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之夜》治好了元宇宙的精神内耗

没有人知道元宇宙到底是什么。这个词已经成为最流行的融资话术之一，横扫了整个美国的会议室，但也因其虚无缥缈而导致怨声载道。应该把元宇宙定义为玩家一同闲逛的线上空间？还是一个被无情的资本主义法律掌控，划分成多块大陆的多元宇宙？或是又一套借尸还魂，动机可疑的 NFT 骗局？

如果把这个问题抛给 100 万个游戏开发者，你差不多能得到 100 万种答案。当然你也可以说我们其实已经在元宇宙中生活好几十年了 —— 毕竟，我的整个青春都在《魔兽世界》铁炉堡拍卖行的外围晃悠着度过了。你也可以说元宇宙是一个遥远的梦境，只等待着那些日新月异的科技来将其变成现实：那时我们都能用上《星际迷航》中的全息甲板，来把自己投送到一个虚拟的乌托邦之中。

但又或许，还有一种更美妙，也更实在的畅想，那就是其实早已有工作室在筚路蓝缕地打造着元宇宙，而不只是一个心向往之的空中楼阁。如此说来，《堡垒之夜》或许算得上是这个奇特边界中的领路人。

我算是一个《堡垒之夜》的专业黑。2017年9月26日，这款游戏的战术竞技模式横空出世时，其核心模式「拯救世界」才上线两个多月，我很开心地写了篇文章，将其解读为开发商 Epic 为了蹭上红极一时的《绝地求生》热度而做出的捞钱之举。短短几个月之后，当《堡垒之夜》已经让其他所有竞争对手都望尘莫及时，我还是坚信这游戏的走红只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昙花一现 —— 当下再怎么风头无两，一旦风靡全球的 Infinity Ward 和 Respawn 推出自家版的战术竞技模式，《堡垒之夜》也只会如螳臂当车，惨遭碾压。

话倒是没说错 ——《使命召唤：战区》和《Apex 英雄》都是炙手可热的大作，而《堡垒之夜》的应对之策就是 …… 往游戏里加入成堆跨界皮肤。当然，这招肯定不管用。当时的我始终坚信《堡垒之夜》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幸运儿，它乘上了战术竞技最火热的风口，从最高峰搭着降落伞空降，但即使能够操控灭霸，也无法阻止它一路俯冲跌落无名尘埃的宿命。

当 Epic 的总裁 Tim Sweeney 大谈《堡垒之夜》与其说是游戏，更像是一种去中心化的社交体验时，我觉得 Epic 公司已经彻底昏了头。怎么可能会有人会想在一款电子游戏里跟人闲逛，而它主要的「交流」方式却是互相冲着对方射出一整梭子弹？

几年以后，我做好准备承认自己在《堡垒之夜》这款游戏上完全看走了眼。Epic 对于自家这款产品的信念之坚定远超以往两、三倍，认为它可以超越电子游戏的所有既定限制 —— 跨界成为独具一格的元宇宙 —— 而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正在将其变成现实的路上。

Alex Perry 在博客网站 Mashable 上对此有一番总结，提到了《堡垒之夜》是如何通过各种独特的玩法实验等诸多方式来逃离窠臼的。「诚然，玩一盘战术竞技依旧会有输赢，但在《堡垒之夜》里你可以探索广阔的地图，做各种活动来解锁搞怪的皮肤与配件。」他写道，「你可以去『钓鱼』，也可以跳上一辆车，听着正常营业的广播电台，在场景里四处兜风，或者是乘船在地图的任一处巨大的湖里做相同的事。」

当然，所有这些举动，都要搭配上《堡垒之夜》中千奇百怪、花枝招展的潮流文化皮肤来一起看待，而它们共同造就了一种《头号玩家》式的梦想成真的感受，2018 年的灭霸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如今，每个在《堡垒之夜》宇宙中的玩家都可以变身为悟空，蜘蛛格温，或是《怪奇物语》里的魔王德拉贡等等，应有尽有。

而最让我心动的皮肤又是哪些？莫过于《龙珠 Z》了。我亲眼看着悟空从整个地图另一端发出龟派气功，将整场比赛的胜利收入囊中，这才意识到这就是我 12 岁时梦寐以求的电子游戏。《堡垒之夜》宇宙仍在不断扩大，且变得越来越离奇，而这一切或许就是我想象中元宇宙真正该有的模样吧。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元宇宙就该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空间，它应该让人感觉一切皆有可能。

每当游戏工作室谈起元宇宙时，普遍会有一种令人丧气的氛围。我们已经目睹过育碧和 Square Enix 粉丝们的激烈抵触，就发生在这两家公司的老板们表示正试图打造一个充斥着加密技术的超现实未来的时候。不难看出这些丧气从何而来，大多数对于元宇宙的构想都包含了大量 NFT 这一败笔 —— 尽管从未有人证明过这就是玩家的兴趣所在，比如拍卖经过了区块链加密的武器皮肤。

一些对于 NFT 模式大肆鼓吹的头部拥趸，比如 Facebook，也是频频暴雷，被证实在我们的公开与私密生活中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如今还指望大家都忘了这些斑斑劣迹，去他们创造的世界中生活？在他们的监视下买卖虚拟道具？你对此报以再多猜疑都不为过，我也是如此。

「人们担心这种（加密的）影响会逐渐蚕食掉那些好的游戏设计哲学，以至于创造出这样一种环境，游戏体验日益消费门槛划分层级，为顾客带来消极体验。」在今年初为 Vox 网站撰稿的一篇元宇宙评论文章中，我这样写道，「迄今没有任何发行商能够减轻这种焦虑。」

我认为这也许是让《堡垒之夜》显得如此别具一格的原因，也是为何玩家们会如此看好其元宇宙潜力。诚然，Epic 是一家追逐利益的公司，《堡垒之夜》中的皮肤也都有明码标价，但至少这些资产还没有被用心险恶的区块链所捆绑，所以我们不会觉得自己是被兜售了一袋货物。你不会因为觉得这个投资会增值而去购买悟空皮肤，以便在将来某天倒手给其他买家来换取一个美妙的以太坊货币。不，你买这个皮肤只是为了成为悟空。

这种优先原则体现在《堡垒之夜》初具雏形的元宇宙的方方面面。Epic 所作的决策都是在让这游戏与闲散、有活力、玩家至上的乐趣结合起来。它不是一种被包装成元宇宙的庞氏骗局，也不是让用户自主创作却将其版权巧取豪夺的「雇佣作品（work-for-hire）」协议。你玩《堡垒之夜》就是为了娱乐，而 Epic 也仍在源源不断地往多人匹配中加入更多样的内容 —— 从 A 妹的演唱会到灭霸的无限手套 —— 突然之间，「元宇宙」这个概念也显得如此令人激动向往了。

所以在《堡垒之夜》让我转黑为粉之后，我对于元宇宙的模样有了更好的理解吗？然而并没有。从核心来说，《堡垒之夜》仍然是一款战术竞技游戏，再多的搞怪小游戏或者联动活动都不会改变这一点。但这种介于游戏与元宇宙之间的暧昧状态，可能正是 Epic 想要的 —— 也许他们能够成为一个标杆，让玩家对于那些真心欢迎他们去元宇宙中玩的发行商也有了具体的想象。

虽然我无法从更科学的角度去解释元宇宙的概念，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元宇宙应当是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空间，它应该让人感到一切皆有可能。它要让能我们能打扮成达斯·维达，对穿着奇异博士服装，凭空冒出的朋友开冷枪，如果我们都能从中感受到如此多乐趣，那么 Epic 也许就做对了。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被卷入到元宇宙之中，只是甚至还意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