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 99%玩家不知道，土耳其游戏有多牛X

2019年2月18日晚，9点30分。一则广告在土耳其电视台播出：

鸟粪落在了汽车挡风玻璃上，企鹅悠闲地在大街上乱窜，司机回过神紧急刹车，一头犀牛横亘在马路中央....

“你永远想不到，生活会带来什么惊喜！”电视广告画外音说。接着画面一转，电视上出现代码，一串串消息显现：「醒醒...我们将一起改变世界....如果你觉着我在开玩笑，可以选择换台。」

观众向来不喜欢广告，况且这广告离谱的竟长达3分多钟。但很快人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不论如何换台，同一时刻所有土耳其国家广播电视台都在播放相同的画面。

这是一家游戏公司的广告，但离谱的是，它并不推销任何游戏——甚至没有游戏画面。花大价钱营销，就只为了与观众唠嗑+顺手发个招聘。

堪称一场奢靡的行为艺术。

这公司名为「PEAK GAMES」，对对对，虽然名字跟中国运动鞋“匹克”一样，但的的确确是一家游戏公司。

PEAK是土耳其最早、也最有名的游戏公司之一。过去10年里，他们以休闲手游为突破口，在大资本群狼环伺的西方游戏市场，硬生生撕扯下一大块肉，其游戏在欧美日韩非常流行，坐拥全球数4亿用户。

长久以来，99%的中国玩家都对「土耳其游戏产业」几乎没任何印象。但在我们目光不及之处，他们正膨胀式发展，大有「重铸奥斯曼帝国荣光，舍我其谁」的态势。

该国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旧称：君士坦丁堡）」横跨亚欧大陆、控扼黑海与地中海，连接西亚和巴尔干，此时也正因「手游产业」的爆发，人称“中东小硅谷”。

土耳其父母们热衷于送孩子去学“游戏设计”专业，假如孩子不感冒，一些家长甚至会逼他们玩。当下，美服排行榜前列必有土耳其游戏，有时甚至前10能占6、7个——是首屈一指的「手游大国」。

就如土耳其冰激凌那样，很多人看过冰激凌戏耍游客的搞笑视频，却很少人知道它为何这么骚。

——但实际上，土耳其冰激凌具有独特的工艺和原料，是世界上最坚韧的冰激凌。有些地方甚至会搭配刀叉食用、更有甚者直接吊起来用菜刀砍——其他软蛋冰激凌做得到吗？

一股独特的剽悍风味，莫名硬核到离谱。

而土耳其游戏的品格也正与之相似：它生于改变世界的宏图伟志，在血汗剥削中拼杀而出，它不是神圣罗马却胜似神圣罗马，还与神秘的东亚某大国有或多或少的牵扯，所以——

西达尔·沙欣（Sidar Şahin）是个“失败”的人。

他曾有过多次创业经历，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当然，即便成功的也没多成功，否则他也不用再继续创业了。

2010年，西达尔回到了Mynet任职，这是土耳其最大的门户网站（类似yahoo），除了电子邮件、新闻、音乐和占星术等常规服务外，Mynet还有些免费游戏可供游玩，如——双陆棋、国际象棋和土耳其麻将（Okey牌）等等。

（土耳其麻将）

土耳其人民天生热爱游戏，伊斯坦布尔街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咖啡馆，在咖啡馆下棋是土耳其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互联网普及之后，一部分娱乐需求被挪到了线上，到2012年，Mynet游戏月活用户已达1200万，仅次于谷歌和Facebook，是土耳其第三大网站。

但西达尔并不满足于此。人们常说“NB的大佬都是大学辍学的”，年轻时西达尔信了这句话，然后就混成了“反面典型”。

于是，2010年底，当一位产品经理同事提议创业时他果断再次同意。而这家新公司便是开头做广告的「PEAK GAMES」。

（PEAK GAMES 官网）

明明之前还屡屡碰壁，怎么一做游戏就突然雄起了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核心原因是“游戏免费，内购付费”的经营策略。

起初PEAK还是以棋牌游戏入手，做了线上版土耳其麻将小受些好评；接着他们发觉沙特、埃及等阿拉伯大兄弟“有钱但无聊，土豪只能逗老虎玩”的情况，做了个“中东特供版QQ农场”面向中东和北非，需求量瞬间爆发，PEAK摇身一变成了中东第一大游戏公司（因为几乎没人竞争，来了你就是第一）。

创业初期土耳其手机普及率才10%，但PEAK三成的收入都来自于移动端，这使得西达尔很早就坚信手游才是未来；同时，虚拟物品的引入也给阿拉伯文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当时甚至有人报警，理由是朋友偷了他的虚拟羊。

（PEAK的土耳其麻将游戏

一股浓浓的“****”味儿）

此时Facebook正在中东疯狂扩张，西达尔看准风向，死死抱紧了Facebook的大腿。2012年，得益于中东大兄弟们旺盛的购买力，PEAK干掉了EA，迅速成长为世界第三大社交游戏厂商，日活970万，收入比去年暴涨了10倍。

有了底气的PEAK迅速开枝散叶，背靠欧洲的优势使他们能在各国疯狂挖人才。2015年前后PEAK陆续发了两款休闲手游《Toy Blast》和《Toon Blast》并接连获得巨大成功，凭借这两款游戏的出色表现，PEAK反杀进了欧美日韩市场，走出了痛扁西方大厂的第一步。

（《Toon Blast》，一款消除游戏，在日本长期霸占益智类游戏榜首，甚至直到2020年都还稳定前10）

本质上说，PEAK之所以能后来居上，是钻了欧美日韩等传统游戏大厂的“空子”——他们既不关注几亿人的中东市场，也不屑于做休闲小手游。然而，随着移动时代的风潮愈演愈烈，PEAK用实际表现狠狠甩了傲慢的大厂们一逼兜。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以往买断制才是常态，西达尔的免费策略又从何而来？

2005年，西达尔曾移居中国“学习”一年互联网技术，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回去时他就成了虚拟商品的忠实信徒。他笃定游戏内购具有无穷的潜力，并将在未来几年搅得中东互联网天翻地覆。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中东大兄弟们早期普遍也没有付费习惯，且世界范围内免费都更容易占领用户。西达尔很看重自己的“中国留学”经历，以至于有关他的采访，大多都会提及中国。

坏了，这下输出文化了。

2020年，凭借自身的亮眼表现，PEAK以总额约18.9亿美元的天价被游戏公司ZYNGA收购，并凭此成为土耳其历史第一家独角兽企业（指创建10年内、估值10亿美元以上，潜力无限但未上市的企业）。

要知道，全世界游戏行业每年收购金额平均也才100亿出头，一家土耳其休闲小厂居然值这么多钱，着实惊掉了不少人下巴。

（ZYNGA就是前图里排名第一的那家）

而更有意思的是，今年5月，ZYNGA又以127亿美元的价格卖身给了Take Two，而Take Two正是《GTA》、《荒野大镖客》开发商R星的母公司。PEAK土鸡变凤凰，直接跟R星称兄道弟了。大家都是儿子，谁比谁高贵呢？

母公司的母公司也是我的母公司。坏了，这下附庸的附庸成我的附庸了。

（*但其实子公司和子公司的子公司，性质有微妙差别）*ZYNGA收购案打破了历史最高游戏交易记录，这个点原本够他们吹好一阵子。但更离谱的是，没过多久，动视暴雪收购的消息来了.....）

现在，凭借西方资本的庞大助力，PEAK游戏已经广泛打入了西方市场，成为举足轻重的“休闲大厂”，甚至是“美国收入前10的手游厂商”。

西达尔每天坐在令人羡慕的写字楼里，心情愉悦地工作。从办公室窗外望去，能俯瞰到整个博斯普鲁斯海峡。这条河在历史上为君士坦丁堡带来了财富和地位，而PEAK的一举一动也正承受着举国的瞩目。

尤万·卡塔克（Güven Çatak）对游戏行业非常悲观。

不不不，你可别小瞧他，他不是对游戏怀抱敌意的前互联网遗老。实际上，尤万是BUG实验室的创始人兼主管，该实验室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巴赫塞希尔大学（Bahçeşehir University），提供本科和研究生学位，每年招收70名希望在游戏行业大展拳脚的学生。

（巴赫塞希尔大学）

在过去几年间，土耳其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今年5月通胀率更是达到了73.5%，打破了1998年来的历史最高纪录，货币正迅速贬值；

但与此同期，土耳其游戏却出现了空前的繁荣，追随PEAK的脚步，伊斯坦布尔现在有100多家休闲手游开发商。2022第一季度，土耳其手游总收入1.6亿美元，其中95%来自于海外。挣的还都是“美元”，是“叨乐”。

对土耳其开发者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期：招聘网站上到处是游戏开发者的职位，顶级人才更是重金难求——“在这经济不景气的年代，开发游戏就是土耳其人的「美国梦」。”

“40多岁的父母们对游戏津津乐道，他们热衷于把孩子送来学我们的课程。” 尤万介绍说。“有些孩子对游戏并不感兴趣，但很多家长甚至会逼迫他们成为玩家。”

你可能想不到，再往前倒几年，土耳其家长还是以“保守”著称。2015年他们举报下架了《我的世界》，理由是游戏里又杀僵尸又杀猪，太血腥了；但幽默的是，GTA在土耳其却可以随便玩，并且随着Steam普及，《迷你世界》国际版还在土耳其爆火。

以PEAK为代表的知名游戏商们，工作氛围与传统企业完全不同：拥有开阔的个人空间、高度独立性和自主权。在这里工作惬意且体面，一些富裕的学生把游戏视为通向财富的捷径；穷人家的孩子也把游戏当做实现阶级跃升的路途。

为了负担高昂的学费，很多人甚至不惜举债或在学习期间半工半读。而这也促生了尤万最担忧的状况。

众所周知，土耳其不是没有好游戏的，诸如我们熟悉的《骑马与砍杀》。然而随着游戏行业大发展，土耳其却距离下一款《骑砍》越来越远。

刚入学时，每个学生都梦想做出下一款《刺客信条》。然而用不了几个月，新生们就都变了，他们会告诉尤万：“我热爱我所学习的东西，但我必须为了家人挣钱。”

为支付学费，多数学生会成立游戏团队，生产各种粗制滥造的小游戏。然而在土耳其，发行商的地位是超然的，即便是学生，镰刀也不会手下留情。

很多学生高中一毕业，就会被吸血鬼似的发行商们缠上。他们与学生签订一系列协议，保证学生受他们控制，并有稳定、大量的游戏供应。

当然了，如果能开发出爆款游戏，开发者理所当然能获得丰厚回报。但真正走红的游戏永远只占极少数。尤万将游戏行业比作一个轮盘，开发者们则是发行商的筹码，他们有如此多筹码，以至于不论球落在哪里，他们最终都会赚钱。一部爆款游戏便可以满足发行商一两年的利润；但对开发者来说，可能永远等不到一个爆款。

一份典型的土耳其游戏开发合同，会写有如下条款。声明：顾问（即开发者）应获得扣除渠道和营销等费用后的净利润的10%。根据游戏盈利状况不等，一款游戏支付给顾问的费用可能在200到1000万美元之间。

而除此之外，合同一般还会包括如下条款：如果游戏无法产生净利润，或净利润低于2000万欧元，则顾问不会收到任何付款。但为了避免开发者真的饿死，他们还有些“温柔善举”：假如游戏参与测试CPI（每次买量安装费用）低于0.30美元；或次日留存达30%，顾问应获得1000土耳其里拉的报酬。

他好温柔。施舍的时候甚至在用不断贬值的本国货币。

我哭死。很难想象，你们土耳其难道是没有路灯吗？

顺带一提，截止写稿时，1000土耳其里拉≈389人民币。

再顺带一提，2021年土耳其人均GDP 9586.6美元，而同年中国人均GDP为12556.3美元，并不比我们低很多。

400块你在中国找不到农民工搬一天砖！却可以在土耳其让人做一款次留30%的游戏！

这种风气并不是刚刚产生的，实际上，它之所以能蔓延到学生身上，就是因为早已大量存在。除了PEAK等数个高知名度的休闲大厂外，类似的合作模式在伊斯坦布尔的小团队中普遍存在。绝大多数学生，毕业后能找到的也不过是这种小团队的工作。

一个招生办不会告诉家长的事实是：如PEAK这种大厂，在欧洲设有六个办公地，虽然是家土耳其团队，但他们是面向全欧洲招人的。即便是游戏专业学生，也不会因为是本地人就优先录用。

由于苛刻的分成要求，中小团队开发者们普遍只得要拼命压榨自己，我们国内做一款游戏一两年很正常，而在土耳其，开发者通常希望每周生产一款游戏。为了能挣到钱，他们被迫不断绞尽脑汁提出新想法；为了追赶效率和工期，加班也是最基础状态。

——996？啥996？

——诶？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该不会期待每周9点才上班，9点就下班，每周还有休息日的幸福生活吧？——这世上难道有不用每周工作75小时的游戏公司？

在尤万眼中，这些开发者就如滚轮中奔跑的仓鼠（老鼠），他们不敢停下、拼命加速，恐惧停下的那一刻被滚轮甩飞。

然而，持续不断地自我剥削之下，滚轮转动越来越快，终有一天开发者会跟不上滚轮的转速。他们终将筋疲力尽，创造力终将被消耗一空。

我们很少听说中东大兄弟那边有什么“内卷”的说法，但实际上内卷早已在土耳其整个游戏行业蔓延。在创立之初，PEAK确实是以自由开放的风气著称，但现在随着休闲游戏成了越来越多人的谋生之道，西达尔的合作伙伴们也不免感到担忧：

“为了保持领先地位，我们需要不断把自己逼到筋疲力尽。人们总在不断的测游戏，如果我每周创作一个demo，一年就能生产52个，假设我有5%的胜算，那么我一年可以生产2-3个优秀的游戏。”但等这些人相继被“榨干”后，又会有新兵虎视眈眈地盯上他们的铁王座。

（Spyke Games。一家新成立的游戏公司，种子轮融资5500万美元。该团队创始人来自PEAK——实际上，有很多PEAK员工都在陆续自立门户，堪称土耳其版“黄埔军校”）

相对来说，之所以土耳其游戏能发展起来，一点原因在于它处于东方和西方夹缝之间，对东西文化都更加亲近和包容，也距欧洲更近；而另一点更重要的原因则源于其落后经济水平所造就的廉价劳动力。

在伊斯坦布尔，开发者的月薪介于980~2800欧元之间(约人民币7095~20272元)，远远低于欧美同行。也低于中国。

我们还天天叭叭什么赛博朋克。真正的硬核赛博，早就在君士坦丁堡。

看到前面“土耳其手游95%收入来自海外”时，不知是否有观众注意到了这个数据。

你或许下意识以为，之所以占比低，是因为土耳其老哥们太穷，玩游戏花钱少。但这其实是错的。

土耳其是整个中东地区最大的游戏消费市场，土耳其大兄弟氪起金来也完全不比别人弱。那么他们玩游戏的钱大部分被谁赚走了呢？

————中国。

有一个神奇的现象是——土耳其游戏在欧美日韩嘎嘎乱杀，但在自己老家却反而没多大影响。

写稿时随手一截的土耳其IOS畅销榜。谁能帮我数一数前10有几款是我们国产的？

前段时间，国内有条微博热议，说的就是中国手游公司拿以前那套“是兄弟就来砍我”的套路，在中东市场赚的飞起。中国公司完全摸透了大兄弟们想要什么，对症下药、看人下碟，把土豪们哄得舒舒服服。

虽然有些桥段以讹传讹过于夸张了，但也非所有段子都空穴来风。我们找来了近年有关土耳其的游戏销售数据，可以直观看出中国游戏的统治力。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游戏数量在土耳其市场总量中仅占10%左右，但营收却年年在30%以上。

而观察畅销榜，我们不难发现，除了《PUBG》（吃鸡游戏）和《无尽对决》（MOBA游戏）两款是全球热门游戏外，其余榜上有名的游戏异常集中——几乎都是以“攻城略地、相互战争”为核心的SLG类型。

你们不是喜欢土耳其麻将吗？对对对，我们中国人也可以做土耳其麻将。除此之外《土耳其方块》也可以是中国产的——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海彼，即《弓箭传说》、《弹壳特攻队》游戏厂商）

我们中国玩家最常见的二次元游戏，在土耳其反而没什么销路。

什么姬妮妮姬，大姑娘小媳妇又露腿又抖腚成何体统？tui！狗都不玩。

还特么什么胜利女神，孙子搁你爹我面前装什么儿子呢？真爷们要玩就玩重振帝国荣光！一统亚欧非三大陆，重生之我也是苏丹！重生之我是萨拉丁！

（虽然看着有些离谱，但上图确实是国产游戏）

很多人以为原神3.0会在中东国家产生巨大影响。但仅以土耳其结果来说，似乎也不太行，甚至还隐约略有下降。

欧美游戏在中国横行霸道，土耳其游戏在西方七进七出，中国又在土耳其闷声发大财。我愿称之为“恋爱循环”也不为过。

转了一圈甚至看不出到底是谁赚了。

事实证明，或许是源于历史原因或民族性格，土耳其、或者说整个中东地区玩家，对战争题材的SLG游戏上是有特别的偏好的。

而由于历史上的一些小摩擦，类似题材游戏由某些欧美厂商提供显然不合适，而日韩游戏厂画风和特点又不在于此，因此被中国厂商捡了个大漏。

——但是，土耳其厂商为何在其中缺位了呢？

（不同年份的新闻，大致能反映一些中国厂商对土耳其及中东市场的态度）

所以——为何土耳其在欧美发达国家都七进七出了，却赢不得自己的市场？难道只是因为师父打徒弟，在氪金方面斗不过中国？

显然不是。核心原因在于：土耳其游戏自身的畸形发展。

以PEAK为首的成功为所有后发游戏公司带来了惯性，土耳其虽是“手游大国”，但却限定是“休闲手游大国”。纵观流行的土耳其游戏，几乎都是用一句话就能讲清玩法的超小体量游戏。

虽然SLG手游在我国早已沦为辣鸡换皮的重灾区、没什么难度。但有个残酷的现实是——土耳其或许根本没有开发同类型的技术实力。

脱离了休闲游戏品类，土耳其开发者对其他游戏几乎一无所知。2010年PEAK刚创业时，曾苦恼国内找不到人做最简单的休闲手游；12年过去，除了最简单的休闲游戏，土耳其技术力依旧没有新的积累。

除此之外，剥削到极致的开发合同也要求土耳其创作者必须快速迭代，不断尝试新的创意。而从零开发一个玩法稍重、开发周期漫长的品类，是大多开发者都无力承担的。时间就是金钱，没有人敢冒风险。

当然了。PEAK倒是有能力尝试的。但在被收购后，PEAK的研发方向已被ZYNGA要求全面转向欧美市场，专注为美国人开发游戏。

土耳其核心竞争力是廉价人力和高周转的开发模式。资本会默认选择最赚钱的方式，而非有益于民族文化产业的方向。

（之前介绍过的游戏《Meme Challenge》正是土耳其游戏。画面粗糙，制作简陋，但因抓住了欧美meme而在英语国家爆火

*有个有趣的现象是：为了撰写本篇，我们翻阅了大量土耳其游戏公司网站——但无一例外，都是英文的）

迎接土耳其游戏未来的，或许是维持现状，在极致内卷中所有人同归于尽；抑或是风云变幻，在更廉价劳动力崛起后逐渐衰亡。

公元13世纪，一小支突厥部落趁罗姆苏丹分裂之际，趁机独立并发展成奥斯曼帝国的雏形。接着其后二百年时间里，奥斯曼后人们奋六世之余烈，西击罗马、南扬飞非，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了亚欧非三大陆，巅峰期国土面积多达550万平方公里，连地中海都是奥斯曼的内海。

这是座如此盛大的帝国，以至直到今天，每一位土耳其国民依旧为其感到骄傲。然而盛朝没有永恒，17世纪下半叶开始，奥斯曼帝国进入了漫长的衰落期，民族凝聚力涣散、近代化步伐落后、内乱迭生、穷兵黩武，最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解体，退出了历史舞台。

赌不赌，百年功名归焦土。尘路投综亦漫尔，名利物我争锱铢。

帝国从来都先在内部崩解，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矣。

文｜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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