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残酷而迷人的贸易大戏

2022/06/078288 浏览综合

从罗马帝国皇位的竞拍说起。

如果你不像我常常关注艺术界的拍卖消息，那么你最近看到的出圈的拍卖新闻，很有可能是前段时间司法拍卖的青眼白龙，被炒到8700万的奇闻。

奇特的商品搭配上对于一般人来说较为少见的交易方式，人们的好奇心与注意力瞬间就被拉拢起来，很多人都想看看，难以评判价值的“奇珍异宝”究竟能收获多少的出价。

这既是拍卖的功能，也是其独有的魅力。

拍卖，作为一种具有观赏性的贸易方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很多值得探讨的有趣细节，它见证着人类的贸易历程，以竞价交易的方式演绎着人性的复杂多变。

罗马帝国皇位竞拍

在拍卖的历史上，能成为竞价商品的东西五花八门，从实物到看不见摸不着的，甚至连帝国的皇位也曾被公开竞价出售。

公元193年3月28日上午，300名罗马禁卫军因为不满当时皇帝对军队的严厉统治，浩浩荡荡地冲入了帝国的皇宫，谋杀了他们的皇帝。

被刺杀的罗马皇帝佩提纳克斯

但接下来，一个问题需要立刻被解决，谁来做新的皇帝？

当帝国的民众以及元老院的议员们知道了这场残忍的谋杀后，他们感到痛苦且愤怒，因为这位死于禁卫军刀下的皇帝虽然严厉，但却是一位贤明的廉洁之君，有着很高的威望。谁也不敢轻言自己将会坐上皇帝的宝座，毕竟民众的怒火正在愈燃愈烈，很可能就会把不识趣的出头鸟，当做为死去皇帝复仇的对象。

群龙无首的混乱之际，有禁卫军士兵突然提议，将王位拍卖出去，哪个罗马公民出价最高，此人便是他们所拥戴的***。

也许是为了尽快结束群龙无首的混乱，亦或是尽快让自己摆脱弑君罪人的处境，这个荒谬的主意很快就被禁卫军们通过了，嗓门大的士兵沿着城市的墙壁一边跑一边大喊：“罗马帝国拍卖了！罗马帝国拍卖了！”

罗马城废墟

这场令罗马民众难以置信的拍卖由两位买家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一位是那位遇刺皇帝的老丈人，另一位则是非常富有的元老院议员。

参与竞拍的议员，狄狄乌斯.尤利安努斯

当时议员正在家里和亲人吃晚饭，当听说了皇位拍卖的消息后，在周围亲人的怂恿下，他领着数位信使马不停蹄地赶向军营参与拍卖，身强力壮的信使们飞奔起来，像是跑接力赛一样，为这位议员交替传递拍卖的报价信息。

皇位的拍卖金是付给每一位禁卫军士兵一笔钱，累加起来实属不便宜，但竞拍的金额一路攀升，根据换算，遇刺皇帝的老丈人出到了每人约160磅的价格，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但结果他低估了议员对皇位的渴望，议员直接抛出了每人约200磅的价码，拿下了这场拍卖的“胜利”，禁卫军士兵们按照约定，将他们的***迎入军营和皇宫，在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的拥戴下，元老院被迫批准这位议员为新的罗马皇帝。

***迫不及待举办宴会，欢庆至深夜，却不知这场拍卖已将他的命运推向了深渊。

不到三周，一位信使来到了驻扎在帝国遥远前线的罗马军团战斗部队军营，他为罗马将军们带来了，发生在皇宫内血腥而荒诞的故事，还有民众们痛苦、耻辱和愤怒的心情。

其中一位将军听闻之后怒不可遏，他借助正义感和赏金聚集了一批追随他的士兵，用奇迹般的急行军速度直奔皇宫，在44天内走过八百英里，只为终结这场皇位拍卖的闹剧。

在过去的环境下，穿着盔甲还能44天行进约1400公里，途中还要翻过阿尔卑斯山，实属奇迹

而那位当上皇帝的议员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自那之后每日都惶恐不安，而当他听说一支部队正在向自己而来，他更是恐惧绝望，他向罗马将军派出谈和的使者试图行贿，派出神职人员建议和平相处，甚至搞巫术祭祀尝试控制那位罗马将军，均以失败告终。

6月2日，当罗马将军到达皇宫后，他们在浴室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议员，议员哭喊着自己只是用钱买了一个皇帝当当，没有犯任何罪，但战士们没有听他多说便砍下了他的头。

至此，这场以生命和巨额财富为代价，换取66天罗马皇帝体验权的拍卖大戏，落下了帷幕。

黑暗的见证者

拍卖见证着人类的历史，将进步性与黑暗面一并纳入眼中。

人类最早有关拍卖的历史记录开始于从公元前600年的新巴比伦王国，或者说叫FGO玩家们更为熟悉的迦勒底王国，那时每隔一年时间，达到适婚年龄的女子们会被集合起来，拍卖人会从最漂亮的姑娘们开始，让她们依次登台向四周围成一片的观众们展示自己。

助理协助姑娘向人们展示自己

有钱并想结婚的巴比伦人则会为了美丽的姑娘们竞相出价，而当漂亮的姑娘们都拍卖完成后，那些相貌并不出众或是有身体缺陷的姑娘也会被叫上来，但不同的是，愿意娶这些姑娘的人反而可以得到一笔不多的钱，这份钱则从刚才拍卖漂亮新娘的钱中出。

虽然这项拍卖的习俗现在来看具有我们无法接受的落后性，但必须要指出的是，这里被拍卖的新娘们并不是毫无人权的奴隶，她们仍然是自由人，只要把钱退回，她们可以拒绝自己的结婚对象。

后来到了罗马帝国时期，拍卖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公元前5世纪起，罗马帝国开始疯狂对外军事扩张，每当战争获胜后，军人们将掠夺来的盔甲、武器以及生活用品等各种玩意儿就地拍卖，他们把长矛插在地上划分场地，而参与拍卖的则是大批寻求商机的随军商人，他们拍下士兵们的战利品，再想办法倒卖出去，可以说罗马帝国的铁蹄落在哪里，哪里就是拍卖的盛会。

罗马士兵几乎随时可以和随军商人进行拍卖交易

有战争，就必然有流离失所的难民、战俘，这使得奴隶拍卖也开始在帝国内盛行，不仅是战败之人，交不起帝国繁重税收的破产平民和被海盗掳掠的人口同样成为了奴隶拍卖中的商品。

在拍卖所见证过的人类历史的丑恶中，奴隶拍卖一定是最为黑暗的一面。

到了17、18世纪，奴隶贸易成为了推动经济发展中重要的一环，奴隶的贸易后续更是形成了臭名昭著的“三角贸易”，被写在学生们的世界史课本中，永远地警示着后人。

罪恶的“三角贸易”路线

奴隶运输的高死亡率、悲惨的生活条件以及无尽繁重的劳动等因素，使得奴隶们的生命往往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很多国家对奴隶的需求源源不竭，奴隶贸易供不应求，贪婪的奴隶贩子自然采用了拍卖的方式来买卖奴隶，价高者胜。

黑奴拍卖广告

育碧的刺客信条系列中，便有着数款牵涉这段历史的游戏，例如《刺客信条3》与《刺客信条：自由呐喊》，在《刺客信条：自由呐喊》中，主角便曾是一位黑人奴隶，玩家将见证他运用刺客之道，来拯救自己沦为奴隶的同胞。

2014年，育碧发售了一款以黑客为主题的游戏——《看门狗》，在游戏中，玩家扮演一名黑客，艾登皮尔斯，踏上一条复仇之路，找出害死了自己外甥女的杀手。

《看门狗》主角，艾登·皮尔斯

但随着游戏推进，如果你能在游戏中找到关于这位杀手的所有录音收集品，你便会发现他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悲小卒，任务失败的他最终没能阻止自己的妻子被送去奴隶拍卖会，一度精神崩溃。

游戏后期，玩家还会来到奴隶拍卖的现场，见到这令人唏嘘的一幕。

从某种层面来讲，在诸多对未来世界进行猜想的文艺作品中，都描绘了社会高度进步的未来，人类最基本的权利被逐步弱化，甚至成为了可以交易的商品，历史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起点，甚至还有倒退之嫌，实在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但愿这样的猜想永远不会成真。

拍卖行业的旗帜

拍卖界同样也有自己的龙头公司，其中世界上最为知名的两大拍卖公司便是1744年成立的苏富比与1766年成立的佳士得。

苏富比（上）与佳士得（下）

顶级同行间的竞争总能为这个行业带来独特的有趣历史和人文情怀，如同微软和苹果，又或者是可口可乐与百事。

虽然苏富比与佳士得现在涉及到的拍卖领域均是包罗万象，但是苏富比在成立初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总是专注于拍卖珍贵的古旧书籍，可能是因为它的创始人就是一位书商吧。

苏富比拍卖过的珍贵的莎士比亚文物

佳士得的创始人则有更多的选择，从家用物品到高档艺术品，佳士得积极主动的拍卖方针使得其很快便名声大噪，佳士得的大楼成为了艺术家与社会上流人士经常光顾的社交场所。

当然，永远不要忘记在这个世界上，风险与利益并存，1789年7月14日，法国大革命爆发，受此影响，法国高档艺术品和画作的价值跌落谷底，同时也引发世界艺术藏品市场一定程度的波动，折算来看，那时卢浮宫内的珍藏用我们现在的几百块就能买下来，同时革命的火焰引发了多国贵族们的不安，他们的各种活动也变得谨慎了起来，佳士得的事业遭受巨大打击，公司只得想尽办法缩减开支，卖掉了当初气派的大楼搬到偏僻的地区，暂时退出高档艺术品的拍卖领域。

攻占巴士底狱

当时间来到20世纪，这个世纪的前半叶对于拍卖公司们来说可谓是多灾多难，1914年一战的爆发直接给拍卖业按下了暂停键，1929年到1933年华尔街经济崩溃，几乎全世界进入了经济大萧条时期，在这样连续的打击下，诸多拍卖公司破产倒闭，苏富比与佳士得虽然已经是名列前茅的行业大佬，但依旧遭受了相当严重的打击，为谋求生存，苏富比和佳士得曾计划进行合并，但可惜因为利润分配问题，这项计划没能成功。

如果你了解过相关的历史，那么你应该知道，大萧条为世界埋下的巨大祸根便是二战的开始，当人们开始为性命和面包担忧时，谁还顾得上去拍卖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艺术品，甚至是在战争结束后的五年内，贵重艺术品的价格也基本跌回了50年前的水平。

战争导致拍卖业几乎陷入停摆，偶尔举行拍卖也只能像街头小贩一样摆摆摊儿

二战期间，面对又一次生死攸关的危机，苏富比和佳士得再次把合并计划摆上了台，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最后又谈崩了，不过这次，他们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存续，在他们街区的上空，经常能看到英国空军与德国空军交战，于是双方做出了一项特殊协议，两家中任何一方遭到空袭蒙受损失时，另一方将为对方提供膳宿，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共同保护双方的员工和公司的延续。

二战中遭受轰炸的伦敦街道

1941年，佳士得大楼遭遇空袭被毁，苏富比立刻向佳士得提供了援助，虽然最后佳士得公司按照政府安排进行了转移，但两家拍卖公司这段携手互助的温暖插曲却是拍卖史上的一段佳话。

到了今天，苏富比与佳士得依旧是世界上稳居第一、第二的拍卖公司，2021年，苏富比与佳士得总成交额分别达到73亿美元与71亿美元。历史的底蕴与经验使得两家拍卖公司不仅拥有全套完善的服务与藏品资料，也积累了无可比拟的人气。

不过要是问这两家公司到底谁才是历史最悠久的艺术品拍卖行，这就不好回答了，毕竟这个问题有几代人对其深入研究过，而且两家公司甚至还进行过争论，但都没有一个定论。

不过谁说所有问题都必须得到解答呢，世界上有些问题或许重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浪漫且有趣的存在，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起吵吵闹闹却友善地与竞争下去，对于拍卖业的发展来说这或许比一个答案更加重要。

在经历了一系列动荡，随着我国的不断发展，20世纪八十年代之后，拍卖行业在中国也得以逐渐发展壮大，不过那时我国拍卖公司的主要经营还是行政执法部门的物资拍卖委托，例如破产财产处置以及各类罚没物品的处置，就像文章开头提到的“青眼白龙”司法拍卖一样。

直到迈入21世纪，拍卖行业的营业范围终于有百花齐放之势。

过去上海拍卖行与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黄金时段广告拍卖

许多大大小小的拍卖公司在发展的浪潮中相继成立，其中包括直到现在都是中国顶级、享誉世界的拍卖公司——中国嘉德。

中国嘉德去年的成交额接近59亿元

拍卖会的主要准备

在《巫师3》中，有一个任务会让杰洛特阴差阳错参与到一场拍卖会中，在高雅的会场中，有钱的名流们汇聚一堂，期间有三件商品可以参与竞拍。

当时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

作为一个昆特牌大师兼“地图清理狂魔”，那时我身上有超过20000克朗，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虽然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有什么用，但既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定要拥有，于是我以绝对的气势不断加价竞拍，将三件商品尽数收入囊中，看着周围竞争者们震惊且有些不爽的表情，内心忍不住窃喜，暗暗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那么在现实中参加一场大众印象中高雅的艺术品拍卖会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一场成功的拍卖会需要非常多的准备工作。

除去死亡、负债以及破产等委托而进行的拍卖，现在拍卖公司大部分采取了更加积极主动的策略，主动寻找卖家和买家。

有能力的公司会在世界各地设立办事处，吸引那些可能持有稀世珍宝却并不了解艺术品的幸运儿，或者是有意拍卖自己藏品的收藏家，以此建立寻找艺术品的人脉网与情报网。

例如这个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由佳士得驻瑞士日内瓦分部所发现。

佳士得在2016年5月的香港拍卖会上，将其以接近1亿6千万港币拍出，而在佳士得的工作人员认出这件稀世珍宝之前，这件藏品的主人一直拿这个罐子当做装雨伞的架子。

除此之外，顶尖的拍卖公司拥有的优势之一就是他们拥有大量详实的艺术品拍卖资料，即使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们依然可以知道那些散布在人间的杰作现在具体位于何处，他们会和这些珍宝的持有人保持密切联系，为持有人提供市场信息，当市场对某类艺术作品需求旺盛时或者是有需要时，他们便会说服持有人拍卖藏品，这些可贵的溯源资料不仅是挖宝的地图，同样也是藏品价值最有力的保证，是可以在拍卖时让竞拍者放心大胆使劲出价的利器之一。

顶尖的拍卖公司也绝不会傻等着有钱的买家自己来参与拍卖，在商界等领域赫赫有名的人士都是拍卖行的关注对象，财富就是他们最好的名片，派往世界各地的专业顾问人员，会为那些想要丰富自己藏品的有钱人提供艺术藏品的解说，为他们介绍那些感兴趣却不了解的艺术品。

拍卖公司咨询负责人正在向一位迪拜富豪介绍他可能感兴趣的藏品

有时为了让拍品收获足够的关注，拍卖公司还会举行作品巡展活动。

当拍卖公司决定举办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的主题等内容的以确定后，公司团队便开始着手联系他们中意藏品的持有人，尝试说服他们借由公司之手拍卖藏品，他们会与持有人进行保留价格的协商，即如果拍卖现场的出价没能达到这个价格，则拍卖取消（流拍），有时为了获得持有人的同意，公司还会进一步与他们进行****，即如果藏品没能成功拍出，公司会按照约定价格买下藏品。

与此同时，宣发部门的广告将拍卖会的信息散布出去，同时向社会名流与富有人士的邀请函同样已经发出。

好戏，就要开演。

拍卖开始

如果你就是收到邀请函的成功人士，或者你是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广告的有钱人，而琳琅满目的拍卖目录里正好有你中意的东西，或者你只是想感受一下最高端的拍卖会氛围，看看知名藏品的拍卖现场。

一场座无虚席的拍卖会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你来到了拍卖会现场，但空手来一趟不好吧，在缴纳了一定保证金后，你会领到一个号牌，同时还有藏品的展示手册，顺着指引，你来到了拍卖厅就座，周围坐满了人，有富人，潜在的买家，以及一直打着电话的代理人，如果想隐藏身份又想一掷千金，便可以委托代理人来代替自己出场，现场有时甚至还会有主办方安排的看客与竞拍者，不过别误解，这种营造热烈氛围的措施是合法的。

代理人与自己的委托人全程通话

拍卖师站在主持台里，主持台上往往印着拍卖公司的名字和标志，代表着归属感，也宣扬着主办这场拍卖的荣幸与骄傲。

台上宽大的屏幕用来实时显示藏品和竞拍信息，观众席后面的屏幕显示着线上竞拍者的出价。

大屏幕实时显示当前报价，同时换算成多种货币

等到时间一到，拍卖师用洪亮的声音宣布拍卖开始，一场精心准备的“贸易战争”，便在你、其他线下及线上的竞争者，以及拍卖方之间拉开了序幕。

“第一件藏品是……”

随着拍卖师简单介绍了拍品的信息之后，宣布起拍价，拍卖开始。

加价通常根据起拍价有着固定的幅度，参与竞拍的人只需要举起你的号码牌即视为加价竞争，线上的竞争者只需点点屏幕，报价便会显示在观众席的屏幕上，每次拍卖师会在加价后立刻报出当前最新的竞拍价。

“现场加价到一万五，来自电话委托席的客人加价到一万六，一万六了，一万七，来自网络的客人一万七……”

随着主持人连珠炮一样的发言，藏品的拍卖价格水涨船高，煞是刺激，过了一会儿价格终于稳定在了一个数上不再动了。

“还有要加的吗？现场的朋友，网络的客人，还有加的吗？最后一次报价，还有人加吗？”

拍卖师转动身子四处看看，在确定没有人加价后，他落下手中的拍卖槌，一声清脆的木质响声后，这件藏品被成功拍出。

紧接着是第二件藏品，第三件，第四件……

报价声接连不断，落槌声回荡在大厅之上，每一次落槌，都意味着一份买卖契约的建立，藏品的所有权很快就会被转移，相应的大笔财富也即将转账。

每一锤子都是钱啊

当然拍卖会并非只有古玩字画或者奢侈品，取决于当场的主题，你也许能看到很多相对新奇的东西。

例如说斯坦·利老爷子签名的漫威全家福。

上世纪奥运会的全套奖牌，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童年美好记忆的绘画原稿。

有着奇妙评价的二次元文化少女画。

你说什么控？

甚至还有完整的霸王龙化石！

被命名为STAN的霸王龙化石，于2020年10月以3200万美元拍出

总之是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

“古神的低语”

拍卖会仍在进行，或许终于，你中意的藏品来了，你可能早就对这件藏品有关注，或者是在拍卖目录里看上了它，亦或者是在预展上被它的魅力折服，甚至可能是拍卖现场对它一见钟情，当拍卖师宣布了起拍价之后，你略带羞涩或是从容地举起了拍子加价。

从这一刻起，这场拍卖的意义对你来说便完全不同了。

接下来的一种可能是，你也许从未想过，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和你有着相同的品味，都喜欢着一样的东西，说不定你能体会到一种认同感，但你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件藏品很快被各种抬价争抢，有时甚至第一笔报价就直接翻了几倍，你可能会发现拍卖师嘴里的数字增长就没停过，你直呼好家伙。

如果你放弃，那么游戏对你而言就结束了，亦或是你保持决心，继续举牌，价格继续上涨，而几轮下来，你也引起了拍卖师的注意，拍卖师看出你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很想要这件藏品，或者可以说“你上头了”。

拍卖师：发现目标了，呼呼呼~

而这时候你也会发现拍卖师嘴里的话犹如古神那无法抵抗的低语。

“还有加价的朋友吗”，“我觉得我还能看到更好的价格”，“您还加吗”，“要落槌了”，“最后一次要落槌了”，这些充满杀伤力的话术回荡在大厅之中，抓挠着每一个试图参与竞拍之人的心，一个优秀的拍卖师能游刃有余地引导着现场的氛围，鼓动人们付更多的钱，激起人们竞争的欲望。

拍卖师看着你的眼睛，若有若无却又和蔼可亲地向你询问：“您还要吗”，你心里一边喊着“可恶啊，不要再诱惑我了！”，一边举起了牌子，可是拍卖师却又立刻像个花花公子一样对着其他的客人“甜言蜜语”，你的内心又在呐喊“可恶啊！别说了！别再诱惑其他人了！不要再加价了啊！”。

另一种可能是，没有多少人和你竞拍这件藏品，才寥寥几轮抬价下来，你便似乎已经拿下了胜利，可是拍卖师似乎不太满意，他也许认为这件宝贝值得更好的价格，于是他迟迟不肯落槌，他不断扫视着台下的观众，寻找着加价的客人，嘴里念叨着你最后的出价，似乎是在说这个价格真的非常便宜、不值一提。

不再加一手吗？

17世纪的英国，人们点燃一英寸的蜡烛来对拍卖进行倒计时，在蜡烛熄灭那一瞬间，出价最高的人是最后赢家，这导致那时一场拍卖的持续时间非常漫长。

1英寸蜡烛

但对于现场等待落槌声的你来说，恐怕这几十秒甚至几分钟，才是拍卖史上最为漫长且难熬的时刻，对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任何计算证明，都比不过你此刻内心的煎熬更加有说服力。

如果你坚持到了最后，那么恭喜你，你成功拥有了一份自己的收藏，不论开心与否，后悔与否，仓管人员已经开始准备把你的东西悉心打包封装，只等你付钱把藏品领回家里。

你需要在规定的时限内付款提货，尽早提货还可能会有价格上的优惠，当然你付的钱不止现场的成交价，还会有付给拍卖行的比例佣金以及可能的税款。

很多人亲眼见过的美术品数量，也许都没有这些美术品管理运输人员多

回想刚才，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纯粹的喜爱之情，投资的欲望，被现场氛围所左右的冲动，亦或是单纯想要满足拥有欲的执念，欣喜、犹豫、遗憾以及后悔，甚至可能还有愤怒，一次次举牌，一次次报价竞争中，人类短时间内复杂的思维逻辑和情感浪潮在一次贸易中交汇碰撞，最终释放在拍卖师那轻轻的一声槌响之中，甚是一出热闹好戏，这也是为什么过去贵族们视拍卖会为观赏、社交活动，甚至与观赏歌剧、音乐会等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