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一）

一修和墨言到达汴京已是日暮夕阳沉。

汴京，绘尽人间繁华之地。

隋堤杨柳，叠翠成行，绿柳被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中，仿佛半含烟雾半含愁；汴水碧波千顷，恰似银链，阵阵秋风吹来，碧波翻涌，芦花似雪，波击风鸣，水声清越。

商户琳琅，市列珠玑。行人马车络绎不绝，摊贩商铺的物什令人目不暇接。

“佳作真迹便宜卖咯，虽[随？]君挑，任君选。”

一修到街口吆喝便宜卖画的小摊瞧了瞧，一修选了些生绢和石青，小摊贩讨笑道：“一共三两银子。”一修掏出钱还未递到摊贩手上便被一位火急火燎屠夫挤到一旁，屠夫大声嚷道：“五儿，你娘子要生了！快随我来！”

小摊贩高兴极了，收下银子利索的包好东西，把剩余的几张画卷一同塞到一修怀里，“我家娘子要生了！我娘子要生了！这些都给你！请这位小和尚保佑我家娘子母子平安！”说罢推着摊车匆匆离开。

一修朝着摊贩离开的方向合掌虔诚一拜，携着墨言到客栈投宿。

墨言满足的舔着手中的糖人，信手将摊贩赠与的三幅画卷展开，方才瞧上几眼便皱眉道：“这画的就是些什么玩意，构图无疏密变化，布局单一，还佳作呢？都是糊弄人的！师傅闭着眼画都比这强！”

“我看看。”一修来了兴致凑到桌前，把画整齐排列在桌案上，“不错，鉴赏能力见长。”

墨言微扬下颚，神气道：“那是自然。哎，这还有字，嗯……这个字念什么来着？”

“这是梁园雪霁图和金池夜雨图，画的都是汴京名景。这副人像画的不错，女子神情惟妙惟肖，绘出了回眸一笑百媚生之态，似亲眼所见。”

画中女子怀抱琵琶半旋舞，风姿倾城映红唇。回眸脉脉衔情笑，恰似惊鸿照影来。

墨言忽然警觉，仔细打量四周，“一修，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闻言一修环绕周围，关上窗扉，“这儿就你我二人，哪还有其他人。是不是累了？我去整理床褥，今日先歇下吧。”

夜色寂静无声，月华如练，透过窗扉洒入地砖，窥探屋内人的思绪。一修盯着画卷反复的看，虽已将画卷的构图和色彩分析了个透，却仍是不想移开目光，直到觉得眼睛酸涩，忍不住袭来的倦意趴在桌上小憩。

灯影幢幢，在墙上倒映出纤细婀娜的人影。素指抚过画卷，牵出一段流连缱绻。墨言浅眠，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猛然睁开双眼。

“谁？”墨言高声呵斥，蹬下床一把抓住女子皓腕，惊讶过后目光愈发凌厉，瞳孔骤变，释放灵兽野性。“你是画里那个女人！”

“我...”女子面色惊恐，挣扎着想要后退。被墨言这么一吼，伏在案上的一修悠悠转醒，不明就里的看着二人。

三人围桌坐下，一个怒气冲冲，一个黯然伤神。

“你是谁？”

“小女姓陆，名唤晚晴。生前是乐府的乐伶。死后灵魂被困在画中，”陆晚晴怯怯的瞧了眼墨言，”应是受了这位小公子灵气的影响，才得以出入画卷。”

“这画是何人所作？让陆姑娘执念如此之深，死后聚魂于画中。”

陆晚晴敛去愁容，眉宇眼畔似有波光流转，朱唇优雅张合，语气柔婉：“这是阿肆为我画的最后一幅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