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让资本疯狂的元宇宙，如今仅剩“QQ秀”

去年的这个时候，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在Facebook Connect大会宣布Facebook改名为Meta，全力进军“元宇宙”。在一个半小时的线上发布会中，扎克伯格向全世界描绘了他心中关于元宇宙的愿景，一个由AR、VR、3D技术构筑而成的虚拟现实网络世界：“你几乎能做到任何你能想象到事，与朋友家人一起学习、工作、游戏、购物，以及一些如今电脑和手机都无法做到的事。”

会上还公布了一系列Facebook正在研发的硬件和软件项目：高端MR头显Project Cambria、AR眼镜Project Nazare、VR游戏和VR应用。负责研发这些项目的部门Reality Labs正式分拆成为一个独立部门。一切都显示出扎克伯格带领Facebook豪赌元宇宙的决心是那么的强烈。

改名为Meta之后，Facebook的股价总算是触底反弹、节节攀升。人们等着看扎克伯格实现他的元宇宙宏图，当然换成吃扎克伯克血本无归的大瓜也能接受。

前不久，全球知名市场分析公司Canalys的首席分析师表示，尽管扎克伯格对元宇宙充满激情和信念，但大多数元宇宙的项目将在2025年内失败。这位分析师认为Mate的项目错综复杂、障碍连连，烧掉了上百亿美元仍然没有显著的成效，就是最好的佐证。他还认为，如今世界经济正处于下行阶段，人们正在努力应对现实中的高生活成本，很难在虚拟世界里投入更多金钱。

唱衰扎克伯格元宇宙的不止数据分析公司。10月中旬《华尔街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名为《Meta的旗舰级元宇宙产品几近失败》的文章，详细描述了Meta开发的虚拟社交平台《Horizon Worlds》目前遭遇的窘境。根据文章的数据，《Horizon Worlds》这个被Meta寄予厚望的虚拟社交平台在线人数未达预期，每月活跃人数不到20万，离当初“到年底月活50万”的目标尚有很大距离，和同类竞品《第二人生》《VRchat》的差距就更大了。

和大部分元宇宙概念产品一样，《Horizon Worlds》也能让玩家在游戏中工作、购物、聚会，还能用工具创造自己想要的“理想世界”。但低迷的在线人数完全撑不起扎克伯克的宏伟蓝图。事实上，在《Horizon Worlds》中，只有9%的玩家创造世界能吸引到50个以上的游客，大部分用户创造内容基本无人问津。

更致命的是，作为《Horizon Worlds》的必备外设，Quest VR这些年的成绩也不算理想——各方面的数据显示，Quest VR的保有量过去三年在不断的下降，超过一半的人在购买六个月后就彻底吃灰，连参与“爱奇艺”的机会都没有。

旗舰产品成绩低迷，Meta的营收和市值也让股东们揪心。去年Facebook改名Meta、全力进军元宇宙后，股价还上涨了一段时间。然而一年时间过去，Meta的股价经过连续两次的暴跌，从320美元左右跌到如今只剩90美元，跌掉了72%的市值。前不久公布的第三季度财报里，Meta营收277.1亿美元同比下滑4%；净利润44亿美元，同比下滑52%。

这一顿跌，不仅把手握Facebook和Instagram两大明星产品的Meta跌出了全球市值前二十公司，还跌掉了创始人扎克伯格千亿的身价。面对困境，Meta先后传出股东建议裁员20%、停止招聘等措施，Meta员工以前的高福利好日子似乎到了头。

一年之后，扎克伯格的元宇宙似乎正在急速下坠。

根据Meta的财报，仅仅去年一年，元宇宙项目就已经烧掉了100多亿美元，预计今年还会烧的更多。当然，Meta正在研发的项目肯定不止《Horizon Worlds》一个，但《Horizon Worlds》却是极少数外界能看到的成果。于是“100多亿研发费用”的《Horizon Worlds》自然成了外界审视Meta专攻元宇宙成果的焦点。

前段时间扎克伯格在Facebook上上传了一张自己在《Horizon Worlds》中虚拟形象的自拍，用来庆祝《Horizon Worlds》在法国和西班牙上线。然而虚拟形象简陋的建模、僵硬的表情让网友疯狂吐槽：“PS1上的天线宝宝都比扎克伯格的元宇宙要棒。”国内网友则吐槽扎克伯格是不是没有看过已经在中国流行了十几年的QQ秀。

除了建模粗糙、表情僵硬，还有个技术难题正在持续困扰Meta——《Horizon Worlds》中的角色没有下半身。

由于目前的头戴VR设备无法捕捉腿部动作，玩家在《Horizon Worlds》里只能看到“活灵活现”的半身人，实在是有点毛骨悚然。虚拟形象不完整的问题让《Horizon Worlds》一直饱受争议和嘲笑。

好在开发人员顶住了压力实现了重要的技术突破。在前段时间在Connect大会上，Meta宣布，经过长时间研发，Quest 2将可以捕捉腿部动作，下一代的虚拟形象将会长上腿，成为完全体。在演示视频里扎克伯格的虚拟形象蹦蹦跳跳，好不灵活。

然而很快就有“好事”媒体曝出视频作假——扎克伯格的蹦蹦跳跳是第三方动捕技术实现的。对此Meta的解释是：“视频只是演示用，新功能的确在做了，可能会在明年年底前上线。”网友对此皮笑肉不笑的讽刺：“扎总，您的虚拟形象细节好像特别丰富啊。”

实际进入到《Horizon Worlds》中体验的玩家对这个虚拟世界的吐槽更加强烈。除了内容匮乏、建模简陋僵硬外，这个虚拟世界也很坑钱。油管有位主播初次体验《Horizon Worlds》，在众人面前讲了一段脱口秀，然后发现没有人为他点赞。询问原因后他才得知，在这里想要为你的朋友点赞，必须得充钱。

一分价钱一分赞，充的多赞的多，良心交易童叟无欺，实在令人暖心。

普通网友火力全开，一些业内知名人士也丝毫没有给扎克伯格面子。微软Xbox老板Phil Spencer前段时间接受采访时直接评价《Horizon Worlds》是款“粗制滥造的游戏”。他认为元宇宙应该会变得越来越像游戏，而不是今天看到的模样。前Oculus创始人把《Horizon Worlds》形容成了一辆为扎克伯格私人订制的高档豪华汽车，哪怕已经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也还是“既不成功，也不好玩”。

而在Meta内部，自家员工对《Horizon Worlds》的信心也在消逝。在内部文件里，《Horizon Worlds》被称作“空虚而悲伤的世界”，空虚到甚至自家员工都不愿玩。Meta元宇宙副总裁在一份内部备忘录里表示，由于自家的员工都不爱登录《Horizon Worlds》，他准备让“员工每周至少使用一次自家产品”成为公司强制规定。

“我们都不喜欢它的话，怎么能期望用户喜欢它呢？”这位高管如是说。

讲实话，从他的话里，我看到了垃圾国产买量游戏强制自家员工登录刷数据的影子。

我们当然不能把Meta股价暴跌简单归因于《Horizon Worlds》，毕竟在当下这个经济形势，连苹果、微软、谷歌这种互联网科技巨头的股价都在跌。但是相对于其它互联网公司，Meta的情况要严峻的多，因为它难以找到新的盈利增长点。

由于受到短视频冲击，Facebook的用户数量在去年首次出现了下跌的情况。全世界范围内，Facebook已经找不到新的市场。相较于年轻的TikTok，Facebook正在老去，变成“奶奶用的”软件。

其次，Facebook最核心的广告收入，也因为隐私保护监管的影响严重下跌。Facebook根据算法给用户推送广告的方式，在过去几年里一直被多国监管机构以侵犯数据隐私而一罚再罚，本身就有下滑的趋势。去年四月苹果最新的隐私策略，则又给了Facebook在内靠广告收入吃饭的企业一记重拳。打的有多疼，在今年的财报上已经反映的淋漓尽致。

营收上的颓势让Facebook不得不寻找新突破口，而扎克伯格交出的答案就是元宇宙，这也是一年前Facebook改名Meta的原因。既然Facebook已经“年迈”，那么就将目光投向互联网所谓的未来--元宇宙；既然Facebook无法成为元宇宙的中心，那么就改名Meta，扶正元宇宙；既然Facebook有干预选举、数据隐私等等黑历史，那么就抛弃这个名字，重塑品牌形象。

于是，扎克伯格按照自己的意志驾驶着一艘千亿级的巨轮驶向那个叫元宇宙的未来。

但是元宇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遥远了，远到大多数人至今不知道元宇宙具体的概念究竟是什么。或者说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在乎元宇宙是什么，在乎的是元宇宙究竟能够带来什么。

而恰恰扎克伯格做的最多的是给众人描绘元宇宙是什么，他尽力描绘自己对元宇宙的愿景，描绘在各种先进的VR、AR设备和应用加持下，元宇宙所能展现的美好未来。至于这些功能惊人的设备、表现亮眼的应用，都只存在于演示视频里，远远没有达到瓜熟蒂落的地步。

所以外界对于Meta元宇宙悲观的态度实在是太好理解了，大概除了扎克伯格自己，没有人确信Meta真的靠一己之力研发出元宇宙的种种拼图，特别还是在《Horizon Worlds》已经拉垮的情况下。历史告诉我们Meta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开发的科技企业，从Oculus、Instagram到WhatsApp，Facebook擅长的从来只是收购而不是开发。

平心而论，站在玩家立场上，对于Meta和《Horizon Worlds》的不乐观状况，我其实相当乐观。作为电子游戏和互联网的所谓“未来”，元宇宙从未给大众一个能在十年内拿出富有竞争力产品的姿态。科技大佬们构筑的元宇宙愿景还需要很长时间验证，VR/AR/MR设备也等待着新一轮硬件技术突破，连最基础的元宇宙应用，可能都还需要百亿级别的开发成本去推进。

随着《Horizon Worlds》的高开低走，连对新概念最为敏感和热衷的资本似乎都对它失去了信心。当元宇宙在风投市场都不再享有宠儿待遇时，业绩停滞的Meta还能扛着元宇宙走多远？

可能，只能看扎克伯格对它的执念到底有多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