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名:一个高手

2024/12/275688 浏览综合
整个王城都在下雪,雪落在喧闹王城的每一寸土地上,落在孤寂无垠的的草原上,覆盖了曾经的荣光与残酷。他将自己手中的侍刀重重插在面前的坟冢上,双膝跪在了地上。何为武士?视刀为信仰,为生命。如今信仰不在,他看着漫天漂浮的雪花,无根浮萍般,如同他最终的归宿一样驶向远方。
刀柄处的留名依旧格外的耀眼:一个高手。鲜血流到雪白的大地上,染红整个坟冢。“辉家男儿在武道上一生悬命,不胜,但求一死!”
——留名:一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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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老人」
从上一任麋鹿老人手里接过麋鹿的缰绳算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两百年。对于一位塔卡人来说,两百年并不算漫长。
他曾是艾尔维亚久负盛名的学者,年仅十八岁,就考入了位于王城艾斯塔利亚中最著名的学府:塔斯利学府。这座璀璨夺目的文艺之都,文化与艺术的交汇达到顶峰,也是他从小为之努力的目标。
或许只有这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最佳平台。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的一击,因为自己“塔卡族”的身份,让他在这座学府畏手畏脚。
高傲的森灵族可以随意呵斥他们,称呼他们为贱民。人权、平等对于他们这些塔卡人来说,从来就是一个笑话。
但他并没有对自我人权的否定,他勇敢地站起来,号召学府中的塔卡人成立帮扶会,用尖锐的文字抨击森灵族的虚伪与阶级的不平等。他们高喊自由、人权,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所代表的已经不单单是个人,而是无数深陷泥潭的塔卡人。
在这个由塔卡族与森灵族联合建立起来的国度,不应该只由蛮横傲慢的森灵族霸权统治。这个时代,需要有人站出来,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这个种族就真的完了。
他始终记得当年的自己,站在时代的洪流中,他没有被人裹挟,而是勇敢地举起旗帜,走向了相反的道路。他从来不畏惧牺牲,他害怕的是没有意义的死去。
艾尔维亚是大家的艾尔维亚,不是森灵族一族的艾尔维亚。
只是后来,他们还是失败了。执法官进入学府,试图捣毁帮扶会,并与他们产生了争执,而他也在这场争执中,被一把利刃刺入胸膛,倒在了血泊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坐在了上任麋鹿老人的雪橇车中。当麋鹿老人询问他,是否要送他回家时,他望向塔斯塔利亚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眼神彻底暗淡了下来。后来他接过上任麋鹿老人的缰绳,成为了新的麋鹿老人。
他早晨起来,倒了一杯刚煮沸的热水,而后穿上衣服,绕到屋子后面的棚中,望向还正在熟睡的麋鹿,随后摇响了挂在他腰间的铃铛。
“老伙计,该起来工作了,今年送些什么礼物好呢?好吧……让我们看看孩子们都许了什么愿望。”
作为全年为数不多的工作日,他走到一个礼盒前,在许愿纸上看见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愿望:麋鹿老人,我向你许愿,许什么呢,希望你今年送礼物的时候不要太辛苦,来到我房间的时候,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柔软的大椅子,这就是我许下的愿望。
他看向下方的备注,当再次看到“艾尔维亚”四个大字时,热泪盈眶。
「魔刀」
在雪夜时分,麋鹿老人驾驭麋鹿,飞驰在漫天大雪中,今晚的第一站位于艾尔维亚的王城艾斯塔利亚的下层区。
时隔200年,再次踏上这片故土,他感到了茫然与无措。战争无法抹平伤痕,只会增添仇恨,显然这片故土,就在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战争。
据说是森灵族中的一个贵族少女,继承了大法师梅林·沃克的意志,成为新一代的圣光大法师,并带领塔卡族企图推翻森灵族的霸权统治。不过后来,还是失败了。
他苦涩的摇摇头,这个国家根植千年的问题,单靠暴力,是无法根治的。但至少就目前来说,这依旧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他索性不再去想,驾驭麋鹿,来到了一处楼房的屋顶。他如往常一样,从礼物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子,并用手擦拭面前已经积雪的窗户,散发波动的红光映照在他眼前,一股诡异的能量波动从屋内传来,然后他在屋内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柄散发煞气的魔刀悬浮在房子的正中间。魔刀通体发红,接着从刀柄处涌现出一缕魔魂,魔魂吸收周围的血气,一点点凝聚成一个虚构的人影,那是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士,接着武士望向躺在床上正在熟睡的小男孩,一步步向男孩走去,抬手挥动之间,魔刀出现在男孩的上空,似要将男孩吞噬。
他没有犹豫,打碎玻璃,伸出手去触碰魔刀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无意识的虚无世界,周围的一切被血红色覆盖,他行走在一片血海中,在前方虚无的尽头,他看到了那个身穿盔甲的武士。
武士双膝跪在地上,空洞的眼睛中,泛着血红色的泪,而武士的正前方,是一个坟冢,坟冢凸起的上方,一柄武士刀插入其中,刀的刀柄处,刻着四个大字:一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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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名:一个高手」
辉田尚且年幼时,曾问过父亲关于他名字的由来。
那时的父亲,英姿飒爽,是村中人人得以敬畏的武士。与外头的威风凛凛不同,在家中的父亲和蔼可亲,对辉田也是极为地耐心,教导他挥刀,告诉他什么是武士精神。这次也不例外,父亲抱起辉田,指向前方连绵起伏的高山,向他缓缓道来其中的寓意。
辉为他们这家族的姓氏,寓意如圣光一般的光辉,希望他能在一生中无数的劫难中如同神圣的辉光一般驱散黑暗,化险为夷,成为一位真正武士。
何为真正的武士?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这是父亲最常说教的词句,辉田始终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夕阳将天边染红,形成一道壮丽的血色刀痕,辉田躺在父亲的怀里沉沉睡去,手中紧握着的木刀也随之滑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那天之后,辉田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只留下了一把佩刀。而母亲也因此性情大变,收缴了此刀,禁止他再拿刀学武。
直到后来,辉田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离开的真相。在这个国家,武士并不是一个很光鲜的职业,他往往与叛乱、杀戮相伴,国家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展开了一场针对全国武士的一次清剿。
为对抗国家的清剿,更为了自我信仰的武士精神,他们与政府军队展开了对抗。或许对他们来说,能为了武士精神的传承而死,是毕生最大的荣耀。
时隔多年,武士之道没落,作为正统武士出身的辉田,决定拿起父亲遗留下来的刀,让大众看到真正的武士精神。
辉田一人一刀,一路从小村落打到了王城,败在他手下的人,辉田自己也数不清,别人追问他名字,他看向握在手中的刀,留下了至今仍被人传颂的一段话:“辉家男儿在武道上一生悬命,不胜,但求一死!但在此之前,你可称呼我为高手,只求一败的高手。
从此坊间开始流传起一位名叫高手的不败传说。
“这把刀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辉田满上一壶清酒,刚准备一饮而尽时,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辉田充满戒备地起身,手中紧握的刀已经出鞘。
“这把刀鞘口处的花纹曾被人损坏过,原本的图案,应该是你们家族的族徽吧,辉田家族。”
“你到底是谁?”辉田充满警惕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随时做好了出刀的准备。女子轻笑一声,扭过婀娜的身姿,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同样倒上一碗清酒,举杯看向辉田。
“陪我喝一杯如何?”女子见辉田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举杯干了整整一大碗,随后将碗重重扣在桌子上,巨大的响声,将酒楼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来。
“你到底是谁?”辉田拔出刀,抵在女人的额头,女人没有丝毫胆怯,露出妩媚一笑,双腿环绕,搭在了辉田的腰间,接着女子绕开辉田的刀,靠在辉田的身上,抵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密语。
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遍整个酒楼。
十多个身穿皮革盔甲,手握长刀的士兵,出现在酒楼,接着一位身穿华丽的暗金盔甲,手握侍刀的长官走到了前方。女子见状,将辉田推开,自己则重重摔落到地上,盯着酒楼的大门,示意让他逃离。
辉田看向面前的长官,并没有选择逃跑,手握武士刀,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你就是坊间传闻的高手?”男子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辉田的耳边,“辉将的儿子?不得不说,颇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血性,不过……”
男子还没说完,辉田手中的侍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身后的士兵迅速拔出刀准备拥上,男子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后撤,随后用手抵在刀尖,用力将刀放下。
男子从腰间抽出侍刀,后撤,摆势。辉田握紧手中的长刀,见面前这位男子懂武士之道,本能的后撤,以武士之礼,深深鞠了一躬。
辉田望向面前这位拿着刀的男子,他足以自豪坚韧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你父亲几分的精髓。”
他们双方对立,谁都没有率先发起进攻,武士之间的决斗,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一旦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足以置之死地。
两人徘徊踱步,接着辉田终于找到了他认为的时机,一个踏步冲来,不带一丝犹豫,盔甲之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刀刃闪过一丝红光,周边被鲜血染红。
“结束了……”
辉田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抽出刀刃,他的刀,斩断了仅仅是无用的刀鞘。而男子的反击,则更为直接的划过了他的身前,随之而来的不是男子的鲜血,而是辉田胸前的剧痛。
辉田输了,一招一式之间,辉田已经知道了男子的所有底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男子,伸出手想要去卸下男子头上的盔甲。
“父亲……”辉田想要喊出这两个字,但过多的鲜血早已让他丧失力气。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武士之道吗,为什么?辉田眼前一黑,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在此刻崩塌。
“何为武士精神?”
“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
“辉家男儿在武道上一生悬命,不胜,但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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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刀口,精准地切开了辉田的盔甲,离辉田的要害仅有咫尺,他放过了辉田,或者说是,父亲放过了儿子……
刀从辉田的手中滑落,他倒在了血泊中,此时正值冬日。
信仰武士之道的武士,因为惜命,背离了自己的信仰,抛弃了自己的妻儿,他已不配再称之为:“武士”。
正如多年之前的那个夏日,辉田想起了父亲那温暖的怀抱和耳边曾经回荡过的那份教诲。此时的天际已经暗沉,一片片雪花在空中悄然飘落,映照在暮色之中,席卷整个王城。
整个王城都在下雪,雪落在喧闹王城的每一寸土地上,落在孤寂无垠的的草原上,覆盖了曾经的荣光与残酷。他将自己手中的侍刀重重插在面前的坟冢上,双膝跪在了地上。何为武士?是刀为信仰,为生命。如今信仰不在,他看着漫天漂浮的雪花,无根浮萍般,如同他最终的归宿一样,驶向远方。
刀柄处的留名依旧格外的耀眼:一个高手。鲜血流到雪白的大地上,染红整个坟冢。“辉家男儿在武道上一生悬命,不胜,但求一死!”
直到他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液,直到他闭上双眼。地上的血液开始交汇,最终被坟冢上的侍刀吸收,侍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最终淹没在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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