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你，才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因为你，才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蒋方舟先生回忆往事如是说。

蒋先生前些年的著作《东京一年》中曾留下鲁迅先生这么一句话，“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

让上牙槽和下牙槽短暂分别发出的声音，在此时此地，总不该是曾找寻七八好友一头钻进与人身等高的芦苇丛中摸虫的趣事，亦不能是穿着漂亮的新鞋子逃离课堂在食堂后院捏泥人的傻事，更不应是在家中已做好辣炒泥鳅后捧着一碗干饭满村子奔走讨要食物的糗事。

暂且表一表那年十四。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不曾挥斥方遒，也不曾中流击水，亦不曾浪遏飞舟。懵懵懂懂的年纪，情窦初开的时候，结识一个小女孩和游戏的故事。让思绪从这里飘荡开来。

从此刻开始，身处指尖所及皆是干爽的空调房，和着美的冰箱里挂着寒霜的西瓜，厨房里不时传来安逸的切菜声。在温柔的阳光透过树杈又穿过防盗网和窗帘玻璃的地方，一勺水分充足的红色饱满，点开某个美妙次元的开关，这是那个夏天上帝降下的美好。

想问问，是否曾有人逼着你玩游戏呢？当然，我们首先精准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你的父母。

被逼着玩游戏是什么心情，在此我暂且不表。当你颇有好感的同桌投来一起游玩一款游戏的“橄榄枝”时，即使你对游戏毫无感觉，以我亲身经历告诉你，你会欣然同意，并且当晚回家搜集齐有关这个游戏的一切资料。

“摩尔庄园，快乐童年！”女孩用娟秀的字体在我语文田字格作业本上留下了这一行字。便如此简单，便被她手把手 “骗”进了虚拟游戏世界的大门。在这里颤颤巍巍的我，顶着傻乎乎圆圆的黄脑袋和红红的同样圆圆的鼻子在这个世界跨过一道道门槛。即使再如何精明能干，狡猾诡诈，改变不了这个存在，依然是我最初的模样。

无论是浆果丛林的谜题，还是摩尔城堡露天花园捡豆子，都是难忘的场景，还有在滑冰场认识的第一个陌生的小摩尔；无论是美丽可爱的么么公主，还是和蔼可亲的菩提大伯，都是难忘的人，还有时常要碰面的伊莲姐姐；无论是骑士团的骑士，还是时报报社的记者，都令人向往，还有让我开了整个下午车的交通署。

“我太喜欢萤火虫了！”，飞舞的萤火虫承载着许多的回忆，女孩的这句话让两个傻乎乎，不知男女有别的小摩尔把每天在这里互道晚安变成例行公事。

柔软细腻的萤火虫尾巴，照耀最纯真的年纪，只留下快乐和自由。

柠檬味的阳光透过树叶抛洒在青涩的教学楼墙砖上，镌刻着“毓秀楼”的匾额挂在门口复古立柱的一侧，沐浴着清甜的风，一颗槐树种子突然从母亲的怀抱里蹦跶出来，敲打着教室窗户，最后跌落在的狭缝里。

相较于窗户宽敞明亮的一面，另一边又是另一个世界。两个少年不要钱的消耗着口腔中的唾液，激烈争执着。“德玛西亚专治各种花里胡哨！”，“抱歉，AP剑圣就是能为所欲为！”“我蛮王一刀两千。”……“算了，懒得和你解释，等会晚自习后SOLO？把你x打出来。”“哎呦？一血一塔一百刀，你能赢，我倒立吃x！”

这是叫兽和老嘶的日常相声表演课，他们相约长沙理工，有着世界上最最纯洁的友情，互相给予着最最清澈的爱。“上路我是你x，敢这么和我说话，老嘶快来帮我一起骂他！”；“叫兽，别人是盲僧，你是瞎子嘛？快来帮我啊,我都怀疑你不是在和我开黑!”；“这把我玩机器人，让你看看我钻石机器人的钩子。”“你的勾子？我才不想看。”；“哇，蠢东西？别选轮子妈呀，这样坑我？你良心不会痛嘛？”……

这次相约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个平静夜晚最特别莫过于他们躲过宿管的手电，门卫的口哨，以及班主任的抓包，却没能躲过学校高墙后的水泥钢筋。小小的错误让叫兽好好享受了顿医院饭堂的滋味，也好好在家没日没夜打起了LOL。对，剧情就是这么狗血。本来旗鼓相当的两人这一刻开始逐渐拉开差距，无论是成绩还是游戏，即使此时此刻两人依然黏糊着。还记得那天皇族差一丢丢封神，老嘶躲在学校厕所和叫兽打着电话。

此后，叫兽带着老嘶依旧驰骋在峡谷。生活一样过，联盟一样打。大学生活不会等待，它如期而至。出榜那天，商量着，怀着忐忑心情到网吧看成绩。毕业证是“学习”这场长跑的中转，这场毕业自此也成为这两位老友分隔两地的通知书。

柠檬的发酵总会在不经意间，一场不可逆的化学反应发生了。等价交换下，微微泛黄的橘子代替了柠檬的位子，只有它知道曾经已逝，大家的脸上都会有毛可刮。

叫兽在大学第一次音乐社团联谊就掉入了学姐的陷阱，从此无法自拔；老嘶则因为成绩友谊被选入实验室，每天接受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口水洗礼。

在一起见证过LPL的辉煌，也经历过LPL的落寞，以后也为SKT掉下神坛可惜，也为IG夺冠呐喊。但征途漫漫，相望天涯，再也不会有为讨论牛肉粉是五元还是八元争吵一下午的故事了。

天空已经熟透，滴下点点黄的发慌的橘子汁，动物们一家整整齐齐依偎在散发着丝丝惬意的窝，享受着安乐。

初涉皇家学院，没有午休，有的只是整晚整晚室友的联欢会，整瓶整瓶老板的江小白，整场整场兄弟的迪斯科。

当新鲜感在逐渐褪去，初来乍道的惊奇被一股迷茫取代，或许是少了一两声吆喝，从未经历过地“咯噔”，一瞬间涌上心头。

雾蒙蒙的天空，绿油油的火车，祖父把我塞进车厢，它第一次带我游向父母的身旁，满鼻子刺激的呕吐物、湿咸的汗衫、劣质的香水、过期的辣椒……一转眼是父母带着我大包小包行李箱，上车下车转站台，再挥挥手，又是半年光景。

某天，一款《中国式家长》在网络刷屏，再次将我的思绪拉扯回了那个萤火虫和知了搭建的戏剧舞台。

降临尘世的第一眼没有父亲的关切，目光所及是一群陌生人的新奇和母亲的爱怜，以及稳婆手中血淋淋带着斑斑锈迹的剪刀。我的心情很复杂，焦虑、急切涌上心头，但随即而来的是我蹦跳着想要挣脱母亲的怀抱，撕开陈旧的皮囊，把身体彻底舒展开来。

这一场化茧成蝶的过程很漫长，漫长到我逐渐忘却了姑父为了请稳婆而被摩托车打折的手掌；忘却了永远和蔼的祖母雪白永驻的容颜；忘却了外祖父一个字一个字教育我的声音；忘却了夏天被我推下水的可爱女孩娇小的身躯……

五彩也有灰色点缀的记忆中没有消消乐般模样的五色球，但我仍记得那一首首父母自己也没有听过的古典音乐，“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还记得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婴儿长大后，依然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所要遭到的冷嘲热讽；还记得那些不会延迟满足的父母的句句敷衍，“这个东西对身体不好，咱们不买。”；还记得在被老师叫家长回家后父母的“大饼”，以及“被***怪你骚”的逻辑……

在此，不想说有关乎巨大“经验集合体”《中国式家长》式的普遍经历。可是就像曾经你们给我的期望一样，以爱之名，愿身体强壮少生病，爱你们，爸妈。

兜兜转转又是夏天，绿水青山间回家的炊烟袅袅。学习变成了工作，快读书变成了别熬夜，唠叨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最终急切地逃离成了此刻唯一。

“孩子最初爱他们的父母，等大一些他们评判父母，然后有些时候，他们原谅父母。”抱歉，父母的树木树人，孩子也只成了“树木树人”。

“啊！拉拉肥刺身，一口一个，一口不多，一口也不能少。”

享受午后阳光时，下午茶总是静谧、愉悦。

关于生活，该谈谈艾欧泽亚大陆一日生活制度:

当一天两个小时，现实二十二小时。

“冒险者，麻烦来一趟沙之家。”伟大的海德林，众神的国度艾欧泽亚。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冒险者来到这片大陆，也有无数冒险者止步于享受沙之家的安逸。从利姆萨·罗敏萨出发，顶着嫩到滴水的绿豆芽，可怜的陆行鸟用它的双腿丈量着这片大陆。声声口哨直吹到口腔中的口水都变得金贵，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内裤，疲惫的冒险者就是沙之家的跑腿小能手，请问“我还差几百个任务啊？”

送东西，传口信，当地图探索逐渐变大，变化的是跑腿距离的长短。最终，拿着毕业证骄傲的高喊（证据是那本肝帝之书），却倒在了“生命之色漩涡流转，七重之门现于世间，力量之塔君临九天！……究极！”的究极魔法之下，此后每天都来一次防止抑郁。这样的日子平淡，无味，直到某日部队的邀请函。

当一天八个小时，现实八小时。

此刻的冒险者已不再为天空之石的999路费发愁，时刻准备骑上巴哈姆特畅游大陆。在办上第一张月卡后，已不再是萌新，但可能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还要给新萌新们打工。“giegie，带我开个风脉吧”，“giegie，带我刷个马吧”，“giegie，带我打日常吧”，得了吧，我只想刷我的光武，古武，还有ULK！

艾欧泽亚大陆风气很好，买金卖金被强烈抵制，资源机器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黑色产业永远会埋藏在海德林的光辉下，光之战士和暗之冒险者也不过一念之间。不如拿出手搓宏，加点中二台词，在街上摆摆摊，偶尔享受几个“耳光”和“拳头”。

当一天十六个小时，现实零小时。

音乐会开始了！来唱歌，弹琴嘛？当个观众捧个场也好啊，今天的舞曲是“新宝岛”。

别对着我跳啊=、=做生意呢，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我看看今天囤啥赚钱。那边那个放歌的，消停会，吵吵的，不服竞技场单挑。

我也不想去，我在金蝶打牌，赛马，我要新的大宝贝坐骑，我要攒币了大家！

我也不去，我准备刷可爱的懒懒。

嘿！哥？那读作“ta”，叫獭獭酱，你这哪毕业的？跟我上空岛当海盗吧，要不？

咦惹！小七妹妹，你就别调侃你奈落哥哥了，他个本科哪比的过你这实验室出来的。

啧啧啧！酸臭腐儒，最讨厌聊读书了，还不如赌图。赌图一时爽，一直赌图一直爽，我昨天带老板挖图，自己一张出雾绢。

啊！啊！兄弟们我“零食”从今天开始就伐木啦！！！（切，一阵嘘声）

大伙消停一会，整天就知道钱钱钱，我插播一段新闻啊。各位哥哥，姐姐们，大猩猩即将和富婆结婚啦！

？？？真的假的，今晚我可说好的带我徒弟刷麒麟，别坑我。

没错，嫁妆是下个版本毕业全套，富婆衣全套=。=，大家今晚记得来捧场，YY不见不散，会长我骑上小鲸鱼带你们飞！

好耶！又可以穿奇怪的衣服拍照了。（嘿嘿嘿）

很好，原来上次在我婚礼上乱入的就是你啊，下次别找我装修房子了！

……

老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每当以为自己在漫步人生路，谁成想走过的路都是套路。忙碌，逐利，勾心斗角始终伴身旁。辛辛苦苦两千万往邮箱一丢，从陌生走到熟悉，又从熟悉回到陌生。

如今想着再到最初的起点，钻回那个时空，看看冒险者的故事，白银乡的房子，还有三两好友。

“那么给我记住，我们确实存在过！”

美妙，诡谲，是我向往；天空，幽径，是我追求。我以为眼前所及是“和平”，现实却是“绝地”。

第一幕：

“夕阳下的奔跑，是我终将逝去的青春！”（大误）

我叫云弦，今年20岁，就读于皇家学院，我的梦想是，呃……佛曰：“不可说。”梦想这部分是我的隐私。

今天从黄花机场起飞来到这个陌生小岛。好山，好水，好人家，还有生存物资遍地开花，不正是我云某人向往的地方嘛？

但现在我的内心“开心”的一批，不知道是谁搞得鬼，这个所谓“毒圈”给我下了一个甜蜜的套。

“哥哥们，能快点不？再开快点，这五公里武装越野可不是人干的活！”

“呵，云总，身价百亿这怎么还徒步行军呢？等不急了吧，快上车！”“滴！滴！”（一个帅气的甩尾）

真的完美！两腿一软，我云某人膝盖已经和大地静静地拥抱在了一起。

中性笔满怀着悲愤：5月1日，劳动节，完美的一天，董某人一位可怕的汽车杀手。

第二幕：

在这陌生小岛上的第206天，依然是晴天，捡了几件衣服穿着，还算不错。

今天任务口令 “机场霸主”，简称就算了。任务内容简单易懂：落地刚枪，占领机场。

然而，事与愿违。

“Boom！Boom！”“莫某人，敌人在哪？”

“董老板，没有敌人，是我扔得手雷。”

就如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随着一瞬间的沉默，少不得一番电闪雷鸣。电台里一阵“喷云吐雾”。

没有人的机场异常安静。“转移，云总带队，上车。”凡某人以一贯的冷静和惜字如金，为我们指明下一个目标。

两辆吉普向着夕阳余晖，绝尘而去。

“很好，云总安全过垒。就这物资，今晚就得吃鸡！我说的”

“董某人，你得了吧，过了这座桥再吹牛，憋不死你。”

“小心。”凡某人最后一个字直愣愣飘向了火烧云金灿灿的尾巴。

……

中性笔很悲伤：8月1日，建军节，自雷的初体验，这个圈子我已经？

第三幕：

“云总，大好时光，来绝地，你董老板带你飞！”

“不了，我想玩暖暖。”

“云哥，你个小辣鸡，绝地搞起啊！”

“不了，我想玩飞车。”

“云，绝地，包晚饭。”

好呗，行呗，生活所迫呗。

中性笔写下：10月1日，国庆节，普天同庆，食之无味。

川瑞康成的《山之音》，书中描写一位孤独寂寞的老人尾形信吾，他一方面对死亡有着强烈的恐惧和预感，一方面又对年轻的儿媳菊子充满神圣的向往。

从绝地求生到绝地自杀，再到绝地暖暖、绝地飞车，却是一步步从看透到看惯。

独自漫步在蝉鸣，蛙声的包围圈里，脑子里反复转动的字句会是怎样？

清风拂面，黑背蟋蟀嚼过的青草汁液轻抚鼻翼，嘴角的起伏要蹦出什么语句？

漫随星尘燃烧，轻轻合拢的双手，是防止何种思绪和月光私奔？

“快进来，在火炉旁找个位置随便坐。”多年以后，最终还是对狡诈友爱的酒馆老板颇有好感。虽然早已磨平棱角，但偶尔的金色传说，加上一瞬简简单单的闪光却依然能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为此留下最漫长的守候。

伴随着海平面的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降低和升高，身为卡牌游戏爱好者的追求已经渐渐模糊，是集卡还是求胜呢？所谓对游戏的初心还留下了几分。每当讨论起炉石，总听说某某T0卡组马速有多快又杀的血流成河云云，而谈及某某卡组复杂有趣的文章却寥寥无几。不过，不能把事情说死，你会发现总有人陪伴娱乐到底。一句“哇哦”、“真不错”是否让你寂静的夜晚心潮澎湃呢？

现实世界的我们总挂着面具。我也想活成我想活成的样子，但每天为生计奔波，为别人阿谀奉承，与别人虚伪的寒暄，唯独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时至今日，我始终忘不了皇家学院寝宫门口外卖小哥手机里传出的，“前方路口200米左转，再向东行驶100米，到达21号楼。”

对于游戏人生，我想反驳，我又该如何反驳？

对啊，“都是因为你，才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2021.8.12-20.影楼小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