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
修改于2021/09/30357 浏览同人
【我们将背负逝者的信念，活下去……】
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这片大地，暗无天日。在这漆黑的深海之下，一块小石子的缝隙里，一团真菌的孢子在不断地繁殖演化着……
我们是谁？我们不知道，我们要去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唯一清楚的，也就只有……活下去。
我们相拥着抱团，企图依靠弱小者的团结来抵抗天生的捕食者们。我们在深海中已经太久太久，直到……
一个真菌在疯狂向上爬升，他在表达着喜悦：
“我……我感觉到一个点！它……它真的好漂亮啊！”
“真的，它……它真的好漂亮。”
“我……我想去摸摸它。”
他看不见那曙光，他本能的向上攀爬，他努力地伸出根系，试图去触碰。
【他仰望过沉寂与破灭，也试图追寻过光明与希望，但……那终究是不可触及的存在。】
那只是一束光，一个沉寂种族的一缕希望，我们将其侍奉为神，玩着一个名为自欺欺人的把戏。
我们诞生于阴暗，潮湿黑暗就是我们的家，进化出的剧毒在向那些疯狂的掠食者表达着我们的恶意。
我们只是个孢子，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光。
【古兰，你知道吗？你最不应该干的事情，就是给了我们那个名叫希望的东西！】
咕噜噜噜噜！
我正在沉向海底。
我想，我大概率是要死了吧。
追逐光的代价，还真是惨痛呢。
咕噜噜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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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总部 5号试验菌落 浸入实验菌室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满是液氧的浸入仓中，身上的动植混合菌体更是出现了严重的皲裂，好在核心没什么事。
对于古兰真菌来说，矩阵核心才是要害，其它多余的菌体，是随时可以放弃和牺牲的。
“恭喜，你已经通过了考核，现在你是铁之手的一员了。”
这不是话语，而是通过菌丝导管传来的信息素。信息素来自一个叫教官的家伙，他……姑且算是我的同伴吧。
“深潜的感觉怎么样？”
“呵，简直糟糕透顶，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掉。就像把脑子装进搅拌机里，塞入知识，再打成脑浆塞回来。”
我躺在浸入仓中，通过菌丝通道，用着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我身下的浸入仓。作为它的使用者，我很有发言权。
天文台的那帮***，等我的天网权限高于你们之后，我一定要让你们挨个体验一下你们的“伟大”造物。
“你没有脑子。”
“那只是个比喻，比喻，懂吗？”
“无聊。”
“哦，天啊，你可真是个毫无风趣的家伙。”
其实，我很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善长言辞的家伙，那为什么我还要如此喋喋不休？大概……是想以此缓解内心的恐惧吧。
浸入仓里那永恒的的孤寂我承担不起，那太令人绝望了。
“喂，教官，我有个事想问一下。”
“请讲。”
“为什么之前的训练中会有断网测试？”
“自己上网查。”
“……”
我要是能查到我还问你？这家伙是成心敷衍我。
我不在搭理那个家伙。
我躺在那满是液氧的仓体中，沉下心思，通过菌丝，重新连接上天文网。我需要从网上重新定购个人网络了。这具主机被“玩坏”了，已经不能用了。
“实验体258核心矩阵运行良好，记忆植入已成功。”
教官在向一个陌生的古兰汇报着情况。
这个陌生的古兰叫麦克苏鲁.德里克.希尔顿，来自天文台，是一个我看不透的家伙……天文台的真菌就喜欢起那种又臭又长的烂名字。反正我是记不住了，为了方便称呼，我给他起了个绰号——“麦师傅”。
“根据现在的情况，1亿32万组记忆植入实验者，只有356个个体抗住了记忆反噬。这些种子，我会亲自送往天文台。至于剩下的同胞……我已经安排他们强制‘退役’了。”
退役？是指被丢进焚化炉里吧？
本来我是要脑补更多东西的，但麦师傅的话却把我拉回了现世。
“教官，容我打断一下，天文台那边打算安排你出去度一次假。”麦师傅走过来用触须拍了拍教官的肩膀，“好好放松一下吧。”
“我觉得我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菌丝中的信息素在表达着拒绝，教官的语气很是不善。这是他第一次对天文台高层说这种话。
“别这么说，教官，任何古兰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这次教官没有回话，但是他抖动的触须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就为了制造几个合适的■■■，牺牲了那么多的同胞，这真的值得吗？”
麦师傅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教官，这是我们断网的第几个年头了？”
“第152个。”
“是啊，”麦师傅的话仿佛是在自嘲，“真理会那群狗棒子们，再也没有机会来嘲讽我这个胆小鬼了啊。”
「我平时总是在放声狂笑，因为我害怕笑声一停，我就会忍不住哭泣。」
「最孤独的不是孤身一人，而是，不断的失去……那种痛很痛，那种孤独，也最叫人难以接受……」
「我背负着他们的名字活了下来，但是我却看不见前路的光……」
麦师傅……他是在哭吗？
我从未见过麦师傅露出过那样的表情，我完全无法理解。
在沉默许久之后，或许是麦师傅“良心”大发，觉得自己不能再刺激教官的情绪了，于是他转过身，选择了离开。
“教官，我希望你不要产生那所谓的同袍情谊。那样的话只会让你感觉更加的难受。”
麦师傅的话是对教官说的，同样也是对我说的。我在浸入舱中，通过天文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很显然，麦师傅并没有屏蔽这里的网络，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我和教官一直都在刻意避免使用同伴这个词语，因为一旦使用它，就等于把对方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从我进入这间实验室开始，一路上的相互谩骂、抱怨，还有鼓励和温柔，我全都忘不了。
如果没有那种回忆，也就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了。
“我们只是陌生人，那样的话，在牺牲掉对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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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总部 大图书馆
古兰真菌们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天文台、真理会和中央。
在得知大撕裂的真象后，天文台持悲观态度，主张逃离。
“暗能量不停的把宇宙中的褶皱铺开，让宇宙尽可能地平坦。
星系团就像宇宙这块“大饼”上的凸起，暗物质在不停聚拢起物质，组成星系团内各式各样的天文结构，而作为斥力的暗能量则负责将“大饼”上的凸起一一按平。
就如同那卡斯的特色小吃一般，浓稠的蜉蝣糊被强制约束为圆盘状，在不停转呀转的圆盘上，一摊面糊（宇宙）就慢慢地成了薄片，越来越平坦，也越来越薄，当它薄到一定程度以后，暗物质没法再支撑起星系结构，此刻所有星系结构就会分崩离析，宇宙也会因此一片死寂。”
“潘德拉贡，你是我的前辈，我很敬重你。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从来都无法理解宇宙这两个字——宇宙的外面是什么？时间的开端在哪里？这些都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我们只能解释宇宙大爆炸之后的一部分空间和时间，至于其它的方面，全都是无法论证的猜测与假说，甚至就连宇宙大爆炸本身，都只是我们的猜想而以。”
……
实用主义的真理会并不认可天文台的理念，他们觉得大撕裂太过遥远，有种杞人忧天的意味。而且他们刚刚开始窥探维度的秘密，这让他们更不愿意离开了。
对于天文台和真理会的理念之争，中央则保持中立态度，他们只负责维护天网。
在那个时代，所有的古兰真菌都通过天网将意识联结在一起。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天网都成了双方***骂战的平台。
以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大图书馆里了解到的。作为铁之手的一员，我被分配到了天文台的大图书馆。而在这里，我将遇到一个影响我一生的人——潘德拉贡13世。
但说实在话啊，我们的相遇着实有些滑稽。
“哦，你都长这么大啦？”
这是潘德拉贡13世第一次遇到我时说的话，很显然，这家伙把我当成了他的孙子。
这个看起来神智不怎么清晰，时不时就丢三落四的的老“蘑菇”就是天文台的领袖——潘德拉贡13世？我感觉我被骗了。
“哦，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有名字。”
“哦，无名啊，真是个好名字。”
“你是看不懂信息素吗？”
我想，如果我有眉毛的话，它一定皱得很难看吧。潘德拉贡13世，这老家伙的神经层绝对以前断裂过，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清奇的“菌回路”？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家伙共事，我就感觉一阵脑壳疼。
“哦，无名，要来瓶ζ营养液吗？”
“你三分钟前不是才喝过吗？”
“哦，有这事？”
“不然呢？潘老爷子，我骗你难道有啥好处？而且你拿的也不是啥子营养液，那是给宠物喝的强效利尿剂啊。”
“哈哈哈，抱歉啊，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太好。”
见状，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潘老爷子他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算了，我先走了，留他自己在这自娱自乐吧。
“等等，孩子，你有信仰吗？”
我扭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潘德拉贡13世，这次老爷子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深邃。
“没有。”
这是我的答案。但潘老爷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惊讶，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那你就随便信点什么吧，哪怕是自欺欺人的也行，没有信仰的古兰可走不远。”
“……”
啧，真是的，潘老爷子清醒的时候总是跟个谜语人似的，懒得去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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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总部 大图书馆顶层
古兰真菌之间流传过这样一个传说——天文台拥有一本文明之书，那本书里记载了古兰真菌所有的知识与技术。但说实在话，我在天文台呆了这么久，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所谓的文明之书，估计又是哪个混蛋编出来骗菌的吧？
但是……在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我的看法却被彻底改变了。
不久前，天文台组织了一次会议，365位植入实验者全部都参加了。而在这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些未来将一起患难与共的同僚们。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一次秘密会议，会议使用的是单独的VLAN 1，于是我没办法宅在自己的屋子里开会了，因为我没有那么高权限的接口，而且天文网也不和它对接。
其实我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古兰真菌有一套五层结构，权限越高者，等级也就越高。它就类似于军衔，保证古兰真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陷入到群龙无首的状态。天文台的高层是处于最顶端的五级，他们对于底层古兰来说是拥有绝对的支配权的，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要是想让我们去顶层会议室的话，完全可以动用权限，何必拐弯抹角地使用VLAN 1呢？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会议室里，我旁边这个陌生的古兰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根本不愿意搭理我。
这就是***后的同僚？呵，真是无情啊。
嗯，不过这样也好～
“最好别产生那些无聊的感情。”
她叫贝奏伊斯，是一个有名字的古兰。
说到这里，有句话我要先提一下，古兰真菌本身是没有性别的，我们的性别观念来自于大远征时代后期的殖民地。嗯，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古兰们玩的一种……扮演游戏。
“初生的古兰是没有名字的，看来这位贝贝阁下，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在等待了片刻之后，会议的主持者终于愿意露面了，来者既让我感觉有些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除了天文台的领袖潘德拉贡13世，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够直接征用天文台的顶层了吧。
“孩子，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就趁我现在还算清醒，就赶紧问吧。”
潘德拉贡，不愧是天文台的领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文明之书真的存在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潘德拉贡13世并没有撒谎，那所谓的文明之书确实不存在。因为古兰文明所有的知识与技术都储存在他的脑海里，他就是那本文明之书。
【要想记住更多，那就只能选择遗忘更多，这是作为获取庞大情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本来我是想要找一个传承者的，但可惜那位潘德拉贡14世，我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
并不是所有古兰都能够承担起那份责任。潘德拉贡脑海里那庞大的情报和知识，足以撑毁任何一个古兰的矩阵核心。
潘德拉贡的知识来自于天文台13位先贤的积累。他们通过吞食对方的矩阵核心，来获取对方的一切。那是……来自灵魂的馈赠。
【继任者，你大可不必露出这副表情。你就当……一本奇怪的书，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
“无名，有些事情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356颗种子，356位追光者，你们将吞噬掉我的核心，继承那些来自潘德拉贡的庞大记忆与经验。”
“你们不必感到悲伤，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也同样，我也希望你们能承担起那份原属于潘德拉贡的信念。”
“祝诸君航行无阻。”
轰！！！！
庞大的记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就犹如一叶扁舟，在浩如烟海的记忆苦苦挣扎。
这就是潘德拉贡所承担的东西吗？
『我曾经目睹过战船在猎户星座的边缘燃起火焰，也曾经仰望过樘怀星门殉爆时的灿烂绚丽，名为二维的灾难降临在我们的世界，将我们拖向无尽的深渊……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将随着时间而消逝，就如同泪滴融入雨水。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潘德拉贡5世』
『我曾经仰望过这样一个“人”——她是我们领袖，她无所不知也无所不晓，我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
“这是我的一切，你拿去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躺在我的怀里，这样对我说道。
我“杀”了她，然后“吃掉”了她。
我是潘德拉贡9世，而她则是潘德拉贡8世。
——潘德拉贡9世』
……
等我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已经见不到那个名叫潘德拉贡的古兰了。我抬起头，透过天文台的弦窗，看向窗外那漆黑寂寥的夜空。
那一刻，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追光者：无名.潘德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