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打不相识
小二两眼瞬间瞪得如铜铃般大，下意识拎起板凳旁摆着的半桶水就要去救火。柳燕回一把揪住他，将他按回椅子上：“没有走水，我骗你的。”
小二揉了揉眼看清是柳燕回，扔下水桶很是不耐烦的瞪着她：“我说姑娘，人吓人吓死人，这大晚上您不好好在屋里歇息，跑这来吓小的作甚？”
“哼，上头方才那么大动静你都听不见，倘若要真走了水，只怕烧到你屁股你才醒的过来吧！”
小二一脸迷茫：“动静？什么动静？”
“罢了，”柳燕回不欲与他多说，指着楼上问道，“我且问你，我们的屋子里为何住了旁人？”
“您是说受伤那位公子吗？他已经走了，我见屋子空出，楼上那位小哥又恰巧来住宿，我就让他住了。”
“汪老爷子的药这么神？才这么会功夫他就能下地走动了？”
何醉捂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走到楼梯口，小二听不出话中意思，还随声一阵附和：“那可不，汪老爷子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活神仙呐，要说——哎哟！”
柳燕回哪有空听小二吹嘘，右手揪住他的领子，往他眼睛上就是一拳：“你当我们几个是好糊弄的？那位公子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可能独自离开？你们这怕不是黑店，将他捆院中等着做人肉包子了吧？”
“姑奶奶您可别说笑了，咱这小店在云来也有百年的历史，怎能干那丧良心的事，”小二吃痛，声音顿时委屈起来，“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前，那位公子爷下楼来说有事要先行一步，已经和众位打好招呼，结了房钱就走了。今日来了您几位客房早就满了，难得空出一间，我也不能不做生意不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是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姑奶奶！不信您瞧，那公子还赏了我一片金叶子呢。”
小二从怀里摸出一片婴儿手掌大小的金叶子，柳燕回接过看了看，确定他没有在撒谎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洛今朝见小二吓的不轻，便推推郭廖，郭廖会意下楼，走到小二身边往他手上就是一拍道：
“拿片臭叶子显摆啥，你也不交代其他伙计等我们回来把事情讲清楚，没的害我们误会了旁人。”
郭廖看似打了小二的手，实则借着力道往他掌心里塞了一锭银子，小二多会做人呐，再者也不敢得罪眼前这几尊凶神恶煞的大佛，忙赔着笑脸道：“是是是，都怪小的不好，还请各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
郭廖见柳燕回还绷着张脸，怕她又找小二的麻烦，忙推着她往楼上走：
“兴许那位公子有要事在身，来不及同我们告别。夜也深了，我们还是先各自回房歇息吧。”
洛今朝第二天一下楼，竟发现柳燕回、郭廖与贾宝儿与昨夜那位小哥围在一桌闲聊。看见洛今朝，郭廖往旁一挪，挥手道：
“掌柜的，这，坐这！小二，再来点粥和包子。”
“洛掌柜，久仰久仰！在下俞修远，”俞修远起身说完，突然弯腰压低声音问道，“这词是这么用吗？”
柳燕回笑着点点头，洛今朝觉得俞修远挺有意思，不免打趣道：“我以为今日与俞兄弟相遇，会有一场恶战。”
“昨夜之事咱几个都说开了，只是一场误会，洛掌柜您坐下说。”
大家聊天中洛今朝得知俞修远无父无母，从小被师父收养，在与世隔绝的山中长大。半月前师父驾鹤西去，他在整理师父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手记，得知原来师父二十几年前还收过一个徒弟，不过后来失踪了。师父甚是想念，到死都还希望能见上他最后一面。所以楼燕南决定背着师父临终赠予他的佩刀，下山寻找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兄，想让他到师父的坟前烧一炷香，也算圆了师父的一桩心愿。但茫茫人海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师兄，所以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一个城一个镇的问。
柳燕回听后有些伤感：“听起来你师父跟你师兄感情很好。既是感情深厚，又怎么忍心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
“这个中因由我也不清楚，从师父手记上只知道师兄是当年武林七庄之首——左家庄的三少爷，后来左家庄发生一场巨大变故，师兄趁师父不在，盗走师父的刀谱，从此就失去了联系。”
左家庄之事洛今朝也有所耳闻，十几年前名震武林的左家庄不知何故得罪了江湖三大魔教之一的十方谷，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我曾听别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说他是当年武林巅峰榜排行第五的高手，在武林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因为得罪了十方谷的人，左家庄一夜间被屠的干干净净，连牲口都没有留下一只。恕我多嘴，或许你师兄也……”
楼燕南从脖子上拽出一枚缺了角的青玉。此玉色泽饱满，晶莹通透，是块难见的好玉。更神奇的是有一抹红色在玉中缓缓流转。
“这是师父以前总挂在腰上的玉佩，小时候我常问师父这玉里头怎么有东西在动，师父从不愿回答我。”他指着那抹红对大家道：“后来我看了手记中才得知，这玉是师父托隐世高手用秘法所制，玉中这乃是师兄的心头血，只要师兄还活着，这血就会一直在玉中流动。只是几年前玉佩的绳子断了，玉佩砸坏了个角，师父就收进盒子里再也没戴过。”
柳燕回从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捏着玉细细端详。洛今朝扫了一眼玉佩，又将目光移到了俞修远身上：“俞兄弟与我们素昧平生，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不怕我们是坏人么？”
“男子汉在世光明磊落，况且我看得出你们是好人，想与你大家交个朋友，更不愿有所隐瞒。”
洛今朝见他行事坦荡，心中十分欢喜，早已把他当成朋友对待：“那你是打探到什么有关于你师兄的消息才会到云来镇的吗？”
“哦不是，我是要去流光城参加游灯节，恰巧途经云来。”
郭廖哈哈大笑：“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几个也要去流光城！”
“郭大头，又在这显摆你那半吊子墨水呢？”
何醉的声音轻飘飘从楼梯上传来，郭廖起身作势要揍他被洛今朝按下：“大家既都同路，不如一起结伴同行吧。”
俞修远欣然答应，用过早膳后大家便整装出发。云来镇外有两条路，一条是宽敞平坦的官道，另一条是穿过城郊的银杏林到三通江边，改乘船可到流光城。
“若是走官道得走上半个月，租马车，骑快马也得六七天，”俞修远指着两条路对众人说道，“如果从这边的银杏林走，就只能步行了。脚程快的话大概明天晌午抵达三通江，到时候我们再坐一夜的船就能到流光城，洛掌柜你们也可以再骑快马返回东洲。”
大家商议片刻，决定走便捷的城郊小路。他们赶了一天，眼看天色渐暗，决定在银杏林就地升火歇息。吃饱喝足后绿袖觉得有些乏，大家便一起早早歇下了。洛今朝担心又和之前一样会受到偷袭，只是闭目养神并不敢熟睡。到了半夜，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动静。一睁眼发现靠在对面树上的俞修远也正全神贯注的竖着耳朵听。两人互看一眼，俞修远爬起身将火熄了低声道：
“我去看看，你们小心。”
洛今朝将众人喊醒，好在大家也没睡沉，绿袖被柳燕回推醒后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那群***又来了？”
柳燕回摇摇头示意她噤声仔细听，风带着刀剑碰撞的声响与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从银杏林西边传来。不大会，俞修远就回来了。他喘着粗气，指着西边的方向显得很是焦急。
“有……有……魔教的人！”
俞修远带着大家一路踮着脚朝西边小跑，远远的洛今朝就看见林间刀光剑影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
众人躲在附近一颗杏子树后偷偷探头观看，一群青衣人与一群黑衣人正战成一团，一名男子迎着月光，负手立在这混乱之中，脸上却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绿袖看见男子也是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被柳燕回紧紧捂住了嘴。不消片刻，青衣人全倒在一片血泊里，黑衣人集体单膝跪在男子面前，抱拳道：“属下来迟，让主子受罪了！”
男子抬眸，目中一点寒光却从洛今朝他们这扫过：“有人。”
黑衣人齐刷刷回头，最左边个子高挑的一把将手中扇子掷出，扇子飞转着朝众人飞来，啪嗒一下打在大家藏身的杏子树上。扇子落地的那刻，杏子树也被拦腰断去。洛今朝心想这人好深厚的内功，竟能以区区纸扇将树砍断。
众人见暴露行踪，纷纷摆出御敌姿势。黑衣人拔剑上前将众人围住，他们训练有素，速度极快且步数阵型很有章法。几人并不急于攻击，显然在等待男子的命令。男人踱步而来，看见大家，一丝惊诧从眼底闪过。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