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宗传奇之酒肆第五章

第五章

皓月当空，柔和的月光从山间洒下，铺满湖面，湖水像是被镀了一层银，宛若镜面般倒映出那美丽的月色来。树影婆娑，清风徐来，在这湖边依山傍水而坐的二人，此刻是多么的幸福甜蜜。

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湖畔，看着那湖光倒影，有说有笑。时而湖面会响起少女的笑声，像是一连串清脆的银铃声，在广阔的湖面上远远的传播开来，悦耳动听，令人陶醉。

但是最先醉的人，想必是那少年。就连他看向少女的目光，都吐露着微醺的朦胧。仿佛眼前坐着的是那天上的仙子，月宫的嫦娥。

只见那少女转头看向少年，浅浅笑道：“少爷都消失了半月有余，也不想着常来找人家聊天了，想是那城里好看的姑娘太多了，都把人家忘在九霄云外啦？”说着嘟起小嘴，故作娇嗔状。

少女故作撒娇姿态，在少爷眼中却是无比可爱俏皮，令人心生怜爱。“阿黄别生气，我前些日子出门办事，心里可是一直思念着阿黄呢。这不一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嘛。”少爷赶紧解释道。

“我不信，就是看到了别的姑娘，眼睛都拔不出来啦。”阿黄双手交叉扭身向旁边转去，故意不去看少爷，假装生气道。

少爷有些发急，连忙道：“阿黄别生气，我出去真是忙着处理宗门事务，哪有时间去留意别的姑娘呢，眼睛都盯着路呢，可没有时间往别处瞥啊。”说着竟要赌誓发愿起来。

“和你开玩笑的。”阿黄连忙转身看向少爷，见到少爷那认真解释的样子，阿黄不禁莞尔一笑。“少爷快和我讲讲那城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事吧？这半个月都没人和我说话，我可憋坏了。”

阿黄的笑容，看在少爷的眼里，心立时醉了。“对了对了，我还特意给阿黄选了礼物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来，那簪乃是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簪身乃黄金所制，簪尾雕着一朵桃花，玲珑雅致，惟妙惟肖。长长的珠玉璎珞垂下，尽显清新淡雅之美。

“这桃花簪乃最好的匠人打造，做工精致，我想着阿黄戴着一定非常好看，就给你买回来了。”说着将簪子递给心上人。

“谢谢少爷，少爷对我真好。”阿黄接过簪子，爱不释手，欣喜不已。“这桃花真好看。”

“知道你最喜欢桃花，特意挑的这款桃花簪。”少爷在心上人之前，献起殷勤来。

“好看吗？”阿黄将簪子插在发间，面向少爷问道。

“好看，真好看。”少爷不禁看得痴了。

被少爷的目光灼到，阿黄不禁面颊泛红起来，连忙将脸瞥向一旁。“好了少爷，别这么盯着人家了，快和我讲讲你去城里遇到的趣事吧。”

“好啊。”少爷也缓过神来。接着就给阿黄详细讲起了此行的经历种种。二人有说有笑，说到那好笑处，阿黄总会笑出声来，而少爷也因阿黄的笑容，而感到无比的幸福，所讲的内容也就越加详实起来。

“那名剑山庄也真是气派，尤其此次有幸瞻仰那剑冢，真是开了眼界。”少爷不禁面露得色。

“剑冢？一堆破剑有什么好看的。那你去参加完叶少爷的婚礼之后呢？”阿黄连忙转移话题，生怕少爷又长谈阔论起宝剑来，那真是无聊的紧啊。

“后来啊，我自然是瞒着那清风老儿，偷偷去给你寻礼物去了。”少爷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对，可不能让那清风老头知了去，要不又该向你爹爹告状了。”阿黄听到清风的名头，不觉也烦恼起来。

原来少爷平日里也经常向阿黄抱怨清风与自己不和，阿黄自然也对其心生厌恶起来。此刻看到心上人能与自己产生共情，少爷自然是开心极了，不禁继续抱怨道：“那清风老儿平日掌管宗门情报系统，耳目众多，要避开他的视线，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不曾想少爷为我去选礼物，竟还这般大费周章，劳神费力，我定当倍加珍惜才是。”阿黄更加被少爷的行为所感动了。

眼见心上人不仅喜欢自己送出的礼物，还能为自己的一片痴心打动，少爷心中说不出的满足。不禁得意道：“还好还好，那清风老儿忙着五灵宗那摊事，也无暇他顾。我也自然可以趁机寻个方便了。”

“那你去寻礼物，有没有发现城里别的好玩的地方啊？”阿黄问道。少女的玩心很重，总是东问西问，好奇着外面的世界，想多听些有趣的新鲜玩意。

“哦，那可多了，像是天桥的杂耍，北海的戏楼，数不胜数啊。若是有机会，真想带你一一去玩个遍。”

“好啊好啊。”阿黄不禁兴奋起来，拉住少爷的胳膊道。“那我还要吃你说的那个糖人。”

“哦，那个糖人啊，讲究可多了，真是说来话长啊……”

从回忆中醒来，阿黄的眼角仍有泪水流出，顺着脸颊滑落至枕上。而那枕头也早已被浸湿了大片。阿黄睁开双眼，心里却仍在叫着少爷，仿佛少爷的音容相貌仍然出现在眼前一般。心难忘，意难平，然而心爱的两人，此刻已永远的相隔两世了。

酒肆后，密林中。

一道黑影闪出，看着远处山路上的那一道烟尘。待观察过酒肆四周已无人影后，缓缓走出密林，向酒肆行来。那人并没有走向酒肆正门，而是径直走到了酒肆后墙，撩开后窗，纵身一跃，跳进了酒肆。

那黑影直接潜入内室，缓缓来到了阿黄身边。阿黄听到了动静，却因为被点了穴道而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睛向床边扫去，试图寻得那动静的来源。

只听轻轻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走近床边，那脚步声极轻，轻到如细针落地。若不是此刻内室万籁俱寂，没有一丝噪音，而那阿黄又离得极近，否则以常人的耳力，是很难捕捉到这脚步声的。相传只有高手在杀人之前，步伐才会像现在这么轻，可以不引起猎杀对象的丝毫察觉，趁其不备，突然发难，一击毙敌。

那脚步声来到床边，便停了下来。下一刻，黑影竟坐到了床边的椅上，并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与木灵接头的暗谍吧？”

阿黄听出了那人的声音，那个声音的主人豁然便是清风。

“我很自信，天剑宗的秘密，我的手下是不可能泄露的。因为这情报网是我亲手编织的，每个人只是一个节点，他们只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他们不会知道。仅有一些零散片段，没有关键信息，更无全貌，自然想泄密也无从泄起。而宗门其他的徒众仅接受命令，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清风慢慢说着，像是在梳理着脑中的头绪，自言自语道：“能接触到天剑宗秘密的，除了宗主之外不过三人而已。少爷是宗主之子，宗门未来的继承人，自然不会背叛自己的宗门。而那明月长老，名为长老，实际却是宗主的死侍，两人定有血盟，他又如何能逃脱这命运的束缚呢？至于老夫，自己做没做过，老夫心里还没数吗？”清风继续着自己的推演，将思路一并娓娓道来：“于是老夫只能将思路展开，将范围扩大，将一切可能的环节考虑进来，将每一处细节都铺开探究，终于让老夫找到了那一丝突破口。宗主平日深居简出，任何信息都不会对身旁伺候之人说，宗门秘密他们自然也接触不到，可以排除。明月长老孑然一身，平日护于宗主身旁，寸步不离，自然也没有什么人能从他身上获得情报。而老夫，刚才已经说了，老夫的手下是没有可能获取情报的，即便他们有人有机会接触一些密信，但那密信都以密语写成，只有老夫才掌握破解之法，他们即便看到，也不明其中含义。所以思来想去，这最后的可能性就只剩少爷了。”

“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被人呵护备至的花朵。一个没见过沙场，不曾经历过血与火试炼的孩子。又哪有心机去面对那如花般的毒蛇，又哪有经验去识别那甜如蜜的毒药呢？老夫说的对吗，黄姑娘？”

阿黄双眼盯着清风，目光闪烁，似有话说，但奈何穴道被封，不能说话。清风也同样盯着阿黄，淡淡笑道：“不急不急，先听老夫说完。”

“你创造机会接触我们少爷，或许可能是以英雄救美的戏码开始，这样更能激发他的保护欲，少年人往往就是这么纯真，落入蛛网陷阱竟还浑然不知。之后一点点施展欲擒故纵的招术，旁敲侧击中遍轻易的从少爷口中套出了你想要的信息，对吧？”清风看着阿黄继续道：“可是你小小年纪怎么便会有如此心机？老夫目前还想不通。你们爷孙俩都没有半点武功，不像是这江湖中人。尤其是那黄老汉，一点事就吓得魂不守舍，和你形成了天壤之别，难道他不是你亲爷爷？也是为你打掩护的一个工具人吧？”清风继续梳理着脑中的思路：“哦，对了，那木灵身上的密信，也是被你事先掉了包吧？因为你知道那上面的内容会泄露你的身份，怕被老夫看到，所以事先拿走。思虑很是缜密嘛。”

“不过，此刻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做任何处理了，那密信也许就在你身上，待老夫亲手结果了你们爷孙的性命后，一搜便知了。”清风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时，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黄老汉出门看宗主一行走远，便折返回了酒肆，向着内室走来。上了年纪的老人，步履已有些蹒跚，但听脚步声音略显急促，想必是担心孙女安危，故尽可能地加快了步伐。

内室门刚被打开，黄老汉就被清风吓了一跳，大口喘息，半晌才缓过神来。“清风老爷快放了我们爷孙吧，小老儿已按老爷吩咐，将老宗主哄骗走了。”

“你配合的很好，不过，今天你们爷孙都别想活着出去了。”清风冷冷道。

听到清风的威胁恫吓，黄老汉立刻扑向床上的阿黄，以身护住身后的少女道：“大老爷何故和我们爷孙俩过不去呢？”

“这时候了，还要护着她吗？真是傻的可怜。她不是你的亲孙女吧？”清风冷哼道。

“什么？”老汉吃惊的看了看前后的两人，大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不仅知道这些，老夫还知道她利用你做为掩护，为五灵宗暗中盗取宗门秘密。”清风得意的仰头大笑道：“死到临头还在为利用你的人求情，真是可笑。”

黄老汉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蔫了下去，跌坐在床边。缓缓才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阿黄一直背着我在做一些秘密的事，在和一些可怕的人接触。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是我多希望那一天能晚些来啊，我是多么贪恋着这家庭般的美好啊。”说着竟不觉落下泪来。

躺在黄老汉身后的阿黄，此刻也已泪流满面，或许是被黄老汉的话打动，回忆起了平日里的种种幸福瞬间吧。

“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还是会有她陪着你。”

“老爷，你不能杀我们啊。”黄老汉低声道。

“哦？你们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吗？”清风不屑道，像是在看着两只虫子。

“因为杀了我们，您老人家也活不长久了。”

“哦？为何？”

“因为宗主不会放过您的。”

“可笑，我对宗主忠心耿耿，他又怎会对我出手。”

“因为宗主若是去寻不到少爷，心下必会大疑，到时彻查这酒肆种种，必会发现少爷是死在了这酒肆之中，我们爷孙都不会武功，那么能杀掉少爷的就只有大老爷您了。到时您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你……你在老夫走后到底和宗主说了什么？”清风心下惊疑未定，想那宗主离开酒肆后竟带着手下径直向宗外奔去，此间或许确是另有隐情？

“我和老宗主说少爷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正在某处等他，让宗主多带人马快去寻他。”

“什么？你明知少爷已然身死，却还骗宗主，少爷在等他？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小老儿怕自己活不过今日，故编了这谎话以求保命。”

“哼，老夫怕你是老糊涂了，你这么说，只会将咱们都害死！”清风不禁大怒道。

“死或生，此刻都在老爷您的一念之间。”黄老汉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清风长老，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话怎讲？”清风心中疑惑，不禁问道。

“大老爷现下有两种选择，第一个便是杀了我们爷孙。但这样的话，老宗主回来，必会彻查少爷行踪，纸包不住火，以老宗主和天剑宗的实力，查到少爷身死是迟早的事，到时其必定也知道我们爷孙俩已被杀了灭口，届时一切证据都会指向大老爷您。是您杀了大少爷，您想老宗主能放过您吗？”

清风听了眼前人的分析，不禁冷汗直流，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仿佛从梦中醒来，缓缓问道：“那第二种呢？”

“这第二种，便须依靠阿黄了。”老汉说着看向身后躺着的人，眼中充满了怜爱之情。

“靠她？”

“对，靠她。因为此事只有靠她才能办到。”

“办到什么？”

“送信。”

“送什么信？”

“与五灵宗的联络密信。”

似是有所顿悟，清风已隐隐想到了老汉的计划，其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明亮。“继续说下去。”

“让阿黄将宗主此行的目的地迅速报与五灵宗，让其以逸待劳，设伏击杀。宗主若死，您老人家就安全了。况且若宗主和那长老死在五灵宗手上，您继承宗主之位，接掌天剑宗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宗主神功盖世，岂是那五灵宗鼠辈可以制服的？”

“若是他喝了迷药呢？”

“嗯？”

“小老儿听闻，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方寸之间。若是服了迷药，那反应势必会受影响，哪怕只是一瞬的迟滞，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连这你也算到了？”清风不禁佩服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们送出信息后，老夫依然可以杀了你们灭口。老夫不仅可以坐享其成，还可以永绝后患。”

“所以，小老儿还想和您老人家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

“用我们爷孙的命去换样东西。”

“什么东西？老夫也许无欲无求，只想要你们的性命呢？”

“这样东西您不会拒绝。”

“哦？不妨说说看，有什么是老夫不会拒绝的？”

“整个江湖。”

“什么？”清风不禁惊道，此刻他已对黄老汉的计划充满了贪婪的好奇。

“阿黄送信时，会同时约五灵宗宗主于此见面。那五灵宗宗主击杀了老宗主后，势必想一鼓作气荡平天剑宗，若天剑宗覆灭，那江湖就将一统于五灵宗了。阿黄若在信中写明于此地商讨讨伐天剑宗之方案，那他必定会前来赴约。届时，您老人家预先藏于暗处，我与阿黄在堂前牵制，您趁其不备将之击杀，五灵宗便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到时只需您振臂高呼，天剑宗上下必定无不尽心效力，为老宗主报仇。在您的率领下，势必一举剿灭五灵宗余孽。最终一统江湖的就将是您老人家了。”

“此计甚毒。”清风暗暗赞到。

“为了活命，小老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汉续道：“所以，该如何选择，还请您老人家斟酌。”

时间仿佛凝滞一般，小小的内室中虽有三人，但却听不到一丝声响。仿佛那三人是石胎泥塑，没有生机。

突然，一道身影突然暴起，只见清风长老瞬间袭到老汉身后，伸手向阿黄身上点去。随即转身，缓步走向内室门口，口中暗暗说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