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呈现】第七章11 巨石滚落之刻/The Rolling Boul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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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滚落之刻/The Rolling Boulder
那一份重量曾高悬于顶；现在，它终于落下。
风暴已经平息，洞穴的四壁重归宁静。
试炼结束了，一如既往，赫尔墨斯之星得到了她所寻求的答案。
37：
——我们拿到它了，这就是那串通往真理的数字密码！
无限定者回答了我的提问，祂给了我一劳永逸的解法！
她雀跃地说着。卷轴尽职地完成了翻译工作，落回了她手中。
37：
我们得赶快出去，把它告诉大家——！
维尔汀：
……嗯，我为你感到高兴，37。
这个答案一定可以帮助到大家的。
紧张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心中的不安感却并未消失。
维尔汀：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37：
嗯？
前进的脚步止住了。37歪了歪头，不解地转过身来。
维尔汀：
——6给予的卷轴发挥了作用。
或许他预想到了这里可能发生的情形，并帮你规避了危险。最终，你也顺利地从试炼地离开。
那么，为什么他要对你发出那样的告诫……
为什么他会说：“你所追求的真理，也许会摧毁你熟悉的世界……”？
6：
……
888：
……
210：
……
通往净化的道路十分漫长。
甬道里只有滴水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教众Ⅱ：
请小心脚下，我们正在经过真言之壁。
任何不实或虚伪的话语都会导致岩壁坍塌。如无必要，不宜在此地贸然开口。
信仰者们谨慎地点点头。
他们一路已经走过了缄默之壁、善良之壁、智慧之壁。
这是仪式必要的考验，唯有遵循所有美德之人，能完成最终的“净化”。
教众Ⅱ：
……888女士？
身为协理人的888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领袖的前面。
888：
抱歉，但我想现在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适宜问出那些尚待厘清的问题。
6：
……
人群之中，又有几名教众上前，将领袖围在了中央。
狭窄的道路立刻变得无法通过。
6：
这并非义举。
888：
欺瞒也并非义举，6。
888：
你已在这四年里沉默了太久。从你成为“6”的第一天起，你就在回避一些问题。
它们日积月累，已助长了学派内的不合倾向。如今，巨岩滚下，我们正在悬崖边缘。在这涉及存亡的时刻，我希望你能对我们坦诚相待。
——我们是追求真理之人，不应对真理视而不见。
888伸出一只手，指向四周沉默的岩壁。
888：
请先贤所造的真岩之壁为我见证！我的心中并未存有任何虚伪和欺瞒的念头，每字每句皆为真心。
岩壁不动如山，她的真诚毋庸置疑。
210：
回答她吧，你应该庆幸，在这里提问的不是我。否则这道岩壁马上就会坍塌。
岩壁依然沉默，显然，修辞学家的这句玩笑也是真意。
6：
……
210：
你可以说谎，那会使得岩壁坍塌。你可以沉默，那样，我会说谎来使得岩壁坍塌。
当然，你可以求助于悖论。这一点我已经替你测试过了，“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是谎话”对真言之壁无效。
毕竟这是一个道德试炼，不是逻辑考题——它只是想要确保你的真诚，此外无他。
货真价实的威胁，但领袖对此并无特别的反应。
6：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210：
——当然是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关于本质的问题。
210上前了一步，声音轻微颤抖，不复之前的平静。
这些疑问已经在他心里盘旋了太久。
210：
这四年里，我们的研究为何止步不前？关于1929年和这一次“流溢”的预测，为何会完全失败？
是不是我们搞错了根本前提——“流溢”的本质，根本不是超验规律的显现？
6平静地望向他，目光并无波澜。
6：
你弄错了提问对象，210。崇奉者专事教务，论理者深究思辨，政事者体察外界，形而下学者感悟自然。
“流溢”研究并非6的领域，我的智慧不能为你解答本质的问题。
这是事实，岩壁的沉默印证了这一点。
888：
你的问题太抽象了，210。
协理人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888：
我要问的正是你所知道的，6。
每一代的6在接受灵魂数字时，会同时继承上一代的智慧。这里面有知识、见闻，还有至关重要的记忆。
那么，你应当知道这件事，它理应存在于你的传承之中。
上一任“流溢”研究的领航人——77。她在无限定者面前问了怎样一个问题，又得到了怎样的真理？
沉默。沉默预示了她切入的正确。
888：
我曾目睹她步入迷宫，也见证了她无恙返回。
那之后，上一代6和77驾船出海，去现象世界探寻。船只未能及时返航，“流溢”在我们眼前降临。
——而这仅仅是接连不断挫折的开始。
模型为何失败？坐标为何外泄？癔症为何蔓延至此？旧有的规则为何突然失灵？
是她发现了什么吗？是不是她从神谕里得知——
那至高的秩序，超验的规律，我们信仰的“真理”——发生了什么变故？
6：
……
重重诘问之下，领袖突然笑了。
那笑容如释负重，就像一个等待多年的被告突然收到了法庭的判决。
与此相反，教众们屏住了呼吸。
6：
希帕索斯发现了根号2的奥秘，于是毕达哥拉斯学派覆灭了。
牛顿忽略了无穷小量的推导，令微积分的大厦险些轰塌。
罗素发现集合的自指悖论，引发了第三次数学危机。他完善了集合论，却消除不了自指的幽灵。
最终，哥德尔下达了判决，不完备性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领袖的感慨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6：
命运的巨石总会自高山上滚落。即使不是37，也会有其他人来开启。
俄狄浦斯违抗的努力，反而助长了命运的悲剧。
888：
……什么意思，6？
女妖皱起眉头，而领袖只是轻轻向她鞠了一躬。
6：
谢谢你，888，我回答你的疑问。
是的，77的确曾问出过这样一个问题，关于“流溢”本质的问题。
他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环绕他的教众。
信仰者们亦是专注地聆听。
6：
她询问——“至高的存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世界变得如此癫狂？”
答案是，“紊乱。”
888：
——！！！
真岩之壁并未坍塌，先贤铸下的考验认可了他的诚意。
但是，一阵更深、更幽远、更磅礴的轰鸣声，从岛屿中心传来。
那震动浩瀚无垠，势不可挡，好像海啸和火山在同一时间到来。
210：
——该死的！！！
210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领袖的衣领。
210：
你早就知道了？！从四年前的第一天，从你成为6的那一刻开始？？？
知道“流溢”并不是超验规律的显现，而是超验规律的彻底紊乱？！
知道再也没有永恒超越的数学天国，我们所信仰的灵性本质，已经是一个不尽变动的无理数？！
巨大的愤怒和荒谬冲昏了他的头脑，修辞学家注视着那位竟敢证实信仰已毁灭的领袖，几乎笑出声来。
210：
四年！你隐瞒了这件事四年！为了什么？
为了虚假的和平？为了平静的表象？！为了欺瞒所有人——我们追求的一切还没有成为一片虚无？！
6没有回答这个附加的问题，它不在义务范围内。
888：
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立刻带所有人离开！
协理人强硬地分开了他们，开始指挥惶恐不安的人群从狭窄的甬道撤离。
在这一片混乱中，领袖垂下眼睛，念出了本该在净化仪式上诵读的经文。
6：
“……为你将做的事向神祈祷，祈求一切顺利。”
“当你熟悉了这一切，你便会知晓永恒的诸神与有死的凡人之体系。”
苏菲亚：
……唔！
净化仪式……没有顺利进行吗？
“知晓世间万物为何者所包容，又如何联结为一。”
星锑：
呜啊，站、站不住了……怎么回事？！这是地震了吗？
十四行诗：
不……这是……
一直环绕在岛上的那个大型神秘术式的气息。它……似乎正在自行消解？！
“你将懂得，正如你应当懂得，宇宙在任何地方都是齐一的。”
37：
……为什么？
我们的圆……消失了？
混乱之中，他平静地伫立，如海边沉默的礁石。
目击天国在眼前坍塌，海潮将一切倾覆。
6：
“——如此，你便不会盼望不该盼望的，亦不会受到蒙蔽。”
领袖合上了卷轴，结束了诵读。
6：
祈祷吧，我的朋友们。
为自己祈祷，为众人的命运祈祷，为周边的一切苦难祈祷。
对不可见的黑暗伸出手，向不可知的伟大者祈求。开口吧，言说一个有限者想要超越自身存在的希冀。
这份意志曾令我们超越尘世的破碎和自身的渺小，触碰灵性初涌的辉光，如今也是一同。
黑暗中，他燃起了一道火炬。
888：
……你要去哪？
6：
向深处去。
先贤的考验尚未结束，最终的净化还未抵达。我们的义务，亦未尽下。
然后，他不再驻足。
背着惶然的人群，他独自朝着漫漫无尽的净化之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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