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盛总行走江湖那些事》人物外传 恶某&幸枪篇
没有记忆,没有亲人,除了一条命再无他物的人。
第一秒的记忆是来自十六岁时,那一秒的画面是自己将拳头狠狠地打在一个路人的脸上,鲜血飞溅,但却感受不到丝毫波澜,无论是快感、愤怒、悔意、恐惧通通没有,只有肉对肉之间,感受到了对方骨骼的形状。
恶某,他只记得这么一个名字,那就叫恶某吧,他也没有选择。承老天的意愿而诞生的人,名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哪怕这只是老天爷的恶趣味。
岁月无情,却难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刻痕。他虽然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很强,强的离谱,强到没有一个人类能够伤他半分,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他容颜永驻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是一具承天之命的肉体,时光也得在他面前低上一头。
熬老了一朝又一朝,看倦了一代又一代,只为等着那未来的一日——大清算的到来,完成使命。
王朝,江湖,武林,宗派,在他眼中只像是随意搭建起的积木,看着有趣,但却挡不住他的一只手指,他若动手,这无数繁华都只能轰然倒塌。不过懒得动手,看着蝼蚁滚尽红尘,倒也是他除了作恶杀人以外的唯一可做的事了。
只是这一天……
恶某随意的走在街上,目光四洒,寻着有没有杀之事小的人,倒不是因为他畏怕什么,只是有影响的人杀起来太过麻烦,挥两下手比挥一下手,他更喜欢后者罢了。
“啊!哪里来的登徒子,还我衣来!”一声尖叫响破了街巷的宁静。
恶某刚想动眼一看,一个莫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自拐角处转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不必说,这定是那个“登徒子”,此时他正手中捏着红色肚兜,躺在地上叫痛。恶某瞳孔有些微动,这小子不是个好人——这是他的判断。
少年抬起头,看着眼前之人,三四十岁的模样,凶神恶煞的面容,一身黑衣——不是好人!这是他的判断。但心思一转,少年倒是觉得与眼前之人有些同为贼人的伙伴感。当然,不过是一个少年的神经大条罢了。
恶某倒是没太在意,他的心中没有生气这个概念。只是看着远处正义愤填膺追凶的人,不自觉一挥袖收起少年消失在原地。众人追过来,已是空空。
一片空地上,少年被恶某放了出来,手中仍捏着肚兜的他尚不知是什么情况,只是看周围的环境——一瞬间,他们已经远离城中。
恶某还没有说话,少年抢先道:“大哥,这是不是武功?能不能教我,我看你不像是好人,正巧我也不是,咱俩算是同病相怜。”少年满眼星星地看着恶某,甚至自顾自地磕起头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偷偷将肚兜塞进衣中,少年黏上了恶某,抓着他的袖子道:“师傅这是不是叫袖里乾坤?能不能教我一手,将来我偷……借姑娘们的衣裳时用得紧。”
恶某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小子,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一些自他诞生以来未曾有过的情绪涌了上来。
“那便成我的弟子吧!”恶某说道。他已经想到未来的那一天到来时,这个本与此无关的少年将面临一场毫无意义的杀戮。但他还是答应了少年的请求,不是因为想收弟子,只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恶趣味。
听到此的少年一阵欢欣鼓舞,恶某看着他,却是突然想到,这种拉人进入地狱的感觉,是未曾有过的体验,是与往先杀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或许可以被称为残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不是为了老天而做事的感觉,很爽!
“师傅,徒儿叫幸枪,您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虽然现在只需要叫您师傅,但将来您死后我为你立墓时一定要知道您的名字的!”幸枪口无遮拦地问道,恶某却兴不起杀他的心思,只因他觉得若是杀了,重新整理心中情绪麻烦的紧。
“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对你我无用,若硬要说,我的名字应该是恶某吧。”
“恶某,恶某…果然还是叫师傅好听。”幸枪并没有在意恶某这个名字的奇怪之处,这也是少年人的好处吧,凡事不思,过耳听风。
自此之后,恶某便带着幸枪四处闲游,至于教他功夫这种事,只是一指点出便醍醐灌顶,通筋贯脉,一身功夫倒也能在江湖少年中横行一番。
恶某并不再随意收人性命,自收幸枪为徒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应是个人,承老天之命而随意杀人,他已经杀乏了。
听着幸枪讲述的世界,似乎与自己理解的大不相同,他很有兴趣,世间冷暖,人情红尘为他那几千年来空无一物的心中,抹上了几笔色彩。
只不过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所存在的意义,那一场未来的大清算——似乎是错的。无关正义与否,只是因为那场杀戮,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于正于邪都是毫无意义。
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上天的一枚棋子,不论他如何认为,将来仍将承天之意,行清算之事。
他开始讨厌这种作为傀儡的感觉,他想改变!
于是在幸枪的高歌下,未来江湖邪人所聚集的门派——魔教建立!
照幸枪所说,教中只有两人可不行。于是统一江湖邪教成了开宗第一业。
幸枪,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师傅有多么恐怖。
他叫嚷着自己揽下统一之事,本来信心满满准备游说上几年,让江湖二十三邪教中至少十五支归于魔教,但恶某只给了他一把枪。
“与我同行,违者杀之。”幸枪眼中本以为是壮志的一句话,却成为了现实。
一夜之间,二十三教,十九个教主命落黄泉。流血漂橹,风停云惊。
魔教成!
幸枪这也才明白,自己先前所做之恶比起自己的师傅来,只像是捏石投鸟与千机连环弩般的差距。
统一之后,魔教无疑成为了江湖中最大的势力。恶某对此懒得理解,只是下了一道斩尽除了我教之外所有江湖势力的命令后,便独坐魔教大殿之上,将魔教之事全权交给了幸枪。
幸枪自那夜后,面对自己的师傅便不再是崇拜,而是难以言喻的恐惧,自然不敢违背命令。
恶某自然看出了幸枪眼中的恐惧,但是他仍是令幸枪执掌魔教之事。他蛮喜欢这种看别人在自己掌控下做事的感觉,而且这事他也的确无法亲力亲为,毕竟老天在上面看着,他有心无力。
魔教已经统合了江湖所有邪教,那么除我教之外的势力,自然是江湖正派,于是幸枪掌权后,魔教之矛直指正牌领头人——武林盟主,仙来峰卧云道人!
“武林盟主一天不死,我魔一天不休”的旗号打起,正教与魔教的对决迅速展开。
战况是一边倒的场景,有了恶某传授之法,魔教弟子的实力碾压正教无数倍。于是,魔教并不需要动什么战术或是谋略,只需要尽情杀戮,便可以赢下胜利。
幸枪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杀戮的感觉,但是在恶某的命令下,他不得不做。武林盟主一家便是他拿手中枪依个挑死的,鲜血翻涌,但已经触动不了他的心,他也早就明白:自己渐渐成了师傅手中的杀戮机器。
魔教大殿之上,并无侍从,只有一大一小两人。
“你在害怕是么?”恶某转身问幸枪。
“师傅之命,弟子当谨心力为!”
恶某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索性不再问此事,“现在江湖是不是已经无人敢称盟主,渐渐萧条了?”
“是。”幸枪并不知道师傅所想的是什么,但江湖现状的确如此,正教领头人已经被自己挑死,其他正教江湖人更不敢抛头露面。如今的江湖,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那便好,江湖已无人,这也算是提前完成了大清算吧,可也终究好过老天的一劫。”恶某兀自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天说。
“人杀乏了,就休息吧。”恶某留下一句话,便一闪身影,离开了。
恶某走后,幸枪独自立在大殿中。眼中已经是一片茫然,“这便是你的目的么?可这场杀戮,真的比你口中的大清算好上半分么?”幸枪自语道,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大清算有多么惨烈,但这次正教与魔教的对决却已经让他看尽了鲜血。
在衣中缓缓摸出了一件红色衣物,正是那日的红肚兜,幸枪将它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自己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小淫贼,而不是双手染尽鲜血的杀人魔。哪怕,这只是欺骗自己也好……
恶某在暗处将这看了个全,他意识到自己拉了个本不该属此道的少年入场,但如今已经进入,又怎么离开呢?
离开后,恶某大袖一挥,魔教弟子皆七窍溢血而亡。魔教,又只剩下了两人。
偌大的江湖,也静下来了。
照这样,所谓的大清算似乎也无法到来了,毕竟没有人的江湖,又去清算谁呢?揣测老天想法的人想到。
寒花又看燕折柳,枯木逢春半枝红。九十五年不过恍然一梦,幸枪在恶某之力下,也未曾改变容颜,仍是那副少年模样。
这一年,不太平凡。近百年沉寂的江湖又掀波澜,傲教横空出世,教主自立一派称盟主,为冷清江湖带来了些热气。
人们也才意识到,已经悠悠近百年,纵使是当年的大魔王也应离世了,江湖正教可兴矣!
这一切被“已死”的恶某看在眼里,他坐在大殿上,“愚蠢至极!”
幸枪以为自己又将兴起血光,干脆提前领命道:“师傅,可须徒儿杀了那狂人?”
恶某没有回应,只是看向殿外,一衫白衣踏风而来。
“傲教盟主前来拜访魔教教主!”
恶某看向傲教盟主,不禁笑道:“而今魔教只剩我两人,又何须如此说话。”
“那好,我便挑明来意,今日,我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傲教盟主也不再多言,真气凝剑而出,直逼恶某,至于一旁的幸枪压根没被他放在眼里,只当是一个侍从罢了。
真气之剑飞到半处,气裂声响彻大殿,幸枪手中枪出如龙,将真气之剑击了个粉碎。
傲教盟主有些惊讶,但只是些许而已,随后又欲攻击,但幸枪枪头在一瞬间已逼脖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连碰到恶某的机会都没有。
恶某看着傲教盟主,脸色也变得无悲无喜,“看你样子应该是会卜卦之术,出门前未曾给自己占上一卦么?”
“生门大开。”傲教盟主如实回答道,他的确给自己卜了一卦,虽是小凶之象,但却生门大开。
恶某闻言抬头看了看穹顶,目光似乎穿过殿顶,直达天上。
“罢了,放他走吧。”恶某对幸枪挥挥手道,天之意他不可违,随后看向傲教盟主,“自此以后退出江湖吧,莫要兴起事端,这江湖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
傲教盟主试了把冷汗,退离大殿,他并没想到区区一个侍从都如此之强,那魔王岂不是要天下无敌?本以为的大战三百回合却这样草草了了。
大殿又静,恶某随手扔出几个龟甲,所排之势却让恶某大喜,“天地大清,吉星得贵,可脱。”
恶某看着傲教盟主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这样便好,江湖散也就散吧,都消失了近百年,又何必再出事端呢?你等活命,我经红尘,如此两好,岂不乐哉?”
五年之间,江湖,又起了风云。
…………(以下部分结合正传食用)
大战之后,又是一眼血流成河,又是一地胭脂夜紫。
幸枪脸上挂着的微笑似乎在嘲笑着恶某,笑他只是一个傀儡,笑他终究没得红尘趣味。
幸枪赢了,他未曾参进哪场对决,但他的确赢了,最起码,赢过了恶某。
恶某看着眼前的盛姓少年,他也笑自己痴傻,本就是老天所诞的一个傀儡罢了,却竟认为自己能成那卦中人。
一剑,了却万般。
自以为渡了天下人,经了红尘,却不过是梦一场,梦醒了,棋子仍是棋子,跳不出那棋盘。
这盘棋,便也下完了,不论红黑输赢,只不过是一眼而已。老天从头到尾都未曾执过棋子,看着棋盘中的棋子自顾自地相争,却已不知,老天掀翻了棋盘。
棋盘中,黑子先将一军,红子最后脱身于虎口。棋盘外,只有一地摔碎了的棋子和一个不再被修复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