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录2：无尽梦魇，狄斯城与历史叙事

赫斯提亚的牺牲固然高尚，但我们更需要的不是小鬼高尚的牺牲，而是一个无需小鬼直面狂厄，无需害怕恐惧的新世界，这或许也是内海远征队这些大人的心愿。然而讽刺的是，他们的后裔的确建立了一个没有狂厄的新城(确实是“新”世界)，代价却是一个被黑环摧残，被狂厄感染的旧辛迪加。本雅明认为，没有一座文明的丰碑不同时也是一份野蛮暴力的实录。海拉，赫萝这些小鬼，流浪儿的小鬼们，流民寨的小鬼们不比赫斯提亚更勇敢，更高尚，但是当上庭的暴力机器进驻西区的时候，当高塔黑环爆发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挺身而出，被迫拥有“早熟”的勇气。大部分人被锅贴温柔送到了新的黎明，但也有小鬼在曙光前就倒下了，我想，也许塔兰不够成熟，但他足够勇敢，他不也是那个给局长引路去见领袖的火苗吗？狂厄的梦魇无穷无尽，而历史的梦魇挥之不散，不知奇兰面对文明与苦难共存的狄斯城，会作何感慨：第一批顶尖科学家组成的远征队，愿意收留、包容来路不明的小鬼赫斯提亚，而他们的继承人，代表着顶端科技和绝对理性的上庭，却曾准备靠着清洗令，清洗掉西区无用的小鬼们(当然也包括麻烦的“大人”)

无尽梦魇系列讲述的是狄斯城的前史，人类文明被陨星带来的天灾摧毁，灾后世界面对的是最原始的狂厄的带来的野蛮，远征队不信神，只信人，他们恰恰是要在废墟之上重建文明，在绝望中重新希望。在瓦尼菈剧情里，局长向瓦尼菈描述了灾后重建的狄斯城的繁华，在瓦尼菈看来，狄斯城的繁盛光景是难以想象，不可触摸的乌托邦。我们似乎有了一种进步主义的胜利历史叙事：远征队代表的先贤是文明建立的伟大先驱，而如今的狄斯城掌权者是他们的继承者，是这伟大文明的继承者，狄斯城的历史就是不断战胜狂厄带来的野蛮，不断树立文明的丰碑与高峰的历史，没有狂厄的新城，就是灾后世界文明的巅峰。但或许也有另一种历史书写，一种断裂的历史，一种背叛的历史：远征队相信的“人”，与上庭信仰的“人类”之间，或许隔着一道鸿沟。文明的丰碑高高耸起，而历史的梦魇盘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