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无处安放的魅力,大家随便骂
《 霸 王》
天下乱世,群雄逐鹿。
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从村口的老槐树下传来,惹得惊鸟乱飞。
“又是哪儿的难民丢下了孩子?”
三三两两的村民聚集到村口,只见黑瘦的老槐树下一张枯萎的小脸,哇哇的哭闹声从他弱小的胸腔中传出,仿佛诉说着悲惨,但皱巴巴的小脸却仍然保持着笑意。
“战火无情啊。”
老槐村的村民见多了四处流浪的难民,听多了他们家破人亡的故事,但最多只是同情的端出一碗清水,让流浪的他们喘口气罢了,老槐村不是桃花源,同样也不是菩萨庙。
村民们听过太多太多或是央求,或是威胁的话,他们想留下来,但没有一个真的留下来过,不是村民们不想帮助他人,也不是他们心里麻木了,须知一碗水、一张饼、一席床都是生机,假使你有一座金山银山,任由你挥霍那都无所谓,但这里是一个贫瘠的小村,也只是乱世中苟延残喘的幸运所在,今天它存在,明天或许便没了。
“战火是无情,可孩子却是无辜的。”
“我们何尝又不是?”
村民们叹息着,围观的十来人纷纷都散了,老槐树下的婴儿不知被谁抱了去。
那瘦弱的婴儿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八九岁的小孩,仿佛潜藏在这小小身躯中的秉性并不如何善良。
他偷村民的鸡,他盗村民的鸭,甚至于他拿了他最不该拿的东西,一把猎刀,长有半米,那是村里面的猎人压在床底下宝贝,同样丢了的还有猎人留下的一串野猪牙。
“他已经长大了,况且他德行非常差,该让他离开了。”
一众人围坐在老槐树前,坐在上首的是村长,已经六十多岁,在现如今的生存环境下已经非常长寿了,左右两方的同样是一些有德行的老人,下首的是七八个家里面丢了鸡鸭的村民和猎人。
“阿伯,你来定主意。”
商讨了许久,村长一言不发,他年岁大了,因此总是耷拉着眼皮,但他的话分量却最重,沉吟许久村长开口道。
“这本是欠孩子的,我们应当宽容。”
左右两旁的老人都纷纷摇头,已经过去七年了,该还的已经还清了,况且老槐村并不欠这小孩什么,他们只是为了报答那十五六岁的少女...
当年那少女也是老槐村的一份子,她从小孤苦,却生得一副好容颜和好心肠。
老槐树下的婴儿便是被她抱进了村里,这婴儿便是如今偷鸡鸭的小孩,初时是她和年迈的奶奶悉心的照料婴儿,让小孩得以活下来,两年后奶奶去世,靠着纺纱手艺,少女一个人挑起了照顾小孩的重担。
天不如人愿,一只一百多人的诸侯军路过老槐村,他们粮草吃紧,正好在到处搜刮村庄,而老槐村仅仅是他们搜刮数十村子的一个而已。
“人一个不留。”
这是他们掠夺村庄得来的经验,对于百十来人的小村子,灭了也就灭了。
没了粮食这些人本就很难活下来,如果活下来了不仅会四处散播他们诸侯王抢劫的恶行,甚至有可能加入敌对诸侯,反倒不如灭了一劳永逸。
本来数量就占优势的军队轻轻松松的便压制住了小小的老槐村,他们拉了满满几大车的粮草。
对于在老槐树下跪着的百十来人,行军的统领本打算下令斩杀,眼神一撇间却发现了那美得让人心悸的少女,十六岁的她已经亭亭玉立,她牵着那小孩同其他村民跪在一起,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芳华。
“如此美人,王必然有赏赐。”
统领为了安抚少女,粮草一点不拿,人一个不动,并许诺老槐村二十年的安全,只求她自愿随军去见王,毕竟他们已经掠夺了其他村子,粮草已经足够支撑他们回到都城。
少女望向那村民们一个个炙热的眼神,她看到了他们渴求生存的期盼,纵使这种期盼是牺牲她。
她脸上煞白,跟着便惨然一笑,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她捏了捏小孩稚嫩的小手,心里默默道“槐儿弟弟,好好活下去吧。”
“我...我自愿!”
少女临行前将槐儿托付给了村长,不求别的,只求别将弟弟槐儿饿死,活着对于一个无依无靠且生活在乱世的小孩来说已经非常苛刻了...
如果没有那少女,老槐村早已经不存在了。
“就这样决定了,我去劝说槐儿改正。”
村长力排众议,决定将犯错的槐儿留下,成年人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尚且难活,更何况八九岁的小孩?
众人也不太好反对,毕竟这种小偷小摸并没有完全威胁到他们生存,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纷纷散了。
老村长用力的敲了敲老槐树的树干。
“槐儿,出来吧,你身上的肉香十里外都能闻到。”
一干瘦却精悍的少年哈哈大笑的走了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串野猪牙,腰间悬着一把半米长的猎刀,看上去已经颇有威势。
“你将这些偷来的东西都还回去罢,鸡鸭这些**就算了。”
少年低头称是,却不知道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村长一声叹息,仿佛道尽了心中的无奈,他也非常不愿意辜负那牺牲的少女,但如果槐儿仍然不改正,为了老槐村,槐儿也必须离开了。
待众人都走了,槐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姐姐,我会救你出来的。”
槐早在四五岁时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吃的百家饭,怎么能不感谢村民们呐?
难道他不懂得善恶,非要去偷别人的东西?
并不是,他想要的并不是安安分分的做一块鱼肉,他想要的是主宰自己,而不是任他人宰割,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把姐姐救回来,那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姐姐,因此他要变强。
他需要营养,因此他偷了村民的鸡鸭,他需要变强,因此他偷了猎人的猎刀。
当然,这些恶行他并不打算否认,做了就是做了。
但比之老槐村放弃了那青葱年华的少女,让她深陷魔窟而一言不发又如何?
而老槐村沉默比起杀人如麻的诸侯王又如何?
对对错错,真的很难分清。
许多年过去,槐儿没有将猎刀归还给猎人,但已经很少再盗取村民的鸡鸭了,他时常照顾一些流亡的孤儿,同时靠着手里面的猎刀游走于山川峡谷之间,猎杀着一头头的猛兽。
村民偶尔遇到他,已经认不出他是曾今的那一个瘦弱的少年了,十八岁的他已经比常人高出半个头,常年与野兽搏杀的精悍之气让人远远的便能注意到他。
那猎人的猎刀早已经被一把两米的铁质长矛代替,而脖子上挂的野猪牙也早已经被他丢弃,换成了一排排老虎、猎豹的獠牙。
他变了,变得村民不敢再说出将他赶出村子的闲话了,纵然他早已经被赶出了村子。
二十年之期还未到,仅仅过了十六年,这十六年来每日都会有四五个士兵驻扎在老槐村附近,以保护老槐村的安全。
但突然,那些士兵消失了,连续一个多月没见人影,难道王被打败了?
或许是少女已经老了,不再得王的宠爱了?
槐紧紧的注视着没有一个人影的驻扎地,心里面莫名的慌张,嘶哑着喉咙喃喃道。
“姐姐,你还在等我去找你吗?你...还在吗?”
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缓缓向老槐村的方向行进...
“将军,前方有一村庄,周围环山邻水,视野很是开阔,是扎营的好去处。”
一哨兵勒停奔马,人未到,声音却已经响彻了四方。
身着铠甲的将军高举右手,全军五千人刹那间全部站立,手持刀枪,整队以待。
“全军,全速前进。”
“是!”
五千人浩浩荡荡的碾压向老槐村,这个默默无闻的村庄终于将消灭在战争的洪流当中。
老村长望向村外密密麻麻的军队,胸腔内的心脏莫名的抽搐了起来,他活过许多年月了,这种心悸只有在真正临近死亡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如此贴切。
上次是少女救了他们,这次却是槐,那个他们千方百计终于赶走了的煞星,槐!
他看到槐只身站在村口,大喊着什么,他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但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却停了下来。
将军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槐,指着槐对着左右偏将哈哈的大笑着。
五千铁骑齐齐喊道“杀!杀!杀!”
村民们被这恐怖的声浪和威慑吓的趴在地上颤抖不乙,老村长更是不堪,但他艰难的抬起了头,他想要看一看槐。
槐浑身战栗着,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他知道槐害怕了。
但槐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将军恼怒了,两骑兵从阵中冲杀而出,两人手持长戟,策马奔腾,几个呼吸间便越过槐的头顶,长戟狠狠的刺向槐的胸膛。
槐浑身依旧战栗着,如果老村长看到槐的眼神,那么就不会认为槐是因为害怕而战栗了,那是一对野兽的眼神,那是一双充满战意的眼神。
槐常年游走于深山之中,与野兽为敌,生死一线的瞬间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他明白,只有恐惧才能激发出自身无穷的潜力,他恐惧但并不害怕!
翻滚、躲避,寻找机会一击毙命,这是槐与大型猛兽搏杀时常用的手段,这两个骑兵的的威慑力丝毫不下于一头饥饿的猎豹,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在他们的长戟之下。
村长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不后悔对槐之前作出的一切,毕竟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老槐村的生存了,但槐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这帮“无情”的人。
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连耳背的村长都能听到他说什么。“
小小铁骑,不过如此。”
两铁骑眼中充满火光,显然已经气急败坏。
槐之所以与两人较量如此之久,根本就是为了看一看两人的具体实力,只要他愿意,他立马可以徒手杀死这两人,但这五千人的军队呐?
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吧?
“死吧!”
槐揪住一铁骑的的腿,将他从马上狠狠的拖了下来,铁拳疯狂的轮在骑兵的面颊上,血水横飞,骑兵马上就丢了性命。
另一铁骑愤怒异常,大啸一声,如一柄利剑一般冲向槐,槐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咧嘴笑道,来吧,他终于取出了背后的长枪。
长戟刹时便到,寒芒灼灼,轻易的便可以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而槐却不躲不让,长枪顺着长戟的枪尖指去。
嘭!
长戟被击碎,骑兵被长枪的余威狠狠的贯穿,槐仰天长啸,声音震天,比之五千铁骑之前的军阵之声有过之而无不及。两匹战马不受控制的齐齐向阵中奔去,它们仿佛看到了天敌一般,甚至比天敌还要恐怖的存在,只有在群体里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安全。
将军眯起了眼睛,一百铁骑受命,疯狂地向槐发起冲锋。
村长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或许这辈子亏欠槐的要下辈子做牛做马去还了。
数百铁骑如同一把巨大无比的剪刀,向着槐狠狠的剪去,他们如同一卷卷的铁索,不断的穿插于槐的四面八方,槐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血洞,但他没有倒下,反而是铁骑在他张狂的大笑中一个接着一个的殒命。
不过一个时辰,老槐树已经披上了血的外衣,大地也仿佛被侵染成立火红的地毯,槐依然站立着,浑身的血洞以及惨白的面孔证明了他已经拼尽了全力。
“接着来!”
槐哈哈大笑道。
将军的脸抽搐不以,一百铁骑只剩五十八,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大败仗。
“报!”
一哨兵飞奔而来。
嗯?
“西北方有烟尘起,恐敌军来犯!”
将军顿时青筋暴起,混蛋,被这家伙拖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这小子,他们早就可以以逸待劳正面抗击敌军了。
“可惜了个人才啊。”
本来打算生擒住这小子,好好调教一下定是一员猛将,但现在看来没机会了,不能成为他的部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骑兵退!”
剩余五十多骑疲惫的回到阵中,这是他们遇到的最震撼的一战,原来真的有以一当百的存在!
“弓箭,起!”
将军平复了一下心情,自我安慰道,至少消灭了一个大敌。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冰雹一样向槐砸去,本就已经脱力的槐惨然一笑,逃不掉了。
槐回头望了望老槐村,仿佛一下子与十几年前的姐姐心灵相通了。
“救又怎么样,不救又怎么样?”
当初的姐姐知道纵然自己不同意和他们一起去见王,同样会被强行束缚带走,甚至可能激怒他们而屠戮村子,倒不如干脆自愿去,救了这老槐村。
纵使老槐村没有一个人替她出头...
槐知道铁骑大军为了不走漏扎营的详细位置,也一定会杀了他们灭口,槐也依然难逃与他们一战的命运,毕竟这可是姐姐用性命来保护的村子啊,乱世之中,人人皆是蜉蝣,拼一把,或许老槐村尚有一线生机。
纵使村民在他八九岁时就将他赶出了村子...
“我羽翼未成,要是再给我四年...可惜...”
唰唰唰!!!
箭矢层层叠叠的将火红的地毯掩盖,仿佛一只炸毛的刺猬,槐隐没在一根根的尖刺之下,再也找不到一点踪影。
飞沙起,铁骑去,老槐村再一次存活了下来。
众村民欢呼,老村长抬头眺望村口血红的老槐树以及满地的箭矢,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