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流云受诬陷
几人在天微微亮时赶到了纳厝海边,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向大家。宋雪庭将倩儿放在沙滩上,自己在一旁坐了下来。剩下三人也不愿靠的太近打扰到他,便隔了些位置坐在宋雪庭后方。
“师叔若是没记错,你再过半个月就该参加最烦恼的符咒考试了。你总是毛毛躁躁,最简单的符也画不好,总挨无愁师兄的骂。现在也好,他想骂也骂不到了。”
“师叔也托你的福,忙里偷闲能来看看这。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坐下来欣赏过景色了。这真的很美,你说是吧。”
“来的路上想了好多话想跟你说,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宋雪庭将倩儿放入水中,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轻轻贴在倩儿身上,默念咒文,最后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咒上。符咒燃起明黄的火焰,很快将倩儿的尸身整个包裹住。火焰遇水不灭,顺着风慢慢飘向远方:“天亮了,师叔该走了,你也走吧。”
“等等!”钟万璃踏着水面飞向那团火焰,将一支碧色的流苏步摇插在倩儿发髻上,又悬身飞回到宋雪庭身旁,“我看她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大抵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走都走了,也该有个像样的物件在身上,好在那头跟人有的炫耀。”
“我遇到倩儿的时候她才九岁,她家乡闹饥荒,吃树皮,挖野菜充饥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她母亲央着我让倩儿修道,只要她能顿顿饱饭,作母亲的就别无所求。可是现在倩儿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心软,倩儿或许只是还在那个小家乡与母亲一起挨饿受冻,又何至于死。”
“至少她这些年过的很开心,你又怎么知道她的选择呢?况且人死都死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如想办法给她报仇,牧祁国的狗官虽死,但幕后之人还未出现,我们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上头才对吧。”
“你说得对,谢谢你钟姑娘。”
宋雪庭朝钟万璃深深鞠了个躬,转身朝洛今朝与俞修远二人道:“我们快追上王敢大哥他们吧,我要快些回到升云观,好好问一问江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马不停蹄直奔升云观。好在升云观仍同往常一般,只是来迎接的不是江覃,而是一副道士打扮的何醉:“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
洛今朝见他如此很是诧异:“何醉,你这是什么打扮?”
何醉哈哈大笑:“入观随俗,入观随俗。噢哟,看来掌柜的这次没少结识英雄好汉啊!”
“江覃人呢?他可有刁难你们?”
“师兄放心,我们好得很,你们出发后没两日他便也离开了,”阮绣灵跟在何醉身旁,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但看某人的好气色便知日子滋润。”
洛今朝长吁口气,宋雪庭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你们先好好休息一番,我去镜观居找观主。”
镜观居乃升云观观主兆易元师的住处,是整个观最偏最小的屋子。但兆易元师十分喜欢,屋子的后头有一小块空地,他得了空常常坐在石凳上投喂仙鹤。
镜观居前两个守门的小道士恭敬的向宋雪庭行了礼:“流云师叔好。”
“我有急事要禀告观主,快快帮我通传一声。”
“师叔,观主有命,他闭关期间不能任何人进入打扰。”
“这……师叔我确有十分要紧之事。”
其中一位小道士见宋雪庭面露急色,忙安抚道:“师叔莫急,观主交代过有任何事可以找四位掌事长老。”
宋雪庭一时半会也跟守门的弟子说不清,总不能说因为牵扯到九龙窟秘宝残页,除了兆易元师其他人都不能说吧。他心一横,推开两个弟子强闯入屋。屋门没锁,他猛地一推,灰尘扑面而来,呛的他咳了好几口。屋中空空如也,被子叠的整齐,像是有一阵没人居住了。
“守历,观主呢?”
守历还想拦宋雪庭,可一看到屋里也傻眼了:“奇怪了,这门一直未打开,观主也从未出来过呀。”
“好你个宋雪庭,你还敢回来!给我拿下!”
宋雪庭回头,两柄长剑挟着劲风已至眼前,他双足轻点急退,左手运气将方桌朝来人一推,那俩弟子一左一右堪堪避开,宋雪庭顿时与他们拉开距离。
“金阳长老!不知贫道做错何事要如此兴师动众?”
金阳长老刘圩在镜观居外大声道:“你勾结外邦,屠杀同门师兄弟,这两条罪状还不够吗?”
“胡说!你休要血口喷人!”
“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呐,给我抬过来!”
弟子们将四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了过来,白布揭开,露出四张熟悉的面孔。宋雪庭心中大惊,这四个分明就是那日死在圣女山的弟子,其中还有倩儿!可是倩儿早已被自己火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他们都是中了你的六卦掌而死,这观中会六卦掌的寥寥无几。宋雪庭啊宋雪庭,你好狠的心,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同门都下得去手!”
宋雪庭气极反笑:“金阳长老,别人我倒不知,这六卦掌你不也会么?”
刘圩神色一变,从人群里拽出一个弟子道:“你一五一十,大声的把那日所发生的的都说给大家听。”
宋雪庭瞄了一眼被拽出的弟子,登时愣住了。这个弟子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们救下的印澄。他毫不避讳的迎着宋雪庭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师叔……流云师叔他与牧祁国官员勾结,杀了清虚师兄妹四人,还、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但我不能看更多的同门受难,所以我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回观中求几位长老为死去的师兄妹们做主,想不到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敢回到观中!”
众人哗然,宋雪庭死死盯着印澄,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为何要诬陷于我”
印澄义正严词道:“是不是诬陷师叔心中有数!我一心为了升云观,为了死去的同门,如今大家都在,我、我不怕你!”
“若不是我们,你早死了,哪还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
洛今朝得知消息,和大家伙一起匆匆赶来。玄灯远远听见印澄撒谎,奔上前来指着印澄鼻子破口大骂:“你奶奶个大狗熊,当日为救你们差点折在圣女山,你个**的如今倒反打一耙,吃爷爷一棍!”
宋雪庭一把拽住玄灯,他环顾四周,大家的眼神里装满了怀疑和畏惧,显然都信了印澄的话:“好,我自会证明给你们看。几位同门的死与我无关。”
刘圩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想走?你犯下这遭天谴的罪还想来去自如,当升云观是什么猫狗地方?来人,将宋雪庭和他的同谋通通给我拿下,押入水牢!”
“我既想走,”宋雪庭冷笑,“这观中谁能留得住我?!”
刘圩一声令下,霎时间刀光剑影,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升云观弟子向众人扑来,这些弟子们都是刘圩的手下,剑法凶狠,招招往人致命处刺,下手毫不留情,显然是使了全力要将他们拿下。玄灯和王敢本就脾气暴躁,如今受了诬陷,可不像宋雪庭这般还顾忌着同门情谊,举起枪棍便砸。钟万璃也是个受不得被泼脏水的,铁爪直上斜下就往他们脸上抓,几个弟子瞬间被破了相,扔了剑倒在地上哀嚎。
宋雪庭不愿与同门兵刃相向,他转攻为守,带着众人且战且逃,从一处密道逃下山去。幸亏山下有单无愁与坤桓等人接应,众人东躲西藏,一直逃过十几里外的桦角林里才算暂时避开了追捕。众人累坏了,王敢给大伙烧了壶茶,边倒边怒道:“老天真不长眼,当初怎么被射死的不是这满嘴谎话的小癞头。”
“那日的箭又快又准,显然是预谋好的,印澄还跑在最中间,他没有死,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朝他射箭。因为他和金阳长老是一伙的,他要活着回去,才好上演今日大戏。”
梁元思吃了一惊:“!!这么说,这位金阳长老是内贼?!但他为何针对于你?”
宋雪庭叹了口气:“早些年观主要选四大掌事长老,他本属意于我,金阳比我还早几年入观,得知长老之位没有自己不免心生妒恨。当时的他到处邀买人心,而我也不愿与他相争,下山游历去了。等我两年后回观,他已经是观内四大长老之首,他对我言语虽不客气,到底没做出别的事,想不到如今他竟然勾结牧祁,算计同门。我方才去镜观居找观主,他却不在屋中,不知是屋内另有密道,还是也遭金阳囚禁。”
“无论如何,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去东洲。今朝与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怕白虹客栈弟子也有危险。”
东洲的街道比往日冷清许多,多了许多带刀的官兵在大街上四处巡逻。
连日赶到东洲的洛今朝等人躲在暗处查看,心头像压了块千斤石:“不对劲,好像出事了。”
他们避开官兵,躲藏着来到客栈门外。阮绣灵突然杏眼圆睁,捂嘴指着客栈大门。赫然发现独拐老蛊客的头和他的爱蝎像风干的腊肠一般被挂在门口,看起来已经死了多日,一群绿头苍蝇在头里钻进钻出,嗡嗡围着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