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寓言4 苏菲亚：Vanitas vanitatum et omnia vanitas

“虚无的虚无，一切都是虚无。”

莫名其妙地想起这句话。对，是蔚蓝档案的阿里乌斯学员锭前纱织的话。别误会，我这人有时候不大正经，游戏涉猎得比较广而已。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呢，我也不大清楚。或许，就是看见苏菲亚手中写着√2的小纸条的时候吧。

除错师，海岛上没有自己的数字，却始终兢兢业业地匍匐于真理的脚边，扫清一切错误，维护典章与戒律的人。苏菲亚一直没有自己的数字，我曾经也对她的数字多有猜测。很早的时候我就笃定，苏菲亚不是整数。她的数字如果是整数，她与旁人又有何分别？剧情的高潮往往藏于不易察觉的伏笔，我只是坚定地相信这不会是一个海岛上所有人都坚信的整数。

谜底揭晓，这是，人类数学史上发现的第一个无理数。

它开启轰轰烈烈的第一次数学革命，它打开了数学史全新的篇章，它是伟大的数字，也是……终结了一位除错师的数字。

37衷心地对苏菲亚表示祝贺，因为37的眼中只有数学，只有数字。天真的数学天才从来对有理数与无理数的无谓争执不屑一顾，但她不明白人心，就像她不明白这对于苏菲亚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菲亚，除错师，是无理数。

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她走向了重塑之手，抛弃了昔日的友人。苏菲亚，也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Vanitas vanitatum et omnia vanitas.”

她所做的一切成为虚无。

苏菲亚其实能看出来，37具有选择“智慧”的潜质。她足够澄澈清明，清明到与世俗格格不入。如果她选择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完全可以，她可以像6一样，继续留在海岛上，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37终究像6预料的一样，选择“苦难”。因为37不是无情的机器，她也有真切的情感，她也会哭泣。她是真理的眷顾，智慧的女儿，但又有谁能说，她一定会走上“智慧”的道路呢？

我曾经以为37和苏菲亚没有太多相似之处，然而这一次，我惊异地发现——

置身事外的智慧，与亲临其中的苦难，她们都选择 “苦难”。

我没有读懂过苏菲亚，一如我没有读懂过37。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苏菲亚一直像妈妈一样照顾着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37，37一直把苏菲亚当作心底独一无二的存在，一切重要的场合，37一定要让苏菲亚陪她一起；一切理论的成功，37要先分享给苏菲亚。可37的世界，苏菲亚未曾踏入；苏菲亚的痛苦，37不能理解。

于是，一出完美的古希腊式的悲剧就此上演。

和210一样，苏菲亚经历的是信仰的崩塌。她应当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除错师就应该是整数，否则又怎么能成为侍奉真理的仆从。然而，阿尔卡纳终究无情地戳破了她脆弱的幻想，把血淋淋的现实撕扯开来，逼迫她直面。于是，虚无的虚无，一切，皆是虚无。她所信奉的，她所付出的，她的一切，成为虚无。

信仰崩塌，210决定以身证道。而被阿尔卡纳指点的苏菲亚，接过了重塑之手的旗帜。再见面，就真的是敌人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因为我曾真切地喜欢那火红头发的温柔的姑娘。然而我也明白，她已经步入幽微。不是所有人都能像6一样，因其坚忍清明的心境而从未步入幽微；不是所有人都能像37一样，因其天才的巧智而绕开幽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马库斯一样，因为有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拉了一把，而站起来打败了幽微。更多的更多的人，像苏菲亚一样，在迷茫和痛苦中，一步步走向幽微。

苏菲亚这把刀，是钝刀，带来的疼痛不像210那把快刀尖锐，而是绵长的钝痛。她终究是远去了，带着重塑之手的理念，带着小小的圣像，以及早已破碎不堪的，当年的幸福时光。

“Vanitas vanitatum et omnia vanit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