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锋剑重一百六十七》终章
修改于2023/10/28372 浏览综合
隔壁老赵陆陆续续写完这篇啦
他希望盲女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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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终章
山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负手而立，他笑吟吟的看着一身风尘的男人，似乎等了他许久，对于男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只是当他看到男人身后的少年是，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了一丝讶然。
男人对着老者拱手作揖，少年如今也不再是有样学样了，跟着男人行了一礼。
老者抚须道：“今日见我，可知你是你？”
男人神色恍惚：“未曾想过真有此地。”
“你早该想到会有此日。”
男人再行一礼：“晚辈此次前来，还是希望前辈再帮一次忙。”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说再，只是似曾相识，便说了出来。
“再来一场大水就注定你所为皆是徒劳，何况你家树下的那些故友，离去的不在少数，为何偏偏抓着一个盲女不放？”
男人闻言，微微摇头：“哪一处的江湖不是樊笼？用现下的某些说法，他们的离去对我而言无异于一种'得道'，只是小洁不一样，对她而言，那株李树就是她的全部了。”
只道是天外有天，更别说一座小小的江湖了，此间恩怨大过天去，在别处见了，或是两不往来，或是一笑揭过，届时这处江湖只会变得愈发无足轻重。
男人解下剑，沉声道：“还请前辈赐教！”
老者须发随风而动，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按下，下一刻三人便回到了山下的那条河水旁，少年一阵恍惚，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只觉有些恶心。
二人尚未缓过神来，就又听老人说道：“既已脱胎于昨日，就不必全如昨日了，何况这场比试早有结果，只是你上次来时尚有归路，这次可没有那种好事了，沿着这条溪水逆流而上，治那盲女病的药，就在上面。”
男人微微皱眉，印象中并不会这么顺利。
老人似看出他心中所想：“与其想我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不如想我为何答应？”
“河水湍急，你若不慎被冲下来，可不是顺流而下那么简单，还要有一件东西作为船锚，你想好了？”
男人举起剑：“就用我的无锋。”
老者看着男人胸前的包裹，微眯起眼睛，啧啧称奇：“不怕毁了这把剑？你的身上，可有更适合做船锚的东西。”
“不必了，就这把剑。若它不成，其余的，也没有意义。”
男人取下身上的东西，将包裹抛给少年，自己跳入河中。
少年赶忙站起身，捧着那些东西跑到男人身边，他想为男人做着什么，但这终究不同于以往的那些伏杀，他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少年板着脸，一字一句道：“先说好了啊，我可不会水，要是你被冲下来了，我可不会捞。”
男人呵呵一笑，赏了他个板栗：“我不是教你认字了？那就把那些信拆开，念给我听。”
河水比男人想的要冰冷许多，事实上，从他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河水就在不断的变得湍急起来，开始他还只是逆流而行，后来便不得不将无锋插进河床之中，等到了山崖瀑布下，就只能将无锋插进石缝，一点一点向上挪了。
男人在惊涛门时也曾在瀑布下修炼过，与那里的千钧重压不同，这里的流水看似一团砸下，实则却是化作无数绵针，刺进四肢百骸，之后又化作缕缕寒气游走全身，在周身窍穴肆意破坏。
幸亏男人所修外门功法时不曾偷懒，依靠惊涛功法产生的阳刚内力，恰可与那团寒气在体内互相攻伐，又以天信内功调和内息，哪怕锁月身法在此大为受限，却也为他卸去不少力道。
只是即便如此，男人内力依然消耗极快，隐隐有些后继乏力，已有枯竭之兆。
再一看手中无锋，男人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难怪老前辈会问他当真舍得这把无锋，这才下水没多久，他的无锋上，就已经绽开了无数锈花。
等他靠着那把布满铁锈的无锋靠近崖顶的时候，水流骤然变得无比迅猛，竟直接将无锋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男人紧贴山壁，一手牢牢抓住无锋，一手死死扣住一旁的石缝。
正在他即将力竭之时，铁锈之中突然墨光流转，就像上次面对青州那个花臂女的伏杀一样，剑身之上，浮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只是握住剑，男人便压力骤减。
拔剑，插剑，他调整身形，双臂发力，接着脚尖一点，顺势跃上崖壁。
崖壁之上，风平浪静，男人喘着粗气，他刚惊讶于此处水面的平静，便听见四面有潮声响起。
这里怎么会有潮声？
山脚下的一老一少看着顶端，少年早已看不真切，老者却抚须而笑：“百川东入海，何时复西归？不如就在今日吧。”
下一刻，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巨大的浪潮，正当男人错愕之际，无锋剑身泛起微光，剑灵身形再次出现，她抬起手，死死抵住那个浪头。
只是还未撑过片刻，只听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接着二人就被潮水吞没。男人睁开眼，只见周遭水汽弥漫，白茫茫一片，四周几无景物，男人一时迷茫起来，既不知此处是何境地，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忽有若隐若现的琴声响起，男人觉得有些熟悉，循声望去，可惜看不真切，便起身向着声源走去。
原来男人正行走在一片水面之上，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在他每走一步后，便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随着琴声愈发清晰，男人听到了些水滴撞击水面的声音。
他突然一步踩空，连轻功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跌进了一团刺目的白光之中。
白光倏的散去，琴声也戛然而止。
男人放下手臂，原来他已经“落地”，并到了一片树林之中，眼前却是一棵刚刚发芽的李树，树下正是盲女小洁。
小洁方才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便停下手中动作，摸索着那棵李树站起身来。
男人震散一身水汽，轻步向盲女走去。
“小洁姑娘。”
小洁向声源处望去，她大概感觉到了男人的位置，她稍稍站定，问道：“少侠？此时李花未开，李果未结，你来的早了些。”
男人摇了摇头，对盲女的话并未细想：“不早的，此时来此刚刚好。”
他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所谓忘情水的小瓷瓶，不知如何将这药送给小洁，只是说道：“我听说小洁姑娘心结难解，此番逾矩而来只为送药。”
小洁看着男人，空洞的眼神中闪烁不出任何情绪，她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药？”
男人不好隐瞒：“我所求为'忘情水'，那老前辈只说这东西能治你的病，我取到之后便到这里了。”
小洁凄然一笑，接过那瓷瓶，道：“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男人默然不语。
“少侠，若一份感情的缘起与消弭全无踪迹，是否显得太过…随意了些？”
男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愣在原地，他原来只想帮盲女解开心结，却从没想过她是否希望别人…帮她解开。
“我不知道…”
小洁的眼中依旧闪烁不出任何情绪，但男人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失望的神情。
男人轻呼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了眼那似乎结满花苞的李树，缓缓道：“我在外面的江湖听到过很多故事，那些故事只是我故事中的一段，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世，我作为一个过客，只是觉得他们的故事不该如此，或者说，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他好似想起什么，自嘲一笑：“那老前辈看得比我通透，想来早已知道，故而只说这东西能治你的病，只是小洁，你的那位李郎当初一片好意，他种下这棵李树时是否会想到有一天你会被这棵树榨去全部生气？”
男人并不擅长说些宽慰人的东西，以他行走江湖的习惯，倒是把人敲晕，掰开嘴把药灌进去说不定还更顺手些。
可惜他来的突然，再加上小洁还是个姑娘家的，说到底，也是跟自己拧巴。
小洁闻言，眉头再次微微皱起。
“我并不知道你们之前的故事，这瓶药若真为我所想的忘情水，你等他这么久，若你决心那位李公子对你同样真心，如何不肯换他等你？若这药功效只是治病而已，小洁，活下去，李花开后终有李果，你要的交代，终究会来。”
小洁眉头依旧紧锁，片刻之后她似乎才下了某种决心，轻轻拔开了塞子。
“我相信你，少侠。”
话罢，小洁饮下了那瓶药水。
男人只觉得如释重负，只是下一刻，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小洁流出了泪水。
小洁有些激动的说道：“少侠，你一定想不到，我方才看到了这株李树，然后看到了你，最后…看到了我自己。”
“我从未见过这棵李树，方才见着，只觉得胸中有什么压着的东西被抬起了一些，好受多了。”
男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答案一样。
小洁也察觉到了这些，她轻轻摇头，有些欣喜的答道：“我没有忘了李郎，我还是要等他回来的。”
男人点了点头：“既然能不违背你的心意，到底还是好事，你说你方才看到我了，不如说说我长的如何？”
小洁轻笑一声，她摸索着坐下，再次抚动琴弦，她问道：“少侠可知这首曲子的名字？”
“当然知道。”
“都说行走江湖要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少侠，你的剑呢？”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竟然空空如也。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琴声响起。
男人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拖住，四周景物飞速前进，下一刻便来到了一处战场，身边竟是数不清的北戈士兵，在他恍惚之际，有士兵提刀杀来，幸亏有一随军文官一样的男子及时出手，将对面招式尽数化解。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你的…”话音未落，只见一根长槊洞穿那人的胸口。
男人只觉一阵头炫。
击杀那男子的北戈将领冷哼一声，将其尸体甩到一旁，接着便向男人扎了过来。
琴声响起。
他与那北戈将领的距离被瞬间拉远，周围景物再次飞速变换。
下一刻，他竟出现在了不夜城外。
那花臂女也又一次出现在他对面。
她撑着伞，又一次笑道：“少侠，那个小孩你保不住的。”
话罢，她便将伞向男人抛了过来，下一息她身形就已超过伞身，只见她向后伸手一抓，收伞，翻转手腕，动作一气呵成，直直向男人胸口刺去。
在那伞尖距他只有一寸时，那花臂女再次笑道：“少侠，你的剑呢？”
琴音再起。
四周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男人似乎看见了一间破旧的客栈，一间空荡的学塾，一片枯萎的花海，以及一块墓碑，两柄断剑…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谁推了一下，下一刻，他便坐在了一张藤椅上，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块布角。
“少侠，吃米糕。”
少女自然的递给了他一块米糕，他下意识接过，还未放入嘴中，只见那米糕突然化作一团铁锈，随风而散。
“少侠，你的剑呢？”
米糕少女也随之不见，下一刻，院内景物也化作一团团铁锈，再然后整座院墙也化作一团铁锈。
而院墙之后，竟是那座宗门牌坊。
男人心中大骇，他站起身，随着他起身，那牌坊上的宗门名称也在不断变换，那些他听过的，没听过的，心生亲近的，决意敬而远之的，依次出现在牌坊之上。
等他完全站定，只见散落一地的祈福牌。
男人此时大惊失色，本能后退一步，竟直接退到的山顶之上。
皓月当空。
远处的山峰上，并无一盏天灯升起，而再远处的那座山上，却是灯火通明。
身后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男人猛的回头，只听尹楼主幽幽开口：“少侠，你的剑呢？”
话音未落，整座山崖轰然破碎，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句声音，便随着碎石一同跌进山下。
天与地瞬间褪色，他觉得自己逐渐变轻，变成了一片雪…一片铁锈，紧接着他又感觉自己变成了无数片铁锈，然后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戴着面具不男不女的家伙再次出现，他抖了抖手中的蛇刃，接着便向男人冲了过来。
男人绝望的发现那锈片似乎重逾千斤，他竟然动弹不得。
琴声响起。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无比清晰，男人听出来了，这曲子，是小洁的“思归”。
琴声化作一条绿色丝线，缠住男人腰间，将他一把拽出这个境地。
男人一下坠入水中，只有那一根琴音丝线缓慢的将他向水面拽去。
就像…多年前那场漫过屋檐的大水。
在他意识即将迷失，双眼半睁半闭之际，他恍惚间看到一个女子向他游来，似乎要将他托举上去。
他有些想起来了，他的剑，名曰无锋，重一百六十七。
为什么是一百六十七？
因为剑身所载，即心中全部江湖。
他的剑灵，名曰墨雪。
为什么是墨雪？
因为墨雪的脾气…
男人一下“惊醒”，瞬间精神起来，他睁大眼睛，哪里有什么剑灵，那无锋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他倒飞而来。
“我靠靠靠靠靠靠…”男人心中暗道不好，不等那琴声丝线拉他了，自己便手忙脚乱游了起来。
只是还是慢了一步，他只觉腹部如遭重击，接着整个人便被顶出了水面。
速度之快，远超琴音丝线，导致水下的琴音丝线都被男人带成了一条弧线。
那丝线似乎在水中静止了一瞬，好像有些迷茫。
男人突然睁开眼，捂着肚子在地上弹坐起来，吐出了一大口水。
他看着身旁的少年，再看着身上的无锋，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旋即赏了少年一个板栗：“臭小子，我不是说了醒不来你读那些信给我听，你把无锋扔我身上做什么？”
少年本意是要救他，谁成想这家伙起来先给自己一个板栗，便忿忿道：“你从上游冲下来的，我把那些信都给你念了也不见你醒，老伯伯告诉我你应是呛了不少水，我力气小，让我把无锋压你肚子上，不信你问…诶人呢？”
少年向身后指去，却见那老者早已消失了踪迹。
“你说包裹里的信都读完了？”男人有些困惑，难道他当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可无锋剑身上，分明多出了几道锈迹。
少年见他不信，撇了撇嘴，捡过包裹抛给了他。
“就是事儿多，你自己看。”
男人伸手接过，只见一封从未见过的信件从包裹中滑了出来。
少年赶忙揉了揉眼睛。
嗯？这么玩？
男人面露喜色，擦了擦手，打开了那封信件。
“少侠，见信安。”
“我与梅先生就要成婚了，我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该叫你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两年李果结的极好，少侠若是不来，往后的李果少侠便只能要梅郎给你寄了，我肯定是要生气的，就不管你了。少侠，思归的曲子我做了些改动，下次你来时，我再弹给你听。我近日总是想起你信里提到的那位名叫白鹤的少侠，我们都在等一个交代。但小洁私以为要比他幸运一些。”
“我曾经以为有人带我走出冬天，便能迎来春日的暖阳，却没想过春寒料峭，我无比感谢那棵李树带给我的希望，纯粹而美好，没有它，我断然无法挺过那段冬天，我更欢喜那株开于早春的梅花，温暖而不炙热，陪我挺过了那段春寒。”
“小洁虽目不能视，所幸所遇，皆为真人。”
“少侠，在下梅临。”
“这些日子与村民写信打听消息，了解到那位李公子并非拘泥之人，早有报国之志，此次与北戈全面开战前，有一队北戈骑兵冲营，营中将士奋死抵抗，终究还是全军覆没，之后的战火便迅速殃及了数座城池，小洁应当与你说过，我是随着一群流民来的此处，当时战况之惨烈，我其实是亲眼目睹的。所以小洁答应我的那日，我便把这个猜测说给她听了，她沉默良久，之后望着那棵李树的方向，喃喃道：'难怪少侠当初来时，与我说这李花开的极好。'我想，小洁的心结，应是彻底解开了。”
“李公子高义，送了我们片刻安宁，又送了我们一顿饱腹。”
“多谢少侠为小洁做的一切，我二人的亲事，请一定要来。”
“梅临拜谢。”
男人收起信，心情大好，他后仰倒去，但见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干净的像少年的眼眸。
他突然看向少年，开口道：“臭小子，我想起你的名字了。”
完。
先前故事参考，各位论坛玩家剧情讨论贴。
李公子结局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