水填满杯壁，这才拧上杯盖快速摇匀。调制完毕后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已经收起终端，微垂着脸，目光放空，似乎在出神。
我从手边的柜子里翻出自用的酒杯，将满满一杯特调倒进去，酒液倾倒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他，我再次用余光瞄向他时，他已经坐直了身体，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我手上的动作。
我将酒杯递到他面前，“尝尝看吧。”
赫恩伸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表情古怪起来。
我好奇地问：“怎么样？”
他脸色好古怪，应该不是被辣到了吧？
赫恩端着他的古怪表情再次尝了尝，然后默默推开杯子，“口感很怪。”
“是吗？”我不敢试，据卖家的说法，这瓶基酒度数极高，只怕我前一秒刚入口后一秒就会被酒精硬控到昏倒。
赫恩点头，默默把酒杯推到我面前，见我毫不犹豫地拿起酒杯，连忙道：“你也不要喝了。”
“就这样倒掉，有点浪费呀。”用了将近两万信用点的基酒呢。我最终还是没舍得直接倒掉，不顾赫恩的劝阻找出一次性汤匙舀了点酒液，小心翼翼地送进口中。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同事大概会喜欢这个口感，明天把剩下的伏特加送给她，这杯我们喝过的还是倒掉吧。
……我到底为什么要尝试呢……
我的思绪渐渐迟钝起来，面前的赫恩同他背后的世界一点点化为模糊的色块，用色十分大胆，笔触却脏乱又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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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来交班的员工此时正在补觉，在屡次通讯发起失败后，领班只得自己顶上。
目送自家员工被她的男朋友半扶半抱着带出门后，领班这才放下心，趁着无人点单的间隙打开电子板给她记了一笔早退。
实习期早退，扣大分。
电子板息屏前，时间已然滑到零点十分。
有顾客手捧着一束塑化玫瑰前来点单，这位顾客与她是老相识，对她悄声说自己的挚友马上就赶到，她想在这里安排一场求婚，希望领班能配合。
领班点头应允，只是有些讶异：“这个时间求婚吗？”
顾客叹息：“原本计划是零点，可是她还在加班。”想了想又补充，“今天是旧时代的情人节，她对那个时代很是向往。”
情人节？
时代已数次更迭，念旧的人却永远存在，她望着顾客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忽然间她的思绪一滞。
刚才离开的两个人，是不是假称酒醉实则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