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 春雷(上)
记得那天清晨还短暂地下着小雨,雨后空气很爽朗,道路上不甚潮湿,大抵是除了打仗外什么都适宜的天气
有车辆的与会人员从正门进入,但运兵车不会适合这个场合。我和曹伍从侧门进入,在我出示邀请函与代理人证后,两个卫兵便间隔向我们敬礼。
庭院里草木稀疏,曾有过暗杀者埋伏在灌木中的前车之鉴,如今能观赏的只有各色的土壤和停水喷泉的雕塑。与会者鱼贯而入,维修会相关人士大多身着白衣,政客人士身着以黑色为主的暗色系西服,军方军服颜色各异,只存于行制上的海军也有出席,只是极为稀少,商界人士身着亮色者居多。工业农业与其它产业从业者代表最后入场,他们大多身着工作服,人数略多于海军代表。
议会会堂是不典型的嵌环型建筑,就像多个同心的罗马斗技场嵌在一起,沿着回廊走,可以看见人类所剩下的一切对过往辉煌的追忆,几件画作的真品或高仿有时也会吸引与会人员的目光,只是再无法从何处的遗址中搜索出新的纪念品,于是包括了被淹没在未知中的一切也都被人们自动地忘却。会议大厅,象征着理性与秩序的白色大理石圆顶见证了人类在这座无名之城苟且的50年岁月。除了幼童,人们已经无法心无愧怍地仰望天空。人们有秩序地入座,彼此礼让,怀着人类最后的矜持。
我在会堂门口和曹伍分开了,他会和其它护卫和司机在等候室休息,直到当天议程结束。会议的保安工作由五学联共同承担,但由议会统筹,不接受学联直接命令。
会场只有细碎的交流声,随着议会书记长、学联总代表、维修会总代表等人士在中央入座,会场默契地开始保持沉默。City标准时间上午7点整,书记长奥尔莱·维克特环视会场,书记官呈上仅教会代表惯例缺席的报告
“...若槻严四郎代表因重病辞职,极东部分席位进行了人员替换,由上田正泽担任今后极东重钢学联的总代表;斯卡雷特代表本次仍称因事请假,由格雷特技术官担任维修会临时总代表...”
“...知道了...
“那么,第五十届人类联合会议代表会议一次会议,现在开始召开,以下是本次会议的所有议程:
一,对过往一年中卫边有功的将士进行表彰;
二,对过往一年中进行了有利于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发明与发现的人进行表彰;
三,对过往一年中边境领土进退状况进行汇总;
四,失地功能区转移与新土地的开发;
五,对City圈与学联多个城市的卫生与工作环境的评估结果的公布与对改进方案的讨论;
六,对人形兵器产能限制实行的讨论;
七,替代人形兵器的对灾兽方案的讨论;
八,对边境兵力收回案进行讨论;
九,对人形兵器协同开发与深度开发的讨论;
十,机动议题。
以上
若对议程没有疑问,现在开始进行第一个议程...
...”
个人发言有时间限制,某一阵营的总发言时间也有限制,特殊情况除外,因此要求每个人表达的清晰与具条理。当然,人与人之间发言时间限制不总是相同,规则上总代表可以在一个议题上使用阵营时长的四分之三。一般而言,时间是足够的,议程最长会分三天进行,快的时候一天可能就结束了。
前面的进程进行的很快,不在场的人由代表代领,人们会对领奖者报以掌声,现场不会太沉闷。报告一类则平平无奇:
少量的收缩,更少的开拓,开拓区往往不是分给开拓村就是建个哨所——又是没有发现遗迹与新矿藏的一年。
卫生状况总的来说有改善,但往往因工业设施布局过于密集、初期的设计方案过差、基建工人数量不足、环境恶劣等因素没有长足进展。市区卫生和工作环境问题近几年被倾注了尽可能多的资源,因此在这个大体上困窘到绝望的城市目前还没有出现能把这片文明的残渣彻底摧毁的疾病,但哪天会出现流感大流行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传统上拥有最大话事权的教会早已拥兵自守,维修会放弃了在行政事务上的代行权,只负责在特定条件下的军事层面上的辅助,而维修会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尊敬的红公爵,斯帕德·斯卡雷特阁下,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出席City议会会议代表会议,而目前的临时总代表似乎仅仅擅长使用弃票权。
上午的议程结束,会议暂停,与会代表与随行人员用餐午休,两小时后继续议程。
下午,终于到了一些想要切实做出改变的议题。虽然现在人类面对灾兽说是节节败退也不为过,但部分Dolls工厂必须进行裁撤和迁移了,这对于维持兵力尚且吃力的一些学联可以说是有益无害,何况现在边界地带不可利用又过度拓大边防线的土地太多了。
不同于先前较温和的极东代表团,本次的极东代表在此议题上持有相当坚决的否定态度。与会代表表达了理解。极东本身拥地在五学联中最少,只有黑十字辖域的二分之一,红十月辖域的四分之一,人口却称不上少,同时作为重要的粮仓,居住用地、农业用地与工业用地高度紧张,防卫难度高、利用难度大的山地也被近可能使用,向内紧接星尘联邦学联和City中央圈,向外是活性化程度奇高的密森和近火山地带,向北与红十月学联辖域紧接,地形恶劣同时又是争议地界难以利用,向外拓展可利用土地是几乎所有极东民众的希望所在,“只要造出了更强大的兵器战胜了灾兽,获取了更多土地,就不仅不用住在狭小简陋的房子中,孩子也能吃上饱饭”相当多的人抱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实是现在的极东dolls在一次次惨胜中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边界线,时不时会有灾兽破坏了大片农田、工业区的情况。
由于目前City产业链与工业技术并不完备,各学联的技术储备更是不均,往往在Dolls生产上采取部件学联与中央圈各地生产,学联集中组装,由此,为了对Dolls工厂的裁撤原则上应当是同步的,但随着技术的补全与进步,实力强大的学联的Dolls制造在不断降低对外依赖度,只是这与尚在转折期、重度依赖进口和援助的极东重钢学联无关。
先前的极东内阁为了减少地区活性度,解散了相当数量的本土工业区,转化为农业用地,在住宅区和农业区间插入相对更成熟的他学联工厂减少工业占地。但事情各种意义上都没向着先前多任内阁设想的方向发展。首先,因为原有工业区污染问题,农业土地的转化并不顺利,同时因产能下降机械化农具无法普及,又有个体户种植效率低下,作物品类过于单一,农产品质量不足,原工人种植经验不足等等等等问题;其次,住宅区的再分配再度挤压了住民空间,原先设想的通过当地工厂就业转化手工业从业者的策略遭遇了重大挫折,本地的居民出于受挤压、居住地被污染等原因仇视排斥他学联工厂,就算有希望获取岗位的人想进入工厂,不仅因教育与文化的限制无法满足技术岗位需求,这些工厂开给一般体力劳动者的报酬又偏低无法满足往往只有一人工作的家庭支出,在这样的工厂工作的往往是彻底走投无路之人和想混日子的流氓。通过这些工厂确实客观上引入了更先进的技术,目前对普通居民害处居多也是事实,养尊处优的保守派政客往往沉溺于自强的幻想与合作方的赞美,压下了提出不同声音的政党。
但其他三个边境学联情况就不太一样了。黑十字学联是五学联中除了底蕴深厚、环境稳定适宜的白蔷薇学联,没有灾兽扰境、资源较丰富的星尘联邦学联外最有余力的,凭借强大的工业实力在荒漠站稳了脚跟,大量边屯保障了粮食自给;地广人稀的红十月是最需要收缩边境线的,边防线压力由于深入冰原比极东有过而无不及,冗兵过多也必须有所裁撤,腾出劳动力从事农业和工业以及基础设施建设。对于星尘联邦学联,裁撤多余的零部件工厂,改善用地规划,有利于长远发展;白蔷薇学联的发言人的倾向在极东代表发言结束后还不明朗,值得一提的是,本次会议白蔷薇代表团虽然平均年龄一如既往的高,但是多了几位年轻人的面孔。
议程进行得很激烈,工人代表在担忧就业,商人们在思索商机,尤以极东与红十月的争端更为激烈。尽管两方的总代表尚未发言,会场已然充斥巨量的火药味。在气氛恶化之时,秘书长难有的动用权力中断争论、重申秩序,可在短暂的时间后,现场再度升温。而随着黑十字学联、星尘联邦学联各自内部确定了意见,在裁减量产工厂上投了赞同票。此议题的通过再无悬念。
奥尔莱环视着现场:极东的代表团平均年龄在相当长时间内是五学联最低,而本次极东临时代表团更是前所未有的年轻。这些年轻人们脸上倾诉着不安、焦躁和决绝,年长者则自始至终,面色如铁。但目前现场秩序尚在可控范围。
“在会议结束后,建设储备金将按各学联当初约定的份额将配发给各学联”
当然,在所有学联中,极东的份额是最少的,如当初缴纳的份额。
在对替代人形兵器的对灾兽方案的讨论结束后,各方人士都已平静下来。红十月提交了艇载Tardis支点的改进方案,尽管对于空艇以及他们心心念念的真正飞机来说,都过大过重了。黑十字提交了一种奇特的化学试剂,但可能如黑十字的无数发明一般,永远不会量产。白蔷薇没有什么新想法,无非是更大尺寸的干涉炮,以及各式各样没验证的战术。星尘联邦的新型炸药又有了进展,只是短时间内不会有合适的搭载平台。极东没有提交什么新提案——他们把几乎所有的军工资源都投入在了以Dolls为核心的战术体系上。
随着议会书记长的指示,今天的议程就这样结束了。
人们各自成群离开会场,鲜有人留下。暗红色的椅面和深褐色的桌面中,一整个极东代表团还坐着,良久,上田总代表与副手依次离席,似乎已经从愤恨与羞耻中平复的代表团成员一言不发地跟在上田身后。
随着极东代表团离场,会场陷入了无人的沉寂,心事重重的书记长已经离席,今天是先前默默无闻的红十月大获全胜的一天。
我慢悠悠地走向食堂,看着女士们先生们三五成群,“曹伍应该吃完饭了”“基地情况不知如何”“今天情况似乎还好”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消磨着路上的时间。
松散的维修会没有集结与小会的打算,一两位解开领口拿下护目的代理人就在不太隐蔽的角落里抽烟。有些人似乎对今天会上维修会的缄默颇有不满,可在代理会长早已匆匆离开的当下,她只能向有些另一种意义上无奈的同僚倾诉。
可我也是对涛涛不绝没有兴趣的人,所以我加快了脚步走过了中庭。
餐厅里,有些日常生活并不富裕的代表,尽力操弄着一些陌生的餐具。往里,则是优雅的刀叉动作间穿插着闲言散语。在泾渭分明的两块区域间,不解风情的亚历山大刚给一位“热心”的女士下了逐客令,尴尬而局促的她望了望四周似乎向这瞥的女士们,收拾了衣装,拿走了提包,走了。
用手势向花花公子打了招呼,我干脆地在同一桌子的第三张椅子上坐下。他敲响了点餐铃。
“怎么,刚从女士们的纠缠中脱身?”
“你看我像是风流倜傥的人吗?”
回敬了他的黑十字幽默,我看着他在服务生递来的菜单上有限地打了几个钩,而在另一份全新的菜单上,这些不同于中午但同样丰富的菜肴倒是有不少吸引了我的兴趣。
“如何?”
“什么如何”
“三号F三型”
红酒并不浓郁,兑水严重,还有说不清的味道。
“很新奇”
我意兴阑珊地把酒杯放下,正好也上菜了。
带有血水的三分熟牛排,一些刺激性的酱汁,70g烤面包片
他的目光在我刀叉上留下的些许汁水上停留了一会。
“你只吃素的吗?”
“以前不是”
亚历山大享用着自己那份蔬菜土豆泥
“禁欲主义?”
他笑了
“不如说是传统主义”
“什么样的教义?”
“现取的教义”
牛排就是牛排,带着血水也没什么味道,烤面包片不错,虽然分量少也没什么营养。
短暂的沉默后,用餐似乎告一段落。
“我无意于无谓的试探”金发碧眼的青年他说
我很不礼貌地耸肩了
“我想......很高兴为你服务?”
“......我们遇到了很多问题”
目前的地面主战Dolls的设计面对日益复杂的战场显得过于保守了,而空中Dolls的研发又总是伴随各式各样不确定的风险和高额的成本。
“自然,我很乐意提供援助,对于你今天的问题,我也早有了一些准备”
他几欲伸手
“不过我手头现役黑十字地面单位太少了,仅仅在对你送来的礼物调试过程中做了些许总结,对于中轻型地面单位或许还算有些价值,可对于重型来说......”
亚历山大的笑容并未隐去,相反有稳操胜券的自信
“是的,合情合理。但这也是我今天与你共餐的原因之一......”他双手搭桌,靠了过来“我听说你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新任代理人,对么”
我不置可否
“这是关于在败退时期末期立项、由维修会和黑十字联合开发的一个项目,我听说曾有一位不知姓名的代理人也参与其中”
他递出一份夹带了些许黄沙的资料
“而现在这个项目唯一的最终产物,如今就要被废弃了,原因是多样的,什么黑十字接下来的技术政策,过高的维护费用,不稳定的性能等等等等,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她,现在已经确定被某个灾兽群锁定了,为了不对工业区和外围造成过大的压力,在十二天后,这个Dolls将被存置在荒漠中心区外围”
他翻开资料,指向一个金红发色,翠绿眼眸的少女,档案的对象名称赫然写着——Panzerkampfwagen VIII-Maus。
啊,这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名字
但也是个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我猜,维修会一退出,你们黑十字便就连原型机回路的平衡都控制不了,导致了信号泄露?”
“......, ...呵哈哈,仅仅是遗留的项目已经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又碰巧发生了些意外,不会成为伟大计划的阻碍,只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呵呵呵......”他和我的脸上都挂了几分不太好看的颜色,用举起酒杯做掩盖
我的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以精密为傲的黑十字工艺,在当时危急的情形下,也未必尽了职责,发展至今日还离教会的技术也尚有着太多的差距,种种方面考虑,我必须缩短这差距,却又要控制其进程避免失控
我手上的牌不多,如果这次特殊回收行动能成功,即使付出些许代价,也会有一张重要的牌回到我手里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考虑如何在支援不多的情况下回收即将被放弃的鼠式
现在这个雄心勃勃的学联,终究畏缩于大敌,从技术尚不发达之时到如今有称雄一方之势,虚实与否尚待考察
但无论如何,孱弱的我现在必须要从这个野心初显的学联身上谋取力量
走在夜路上,晚餐的玉米浓汤让我回味
亚历山大则除了那一道土豆泥以外没吃什么
食堂离公馆并不远,路灯映射着一些野花野草,有些可爱
只是都太脆弱了,园艺师一刀就可以除去了那从贫瘠土石中榨出来的积累,风一吹片叶便散落,雨一下根系便要颤抖,这样哪天才会有繁茂的日子
得要有人施点肥料,可多少才不会烧死,这肥料又要施给哪些苗子
说不定在我沉睡的短短时间中,种种形势关系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即使现在表面上还只是原先态势的延续
公馆门口已在眼前,到了自己住处,我立即开始整理筛选给黑十字的养料,或者也可以给其他学联,只是都缺乏恰当的契机,可能会过早引火上身
这次的行为可能是教会核心资料的第一次成系统泄露,但仅仅这样是远不够的,目前尚能应付灾兽控制圈的收缩态势,但以后,面对四境又该如何?
教会的动作意外的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深渊之底效率倒是越来越高了
如今,我这代劳之举,不知会被后世如何评价,会被他们理解吗
我把曹伍找来,叫他把一个文件袋送去黑十字公馆的一个房间。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我躺在沙发里,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一夜已逝不提
议会第二天早晨,会议第二部分并不会如看上去般简短轻松
如同突如其来阴云密布的天气,会场的阴郁气氛久久不散
书记长轻咳一声,琐碎的交谈声消失了
“...那么,第八项议程,关于边境兵力收回案的讨论,现在开始,请各位代表依次发言”
罕见地,白蔷薇的代表团没有选择延迟发言,其总代表直接表态,白蔷薇支持延缓外拓的策略,收缩地区尤其是联合布防部分已做好提案即刻上交,但部分白蔷薇边界实属要冲,凭借相对充沛的兵力与资源,不会选择再次收缩。然后白蔷薇就表示发言结束。
接下来是没有边境困扰的星尘联邦的发言,他们大方地表示会拓大贸易渠道,积极参与交通建设,确保即使收缩边界也不会影响学联的运转,然后就是对自家Dolls和武器弹药的大波宣传,直到书记长和其他代表对星尘分学联代表们过多的广告表示了不耐。
接下来就是曾经这项议程发起者之一的黑十字学联的发言,大大出乎各方意料,如平地惊雷,几乎没有宣言任何区域的后退。
当然,有一些代表间中途仍有交谈,似乎有些不安,而相对的,有一些显出不一般的自信和渴望,这一切当然就是某人所期望的。
“当然,为了满足与红十月的朋友们的协防,接壤防区可以稍后商议。”一位金发碧眼的代表将目光投向意外和紧张正在扩散的红十月代表团。
使一些黑十字人士略感失望,红十月总代表显得神色泰然。“雷科夫同志”,副代表神色失常地向红十月的精神领袖如此求助,希望听到他一如既往镇定而冷静的言语。
是的,那位阁下脸色如常,嘴角那一丝笑意,仿佛展露着作为领导人的自信和作为红十月人的自豪。他是红十月最鲜明的旗帜,带领着人们穿过了“凯撒”统治下的黑夜,面对这个长久已来并不友善的近邻,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从教会偷来什么技术也好,是向外神或是其它什么鬼东西献媚也好,而您,无论是接受这挑战也好,或是依照原方案收缩领土也好,人们都会支持你,信任你的决定。
快,对,站起来,尊敬的雷科夫同志,发言吧,你不能露出一丝胆怯,向那些得寸进尺的小人倾斜你最得意的炮火,用你的雄辩征服更多的民众,将我们的理念向更远处扩张......您在看向哪里?您的眼膜上映射着什么光芒?......
他被击中了
他高大的身躯在向后倒,红十月的代表们来不及惊呼更来不及绝望,他们在痛苦中愤怒了——他们要冲上台阶,把袭击者的头罩掀开,用尽一切最歹毒的手段,让刺客后悔,后悔于无智的举措,后悔于侵犯神圣的红十月。
于是更多红十月代表被击中了,走道开始流淌鲜血。
失聪的世界中,有散落的墙屑落下来,于是人们会看到逃跑的人们灰头土脸地冲了出来。学联代表们都乱作了一团,从角落里慌张站起的极东人,就地蹲下的尽力张望的白蔷薇人,似乎也处于混乱的黑十字人,已经逃了一半的星尘人,慌乱失措、尖叫着的市民代表们,以及还在进行的枪战。
红十月的副代表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却还是在医疗队到来之前尽可能做好止血和抢救工作。没人比她更清楚,红十月不能没有他,无论今天他真正想干什么,实际又干了什么。她流着泪尽着一切能事。
谁在攻击谁,在这个乱如粥煮的会议厅内,为什么,为何,什么缘由,目的是什么——统统都不会给出答案。
似乎再没有子弹落入会议席,充满了历史意义的会议堂却已经布满了弹孔,火光终于消止了。伤亡记录暂时无法统计,但几分钟后,医疗队终于入场了。
象征性地宣布了散会,没人关注奥尔莱,这个垂暮的老人,只有极东的总代表还算礼貌地向他表示了关切,势力强一些的学联早就抢救的抢救,搜集情报的搜集情报。连杀手都认为极东重钢学联无关紧要,甚至连流弹都不愿意光顾这个贫穷、落后、野蛮的学联。
会议厅一片狼藉,长久以来建立的学联联合遭遇了未曾料想过的打击,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坚守在这个岗位十数年的奥尔莱失魂般地离开了会议堂,宛如兵败如山倒的老将。
人们发现了昏迷和断喉的卫兵,可袭击者的脚印、血迹、毛发、指纹统统没收集到,没有人出证目击;散落的弹药弹壳已经进行了搜集,只是初步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难以下结论。
对过去的弱者、未来的强者,对短暂的当权者、长久的无权者,对绝望之城与其边疆的所有居民,今晚注定是会让无数人铭记终身的一晚。一夜间,会议堂遇袭一事以无数版本传向City各处,又在口耳相传中掺杂了无数的情绪。
在谜团与迷雾中,在阴郁与躁动中,人们看着夜幕落下,无法知晓黎明由谁揭起。
#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