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两个月涨40个粉,有人30万粉丝毕业重开:虚拟主播的人生浮世绘
文丨图欢 审核丨春辞
排版丨鹿九
2021年6月26日,bilibili董事长陈睿在b站12周年庆的公开演讲中提到,2020年,全年共有32412名虚拟主播开播,同比增长40%。而2021年虚拟区榜一主播的年收入加起来更是超过4000万元。向ACG领域展现了自己磅礴的生命力。
但在冰山之下,是更加庞大的现实。根据澎湃新闻援引业界数据网站voe.com的数据,B站大约2/3的虚拟主播粉丝数量在1万以下,头部主播即粉丝数量在50万以上的虚拟主播仅占比约1%。而在榜单中,粉丝量在1万以下的虚拟主播的月平均营收连粉丝数量在50万以上的虚拟主播的一半都未达到,哪怕前者的月平均直播时长大约为后者的2.5倍。
在观众的眼中,他们是虚拟主播,是皮套人,也是如同活着的二次元角色一般,连结虚拟世界的桥梁。
桥梁两岸,亦各有别。但这一次,请让我们短暂放下被虚拟赋予的意义,看看她们在虚拟区究竟如何理解“活着”。
1
2100元,眠绵绵仍然记得自己第一套模型的价格。
这是一个半身动捕模型,哪怕是在他约稿时的2019年,花两千多定做这种全身上下只有身体简单摆动和面部基础表情的模型都很明显是一件挨宰的买卖。但眠绵绵实在是太想有一身属于自己的动捕模型了,一咬牙,还是在付款界面上点了确认键。
在虚拟主播爱好圈(简称v圈)里,这种动捕模型有时也被唤作“皮套”,与之相对应的,坐在屏幕前的主播则被称作“中之人”。通过软件的实时动捕,主播可以实现通过皮套完成虚拟形象的直播与观众见面。从我们所熟知的广义来讲,这就是虚拟主播。
眠绵绵更愿意将自己的虚拟主播之路的开端定在拿到皮套的2019年末。那时的她,对于所谓“模型”的理解,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其他游戏主播右下角的那个“可动小人”。出于想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增加一个调剂的心理,她找到淘宝上的店家提出了需求。一个月后,一个红发小绵羊形象的模型摆在了眠绵绵面前。点击付款,确认收货,眠绵绵将这套被她称作“0.5”的半身模型当作自己的直播间形象同其他人一样在直播时放在了屏幕的右下角。
但随后而来的,是疫情。而大环境愈发艰难所带来的陡然增加的工作强度让她逐渐失去了以往每周直播的时间。从朝九晚五,到996甚至007,日复一日的身心疲惫将眠绵绵的耐心冲刷殆尽。不堪压力的她先是向公司提出了辞职,然后在打包行李回家的路上,她逐渐开始思考自己未来所适合的工作应该是什么。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能接受长时间摆烂的人,但是这种压力逼到眼前的感觉,哪怕是现在看来我都觉得很难接受。”不用早起,不用加班,不用赶末班地铁回家。谈到辞职后的生活,眠绵绵用了一个“爽”字来概括,而这种逃出生天后的躺平也让她开始抗拒那些会将自己困于工位上的岗位。
眠绵绵想起了自己的那套半身模型,但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做一个打游戏的小主播,而是要背水一战,投入虚拟主播的洪流之中。
对于她而言,转型虚拟主播并不是一时兴起。虽然主因可能更多的还是出于兴趣。但更重要的,还是虚拟主播可以不用被束缚在游戏区的一亩三分地,歌回杂谈打游戏,舞台也更广更多元,更何况对于一个老二次元和V圈常客而言,这也算是一种专业对口。
从观众变成主播,眠绵绵曾幻想过她也许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前辈绊爱和小可一样,通过努力获得更多人的认可。为了这个目标,她也在坚持跑完虚拟主播路上的每一个马拉松。
“差不多就是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直播这件事,既然路自己选完了,只能破釜沉舟的去对待它。”眠绵绵坦言,自己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虚拟主播的竞争有多激烈,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技能,自己只能用热血来试图把差距强行扯平。别人只播一个时间段,我就早中晚都播;别人切片全凭天意当甩手掌柜,我就亲力亲为把空闲时间全都拿来切片;别人上播只提前在动态通知;我就提前一周画好七天里全部的直播日程表,不迟到不早退做敬业模范。
“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眠绵绵至今都无法复盘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朋友想要约她出来吃饭都需要提前一周甚至两周预约,否则一律处于失联状态。直播,吃饭,睡觉,循环往复的生活给眠绵绵换来了最初的一批观众。从倒时差的留学党,到上班摸鱼的打工人。在早间档的机缘巧合之中,他们成为了给眠绵绵的直播间投送弹幕的第一批人,一来一回,倒也不孤单。
但问题也开始慢慢浮出水面,当眠绵绵意识到自己有点热血过头这件事,已经是两个月后。她开始反思每周的直播日程表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朋友不再跟她讨论吃饭的事;害怕耽误直播让观众白等所以耳道发炎也不敢去医院;长时间不出门让平常的杂谈也变成了车轱辘话题来回说...出于兴趣开始的直播不仅没能治好精神内耗,反而还加重了。这并不是眠绵绵愿意看到的,但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更关键的是,0.5的皮她最开始只是拿来过渡,毕竟一个合格的虚拟主播确实拿一个几年前的半身模型一直糊弄观众。她在直播的第一天就找淘宝店家定做了一套全身的皮,试图用一个完整的形象给自己和观众一个交代。
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快。
她甚至没有干涉淘宝画师任何的创作思路,但这一等就是两个月。她直到二月中旬才拿到这套模型的定稿。而这,已经据他在动态暗示会有新皮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她没有时间再磨合了,必须要抓紧时间把这套皮换上去。
可观众并不买账。
他们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套皮与眠绵绵之前的形象的关系到底在哪。而直播时寥寥无几的喝彩和滚动的问号让眠绵绵不得不硬着头皮认真考虑要不要把这套皮换下来。
眠绵绵也有点懵,这套花了五千块苦等两个月才换来的皮在她看来并没有那么不堪,但她不敢反驳。她只能连夜去找了另外一个店家,重新约稿,掏钱,提交思路。两套大皮,直播间的背景,弹幕机,Q版模型,林林总总加起来仅在直播硬件上就让眠绵绵掏了近万元,而这,也几乎是他直播到现在以来的全部直播收益。
她开玩笑说很庆幸当时给自己留了一份线上教师的兼职,不然直播真的可能会成为饿死自己的根源。
“干了这么长时间净贴钱,说出去也挺不好意思的。”
(“大概是三套大模型,两套Q版再加一个定制的敲键盘小猫,前前后后加起来最起码也得一万往上了”)
自我怀疑也开始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眠绵绵曾经一度觉得可能是自己迎合观众的方式存在问题,她开始运用一切时间见缝插针的黑听其他主播的直播风格。也开始试着在直播时打LOL这类比较容易留下观众,或者是时下主播区最热的游戏。但这个“挂直播打个雀魂CPU都能占用80%性能”的老电脑比她自己的毅力破功的还要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始打一些单机游戏。但不追热度的游戏在杀红眼的虚拟区又几乎死路一条。这一刻,眠绵绵陷入了死循环,但她真的没有钱去换新电脑了。改变需要成本,但她没有筹码。
从二月底到六月,眠绵绵的直播间只涨了不到50个粉。联动,歌回,游戏,自己剪切片,她还让自己联系过的小工会送了几个流量包,但收效甚微,直播间抽奖所引来的流也绝对会在一天之内取关。她甚至想过要不要搞把大的狠狠的炒作一波烂活,但她下不去手,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将收益凌驾于爱好至上。既然一时半会还饿不死,就别搞那些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东西。
她也开始与观众无意间聊到这些,聊自己直播事业的恨铁不成钢,聊自己的直播愈发没劲,也聊自己的迷茫。她明白了自己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把直播做大做强的人,对手太优秀,现实太残酷。她还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过观众如果主播去当社畜了以后保证不了直播时长该怎么办,你们会不会想我。
“没关系,你别毕业就行。”
相较最高峰时,她现在的直播时长已经减到了每月近60小时,日程表变成了突击直播。她开玩笑说自己的舰长就是纯纯冤种,算下来平均一小时权益要花两块钱。也正因此,她还想与自己的那些老观众们道个别,好好的解释一下自己的情况。
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以谢罪视频的形式剪出来,而这个名叫《主播当了“XX”还想“立牌坊”》的视频最终播放量停在了1.7万。
这是他之前自己剪的切片播放量总和的两倍。
2
相比于眠绵绵,五月织姬则属于“熬出来”的那一类。2020年三月开播的她现在粉丝数量逼近13万,而这在虚拟主播的概念中也可以视为从第一轮大逃杀中活下来的标志。
2020年,在虚拟主播圈中无疑是划分历史的一年。以hololive为代表的日本系vtuber大行其道的时代在这个秋天画上了一个急促的句号,而这也是中国vtuber翻身的历史性风口。一鲸落而万物生,日V的衰落无疑让国V狠狠的吃了一把超级空投,从而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但五月织姬对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在她印象中,自己是在出道一年后才达到了五万粉,她觉得这个成绩普普通通。。
可能是皮可能不是很精美,可能直播的节奏还没有把握太清楚,加之没有联动没有公会,自然也没能吃到鲸落的红利。
但好在,五月织姬的观众们并不在乎这些,他们更多的还是被主播的人格魅力吸引而来,在小小的直播间中度过了他们第一个纪念日。
同眠绵绵一样,作为一名老二次元,五月织姬能踏上虚拟主播之路同样是出自兴趣。得益于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之下的直播小高潮,五月织姬第一次接触到了虚拟主播。同许多初识虚拟主播的人一样,五月织姬也被这种在当时看来十分小众的直播方式所震撼。
“也不是心动吧,就感觉他们都好全能,唱歌杂谈配上模型,就好像是真的番剧里的人物跟你聊天一样。”五月织姬谈到多年前的这一幕,仍然难掩激动。而在当时,这一份情感则表现的更加剧烈——她开始主动寻找淘宝店家,渴望以最快速度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模型。
但她不想在拿到皮之后才开始直播,在等待模型制作的一个月里,她更想先体验一下直播的感觉,全流程模拟一把自己今后的直播节奏。
“反正第一次开播,肯定没啥人看,就当是熟悉熟悉软件操作好了”。也基于此,她用了一张《超次元游戏·海王星》里“涅普顿”的一张动态壁纸,用cos虚拟主播的方式开始了自己的首播。
五月织姬至今仍记得她的第一次直播。
出乎意料的,她没想到在自己所选的阴间时段——十一点到两点这三个小时里,居然也能让一百多人看过她的直播,甚至还收获了两个舰长和一个节奏风暴。
“谢谢老板的舰长,这样我催模型的时候就可以跟他们说,我也是有舰长的人了!”
这无疑给了她继续做下去的勇气,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如此关注的感觉。她也很感动第一批看自己直播的观众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与他保持互动。
“也是一种相互扶持吧,其实感觉现在能够继续做直播的动力还是来源于观众,如果没有他们一直在看我想我应该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谈到自己的粉丝,五月织姬连连在说感谢。而这份超越屏幕的陪伴,也让她愈发珍惜他们一路以来接受自己慢慢变好的过程。在她眼中,虚拟性正是联接双方的关键。也正因此,自己一直在大大小小的直播细节上下功夫。无论是设定还是什么,她都想要去好好的遵守和丰富,让自己的直播给观众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
“比如喜欢吃草莓蛋糕这件事,这个从开播第一天的动态里就有提。包括好多人觉得我的人设就是傲娇+温柔大小姐,这也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延续下来的。”随着直播经验的愈发丰富和自己对观众反馈的理解,五月织姬一直在对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形象不断进行微调,更加丰满更加立体。
(“其实五月织姬这几套皮的思路还是有很多我自己的想法在里面,包括很多细节都是自己一开始就想在了草图上”)
但在网线的另一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抱有善意的来看直播。从开播到现在,辱骂总是伴随着直播一道,出现在五月织姬的信箱中。从锐评变声器到夹子音,后来看的人多了,发的话也是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有的时候就是那种很恶心的话,好多人还一副很懂的样子信口开河的给你扣帽子,也不听你解释,就故意搞你的心态。”
“你又能怎么办呢?”
拉黑,举报,据理力争,但都无济于事。两年的直播历程,她学会了有意识地调节自己的心态,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
倒不是觉得那些恶意的评论能给她多大的打击,她只是觉得自己要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压力也在驱使着五月织姬不断的变得“专业”。看到观众对自己的午夜电台反响很好,于是尝试将电台升级成了asmr,后来又干脆变成了每周的固定节目;粉丝数量涨的有点慢了,五月织姬就亲自下场,保证每天都能发出来新的切片。
“作息颠倒...还是挺平常的,基本上asmr下播之后就得到一两点钟,然后给新舰长录完感谢视频,上床就得三点多了。睡醒的话就得下午见了。”甚至连五月织姬自己也很惊讶,天天熬夜自己居然还撑下来了。
她开玩笑说这叫医学奇迹,“从侧面表明熬夜除了爽之外确实没啥副作用。”她说完停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其实很多主播比我还能熬,好多人都是通宵播,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撑下来的。”
但在“专业”和压力的背后,她也会想起从观众朋友们那里得到的鼓励与快乐。所以,她的内心其实不想让自己中之人的身份与五月织姬本身分隔开。
没有聚光灯,没有面具,五月织姬就是五月织姬,不需要被人为地设计什么。用自己的方式慢慢适应V圈的发展,做自己所喜欢的事情。
“我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我”五月织姬说道。
3
2022年,这是巴绮直播的第三年。
但“巴绮”这个名字并不能用来完整概括她这三年。作为“转生”(指虚拟主播以新的人设开始活动)后的结果,在今年七月正式出道,巴绮正式成为巴绮之前。她还在业内大厂W曾有过另外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R。
R这个身份曾带给了她莫大的荣誉和知名度。抛去30w+的粉丝量级不谈,作为虚拟主播圈真正意义上的先辈级人物,从2019年到2021年末宣告“毕业”(指虚拟主播圈中停止人设身份活动),R这个角色陪着她一起,看过了虚拟主播圈的潮起潮落。而她也并不想在这里涉及过多有关前东家的内容。许多问题的答案在她眼中时至今日仍属于“不可抗力”因素,为了自己,她只能选择闭嘴。
“我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应该都能猜出来我为什么会走,但是在这里...我觉得可能现在说太多并不合适。”
(“几年前的bml后台,当时第一次面对如此大的舞台,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巴绮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朋友叫他去交报名表的那个下午,但刚刚与上一份工作“和平分手”的她不会想到,那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交出的报名表,早在无形中为她今后的命运标好了价格。
“同批一起参加面试的...大约有几百人吧,但是三轮面试下来包括我在内最后只有两个人拿到了他们的offer。”老二次元,会日语,独特声线,巴绮将这些特点归纳为自己能够脱颖而出的原因。对她而言,在彼时作为业界巨头的子公司而备受关注的W社,自己一个纯新人要顶着一期生光环去前往一个未知的未来,实在是一件令人迷茫的事情。
在等待首播的那段时间里,她看遍了所有在当时能叫得上名的各位“前辈”的直播,还模拟了各种突发情况下的应对方法,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的台本。她很清楚自己的首播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外界的期待和与前辈的比较会充斥整个弹幕区。既然想当好R这个角色,就必然要将一切准备做到最好。
在W社的三年,R的身份给巴绮带来了无比耀眼的光环。晚会主持人,拜年祭嘉宾,BW/BML舞台演出,个人装扮...她几乎集齐了绝大多数虚拟主播梦里的一切。在社内,她是大姐。她说自己之前最喜欢的就是与其他同事一起观看同社后辈的出道直播;在直播间里,她是光芒四射的“老大哥”,是虚拟区为数不多的OW(守望先锋)忠实拥护者。她有特点,直播没架子,跟社里很多人联动时都展现出了惊人的亲和力,她也很享受能有机会作为前辈去跟全社打成一片。
每个人都喜欢她,她也很高兴自己能让更多的人喜欢她。
然后在一夜之间,宣布毕业。
近一年后再回想,巴绮觉得当时倒也不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但是也确实到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了。光环的背后,数不清的内外交困和压力让巴绮不堪其扰。她知道作为一个大家长应该在社团背后干些什么,但每次费尽心血的挽回又总是会遭到无情的打击。兜兜转转,每一次都会回到起点,她不理解,却无力改变。
“那段时间确实是抑郁过,就那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原因不只是外界,更多的还是来源于己方。你费了好大力气去挽回,去把自己做好了,到最后你发现都是没有用的。”
“信任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一次性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在无数次经历背刺与落差之后,经过几个月的思考,巴绮还是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与过去的R和自己的直播生涯做了告别。
解约之后的一切都会有专人来处理,巴绮什么都不需要做。但根据规定,巴绮的解约为她带来了为期六个月的竞业停播。这六个月里,她必须保持全方位的社交媒体失联,R的账号被回收,不仅中之人不能在任何地方透露有关日后去向的一丁点消息,甚至自己的账号也不能上传任何声音或者视频的内容。
“你必须从零开始”,这是行业内的惯例,巴绮自己也早有准备。她很清楚,这是通往自由的必经代价。但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两年来所做的一切,甚至不后悔选择加入了W社。得之幸也,失之命也,既然当年自己有能力把号运营到30多万的粉丝,她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再造一个30万。
(“当时也不能说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跟大家报个平安。到现在我也很好奇下面那些评论都是怎么被大数据推到的哈哈哈”)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疫情毁掉了她规划的长途旅行,但也意外的让时间变的飞快。那段时间,巴绮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多少有点之前直播的肌肉记忆掺在里头:打游戏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夹杂着大喊大叫,出门总是会在备忘录上记下来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玩了什么,没事逛淘宝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想下次舰长礼要送点什么出去。
从社团出来,意味着一切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去做。但她也很享受这种将命运真正把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没有恳求,没有催促,没有被迫安排。甚至她可以放下更多的东西,放心大胆的与之前的“同事”建立更加纯粹的交情。
“其实好多人我第一反应都已经不愿意称他们为前同事了,解约之后自己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我跟谁是真的好谁是假的好。尤其是当年联动最频繁的那一批,现在好多关系还是很铁。患难见真情,你还愿意拿我当朋友还愿意跟我出来吃饭出来玩那OK,咱们今天起就不是什么前同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切的一切终于有机会在她心中浮现,她也终于可以坐下来,编写属于自己的下一段。
“巴绮的这套形象很大程度上参考了我家的猫,包括模型上的很多小细节都是后期修改的时候我特意提出来的。” 巴绮对这套模型无疑寄予了厚望,她极其希望可以做出一个让大家眼前一亮的惊喜,然后在新的起跑线上,得到大家的喜爱。
万事俱备。
你还在害怕什么?
(“当时的想法就是要尽可能的把这个皮设计的耐看一些,所以在设定上也是跟画师提了许多小细节,然后也是经历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改动,千锤百炼之下才把这套皮‘磨’了出来”)
“你前后的皮套风格差距如此之大,老观众能接受吗?”
“你半年没播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你?你凭什么觉得他们能找到你?”
“你没了公司的扶持,你就凭自己觉得就能拉到30万粉?”
“你半年没播了,你对着话筒还能说出来话吗?”
你再想想。
没有答案。
巴绮的焦虑始于开播前的一周。她开始反问自己是不是把转生后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疯狂的给自己的首播做好一切充足的预备,模型调试,直播排练,她甚至准备了一万多字的大纲来避免自己当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串词,转场,按照她设计好的一切。
通篇走一遍下来大概会用两个小时,一如她三年前的首播一样。
但三年后,她还是害怕首播。
“应该够了。”巴绮想。
首播之前,她在预告中向观众征集悄悄话。她猜应该会有人故意整他,或者用R身上的梗来钓鱼,还唤她为R的名字什么的。她觉得大家适应她的新身份可能还要些时日,因为这个而愤怒是多余的,尤其是对那些愿意专门来看她的观众来说。
但到了日子打开信箱,她没等到恶作剧。
满屏幕的“欢迎回来”。
那一夜,巴绮播了三个小时。而一万字的台本最终也没有被她用上,成了屏幕背后一个美丽的笑话。
“我看到弹幕上下翻飞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感觉回来了,后面就纯粹放飞自我,跟大家聊了很多很多。”
观众给这位前任顶流的回归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巴绮收获了自己生涯中第一个千舰,观众们也在三个小时里用各种颜色的付费留言向她传递着自己的激动。
她记不清自己那天说了多少次谢谢,只记得在那天下播后,她对着屏幕发呆了很长时间。
今天的表现,配得上他们的千舰吗?
今天的一切,是因为我之前是R吗?
在首播前,她曾预想过无数次的解释,她现在不是什么R,也不是什么“开朝元老”,我现在应该重新开始,巴绮就是巴绮,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早就在半年前的停播动态里跟你们道过别了,咱们应该要向前看,请相信我,我会做的更好。
但她就是说不出口,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那些一路苦苦追寻来的老观众们接受这点。而悬于头顶的R摩克里斯之剑又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直播间里,总会有人专门在弹幕区中直钩钓鱼,期待着主播被激怒的破防或者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矢口否认。
但巴绮还是选择担下了所谓吸血前世的罪名,没有避讳她之前R的身份。既然左转右转都会被骂,不如实事求是一把大方承认。她承认,自己确实做不到将一个事实编成谎言然后一直否认下去。R就是我,是我演过的最漂亮的代表作。你们在半年后还愿意想起我记得我找到我,那么我也愿意真心实意的与你继续成为最好的朋友。而这,无论屏幕内外。
“我想,这应该与我现在是什么形象无关。”巴绮说。
停播14天和榜1约会的虚拟主播,还是虚拟主播吗?
“开盒是虚拟偶像必不可少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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