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诱捕
修改于2022/11/11689 浏览齐司礼
刚加冕不久，又要处理政务，又要看权臣的脸色做事，这个女王着实当得憋屈。
有太多的人盯着这顶王冠。从父亲去世到现在的短短月余时间，我已经遭遇了无数明枪暗箭，从人身安全到权力争夺，朝中暗流涌动。
王宫有卫队保护，但我不能龟缩在王宫里，有太多太多我掌控不住的事。
我必须出去。
王国的经济支柱由伐木，采矿和加工宝石组成，它们无一例外都掌控在权臣手里。萨特公爵掌管着加工宝石的产业，向我上报宝石工坊的产量时，轻描淡写地报出不大的数字，目光随意地落在我身上，扫过我头顶的冠冕。
我知道，我需要更多的，掌控在自己手里的钱，我才能凭借自身的力量站稳脚跟。
一些大臣想逼迫我退位，他们支持的人并不是我，有人提出由我带领第一支奈特兰船队，出海寻找宝藏。
难为他们想出这么一通天花乱坠的赞颂，怕是去教堂做礼拜赞美上帝时也没有这么多词。我冷眼看了一阵，点头答应下来，徒留他们呆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我就这么踩了这个坑。
我有我的倚仗，他在莹光区开了一家小小的药草店，没人知道这位美得摄人心魄的老板从哪来。只有我知道，他的双腿由一条绚丽夺目的鱼尾异变而来，他来自神秘的迷失之海，救过我不止一次。
说起来，我欠了他很多条命，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可能是债多了不愁，我越发肆无忌惮。
“你要出海？”齐司礼闻言看了我一眼，他拎着一个水壶，壶嘴洒出细密的水，浇灌在药草根部。
“你也知道，他们总想着为难我，说不定抱着让我在船上吃点苦头，拿捏住我伸到他们碗里的手……”
“好。”
“或者直接让我葬身鱼腹，他们好联合教会推举那个愚蠢的萨特公爵加冕……”我没听清他说什么，他惯常是清冷的性子，很少置喙我的决策。
水壶不轻不重地磕在地上，齐司礼皱眉看着我，“我说，好。”
他补了一句：“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我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他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继续料理药草。
“我就知道，海妖先生不舍得我一个人出海的嘛……”
“女王陛下跟大臣密谋政事的时候声音也这么大吗？再大声点，教会的人就带着十字架和圣水来捕杀海妖了。”
“为什么是十字架和圣水，不是鱼叉吗？”
“你抓重点的能力很有一套。”
港口。大臣们和教会来的人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共同送我启航。
扫了一眼甲板上的水手，全是陌生面孔。
海风吹动我的珍珠耳环，它在我耳边轻声吟唱，这表明它的主人正在不远处的海域中。
“起锚！”这艘大船在野心家的目光里启航，承载着王国的希望，向未知的海域进发。
我不知道这段旅途是否顺利，夹杂着海水和泡沫的声音透过耳环传来，“我会看着你的。”
我回头望去，茫茫的海面上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一闪而逝，那是属于齐司礼的。
在海上航行，最大的困境其实不是风暴或怪物，而是孤独和忧虑。
身处茫茫大海，身边只有水手们，没人敢冒犯尊贵的女王陛下，气氛充满敬仰而沉默。我无意让他们受这些煎熬，允准他们进行合适的娱乐活动。
他们奉上鲜美的食物后按照我的吩咐去了上层甲板，我关上房门，将另一个世界的狂欢拒之门外。
“船上不允许饮酒。”懒懒的声音传来，一条长而盘起的鱼尾占据了我的床，夺目的宝石缠绕垂挂在他紧实的肌肉上，修长的指尖扣着我才从商人手里砍价半天买来的朗姆酒。
齐司礼掀起银白色的眼睫，鎏金色的眼眸显露出几分醉意。
“海妖先生，首先，非法入室是会被逮捕的。”我开始回忆奈特兰法典，“其次，你盗窃了我的物品。”
他晃了晃只剩一小半的酒水，语气有些困惑：“你准备两个杯子，难道不是准备请我喝的？”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他一仰脖喝尽了剩下的酒液，“你要领导船队，不可以喝酒……嗯，由我代劳。”
看来是真的醉了，清醒的齐司礼不会这么说，他会说，看来我很闲，不需要清醒的头脑管束船队。
“确实是准备请你喝的。”我走近他，蜡烛跃动的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
他一动不动地闭着眼，躺在我的床上，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
“但我没说过，你盗窃的物品是什么。”
他尾巴甩了甩，光裸的上身转了过去，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好吵……”
他柔软而卷曲的银白色长发铺满了床，下面是覆满鳞片的鱼尾，触手生凉。
“别乱摸……”齐司礼咕哝道。
“你睡我的床，我睡哪里？”我轻笑，“快让让，你的尾巴把整张床都占满了。”
鱼尾一甩拍了我一下，带起一阵夹杂着咸腥味和甜腻味的风。
那是来自海洋和朗姆酒的味道。
我小心地撩起他的头发，悄悄靠在齐司礼微凉的鱼尾上，看着他背上挂着我送给他的黑珍珠，想起我一次又一次把最漂亮的宝石投进海里，只为再见他一面。
如今他真真切切地陪伴着我，不再像泡沫一样随时会消失。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我终于找到了我的锚。
“女王陛下的睡姿真差……”恍惚间听到他说了话，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无边的困倦袭来，我只含混地应了一声。
鱼尾一圈一圈缠绕住我的身体，长发拂过我的耳畔，一阵轻柔的香气靠近了，柔软的触感落在额间，那是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晚安……我的女王陛下……”
“晚安，最杰出的海妖猎人……”
那一晚我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醒来时齐司礼不见了踪影。
我摸了摸我一丝未乱的领口，看着桌上装满了澄清液体的朗姆酒瓶，没来由地一阵气闷。
开了瓶口嗅了嗅，没味。
是淡水……
净亏321奈特币。
我摸了摸饱满的钱袋，决定返程时再去多买几瓶…
门被敲响了，来人是船上的大副，他振奋地向我报告，昨夜他们拉着船长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船已经不知漂到了哪里。
很好，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让人把他拖下去送上断头台。
我强忍着怒气，听完下属的汇报再批复，是优秀国王的传统美德。
“我们醒来时船已经漂到了一个无人岛旁，岛上到处都是黄金和宝石，陛下！我们找到宝藏了！”
“请问，找到宝藏以后，我们还回得去吗？还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来禀报我？”
忍不住了，好生气，他们是不是见到黄金就忘了这艘船姓奈特兰了？
“陛下，不是您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给我们送来新的海图吗？怎么一开始不让他掌舵呢，这样也不会……”
“你竟然在质问陛下的决策。”......这是，齐司礼的声音。
阳光穿过甲板的缝隙落在他那张绝艳的脸上，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褪去了妖异之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我忽然恍惚了一下，眨了眨眼，他面色如常地等待着我找回理智。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昨天让你们进行合适的娱乐活动，结果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喝多了，如果不是我派他去掌舵，船真的漂到了荒岛，你们怎么向我交代？”
我率先发难。
大副低着头挨骂。
“遇到事情不向我禀报，这就是你们为皇室办事的态度吗？还有，船长在哪里？为什么是你来禀报？”
“船长喝多了还没醒……”
“返程以后让他哪来回哪去吧，奈特兰船队不需要他了。”
返程时船上载满了财宝，我拉着齐司礼鬼鬼祟祟地摸到角落里，听他和盘托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是说，你的族人迷惑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喝多了，然后你进了驾驶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他点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船了？”
“你抓重点的能力很有一套。”
齐司礼不适地扯了扯那身礼服的下摆，索性化为妖形趴在船舷上，长尾泡在海里，随着船底平稳的海浪飘动。
“为什么你在他们面前变成海妖的样子，他们没有一点反应？”我指出事情的不对劲。
“因为海妖需要泡水。”
答非所问，他尾巴晃来晃去拨弄着海浪，拍打出一串水花。
“哼哼，聪明的我已经猜到了！根据水手们对我们视若无睹的样子来看，他们一定看不见我们！”
“姑且算你答对了。”
“海妖先生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厉害了！”
“少恭维我。”
他嘴上这么说，但加快拍打速度的尾巴已经暴露了一切。
“谢谢你，齐司礼。”
我认真地看进他盈满碎金的眼睛，澄澈而又干净的眼神，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我的面容。
“没头没脑的，救了你那么多次也没听你说一声谢谢。”他自下而上地仰视着我，却没将目光移开半分。
“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事，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类，但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我忽然有些紧张，声音小了一些。
“你犯了盗窃罪，偷走了我的心。”
他极快地眨了眨眼，见他没有反驳，我心一横，闭着眼凑了过去。
我发誓，这是我人生中心跳得最快的时候，加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我的唇触到了凉凉的皮肤，啊，失策……第一次吻人，啊不，吻妖，不太熟练……
吻到哪里了……
他似乎笑了一声，很轻，他的呼吸越靠越近。温软的唇贴了上来，他凉凉的鼻尖抵着我的脸，他的皮肤好凉。
他的吻温柔而又坚定，夺走我的呼吸，和一切不安的思绪。海风似乎停了下来，甲板的响动也消失了，世界一片静谧，仿佛有气泡咕嘟嘟地升起，他的声音透过海水清晰地传来。
“那么，我认罪。我也想以人类的方式靠近你。”
“你诱捕了我，我咬住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