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秋麒麟草5

修改于2022/07/0935 浏览文字读书
清晨七点,生物钟把Glass从被子里拽起来。
他打理着乱蓬蓬的金发,在强烈的晕眩感中直起身子。窗帘没有被拉上,亮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还是朝窗外看去——
田野被刷上刺眼的白,大雪准时在圣诞节来临。完美的戏剧性。
他花几分钟时间回忆了Bright的去向,然后意识到昨天的自己是如此愚蠢,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把Bright说的每个字开膛破肚以寻找线索,就像在深海里寻找陆地生物。
他应该知道的,Bright绝不可能回站点。
不,也一不定,那只是猜测。而后他对自己说,他或许真的回去了,别多想,Glass ,别多想。
他在一片狼籍中翻翻找找,想要在Bright留下的那堆东西里找到关键证物。但答案显然易见——Bright确实说谎了。
而Glass大概猜到他去了哪儿。
雪还在下,但不致于让行者感到苦恼,因为它们落在肩上就会蜕变成水。他披上大衣,同牧场主道别,迎着扑面的雪踏上昨夜的小道。
雪被踩在脚下的触感像大块发酵过头的蛋糕 ,没有积得太厚,但也足以让鞋底下陷。Glass一个人朝那片树林走去,他庆幸自己的方向感足够好,因为雪和白日让它的形象焕然一新。但黄色的花还是浅浅地浮现在积雪上,就像蛋糕上点缀的糖霜,被奶油似的雪团团包围。
他靠近溪水,目光不自然地向上飘去,一只山雀在他的注视下飞上树梢。嘿,我可没看见Bright.他这么想,我猜错了。他定是躲在别的地方——
而后他停住了脚步。
Glass没有低头,但他感觉自己踩到了某种东西。
不适感从靴子底部爬上他的脊背,他猜测脚下的东西是用硬质材料所作,于是他极慢地、极小心地将视线下移——
那是一抹埋在地里的红色。
他盯着那个东西,晕眩感再次撞上了他的头部,可他固执地将其归咎于昨夜的酒。他蹲下来。用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创开多余的雪,熟悉的项链露出它被融雪弄得湿漉漉的躯体,一如既往挂在它拥有者的胸前。于是他继续处理那堆积雪,手指麻木就改用袖子拂去表面不厚的雪层,他机械地重复这动作,直到雪被赶到一旁,一具已经僵直的尸体被暴露在日光下。
他被吓到了,但仍保持着挖雪的姿势。一把手枪掉在一旁,他甚至不知道他带了枪。
反射的阳光下,血从Brigh原本是头颅的地方流出来,在营里凝成一块血柱。 液体和脑组织块搅合在一起裹进草地,他碎裂的右脑明显缺了几块,或许是被水流卷走了。大量组织液在雪上四出小的空洞,碎骨头被埋在里面,置他于死地的弹片混杂其中。他没敢继续挖下去。
他一定是朝太阳穴开的枪。
Glass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他睁着那双被Bright夸赞过的蓝眼睛,无法言说的悲伤蚕食着他的器官,就像千只白蚊同时啃咬他的的身体。他的嘴角抽搐着,调动所有肌肉欲扬起个诡异的弧度,想要微笑——你应该开心点笑起来,笑起来,死亡本来就是他的愿望。他久久地看着那团肉块,仿佛它是什么珍奇物品,然后捏着喉咙开始干呕——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但我没能救他。
Bright一心求死,而他现在成功了。
骤然间他觉得一切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万事在他面前变得愈加开朗,Bright只是想死, 死在这里,死在内布拉斯加州,死在秋麒麟草旁,而不是在基金会。
百年的岁月逝去,他终于有权决定自己的死亡。他不喜欢被收容物撕碎,不喜欢癌细胞侵占他的身体,不喜欢躺在血泊里流尽每滴血。他想要的只是一颗子弹——只是一颗子弹,从发热的枪管飞出,在一秒内刺穿大脑,然后他无趣的生命就能走进尾声。
于是他委婉地策划了这场假日,引导他触及他的痛苦,然后自作主张把死期定在了圣诞节。
不合时宜地,他想起员工们对他的评价:“极度较猾的人事主管”。
雪似乎变小了.它们落在皮肤上时再不能让人感到寒冷。Glass跪在尸体边 。某种东西驱动着他去摘那条项链。他遵从它,费力地扯下FSCP-963,用手触及它漂亮的钻石边、它闪烁的红宝石。他颤抖着,想象自己的躯体被Bright占据,想象这一切都是过火的玩笑。但SCP-963——或者说这条普通的项链,已经全然失去了异常,顺从着无效化趋势同基金会告别。
世上最荒谬的存在-- Jack Bright切实的死去了。最后的最后只有黄色的花族拥着他,把这个孤独的灵魂捧在家乡的田野上。
Glass感觉咸涩的液体流进他的口腔,像硫酸一样烧坏了他的声带。 他用冻僵的手指拨响了站点的电话,在人声传出时又失去言语。
在内布拉斯加州,人们为圣诞树挂上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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