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序章

2022/08/0921 浏览大神创作

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形体透明的类人状物沿着曲折不知终点的小径前行，神色木然，面容模糊。

此方天地名为“无溯”，乃是一条绵亘于数千宇宙间的狭长通道。凡踏上此路，便再无法回到原先所处的宇宙，正是一条无法追溯前尘的独行之路。

倏地，道路两旁悬浮着的一方宇宙剧烈颤动，强横的力量爆发竟险些波及到它附近的几方宇宙，幸而每一方宇宙之外都有规则设下的重重防护。可“无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本就是只是一条蜿蜒在各宇宙间的道路，生灵踏上“无溯”之时，便已出了规则保护的范围。

那力量拦腰截断了队伍，不知吞没击散了多少这样形体透明的类人状物，终是因为后继无力而溃散开，很快归于平静，“无溯”再度恢复原样，源源不断的类人状物又开始它们不知前路的行程。

这一方天不管地不管的“无溯”，即便是有朝一日消失在茫茫时空中，也不会引起规则的注意。正因了此，规则没有发觉，有一点浅淡的染了墨色的乳白光团趁着混乱离开了“无溯”，消失在了万千宇宙中。

冰消雪融已有一月光景，春意暖茸，花绽绿生，莺鹂啼鸣，却不料昨日陡然朔风再起，细小的冰雹便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似乎再度回到了寒冬腊月。

姬若夔披了件朱赤大红的火狐皮裘，座下混杂着蛟龙血脉的宝驹四蹄生风疾驰而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团浓烈的赤云。府中的家丁仆役一早便守在了门口，望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去。

姬若夔勒住马缰，那通体枣红的宝驹长嘶一声停了下来，他也滚鞍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迎上来的家丁，大步朝府内走去。

他此番是从围猎场上匆匆赶回府中的，姬若夔前几日被城主传召带去了郊外狩猎，本是常事，不料昨日夜间府中信鸽突然给他带了信去，说是小公子姬玄突然晕了过去。姬若夔膝下只有一女一子，长女姬妙早些年许给了城主二子为妻，仍在府中的便只有年仅五岁的幼子姬玄。姬若夔对独子姬玄倍加宠爱疼惜，但碍于接到消息时城主已然歇下，不便打扰，这才不得已挨了一夜，直到今晨才和城主告罪，匆忙赶回了府中。

“玄儿如何了？请了宋先生来吗？为何会突然晕了过去？”

姬若夔快步穿行在府中，刚到幼子所居院落外，见房门紧闭，一众照顾的婆子丫鬟俱被挡在了门外，心下焦急，连忙询问到。

话音刚落没多久，房门被打开，青衣男子肩背药箱走了出来，他生了副极好的皮囊，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正是兰城中最负盛名的医师——宋子华宋先生。站在院中满面焦急的姬若夔，正欲弯腰行礼，就被一把扶住。

“宋先生不必多礼了，玄儿他如何了？有无大碍？”姬若夔几步上前扶住宋子华。

宋子华不动声色撤了一步，避开姬若夔扶他的手，方才抬头看向焦急万分的人。

“小公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宋子华言及此处，略一停顿，眉峰微微蹙起，似在斟酌话语。

“只是什么？”

“只是小公子不知是何缘故，神魄受了冲击，有了溃散的迹象，”宋子华瞥见姬若夔越发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我已施针稳住了小公子的神魄，如今已无大碍。待小公子醒了，多用些温养神魄的天材地宝调养着就好。”

“那便好那便好……”姬若夔这才放下心来，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旋即又想起还未向宋先生道谢，连忙弯腰行礼。

宋子华道了几句客套话便不再停留径自离去，姬若夔也不以为冒犯而怪罪于他，人嘛总有自己的脾气，更何况是这种天资卓绝、能够妙手回春的药师呢？

送走了宋子华，姬若夔这才有机会进到屋内察看幼子姬玄的状况。姬若夔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坐在姬玄床榻边沿，只见得柔软舒适的被褥间躺着名五岁孩童，本该红润的脸颊此刻血色全无、惨白一片，眉头皱紧，双唇抿作直线，额头鬓角渗着细密汗珠，似是极为痛苦的模样。姬若夔见了，心骤然被攥作一团，他取了细绢帕子一点点轻柔地拭去姬玄面上的汗珠，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啊，他又怎能眼看着姬玄受这般痛楚而不心疼呢？

“唔嗯……”小小的孩童不适地呓语了声，惊得姬若夔忙停下动作，暗自想着是不是自己还是用力过大弄疼了姬玄，却没料到姬玄眼睫微颤，竟然慢慢睁开眼看着姬若夔，好半晌才迟疑地唤了句，“爹爹？”

“玄儿！你醒了，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适？渴了还是饿了？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厨房去弄……”姬若夔见到儿子醒来喜出望外，一连串话语连珠般让姬玄招架不住。

姬玄醒来看见姬若夔，其实是颇为惊讶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在灵院大赛上被牧尘所杀，连神魂都被打散了，又怎么会再见到自己的父亲呢？难不成是走马灯？

“爹爹，爹爹，我没事，没事的……”不知为何，姬玄说着说着竟眼眶发红要掉下泪来，这可把姬若夔吓得不轻，当即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把将儿子搂到怀里抱着，轻轻拍抚着孩童脊背，安慰道：“玄儿没事的，爹爹在这呢，玄儿不会有事的……”一声声极尽温柔与呵护。

哪怕这是走马灯，姬玄也不在乎了，他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温暖而让人安心的怀抱了，长年来独自撑着的委屈与不甘在顷刻化作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抓着姬若夔的衣袖，埋首在他怀中，先是细碎的呜咽，而后变作难以遏制的哭泣，最后成了一搭一搭的抽噎。

姬若夔也不在意胸前衣襟被姬玄的泪水弄湿，仍旧抱着他一下下安抚着孩童的情绪。待到姬玄不再抽噎时，姬若夔以为他终于情绪平复了，低头一看却是不禁失笑，原来姬玄呼吸平稳，竟是哭着哭着便睡了去。

轻手轻脚将姬玄放在床上又替他掖好被角，姬若夔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床边静静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似是因为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安心的感觉，姬玄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正午时分，姬若夔自然也是守到了这个时辰，期间姬若夔盯着姬玄的睡颜，自己一直深陷在愧疚的漩涡之中，以致姬玄甫一清醒过来，便撞进了自家爹爹满溢着自责的目光中。

“爹爹，我真的没有事的，”姬玄看着姬若夔眼下隐隐的黛青色，便猜到他定是一直在自己床边守着没去休息，心中酸涩，从始至终，待自己最好的始终都是爹爹，“你快去休……”

“不行，我不放心。”姬若夔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姬玄劝自己去休息的话语，“宋先生说你神魄不知为何受了冲击，几近溃散，他虽然已经施针替你稳住神魄，但你的神魄还是很虚弱。”

神魄受到冲击，几乎溃散又被稳住？姬玄听完姬若夔的话，微微皱了眉头，他在第二次醒来仍然看见姬若夔时就大致明白了自己并非处在走马灯中，而是真正回到了幼年时候，在父亲庇佑下成长的时光。

【汝在疑惑吗？】

“谁？”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姬玄一瞬警觉起来，可除了姬若夔不明所以的眼神之外，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了有其他人的踪影。

“玄儿，你在说什么？这里只有我和你啊。”

【别找了，吾在汝的识海之中。先将汝父亲支走，然后吾会告诉汝欲知之事。】

姬玄此刻除了听从这莫名出现的声音的指令外别无他法，他重又获得一世生命，最为重视的便是姬若夔，其实不需那声音说，他也会支走姬若夔，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姬若夔被卷进来。

“爹爹，我有些饿了……”姬玄想了想，这时候最为恰当的理由恐怕就是这个了，同时他也真的是感觉到饥饿，近两日水米无进，才五岁的孩童身体自然是受不住的。

姬若夔闻言立刻就往厨房去了，临行前还千万叮嘱姬玄不要勉强，再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

等到姬若夔的身影消失在房中，姬玄登时就感受到四周的景物开始扭曲与模糊，瞬息间，他便出现在了另外一方天地。

白茫茫的雾气充盈在四周，脚下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广阔水域，姬玄正虚浮在平如镜面的水上。

“吾等候多时。”那道声音再度出现，一名身着宽袖绸袍的少女翩然出现在姬玄面前，“吾名惘目，是随汝一同离开‘无溯’的残魂。”

“姬玄。”姬玄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回到孩童的状态。”

“芸芸众生，皆为欲界中人。寿至谓前阴，转生谓后阴，中阴者，介于二者之间，而大善大恶之人无中阴。欲界中阴，高约二尺，似五、六岁之幼童，且诸根明利，完美无缺。中阴身之前，灵魂执着不息，魄之余阳未尽，是所谓魄力不息，阴魂不散。汝当初便处于这种状态进入了‘不溯’，后因牧尘天邪神一战的力量冲荡了‘不溯’。天邪神的力量有一小部分借着空隙逃逸而出，潜行至‘不溯’，无意中裹挟了汝的神魄进入了另一方平行宇宙，也就是此处。”惘目淡淡解释完，“可有明白？”

“‘不溯’是何处？”姬玄听了这么一通大致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惘目摇摇头，“吾亦不知，只是知晓它一直都存在。这次踏上‘不溯’也是意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里？”

“吾是随着天邪神力量而来。”

惘目回答完之后，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那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姬玄过了会儿，斟酌着言语问道。

“天邪神力量在将汝的神魄修补完全后已然耗尽，吾不日便会消散。”惘目说得十分平静，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命运。

“那如果我用灵力滋养，你还会消散吗？”

“不会，但是，为什么？”

惘目不解地望向姬玄，姬玄只是浅淡一笑。

“毕竟这方宇宙里，只有你我是故旧了。”

“这样……那么，汝可愿成为吾的亲徒？”惘目面上现了浅浅笑意，“这世上唯有汝是吾之故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