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猫、商人、归
08/23170 浏览玩家创作
那是一场大疫。
瞧着火焰升腾，焦香油脂爆开的气息与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场大疫。
猫蜷缩着，在壁橱尽力躲藏自己——外面嘈杂喧闹。陈旧朽木有着道道时间落下褶皱，竖纹。
它老旧，却富有气息、韵味。
时间在此留存。
在黑暗中，她不住触摸、轻抚那痕迹。柔滑、圆润，竖纹被时间磨至光滑。
却不如她自己一般……
自梦中醒来，归自顾自起身。清晨有些冷意，落来时激得她毛发微竖，可猫倒不在意。
镜子映出身形，猫站在其前，以一种冷漠姿态欣赏着自己。
若上好丝绸般的柔顺毛发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玲珑的身姿曲线。
她总是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尾巴如丝带般自下而上遮住胸前与身下那些敏感处，在许久漠然目光中，她挪步移开——诱人纤长的双腿带着反曲足部将肉垫轻轻落上地毯。
那对眸子，若毒药般色彩的竖瞳漠视着自己被妆点完毕后，捻起一枚戒指。
她对着思量片刻，悄然将其戴上无名指。
猫心中始终有一杆秤。
华贵长袍总是修身的，考究设计令其足以在威严与华美间寻求平衡。灵巧指尖捻起折扇，归习惯性勾起笑——那是危险的，却又优雅从容的。
许多人从她那双眸子中看到不一样色彩，它曾锐利、平淡、漠然。
只是天平不总天平，那些倾斜日子里，人心便是杆秤。
本就凡物。
石板路、碎石路。
哗啦啦。
一位得体的女士出行总是伴随马的嘶鸣。车轮碾过碎石杂物，像把她凌驾于凡俗上。
折扇拨开些帘子，归向外望着。
安尼姆们总是繁忙，许是因为这是座新城市的原因——朴素或大气，平凡与巍峨同样矗立在一片土地上。
未用完的木材被随意堆放，在不碍事的前提被尽可能容忍，道路中人来人往，又自动为其让出路来。
多好。
猫合上帘子，在昏暗中将折扇开合。
人们会像新鲜血液进入城镇，它还年轻，有大把时间。
它嗷嗷待哺，待到全然长大，它会站立、行走，告知旁人自己的想法。
归又勾起笑，许是在自豪又不知是庆幸。
商会不远，马车到了。随她一同下来的是护卫，车夫自己将马车驾走。
此地商会以她为主，猫的多数产业都林立在这新生巨人的躯体上。
琉特城——这是巨人的名字。
归在此地有一间独立办公室，说不得装潢华丽，甚至朴素。
需要过她手的事不多，往往是下面层层筛过来的，猫一一过目。
没什么大事，起码归如此认为——瘴气原因导致的乐器质量与重要原料场地供应不稳。归在心里将其打上小事的标签，并默默思量着是否要另寻出路。
瘴气从来不好解决，那些疫兽，从过去爬出来的蛆虫也不过是副产物。
纤长指尖握住羽毛笔，涂涂画画、写写停停，很多事就这么完了。
直到太阳渐渐落下，黄昏已近街道，洒落一片霞光。
案上出现一张有意思的请帖——是城主差人送来的，小猫送来后急急忙忙走了，像在怕着什么。
指尖拆封请帖，大意是邀请猫去参加其主办的宴会，可与寻常社交场合相比，字里行间又透着些不同意味。
请帖有着夹层，猫顺手拆开，大意为：在西南一处供应乐器制作原料的诚镇闹了疫灾。
很严重。她如此觉得，却又将请帖轻放在桌面，推门走出。
落日时晚霞耀眼，却又不如晌午那会刺眼，无法直视。
霞光迎面将人们影子拉的很长，街道上，稀疏嬉闹与谈话声才因而渲染出寂静氛围。
这倒是让归想起件事。
在疫病开始时，夜晚总是喧闹的。谁得病了，谁死了，通过哭声都一清二楚。
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印象中只剩人们麻木的交谈声。
“他死了，昨个没熬过去。”
“哦。”
再往后，连交谈都稀少了。
寂静城镇上，人们三三两两走着，有的干脆蜷缩在角落。
医生来了也只是带走更多的人，活着的目光无神，不知道自己会死在那个角落。
归那时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吓人。
因为那里面有种怨恨，他们会盯着医生离开，又会去看还健全没死过人的人家。
好像在问：“为什么是我？”和“为什么不是你？”
乌鸦啼鸣着，像回神一般，被唤回的归看向树梢。
那只鸦逆着霞光看不清楚，可它在盯着自己，猫如此确信。
片刻后，它飞走了。
猫就这样看着它飞走，而后转身回去商会。
她在办公室坐上良久，走时吩咐护卫将请帖送回。
“就说，商会不参与此次事件。”
回去的路上，猫合上帘子，再未打开。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畏惧那些目光，已经习惯甚至沉沦于绝望的人总是可悲且可怖的。
就像告诉人们医生是来救他们的，可随着死亡蔓延，腐尸堆在路边无人过问——大范围瘟疫让医疗全面崩溃，乌鸦盘旋在医生头顶，像奏响死亡哀乐般的伴随着他们将一个个患者隔离。
他们像宣判死亡的死神。
而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了压抑恐惧的人们在敲门声响起前打死了一位医生。
他们终于杀死了死亡，用石头、木棍杀死了一位疲惫的死神。
猫就在一边看着，看着医生被打倒，鲜血淋漓，露出一张与他们一样苍白疲惫的面容。
她跑回了家，躲在壁橱里——每每畏惧时，猫都如此去做。
只是破旧壁橱换作马车，拉上的帘子以作柜门。
那双曾经带着畏怕的眸子，如今只余漠然。
随着不知名提琴声于马车外传来——其非哀非泣，只是恍然，有目的奏响一个个乐符。
随风而至，随风而去。
像当日落霞时拉长的倒影，风一吹，人也就清醒许多。
猫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