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宗传奇之酒肆第三章

第三章

少爷见仇敌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下只得强装镇定，思考着对策。祖孙二人看到少爷情形，便已料到来人一定与其口中提到的奸人大有关系。阿黄紧张地抓紧爷爷的手臂，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老汉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

那人并没有理会老汉，继续对眼前坐着的少年问道：“少爷一日未归，在这里做什么？”语气中带着威严，像是在审问犯人。

“我？我在这里品酒。”少爷淡淡回道，心中思考着如何才能不打草惊蛇。

“深更半夜，少爷仅仅是为了品酒？”那人继续质疑道。

“是的，这里的酒，品质好的很。”少爷微笑着答道，心中却在不断思考着。清风深夜前来，他知道多少？倘若尚不知道我已发现其通敌之事，那我要怎样将这一日的动向遮掩过去？但若他已有所察觉，那我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想到此处，少爷试图探下清风口风，便接着续道：“清风长老，这么晚前来，莫非也是来品酒的？”

“少爷竟还有如此雅兴，想和老夫对饮吗？”清风坐到少爷身前，缓缓道：“少爷一日不归，宗主问起，属下自然要派人寻访。况且老夫已探得一重要秘密，事关重大，自当亲自前来。”说完，一双眼直勾勾的盯住少爷。

“哦？”少爷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长老所说是何秘密？可否透露一二？”

“自然是昨夜……”清风依旧盯着少爷，故意拉长声音说着，似乎这秘密是关于少爷一般。

“昨夜？”少爷装作不解地问道：“昨夜怎么了？”

“对，昨夜！也许还不止昨夜，少爷与这酒肆姑娘偷偷私下幽会，真当在下不知？”清风一脸得色的说道。

听到此处，想必那清风尚不知少爷昨夜行踪，也就不知道少爷撞见其通敌之事。在场的三人均如一颗巨石落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少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表情。而那阿黄却已经面色泛红，明显是女儿家被道破心事的那种娇态。老汉则看向阿黄，眼神中似有疑惑之意。

只听清风接着道：“此次少爷一日不归，竟还在外停宿两晚。宗主已然问起，老夫是自然不会替少爷隐瞒了。想必少爷心知肚明，这酒肆姑娘，地位卑微，如何配得上咱们宗门的少宗主？若是让宗主知道，必会向少爷发难，到时可别怪老夫没有提前提醒。”说着冲少爷冷笑了一声。

“我与少爷……”阿黄哪受得了这般羞辱，就要上前与那清风对峙时，已被老汉一把捂住了嘴。

“黄姑娘天生丽质，出尘脱俗，岂是你能识得。我与黄姑娘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就算父亲阻挠，我也定会劝其回心转意。”少爷听清风口中竟有诋毁阿黄的语句，当即维护起心上人来。

“哼，那就去和宗主说吧。”清风站起身冷哼一声，不屑的转过身去。“请少爷随老夫速回宗门。”

“长老先走，我稍后便往。”少爷素与清风不睦，刚刚心上人又被折辱，语气已略带怒意。

“少爷还是随老夫一起走的好，最近这宗门脚下可不大太平。”清风背对着三人缓缓道。

“哦？有何不太平？”少爷听出清风话中有话，当即又警觉起来，试探性地问道。

“昨日派去寻访少爷的哨探回报，旁边密林中发现了五灵宗的密探尸身。少爷，你说这还太平吗？”

“五灵宗？你怎知是五灵宗？”少爷当即问道。

“因为死的那密探正是五灵宗的木灵上人。”

什么？少爷心中快速思考着，既然清风已经知道密探身份，那么其势必已去现场查探过了。若是他已去看过，则一定已经发现密探身上的密件不在了。那么当务之急，便是确定他是否已将此事与自己联系到了一起，是否已察觉自己和此事有关，是否此次来到酒肆，便是欲对自己发难呢？

“居然是灵犀堂的高手？长老可有什么别的发现？”少爷试探性的问道。

“身上倒是没有搜出什么。不过五灵宗有人死在我宗附近，此事绝对有异。老夫已第一时间禀报宗主，眼下宗主正令老夫速寻你回去，共商对策。”说着回头看向少爷，催道：“请少爷速与老夫回去吧。”

既已禀报了父亲，想必我此时是安全的，这么看来清风还不知道被我撞见之事。少爷心中暗想。不对，既然他已发现密探尸体，自然能发现密件已被人拿走，怎会还如此泰然自若？想到此处，少爷不禁脊背发凉，额头冷汗涔涔。不对不对，既然他已知晓密件遗失，本应焦虑不安，第一时间肯定是去寻那密件踪影，怎会还有时间和心情来寻我回去？莫非，其已知晓密件在我手上？此次就是来灭我之口的？

想到此处，少爷已全心戒备，暗暗运起功来。

“长老先走，我收拾一下，速速就回。”少爷依然端坐于酒桌旁，一动不动。

“少爷不用再隐瞒什么了。”清风转过身慢慢走近酒桌，又坐回了少爷对面。“交出来吧。”

酒肆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祖孙二人看着清风去而又返，紧张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少爷见清风突然坐回自己眼前，心中也不免惊惧。死亡从没有离自己这么近过，这一刻，少爷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将出来，咚咚的心跳声大到能令整间酒肆听清。眼前之人，就像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全部天地。

“我隐瞒了什么？又要交出什么？”少爷不动声色的回答。

“隐瞒了昨晚的行踪，交出的是那死尸身上的密信。”

“哦？你都看见了？”少爷已捏起剑指，蓄势待发。

“没看见。”清风果断回答。

“没看见，你又凭何这么说？”少爷欲出招的手又放了下来。

“因为那死尸告诉了我。”

“死尸如何说话？又是怎么告诉你的？”

“死尸不仅能说话，而且话讲的比活人还要真实，还要可靠。”

“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死于你手，东西也已被你拿走。”

“那这真是活见鬼了。”

“不，这都是事实。”

“怎么个事实？”

“事发之地位于我宗附近，而那死尸乃是木灵上人。这木灵位列五灵宗五灵上人之一，武功卓绝，少逢敌手。五灵宗肯派此样人物前来，想来必是有绝密信息需要传递。而如此绝密的信息，也必会被贴身存放。可搜遍尸身，却一无所获，想必是已被人取走。”

“取信之人便是杀他之人？”

“对，咱们再看这木灵死因，乃胸口洞穿而亡。那伤口我也看了，不是利器之伤，而是剑气所为。这天下剑法万千，能以剑气伤人的，倒是不少。但能一击击杀木灵上人的恐怕寥寥无几。想那古宗的孤落，此刻正在闭关。而那司空家的司空忘川也远在凌云岛赴宴。名剑山庄的叶公子刚刚成婚已不出山庄月余。放眼整个江湖，能在昨夜以剑气伤人的，恐怕只有本宗的宗主父子了。”

“而我的父亲不可能在昨晚出现在那里。”

“所以，只有你，大少爷，才是那杀敌取信之人。”

“可我为何要交出密信？”

“你是怕老夫贪功吗？老夫只是怕麻烦而已。这密信必以密语写就，即使你呈交宗主，宗主也会让老夫去译。反正老夫要带你一起回去，现下看过密文，直接将信息禀告宗主不是更好？”

“就怕这密文送不到我父亲手中。”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要是交出密信，可能我父亲就永远也不知道密信内容了。”

“你在怀疑老夫？”

“你不值得怀疑吗？”

“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能怀疑老夫。”

“为什么？”

“因为老夫是最忠诚于你爹的人。”

“你？”

“曾经为宗门身经大小七十余战，身披三十二处刀伤。尤其是这刀。”清风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下。“这砍在心里的一刀。一辈子可能也好不了了。”清风的眼神从少爷的脸上移开，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似乎有很深的伤痛袭来，在那骄傲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那夺目的眼神，也瞬间闪过了一丝愁苦的暗淡。“老夫为了你爹，曾经背叛过最好的兄弟。”清风低语着，肩头不禁微微颤动，仿佛一头即将发难的狮子，杀气已弥漫了整间酒肆。

似乎被清风所吓到，亦或是怕清风会在失控的情绪中做出不可控的事情，抓紧爷爷臂膀的那双纤纤玉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老汉拍了拍那双手，似是在安慰着身旁的孙女，让她不要害怕。

“你连兄弟都能背叛，自然也可以背叛我爹！”少爷对清风怒道。

“不要再提这件事！”清风对着少爷吼道，声音似狮吼：“快把密信给老夫，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好，给你。”

出手，一瞬间的出手。

少爷故意压低声音回答，就是为了吸引清风的注意。而清风错神的瞬间，已足够少爷使出那致命的一击。

剑指挥出，少爷已将全部的力量灌注于指尖，那是毕生修为的凝结，那是天剑剑气的精髓。一瞬间，少爷仿佛已经达到天剑第七重，力透千重甲！那势如破竹的气势，一往无前。那无坚不摧的力道，摧枯拉朽。

电光火石之间，清风已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做出反应。脸上抹过一丝惊愕，紧跟着的便是源源不断地愤怒。

无需多想，清风已练就了潜意识里的应对。那是久经沙场地磨砺，那是九死一生的馈赠。天罡真气的爆发亦在一瞬间。不用大脑的控制，不用身体的反应。本能就是天罡真气的唯一主人。

两股力量隔空对峙，那是矛与盾的碰撞，最利之剑刺向最坚之盾。锐利的剑气激射而出，撞向前方坚固的气墙，砰的一声巨响，那剧烈碰撞形成的震荡波迅速向四周散开。站在近旁的祖孙二人，都被这冲击带倒在地。而那战局中的两人也被这震荡，推着倒退了数步。

清风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少爷，像是狼盯着眼前的羊羔，像是鹰瞄着地面的兔子。这一击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那是被天下最霸道的一剑所伤。也只有这天下最霸道的一剑，才能使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第七重天剑，已将其伤成这样，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将要面对第九重的一剑，哪怕自己全力以赴，恐怕迎接自己的也只有那命丧当场的结局了。

清风被偷袭一剑，无数场战斗的经验令他本能的知道，下一招肯定也已近在眼前。只有先发制人，当机立断，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催动护体神功，清风便欲待上前。但眼前之人并没有攻来，反而是缓缓地向后倒了下去。少爷竟然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原来就在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中，少爷的心脉已被震碎。本已身中五灵散之毒的少爷，又如何禁得住这惊世骇俗的一击呢。就在那一瞬间，五灵散的毒性被少爷的内力催发到了极致，而那震荡的反噬，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本已脆弱不堪的心脉，彻底震得粉碎了。

“少爷！”看到心上人身死当场，阿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惊呼了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踉跄着爬向倒在地上的少爷。

清风缓缓走向少爷尸身，不顾身旁阿黄那怨恨的眼神，伸手去少爷怀里摸索着什么。少顷，清风从少爷怀中拿出了一小节竹筒。“到底是何秘密，你至死都不愿意给老夫。”说着轻轻扭动那竹筒，拿掉了上面的帽盖，向里望去。

那竹筒内，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