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精灵往事

古丁三（湖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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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东的近江已经陷入沉沉夜幕，乌鸦悲鸣的大树下，露出了破败的寺庙，遥望远处隐隐约约有个火把沿着山路在不断移动，直奔寺庙而来。

伊崎寺内侧的敲门声由轻到响，大僧正！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情？不久房门打开，长须老僧咳嗽一声看着敲门的沙弥，那沙弥赶忙双手合十说道：禀告大僧正，比叡山延历寺派人来了，有很重要的事要传达。

嗯？大僧正目光一闪，如此深夜，恐怕不是小事啊。

在伊崎寺唯一像样的佛堂内，大僧正端坐佛前看着书信，眼前站着一名全副武装浓眉大眼的僧兵，大僧正低沉说道：贵寺的意思，织田信长居然起大军进攻比叡山？阿弥陀佛！莫非他魔障了么，比叡山古来就是我扶桑佛门圣地，他居然敢对佛门的根本之地动屠刀？

那僧兵深深一礼说道：比叡山天台宗诸寺的大和尚本来也是不信，但这次织田信长却是真的组织大军，打着消灭帮凶为枉死武士报仇的旗号前往比叡山，据称其家中佐久间信盛，武井夕庵等大将苦苦劝阻也难以动摇他的心意！

大僧正看完书信，艰难的抬起头：虽然比叡山反对织田的天下布武，甚至派遣僧兵在近江参加朝仓和浅井家对抗织田家的几场合战，但就因此想让佛门流血毁灭，他也做得过分了！

那僧兵说：正是！深夜拜访，特来告知大僧正，天台宗诸寺的大和尚呼吁所有京都附近的佛门僧众都团结起来，迅速赶往比叡山共同抵抗织田信长邪恶的进攻！

大僧正起身渡步来回，苦笑一声说道：伊崎寺早已人气不旺，如今寺内不过寥寥几十个僧人，请禀告诸位大和尚，我伊崎寺会尽全力维护佛祖威严。

清晨，大僧正端着个茶杯在伊崎寺外看着波光粼粼的琵琶湖，杯中茶水已经凉透，双目满是慈悲和忧虑，师傅！湖边寒气重会受凉的，还是回寺里去吧！一个穿着灰色僧袍十岁出头的小和尚跪在大僧正身边说道。

望月啊，师傅不冷，但师傅心里冷，比叡山天台宗是京都所有寺庙的宗主，现在马上要遭受灭顶之灾！师傅的修持之心已经不稳，伊崎寺绝不能置身事外！

那被称为望月的小和尚睁着大眼睛喃喃说道：望月不太明白，但是望月知道佛祖法力无边，任何不敬佛祖的魔头都会在大日如来金光下化为灰烬。

大僧正笑着拍了拍望月肩膀，然后肃容说道：师傅已经决定，带寺里所有僧众赶往比叡山参加战斗，虽然寺庙里人不多，但相信佛祖也不会怪罪，你是我的徒弟，年纪还小，你必须留在寺里！

不要！望月猛地磕头说道：师傅去哪里，望月也去哪里，能舍身保护佛祖，望月不怕！

大僧正看着望月：傻孩子！你是师傅这辈子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孩子，修持两年就达成明心见性，以后有望获得大成就，师傅和你师兄们去了比叡山，如果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熟知大僧正说一不二的望月留下眼泪，脸上小酒窝鼓囊欲言又止，只能再次跪下深深一拜，说：谨遵师命！。

比叡山南，数万大军在汇聚，各部的家老指挥之下，所有足轻、铁炮兵和骑兵迅速从行军阵列改成有利于包围作战的鹤翼阵严阵以待。

由家族木瓜花纹装饰布围的本阵中，再次传来那首名扬天下的歌舞，人生五十年，放眼天下，去事宛如梦幻，一度得生者，岂有常存不灭之人?

那手执军扇跳跃舞蹈，眼神却犹如冬日寒冰的男人，冷傲的看着眼前比叡山上隐隐约约在布阵的诸寺僧兵，然后停下了舞蹈问道：诸君健斗，我织田家所以打败了一个个敌人，开始伟大的天下布武！而眼前的山上，全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没有今川家人多，没有斋藤家狡猾，没有朝仓和浅井家无耻，但只要他们存在一天就是扶桑一切祸患的根源！特别是混在天台宗的那些石山本愿寺混蛋必须杀光，你们能否为织田家再次拿起屠刀！？

家老佐久间信盛弯腰鞠躬说道：主公，经过侦查，此时比叡山聚集僧兵约有两万多人，虽然他们一贯忘死而武勇，但我大军更能征善战，只要四面合围并派出精锐在铁炮掩护下突击上山应该不难，但是......比叡山是我扶桑佛门圣山，各处寺庙和古迹繁多，而且因为我军的包围，有近万信众和老弱妇孺还在山上，这场合战，臣还是希望逼迫天台宗屈服，交出所有恶徒惩戒就算了，否则会对主公名声非常不利！

织田信长仰天长笑：当他们出现在朝仓和近江的战场上，帮助那些逆贼用他们的兵器砍下了织田家武士的首级，便不可能获得我任何的宽恕与容忍！

深深的看了佐久间信盛一眼：我要天下布武！就不会畏惧任何敌人，也不会在乎什么名声，哪怕他是佛陀！与我为敌也要灭之！

所有家臣一起鞠躬喝道：织田家无所畏惧！必胜！

数万大军在织田信长一声令下，对比叡山发动了凶残的进攻，长枪和太刀杀死了无数僧侣，足轻们冲进寺庙，点起了火焰，被天下信徒膜拜的佛门圣地古刹禅林燃起熊熊大火，炙热的火焰也埋葬了地上斩杀的老弱孩童和衣衫不整的女子尸体！

整个比叡山就好像染红扶桑天际的火炬，数不清的僧人和信徒被逼上悬崖，跳了下去，鲜血和尸体飘荡在山下的琵琶湖中。

伊崎寺外的湖边，望月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直到看到那燃烧的比叡山！不由得痛哭失声，口中不停念叨：佛祖保佑！惩戒恶人，大僧正和师兄们一定要回来！但回应他的，只是无情寒冷的风声。

脑海里灵光一现，他仿佛看到了僧袍浴血的大僧正，看到无数拼斗死去的僧侣，还有跳下悬崖的信徒。望月稚嫩的心在颤抖，站起身来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佛大日如来！望月为佛门正气在此许愿，我愿意用生命维护佛祖的威严，拯救正在发生的苦难，佛祖慈悲！请佛祖成全。然后神情肃穆的缓缓走入琵琶湖中，直到渐渐消失淹没头顶。

天空好似瞬间金光璀璨，大日如来巨大的法相在空中成型，饱含威严的目光看着已经掀起大浪的琵琶湖，就见一点灵光好似萤火虫般飞出湖面，当他朦胧里看到了佛陀法相，不由得高兴的大呼：赞美佛陀！您终于显圣了！救救师傅师兄，救救佛门吧！

佛祖微微一笑说道：佛门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但因果报应的关键而在于你，你是这琵琶湖的精灵一直蒙昧于轮回，如今作为我的供奉者却在湖里献祭生命向我祈愿，也因此和我关联，就让我来引导你化解了这个因果吧，咄！醒来！

随着大日如来一声法咒响起，望月的魂魄好像猛然醒悟，想起来自己身为湖灵的往事今生，于是笑了起来，向大日如来深深一礼，然后鼓荡起琵琶湖的大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流入湖里的鲜血，结合比叡山被杀的亡魂们，都纷纷投入漩涡之中不断凝练，然后升起一颗红钻般的血滴。

望月宁静的看着这颗诡异的血滴说道：请佛祖为我指明方向，让这颗精灵巫术凝结的复仇之血能达成心愿！大日如来手捻菩提，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复仇之血腾空而起飞向了远方。

京都的大道上，一名将军骑在马上缓缓前行，眼神里有难以掩盖的忧虑，主公这次出兵，连军议都不让我参加，朝仓和近江的余孽在石山本愿寺的掩护下听说早已逃往比叡山严历寺，难道主公还准备对佛门不利！不可能！绝不可能。

此时一名传令足轻骑马赶到禀告：主公有令，请明智光秀将军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安土城有大事商议。明智光秀冷冷的看着传令兵说道：现在主公人在何处？

传令足轻说道：主公大军包围比叡山，一把大火烧光了寺庙，将山上的敌人全部诛杀，现在应该正在归途中。

嘶~明智光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织田信长！他怎么敢！烧庙宇杀僧侣！与天下信徒为敌！他疯了么！

此时天空一道红光闪烁，就隐入了明智光秀的胸膛，他的双目也瞬间变得血红，佛敌！该死的屠夫！我光秀的家族世代是虔诚的佛教徒，你这样的魔鬼吾必杀之！

数月后，因为屠杀僧众火烧比叡山，被世人称为“佛敌、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路途劳累，居然在一座名叫本能寺的寺庙里休息过夜，明智光秀知悉后暗自率领麾下三千士兵突然包围了本能寺，放一把大火也将织田信长和他的亲卫烧成了灰烬，史称本能寺之变！正是应了因果报应屡试不爽这句话。

琵琶湖上空，大日如来的法相即将散去：你我因果已了，我要走了！

那望月忽然在湖中下拜：伟大的佛祖，这方天地太小了，我辗转轮回无数年早已厌倦了这里，希望佛祖慈悲，能带我去更广阔的世界！有朝一日我希望能从这样个微不足道的小湖修炼变成海一样宽广。

大日如来笑道：你已经觉悟本来，也不再是我的供奉者，照道理......算了！这又是一桩因果，我便带你去一个叫混沌海的地方，那里很大很大，你应该会很喜欢！

望月再次下拜，随后凝聚起琵琶湖所有的灵性组成自己身体，被佛祖一把卷上高空，回首看着迅速远去的琵琶湖和伊崎寺，望月心说：我已不是佛祖的供奉者，我是琵琶湖水万万年诞生的精灵，我即将离开这里去往新世界修炼和发展，我已不是望月，出家前我是古丁家的三郎，从此后我就叫古丁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