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鹿

2024/08/21383 浏览玩家创作
班迪,哦不,现在得叫她——那东西。
鹿虚弱趴在地上,肮脏冰冷地面残留污泥与常年湿雾弥漫时的潮露,打湿毛发又像嘲笑般浸入其中。
看呐,又一块鲜肉。
她无暇顾及,反胃疼痛阵阵涌来,像被打断的四肢不知去向、难以感受它们的存在。
“真标志。”
前夜,班迪尚且能动、蜷缩角落时如此听得,随之是一股力量将她下巴抬起,展露出柔美面容。那对碧绿眸子有着源自巴夏的活力——那处原野疯长,植物茂密之处独有的乡野气息。
可如今只透出虚弱、迷惘,以及一丝哀求。
“别动。”另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插入,在指尖渐渐用力,得以让鹿瞧见那张贪婪面庞时出现。“有人预定她了。”
“那有什么?”放下手,任由鹿再次垂头,宛若无魂尸块拼凑出的躯体。“多嫩的小姑娘,你没一点想法?”
“一百银龙。”
语气透着漠然。
“?什么。”
“我说,那东西你要碰,一百银龙。”守卫抱着枪,身上皮甲在湿雾里若隐若现,像雾中屹立不往的旅人。“老板的规矩。”
“没人想吃坏肉。”他又补充一句。
班迪记着那人嘟囔句:“丘纽人就是死脑筋。”
而后走出,随铁栏关合,一切落入昏沉。在不知觉的梦间,她连续在做一个梦——猩红空间遍布错乱黑色线条,班迪感觉身后有人,转身却空无一物。
她起初在走着,后来脚步愈发快,最后演变成小跑。
没来由不安与恐惧将她埋没在这片空间:鲜红错乱着黑线条的无边际梦境。班迪看着线条开始淌血,像伤口一样绽开皮肉、吐出血渍……
无尽头空间弥漫红雾,线条林立成作枯木。恍然像来到片冬林,却是无雪无叶,唯有猩红。
班迪大口呼吸着,她跌坐在地,靠着枯木坐下。
眼眸在天日睁开,安静盯着鹿,抬眸就得以与其对视——那其中无神、安静。
令人恐惧。
再睁开眼,鹿勉强起身。湿冷毛发上只有足以蔽体的粗布麻衣,其余一览无余——足蹄被打上镣铐,摆在跟前的只有发硬面包与一杯水。
她小口吃着,坐在干草堆上。
勉强果腹后,班迪有些恍然。门外湿雾仍然,偶尔得以听见些脚步声响着,愈近又远去……
这儿像一个封闭空间似昏暗无光,逼的人发疯。
浓厚雾气挡着视线,瞧不见摸不着,只能听声、只得听声。
“什么东西?”鹿听见守卫不耐烦一句。
“苍蝇。”另一个语气淡然。“他死了,生蛆了。”
“真恶心……怎么办?”
“喊人带走吧,给那些东西加餐。”
“……?”鹿蜷缩在墙角,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些。
浓雾流动着,在过道似云般厚重、潮湿。
加餐,是什么意思?
她没去想,似乎有个念头在告诉鹿:别多想。
别多想……
紧紧抱着自己,在难以见光的昏暗牢笼,鹿无助在干草上缩成一团。
莫名恐惧缠绕着她,每一下轻微声响都像落在心脏上引得剧跳。
只能勉强看清漆黑五指的地牢,鹿被恐惧裹挟着,睡了过去。
她梦见自己站在河边,湖泊荡漾着模糊鹿的身影,令她看不清自己。
也是。
鹿莫名笑笑,温和而温顺,像微波湖畔一般。
她早就记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
再醒来,浑身发痛,连带指甲也断掉几根,钻心的痛。
鹿把手指放在口中吸吮,干裂唇齿难以分泌出唾液,但她很努力。直到疼痛稍稍缓解,班迪才爬起身——她更加虚弱了,走几步都显得踉跄。
雾气微亮,似是外面有光落上走廊。鹿透着没入牢笼的雾中找到自己维生所需的吃食:面包、水和一块发灰的肉。
发灰的……肉?
班迪愣下,伸手拿起它——肉显得软烂,仅是捏起将让指尖深陷其中。
她将肉放回小盘,舔舔指尖上残留的泥,没有味道。
于是放心饱餐一顿——面包很硬,水也有异味,只是习惯了。
那块肉,那块班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默认是肉的东西也被吞咽下肚。它被咀嚼的感觉很恶心,像在嚼一团死去的鼻涕虫,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做完一切,鹿再次坐回干草上,眼眸无神盯着昏暗过道里的雾。
她没有再入梦,只是似在雾中看到些东西。
一个女孩被按在甲班上,哭叫着哀求他们放过自己——脏兮兮的衣衫被撕烂,而后是一阵耳鸣。
似尖叫般如海雾中响起源自塞壬的尖嚎,耳鸣持续很久。
班迪不得不捂住耳朵,祈求这种噪音散去。可祈求没有生效,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直到……
戛然而止。
鹿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嘴里不自觉喃喃着什么,而眼眸中,两行清泪滴落。
啪嗒、啪嗒……
像短暂清明的瞬间,湖泊荡漾着止住波纹——这是矛盾的。
可像岸与湖生出伤痕般,血线沿岸蔓延,在湖中滑落血渍,又在岸上升起血线。
如自清澈湖底坠入天空的血污,在湖泊一角染红积淤出一片浓稠的血渍——岸上,细长血线如芦苇被荡漾,飘摆……
鹿终于在湖中瞧见一个被剜去眼眸,遍身血污又无助注视自己的倒影。
那对空洞眼眶落下血泪,落入清澈湖畔下的天空。
染红天蓝……
又一天清晨。
班迪不太能分辨时间,只是被拽着脖颈铁圈,像牲畜似的被拉出地牢。
守卫穿着布甲,手里握着根长矛,另一只手拽住鹿锁圈的铁链。
“你运气好。”守卫话很多,路上,班迪借着并不刺眼的昏沉亮光看清自己。“不用在里面待到死。”
她发现自己瘦骨嶙峋,但也记不起自己曾经模样了,便像陌生人一般重新认得自己。
那是片丛林,他们要路过条土路才能到目的地。
“看你样子,巴夏来的?”守卫自顾自在路上说着话,而鹿负责听。“巴夏的肉都紧实,就是你这样,应该也没什么肉。”
只是,心跳莫名加速……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心脏像被捏住一般,噗通、噗通……
土路两侧树木林密,说不得遮天蔽日,却也应当鸟啼虫鸣不绝于耳。可在雾中,略起的清晨薄雾里,一切寂静。
班迪不知这意味什么,只是在路上又起耳鸣。
——
嘈杂如此响着,莫名刺耳的音调不停,她在回神时已站在一处山谷,手中攥着一把匕首。
什么时候的……?
她不知道,鹿感觉耳鸣愈来愈大,无法思考般吵嚷,在耳边响个不停。
“对准这儿……”班迪感觉有只手扶着自己手指,让她双手握着匕首,反过刀尖对准自己心脏。
“然后,刺下去就行。”
他话中显着轻巧。可鹿却握着匕首,刀尖刺破衣衫,没入皮肉。
血染毛皮,又顺着开口落下,在粗布麻衣上流下血痕……
鹿目不转睛盯着。
如那日梦中般似的,开口愈来愈大,黑色线条狂乱扭动着宛若狂欢,绽放皮肉两侧,一只只眼睛睁开,目不转睛凝望着她。
那是什么?
……
继续。
继续继续继续继续——
鲜红显露狰狞,仿若催促又似临死之人的哀嚎,无数涌动黑色线条凝结成一个自己。
又一个班迪,又一头鹿……
她捧着鹿的面颊,用班迪熟悉又陌生的脸轻声开口。
“你回不去了。”话落瞬间,她在鹿眼中腐烂,一只活蛆落上班迪面颊,它在蠕动。
“现在,停下来。”
“去死。”
死。
那具腐烂尸体,自梦境开始的初端,便与鹿背对背着。
班迪动,她便也跟着动。
她不是别人,她就是鹿。
是我。
是我啊……
是我,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
快逃。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再睁开眼,鹿跪坐在地——她的衣衫破烂,浑身染血。
心口那作为鲜肉所烙印的火烙被用匕首化开几道口子,身周,血汇集在膝下。
她莫名抬头,指尖匕首滑落,跌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手指触碰心口血渍与伤口,眼中,映出昏暗天空。
——它从未有过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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