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焰花飘兮烈阳起（1）

  唐蝶衣的善解人意明显取悦了韩飞羽。他轻轻捉住那只拂在胸口的柔荑，就听耳边传来微不可查的一声嘤咛。早有个娇软无骨的火热身躯，轻轻挨进了怀里。他颇有些不喜，毕竟围观的人很多。可当看到那双仰望自己的美眸中似落不落的泪水，感受怀中那人轻颤发抖的身躯，到底没能狠心推开，却有一丝怜惜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元润，莫要胡说污了蝶衣的耳朵。还有你这徒孙，准备趴地上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难道还需要我帮你抬进亭里？”

她总是这般柔弱，却处处为自己着想。那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在众人面前也会照顾自己的脸面委屈求全。想到这里的韩飞羽自然不满元润比脑子还快的嘴，当然要出言警告。

  元润倒也不着恼，肥壮的熊掌在半空中轻轻一招，已将净沙控进亭内，安置在自己身后。

  林清瑶看的颇是诧异，小声问道“你也不把他扶起来？”

   元润同样小声回道“咱们修炼是五心朝天，他却需五心向地。”

    他们这般一问一答虽然简短，却让韩飞羽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林清瑶，你看看蝶衣再看看你。亏你还是先入宗门当师姐的，竟然还是这般不识大体。看来镇魔狱只是除了你的魔气，却未能消了你骨子里的小家子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小家子气？”林清瑶笑了，接下来的话却阴损到了极点“你大方，脑瓜子那片草原是特意种的？白子灵长的小，但多大年岁你不清楚？你怀里那位每天都和它搂搂抱抱的，你没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还是发现了什么神功典籍，需要三修准备从娃娃抓起？”

    噗呲。围观众人中不知是谁笑出声来。他方一笑出声就察觉到不对，惶急抬头时就撞见了一双怒火滔天的眼，还未等解释就觉胸口一阵撕裂又若火烧般的痛楚袭来。

   “大师兄饶命！”他费尽全身气力嘶吼出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慌张远离他身边的众人。

   “不知轻重！”看着那人转瞬烧成黑炭，韩飞羽冷冷朝众人发声“将他抬到丹房！没死就分配至庶务殿去挖坑！”

    “激怒我你满意了？再口无遮拦这就是你一会的下场！”韩飞羽望着几人将这倒霉的家伙抬走，这才对林清瑶开口。

韩飞羽是雷火双灵根，脾气最是暴躁易怒。这些年看似执掌宗门教务大有改观，无非将心性藏得更深，到底应了江山易改的谶语。更何况他对于白子灵黏腻唐蝶衣早有不满。虽然想的没有林清瑶说的那般不堪，可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又在今日开花。以往的嫉妒与愤怒在这一刻达到顶点，让他面目全非。

    唐蝶衣简直快被气晕过去了。说话的这人是以往未语先羞的林清瑶？怕是泼妇也不为过！可这话该怎么反驳？

白子灵长得若孩童，但细琢磨还真比自己年龄都大，也的确每天被她宠溺的搂在怀里……这点无法说清楚，那么即便在怎么解释，凭借现在林清瑶说话的刁钻角度，便总会围绕这两点，展开精准到发指的语言攻势。

 

也不过如此，小白花成长的每一天都是暖阳晨露，一泼粪水也便没了仙气飘飘。曾经的自己，就是被这样个女人挤兑到一无所有的？林清瑶暗自鄙夷着曾经的自己，说话却依然冷漠。

   “你现在要不要先装晕？反正等你醒了的时候，早有白痴为你出头办好了。比如教训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的我？那现在咱们看看，有没有大脑袋站出来解释下我说的？”

    这次韩飞羽没在开口，心中思忖如何利用此事，把唐蝶衣与白子灵彻底分开。

  唐蝶衣也没法开口，但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偷偷探出二根青葱玉指寻得一点软肉，照着白子灵的大腿根拧了一把。

  “含血喷人！我们只是姐弟，哪有你说的这般无耻！林清瑶！多年不见，你依然没改善妒阴险的性情！但你养了我这么多年，看你如今还不知悔改的样子，可知这让我有多痛——心！”白子灵嗷的一嗓子就从唐蝶衣怀里蹦了出来，两行泪水挂在脸上，疼的脸都扭曲了。好在他见机快，吼完随即发声，竟也有了几分凌厉气概。

“白子灵，你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也配和我说无耻？”林清瑶呵呵两声，道“唐蝶衣炼丹也算宗门一流，当初掌握的不少丹方便是我都不曾见过。可再好的东西也需对症，头痛却医脚便是大罗金丹也是无效。用你的废物脑袋好好想想，这些年她给你的灵丹可让你长出其余几尾？又可曾让你修为再有突破？”

这句话可谓戳到白子灵痛脚。让他瞬间安静下来。自从跟了唐蝶衣后，别说狐尾了，修为更早已停滞不前。他并不是勤奋吃苦的性子，相反格外跳脱好动。枯燥的打坐他一刻都坚持不下来，更莫说神识游荡天地感悟大道了。

可唐蝶衣拿出的丹药，看着就比林清瑶炼制的更有水准。不然他当年怎么会宁愿承受撕裂识海的痛楚，毅然决然的与林清瑶断了主奴契约，转投了唐蝶衣的怀抱……哦！是那个蠢女人撕了自身识海。不过她是自愿的，又不是我 逼 的。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当时那么做是在赎罪吧？蝶衣姐姐说众生平等，奴役其实本就是不对的。

而且在蝶衣姐姐的怀里是那般舒服，一点都不硌身子……

白子灵的小脸在这瞬间红了红，心想那些丹药怎么可能不管用？估计只是自己吃的不够！蝶衣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比起懒来和自己也不遑多让。林清瑶当年以勤补拙玩命给自己投喂，那种日子应该回不去了。所以今后的时间，督促着唐蝶衣每天给自己炼丹才是道理。

想到这里的白子灵回头望了唐蝶衣一眼。目光炽热，还带着丝老父亲看闺女般的望子成龙。

唐蝶衣被这火热的目光灼的身子一僵，有些羞恼。心想身子还没长全的小屁孩也敢肖想我？再忍忍！只要等他研究出那个法门，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想到那人桀骜不驯眼神中，也还带着对自己的痴迷，唐蝶衣不禁耳根有些发烫。转瞬又有些烦恼的心想，说是已经潜入宗门，怎么却不见他？

“白子灵，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唐蝶衣不过初见你，何故只是抱了下你便再也不愿撒手？更恬不知耻的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这源于你身上有一份狐族传承。只有和你亲近，便能开启这份秘传，习得上面的功法。”

  林清瑶不知道唐蝶衣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她凄楚神情夹杂淡然自得的笑意就觉得堵心，所以自然想要给她添点堵。

  白子灵听的心头一跳，暗道果然有狐族传承！它瞬时回望唐蝶衣，想要寻找是否如此的答案。

唐蝶衣心道一声该死，戚戚然说道“子灵，你莫要听她胡说。若是有此秘传，我怎能不告诉你？林清瑶即便百般不是，但养了你千年岁月的时光里，又可曾和你说起过此事那怕一句？今日她的心思不过挑拨离间，其心颇有些……唉，小师姐在镇魔狱关了七百年，有些怨气我是知道的。”

看着又将眼神回望过来的白子灵，林清瑶笑了起来“你姐姐有着狐族必然的狡猾，当年为何却放心把你交给我？因为她深知无所求的相依虽难持续，但却能发乎真心更是难能可贵。她也是好算计，看我医术当年也算凑合，懦弱胆小又好拿捏。估计是当童养媳培养的？”

“你 放 屁！我姐姐怎么可能这么做！”白子灵气的满脸通红，恼火说道“就你？我能看上你？”

林清瑶也不恼怒，继续说道“天狐至九尾至极，便也能窥天机一二。你姐姐是天火灵根，其实狐族具备九尾的那一小撮狐狸，皆是如此。你是雷木双灵根，双系虽可生火却终不是火。即便再如何努力，想来七尾已经是你一生极限。而封印既然为火狐所布，我猜那份传承当然也须身具火系灵根女修才能开启。”

林清瑶话音方落，似有女子叹息自白子灵身上发出，而后消散于天地之间。这个声音虽是不大，但那怕一声叹息都给人噬灵灼骨的销魂感觉。一时间修为低的众围观弟子都夹紧双腿，面面相觑掩饰其间窘迫。

白子灵愕然一瞬，瞳孔微缩。是姐姐的声音，可那声叹息是怎么回事？难道林清瑶说的是真的？

望着一众人忽然望向白子灵的火热眼神，林清瑶有些不齿的摇摇头，道“秘传开启关键说出来，守护这个封印的狐灵自然也便没了用处。以后你们莫说是抱着白子灵，即便和他敦伦，也是无法得见秘传的。”

众人暗道声可惜，白子灵更是目呲欲裂“林清瑶！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蝶衣则道“子灵，你别听她胡说！你姐姐当初把你托付给她，又怎会真正放心？这声叹息不过是发现她的确所托非人的惋惜罢了。”

“胡说？”林清瑶淡然说道“我是水木双灵根，其实即便天天抱着白子灵撸破皮，也是不知的。可妖族身具传承，这本是大陆所有妖兽都具备的种族天赋。我其实原本不知道，不过最近养了个小东西，所以终于明白了其中关窍罢了。”

“你还养了别的妖兽？真是下贱！”白子灵的语气酸溜溜的。虽然很嫌弃林清瑶，但听到她竟然养了旁的什么，心底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舒服。女人果然都是骗人的鬼。当年林清瑶哭着对自己说，至此再也不与妖兽契约，这才几百年就忘了？

“下贱？这也是你配说我的？”

    林清瑶眼睛微眯，身上气势陡增。她双脚轻点，身影已窜出亭外，转瞬便来到白子灵面前，一巴掌就呼了下去！

   白子灵哪想到曾经对自己爱若珍宝的她，竟然舍得下此毒手。一巴掌抽的整个身子转了三圈才停了下来。脑子还在嗡鸣，就听林清瑶话语如刀再次袭来！

“刚才你不是问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好叫你知道，因为我就是想将你们这对蠢货死死栓紧牢不可破！任何人都再也不会养你！”

林清瑶气势骇人，出手如电。韩飞羽看的颇为爽利，暗道抽死才好。只是这份小心思还未按下，就听林清瑶说道“说错了！怎么能两个蠢货一起而忘了身为大师兄的你？”

  “林清瑶……你一次次的挑衅我。今日本来想给你些体面，让你回归正途继续为宗门做出贡献。是你自己把这机会断了！”韩飞羽右臂微抬，双指呈戟在半空轻轻划过，指尖所到之处噼啪作响，火光粼粼。待他止住动作，一把长剑已被握在手中。

长剑通体红光，时有烈焰燃烧其上。此刻被韩飞羽握在手中，其上烈焰并未消褪，而是愈发炙热。

林清瑶脸上罕见露出郑重神色。

宗门道兵二十六，焰羽从来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