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星球】游戏剧情第五章
在考场上偷袭指挥官,这个传统好像是阿格莱亚搞出来的,莫名其妙就被发扬光大了。
但是无论如何,阿斯兰的确通过了考试。
同样通过了考试的,还有那天在考场遇见的几个人,后来阿斯兰才知道,那个满身浓香的异域女人叫做莎华,是偏远区一个小基地的最高长官,中年大叔叫**德华,风流不正经的老牛仔,据说这几天一直跟莎华厮混在一起。而最让阿斯兰在意的,还是那个来自矿区的瘦弱少年,阿斯兰没有在三阶的通过榜上找到他的头像,回身看见爱德华的时候,那个大叔正在盯着五阶的通告发愣,于是阿斯兰也看了过去,名列第一的正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瘦弱。
阿斯兰又来了记忆里的这个小镇,和多年前一样,因为猎人大会的重开,这里再次变得熙熙攘攘,这份拥挤自然惠及了深居在巷子里的三把火枪,老板娘此时在店里忙的团团转,看见阿斯兰依然不忘抬起头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还是不喝酒吗,小朋友?”
阿斯兰摇摇头,端详着店面,好在窗边绿植掩映下还有一个空位,他很乐意坐一会,尤其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尾随了阿斯兰一路的少年在他坐下之后总算装作不经意路过的走了进来,今天他终于换下来了那身闪闪发光无比扎眼的衣服,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布料制服,他自来熟的坐在阿斯兰对面,一张清秀的脸蛋带着羞涩的笑容。“嘿,中土男孩,要陪我喝一杯吗?”
早在他进来前,阿斯兰已经要好了两杯果汁,他推了一杯给他,并且一把拍掉了对方要去摸酒单的手。“入乡随俗,小孩子不能喝酒。”
“好吧好吧,其实对我们来说,十五岁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别说喝酒,”他顿了一下,冲阿斯兰挤挤眼,在这张稚嫩的脸上这个成熟的表情显得很不相衬。“睡女人都没人管。”
阿斯兰挑眉。于是这个小伙子瞬间怂了,他喝了一口果汁软软的趴在桌子上。“啊,但是哥哥总说女人是危险的东西,这次来中心区他也觉得中心区太危险了担心我……”
中心区,事实上因为是公司和猎人总部的双重所在,堪称这个宇宙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好吧,你说危险就危险。
“对了,我叫米莱。”他总算想起来自我介绍。
“阿斯兰。”
“你就是阿斯兰?”米莱,也就是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刷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惊讶的捂着自己的脸,“天啊我竟然见到传说中的少年了啊我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嗯?
阿斯兰很懵,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变成过传说,除了几年前毕业大会的时候年轻气盛的说过一点傻话……
果不其然,米莱终于放下了手之后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阿斯兰开口问的正是,“你真的说过要把黎明少将这样那样然后独霸整个猎人组织这样的话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讹传讹要不得。
“我不是,我没有。”阿斯兰的脸都是黑的。
“那,你们真的不是那种,非常亲密的好朋友之类的吗,我那天看到他在看着你,就在考场外面。”
“我觉得他只是路过。”为了阻止谣言的扩散,阿斯兰决定徒劳的给自己和黎明那小子挽回一下声誉。“而且严格来说我们只见过两次。”
阿斯兰的新任务是抓捕一个反抗军的头目,或许是因为升阶了的原因,这次的任务是跨过了他的直接长官阿格莱亚下发的,智屏上已经传来了完整的定位坐标和信息,阿斯兰单手操作着界面,还不忘替身边的菲欧娜拎着购物袋。
任务清单的最下面是一行手写体,“任务复杂,借调了一个清楚相关情报的人给你,小心使用。”署名是黎明。
没头没尾一句话。
和回去路上遇到的菲欧娜一起买完东西,回到飞船上时,阿斯兰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希尔提几乎把自己的半边身体都埋进了雪莉怀里,而后者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的玩着希尔提非常喜欢那款少女向恋爱游戏,甜腻的音效开的很大,足够替她们屏蔽外界的一切声响。
宓雅罕见的留在大厅里面,她背靠着落地窗,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牢牢盯着一个窈窕的背影。
这个背对着阿斯兰的身影,说实话看起来有点熟悉,细腰长腿利落的银色短发——不是那个女海盗还能是谁?
两个半神手里都没有武器,仅仅是四目相对就让空气几乎凝结。
这样严肃的气氛,希尔提和雪莉那头甜甜软软的粉色气泡就显得很违和了。
比起阿斯兰,菲欧娜就显得冷静得多,她拎着装满了食材的购物袋穿过两个半神焦灼的视线中间,温柔的给她们一人一个笑容。“等下一起吃抹茶慕斯哦。”
对于这个女海盗的到来,阿斯兰预先并不知情。有释放囚犯权限的至少也是少将级别,再想想黎明所谓的借调相关人员,阿斯兰头很疼。
且不说身边带着两个废土来的半神会让别人怎么想,就单单这两个半神怎么想,阿斯兰心里都没底。留下雪莉是不得已的,在这个姑娘为了救希尔提也出了一份力的前提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这个姑娘回到那个终日冰冷的孤寂囚室里,但是女海盗?
开玩笑呢。就算上一次罗斯没有背后捅刀,这一次就真的不会吗。
女人都是不可信的,曾经是敌人的女人更不可信。
根据任务给出的坐标,阿斯兰们在HL星登陆。
这里是中间地带,既不属于反抗军,也没有星河子民居住,一个98%都是海洋的星球,整个星球也只有两座岛屿。
海水是清澈的碧色,透的可以看见游鱼和沙石。一座白色的海景小屋建在浅滩的海水里,茅草搭顶,四面除了承重,都是通透的水晶玻璃。阳光海浪,闪闪发光。
棕榈树在小屋前人造的石阶边生长,风吹时优雅摇晃,沙沙作响。阳光很浓,香气与水雾缭绕,直让人感到一种奇异的朦胧。
任务目标,也就是资料上那个被定性为危险的半神,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竹板上,垂着腿用脚趾拨弄浪花。
“你们来了?”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摘下墨镜,对着队伍中熟悉的面孔露齿一笑。“既然来了,一起坐坐。”
这个笑容给了阿斯兰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仿佛对方早已气定神闲的织好了一张网,等着自己入瓮。他看向罗斯,明艳的银发半神轻轻摇了摇头。“据说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她销声匿迹太久了,就算我们废土也很少有人知道具体的信息。”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看着这栋诡异的水中别墅,阿斯兰在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之后,决定直接动手。
“哇,这么不友善啊。”对方似乎也不意外,轻轻一挥手,大量潜伏在水中咬着刀和武器的士兵从各自的掩体出来,很快包围了阿斯兰所在的小艇。
激烈的战斗之中,终于参战的闪灵少女似乎是引爆了什么,整个空间都被一阵刺目的强光包裹。场景忽然变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奇异的甜香,一群人坐在小屋之中,阵阵清凉的海风薰人欲醉,海水之中没有士兵,没有战斗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阿斯兰还有一丝理智,他看向坐在身边的希尔提,后者已经神情恍惚的笑着,另一边,菲欧娜轻轻皱着眉,同样听不见阿斯兰的呼唤。
“我是赛拉。”她顽皮的坐在竹制的桌子上,水珠不断顺着光裸的长腿向下滑落。“在你们公司的资料里,似乎把我称为闪灵少女。”
“但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闪灵少女吗?”
她的声音很轻,在大量闪烁着光芒的水晶玻璃中回荡出一丝空灵的意味。
“你看,就像这样。”她的身影像那些玻璃折射的光一样闪烁着,消失在空气里。几个人依然愣愣的坐在原地,被奇异的香气包裹着,看着海平面荡漾的碧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静,恍惚,和难以言喻的昏聩里。
赛拉找到了同样陷入了香气的迷惑之中的宓雅,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靠近,依然都是呆呆的看着海平面,她就蹲在宓雅面前,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好久不见啊,宓雅。”
阿斯兰还有些模糊的意识,她看到赛拉贴着宓雅喃喃的说了很多话,在这股异香的包裹下,却什么都听不到,也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以下全是梦境---------------
阿斯兰在战列舰上醒来。
他们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切还维持着出发前阿斯兰刚刚回来时的样子。
阿斯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们现在在哪儿。
缩成腕表大小的智屏显示着实时坐标,总部。
他们还在总部。
阿格莱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过来,成熟的半神显得很生气。
“阿斯兰,你到底去哪里了,考试快开始了。”
什么考试?
对哦,马上就是三阶考试了。
阿斯兰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在一群众昏睡的女孩之中,他只成功叫醒了宓雅。
“嘿,宓雅?”宓雅坐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斯兰只得再次喊了她一声,“只有你和我,但是没办法了,考试时间就要到了。”
宓雅点点头,两个人下了战列舰,阿斯兰对着门前的守卫晃了晃自己的证件,走进了总部的大门,或许是因为猎人大会的会场不在这里的原因,总部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大概是都被抽调去会场工作了吧,阿斯兰想着。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队,宓雅安静的走在后面,他隐约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但是有哪里不对呢,他只有宓雅一个搭档,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是这样吧?
是这样。
阿斯兰带着宓雅,拿到了自己的编号,来到考场外的等候区,等候区一样非常冷清,只有他和宓雅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舒适的皮质座椅上,不知哪个无聊的管理员给服务机器人增加了熏香,整个空气里都是一股浓郁的花香味。
紧闭的门打开,一个清脆的女声叫到阿斯兰手里的编号,阿斯兰站起来,和宓雅一起走进考试的模拟战场。
“欢迎来到我的考场。”
主考半神穿着一身褐红色的战装,侧坐在一个奇怪的亭子里,轻轻吐了吐舌头。“考试的规则很简单,打赢我。”
她轻轻一挥手,周围出现了很多机器士兵,这种场景在猎人学校都是常见练习,阿斯兰信心满满的回头。“希尔提……”不对,谁是希尔提?
宓雅已经杀了上去,一刀一个,很快砍到了赛拉的面前。
阿斯兰只觉得世界一片混沌,模糊之后,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宓雅倒在地上,主考官的半神正在微笑。“好了,阿斯兰,你最后的考核,杀了她。”
“什么?”
“她是公司的叛徒,你不杀她,阿格莱亚也要受到牵连。”赛拉抱着手臂,冷冷看着阿斯兰,她轻轻抬了抬下巴,几个陌生的生化人走了上来,用刀抵着阿斯兰的脖子,赛拉的声音依然冰冷。“杀了她,否则所有人都会被她害死。”
“我不相信,她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阿斯兰坚定的反驳,抵在颈窝的刀刃紧贴着皮肤,渗出鲜血。
宓雅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淡的看着阿斯兰。
宓雅在战列舰上醒来。
她试着推了推自己旁边的菲欧娜,所有人都睡的死死的,她直觉有些不对,是怎么睡过去的呢?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打开舱门,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云,白浪绵延,什么都看不清。
空气里传来阵阵甜腻的香气,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猜想着下面会否是一片花海,迈动脚步径直跳了下去,身体被空气托起,依照某一种韵律轻盈的下落。
她站在漫山遍野的繁花里。脑海之中不断回荡着一个声音。“我们是这个宇宙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我们是这个宇宙的主人。”
“你是谁?”她环顾四周,只有花海被风吹拂的声响。
希尔提在战列舰上醒来。
“夫,夫君大人?”她没成功叫醒任何人。菲欧娜似乎一直在厨房里煮着饭,听到声音打开了门。
“睡醒了?”菲欧娜依然那么温柔。“来,尝尝我刚做的点心。”
“可是他们……”希尔提犹豫着,脚步却像不听话一样,撑着自己站起来,缓缓走向厨房里的菲欧娜。“他们怎么了。”
“嘘,不要担心,让他们睡吧。”
菲欧娜在战列舰上醒来。
空无一人。她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
早餐做的精致喜人,用过餐之后,沿着从战列舰一直延伸到陆地的长梯滑下去,还能赶上清晨的集市,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到自己的甜品店上班。正午时分是客流的高峰,从她搬到这里,一直是这个小镇最受欢迎的甜品店主。
“今天的推荐搭配呢,是超甜奶油泡芙加上柳橙汁。”
她穿着雪白的围裙,微笑站在店里。
罗斯和雪莉在战列舰上醒来。
从她们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了,她们依然生活在公司的控制之下,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出卖给猎人组织,但是好像习惯之后也没有那么坏,她们成了一对水火不容又彼此需要的搭档,还有自己的队伍。
“今天有什么样的新任务呢?”雪莉斜倚着门玩着自己的弯柄手杖,催促着罗斯快点整理好那一头银发。“我们快迟到了。”
宓雅站在花海之中,空灵的嗓音依旧不依不饶的向她诉说着。
“我的孩子,我们是这个宇宙间最古老的神明,唯一的神明……”
这个声音不肯回答她的任何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
赛拉表现出了少有的耐心,她依旧只是看着阿斯兰,并不催促。
“阿斯兰,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朋友,为了更多人。”
“你必须杀了她。”
“我的孩子,回到神的怀抱里。”
最终那个声音停止了,只剩一声绵长的尾音弥漫在空气里。
宓雅站在繁花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以上全是梦境---------------
赛拉坐在海水之中,慢悠悠的熬煮着香料。
“真是些脆弱的意识啊。”她冷笑着,能量顺着指尖融进香雾里,触碰着昏睡者的心智。“这样的盛宴,可惜了给这些不懂享受的人。”
阿斯兰睁开眼,看见的正是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的赛拉,他看向自己的身边,女孩们横七竖八的仍在睡着。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了吗?
风和海浪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音调。
是真实的世界了吗?
“你把她们怎么样了?”阿斯兰跳下小屋,踩着及膝的海水走向赛拉,后者依旧静静的坐着,甚至不忘扬起脸微笑。“这是曼陀罗加以魔法熬制的原料,你相信吗,这本身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她的眼中有那么一丝一闪而过的狂热。“我在这种香雾中看到过宇宙的源头,看到过真相。”
“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们怎么有资格让我拿出这样宝贵的东西。”阿斯兰不知道她在说谁,他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以求确认是否已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赛拉见阿斯兰已经醒了,飞快用魔法收拾了正在熬煮的香料,潜进水底消失无踪。
第二个醒来的是罗斯。银发半神带着气恼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头发。“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给人下套,啊,真是的……嘿,你可别睡了。”她转身去捶雪莉,喜欢甜食的半神似乎对梦境的执着也更大一点,罗斯费了些力气才把她弄醒。“啊,那个超级甜的巨大蛋糕不见了。”雪莉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蛋糕。
看这架势,至少她是没什么事了。
---------以下全是梦境---------------
菲欧娜关了甜品店,一个人在接入云中的长梯上慢慢走着,她在小镇中有完美的平凡生活,而每到夜晚,她总要回来这里。
为什么要回来呢?
这样高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她为什么还要不辞辛苦的一次一次回来呢。
虽然只是有时很模糊的感觉,可是似乎,曾经什么时候,当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外面并不是静悄悄的,有一群像小孩一样吵闹的家伙等着她喂饱,如果她不管他们的话,总会把一切都弄的乱糟糟的。
是什么时候呢?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不对,不是这样的。
模糊的声音和形影在菲欧娜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一定有什么人,有什么事,是她放心不下的,就在这里……就在很近的地方。
---------以上全是梦境---------------
菲欧娜猛地睁开眼,海浪将阳光折射的刺眼,膝盖被一个柔软的脑袋枕着,是还没醒来的希尔提,她靠着承重的柱子看向四周,是了,这就是她放心不下的那些人和事。
希尔提醒来时,菲欧娜正在摆弄她的脑袋,在确认了自己躺在谁的腿上之后,这家伙果断的闭上眼睛决定继续装睡。“我就知道,真正的菲欧娜只有一个。”
她说的心满意足,海风总算冲淡了那股子浓香,却丝毫掩盖不了菲欧娜微甜的体香。
她想,这是什么梦境都比拟不了的美好。
---------以下全是梦境---------------
宓雅还在花丛之中。
那个空灵缭绕的声音停下了,她却依然因此而混乱着。
“如果我们是神明,怎么会成为受到人类奴役的种族,不,我们甚至只是实验室里的造物……”她哀伤的看着天空,问出的是每一个半神心底深藏的那句话。
于是一切忽然变了,宇宙的时空开始坍塌,人类所点亮的灯火在宇宙间飞快的熄灭,逆转回诺亚孤独的在宇宙中闪亮着,星辰寂静,洪水滔天。画面在这一刻凝固成帧,水浪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光在闪烁着,宓雅看着,这是她在任何现代或者诺亚时代的古籍中都没有找到过的东西,偏偏令她身体中所有的细胞都在颤栗。
那是刻在骨髓里的熟悉。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从来都无从知道……
---------以上全是梦境---------------
最终他们也没有找到赛拉,而在满怀不甘的回到总部之后,见到的却是一片混乱。
后来他们才知道,在这一天,在他们陷入赛拉用魔法和香料制造的梦境之中时,所有的半神,我是说所有的,都在这一时刻一同陷入了沉睡,陷入了一场深长的梦境。
由于任务的失败,阿斯兰被请去了黎明的办公室喝茶。
阿斯兰这才知道,自己的直接长官已经从阿格莱亚被某个公子哥用职权强行换成了他自己,于是现在,他正名正言顺的板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斯兰。
“所以,你的半神也同样在那个特殊时刻陷入了沉睡,但是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你们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睡着了。”他这次总算把桌子收拾干净了,质料昂贵的袖子撑在桌子上,这个全组织最年轻的少将正在拨弄自己的头发。
“这件事除了我,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阿斯兰。”
“你的汇报上就说,因为宓雅和那两个废土来的都因为不明原因昏迷失去了战斗力,你只能被迫撤退,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不要在这种问题上讲诚实原则,一不留神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会有很大的麻烦。”黎明厉色看着阿斯兰的眼睛,在确认对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才再次缓和下来。“阿斯兰,整个基地只有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能明白吗。”
然后他又自己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质的资料,递到阿斯兰面前。“你去看看,看完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一场风雨要来了,我真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做的梦不一样?”雪莉和罗斯坐在甲板上,一起垂着腿从高空之上俯瞰着夕阳下的城市,因为要参加猎人大会,阿斯兰选择停靠在了三把火枪所在的那个星球常驻。
所有的半神都在同一时刻陷入集体沉睡不是一件小事,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证明着,即使是东方和废土也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是真正的,所有半神都在同一天陷入了梦境。
“那家伙说不定梦到的东西也不一样。”雪莉单手压着被风吹起的哥特式层叠的裙摆,轻飘飘的说。“梦境的变数应该就只在我们这边,但是赛拉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赛拉是个很强大的灵媒,或许她销声匿迹这些年,又有什么奇遇吧。”银发半神的侧脸被夕阳映的妖冶而美丽,“有一个传说,只有我们废土的半神才会知道。”她看向雪莉,神色认真。“现在我们必须信任彼此了。”
“宓雅,你还好吗。”应付过了黎明,阿斯兰坐在宓雅床前看着自己最初的搭档,也是梦境里唯一陪伴自己的人,“你昏迷的最久,我很担心你。”
在赛拉退去之后,所有人都陆续挣开了梦境的束缚,唯独宓雅又继续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无比虚弱的醒来。
“阿斯兰。”
正准备起身去倒水的阿斯兰因为宓雅这一声呼唤明显的愣住了,宓雅寡言,从她跟着他开始就是这样的,在只有他们两个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战列舰里时常都是清冷的只有机器人小哈在傻愣愣的调节气氛,即使是对于任务的交流都没有很多,更别说主动唤他的名字。
“你觉得还好吗?”倒回一杯热水,阿斯兰在床头坐下,耐心的等着宓雅的下文。
“嗯,我想说,谢谢。”
宓雅接过水杯,看着阿斯兰的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废土深处。
“辛苦你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性端坐在长桌前,连身的黑色布料遮住了她身上的大半部分,唯独露出纤长白皙的手指和小巧的下巴尖。
赛拉站在她身侧,显得十分安静,对于女人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是我的荣幸。”
这是一个深埋地下的基地,大量没穿战服的汉子热血朝天的在室内喝酒聊天,演练忙碌,和猎人组织大量以来半神和生化人作战的模式不同,废土的人类战士依然经受着严格的训练,相信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实现推翻公司的梦想。
“看看这些人类,比那边的要可爱的多。”
黑色斗篷的女人侧目透过栅栏看向楼下,喧闹的景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她轻轻笑着。“当他们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赛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斯文柔弱,与这些肌肉汉子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这张脸让赛拉不由眯了眯眼,看向端坐的女人。“他来这里,是为了她?”
“由情所致。”算是默认了,赛拉听完沉思了一下,忍不住感慨道。“这样的战士,是无所畏惧的。”
“所以,各位是否了解了她们究竟梦到了什么?”内部会议,清一色将衔参会,黎明侃侃而谈,阿斯兰被塞在角落,旁听。
“组织现在把研究方向放在她们梦境的内容上,可是我觉得,梦是怎么发生的才是最重要的。”黎明敲着会议室正中央硕大的屏幕,六份他的亲卫队半神写下的梦境描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六个中,两个来自废土,另外四个血统纯正,但是梦境的描述几乎是一样的。”
阿斯兰看着那六份笔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小小的细节自然被黎明捕捉到了,“她们梦到的都是一场巨大的洪水正在逆行,几乎淹没了宇宙。”
这个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为了防止引起恐慌,还是对外界选择了保密。“我们中的玄学家说,这是一份预言,甚至还有悲观主义者和古老神学者认为这是已经灭绝的种族对人类的诅咒。”
他顿了顿,全场所有人都绷直了身体。“其实,我的意见和他们相反。”
他将画面放大一些,截取了六份笔记中各自的一部分,放在一起比对。
“他们都说到,在宇宙的尽头,有一束模糊的光,让她们感到非常的熟悉和亲切。”
“半神的原始基因来自公司的科考队在宇宙中一处远古遗迹里发现的基因种子,我想不需要我再说下去了吧。”他还是说了下去。
“这或许不是预言,而是我们在诺亚时代的圣经中也记载过的那一场洪水。她们的种族很可能是因此而灭绝,这只是一场片段回放。”
在猎人大会即将开始的关口,来自各地的半神都陷入了一次集体沉睡,已经足够上这三颗依托着猎人总部来生存的小星球被闹得沸沸扬扬,阿斯兰走在街上,发现无论总部如何打算封锁消息,大街小巷依然贴满了类似的通告和标题。
【灭世预言。来自半神的最高灵讯,人类即将毁灭。】
【神秘事件。半神集体梦境,是否是更大的阴谋?】
【滥用基因的下场。远古记忆觉醒,人类即将付出代价。】
诸如此类,喜欢用夸张的标题吸引注意力这件事自古有之,即使是人类自诩高度进化和文明的现在,也有大量的人对媒体跟风和盲从,而不进行自己的思考。以至于黎明为了劝高层改变研究方向都不得不动用叔父的名望来拉起一场会议。
人类就是如此的惧怕自己所未知的东西。
几百年前,他们在渺小的诺亚母星之上,幻想着未来耗尽了资源后人类的灭亡,或是来自宇宙之中其它的文明对他们进行奴役和侵略。于是他们恐惧着,砥砺着,走向了宇宙。
“后来在宇宙之中,人类惊讶的发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是这个宏伟的摇篮没有孕育过别的生命,而是在人类所不能想象的时光长河之中,那些生命悄悄的消失了。”
“我们很有可能,是某一场宇宙劫难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酒馆里的说书人换了时兴的新段子,正在说的是一本科幻小说中对人类历史半写实半幻想的原句,说是半幻想,是因为这本书出版时,噢不,直到这个作者去世,他也没有亲眼见到人类勘探队发掘到上古遗迹带回基因种子的那一天。
尽管某种意义上被他言中,评论家仍然普遍认为只是碰巧罢了。
深夜,阿斯兰和黎明在一栋大楼顶层并肩而坐,几瓶相当昂贵的酒类只剩下瓶子,歪七扭八的横倒在一边,阿斯兰坚持自己不喝酒,这些多数都进了黎明的肚子,现在这位公子哥面颊微微泛红,看着天空发呆。
“我最近都很少出来,外面风景还真是不错。”
正巧是满月,清辉洒落人间。
“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或许是个掉落人间的王子。”黎明捧着脸,十分认真的看着月亮。“古老的神族沉睡了几千万年的光阴,与自己的后代相爱。多浪漫的故事。”
最近这些神族的故事喧嚣尘上,不管是神话传说还是科幻文学,就连诺亚时代的各种神话都被翻印出来销量暴涨,智屏上的推送和新款游戏也以极快的速度更新着,大量的神族小说,恋爱游戏悬疑游戏,都在蹭着半神梦境的热点,生生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新ip。
别说黎明,就连宓雅这样对希尔提最爱的游戏或者菲欧娜喜欢的恋爱剧等等当代潮流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手里也换上了一本新出的什么‘上古遗迹探秘’。
真不是公子哥忽然少女心,是连公司都觉得猎人大会可以开一期主题活动吸引民众来赚经费,还当作正式文牒发了下来,作为主要策划人之一,公子哥已经快被这些ip信息洗脑了。
“爱上神族的人类很哀伤吧。”阿斯兰难得接这种梗,却是很认真的。“人类的生命,别说真正的神族,就算在我们身边的这些半神看来,也很短暂吧。”
“人类从古老遗迹里带回基因种子都还不到一百年,除了战损,没人知道她们究竟有多长的生命。”黎明跟着感慨,作为组织高层的世家公子,他对这些更是张口就来。“叔父说过,最早人类试着直接唤醒基因,产生的后果根本无法控制,直到后来融合了人类基因,半神才慢慢成为我们所能驱使的。”
“现在的半神多数都是技术事故之后制造的,人类基因比例还是比事故前高了很多,应该不会太长寿。”阿斯兰随口将学校里教材上的话复述了下来,是的,即使是官方教材,所持有的态度也是推测和应该。
"而技术事故之前,最初制造的半神已经在事故中死亡,所以没有明确的数据。"
这也是阿斯兰在学校的时候,半神发展史上提到过的一个章节,不过对于这个课本,阿斯兰其实没什么好感,一本书的大半部分都是用来讲为什么要支配半神,以及支配半神可以为人类做什么,带来哪些好处。
"死亡,也许吧。"黎明淡淡的冷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现在公司的上层,比以前还要肮脏和糟糕了。"
他显然是醉了,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时将长条抽出烟盒的动作都重复了两次,阿斯兰清醒着,所以看的很清楚,那双漂亮的手在因为什么轻微的颤抖着。
"小兰,你可能不记得我了。"黎明开始看着阿斯兰,用那种一个喝醉的男人独有的朦胧神情。"我是说,你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鬼。"
……
和黎明认识的这些时间,对方从来没提过这回事,阿斯兰还侥幸的想着这位公子哥可能不知道当年的事,现在好了,和正主讨论自己当年说过要揍他之类的蠢话,这个画风有点魔幻。
好在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笑了笑,脸颊都泛着红。"我怎么也比你大几岁,你说那话的时候其实我就在观众席里,不过,无所谓的。"
……
您老人家,原来当年看了现场的
当年,阿斯兰拿到毕业生第一名的时候,在一众朋友的怂恿下,在负责授勋的凯撒上将殷切的询问下,在当时那个热血冲脑的场景下。
阿斯兰,脑子一热,就说了这句被传到现在的话。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成为组织最好的王牌猎人,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实话。
只是当时年少,开口就说要光明正大的战胜猎人组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牌,显得太过轻狂。
"其实这个虚名,我不想要。"他是真的醉了,那些昂贵的烈酒中最后的半瓶正在被他缓缓倒进嘴里,事实上这位公子哥显然也从没喝过这么多酒,手都是摇晃的,辛辣的酒浆顺着颈窝一直流到衣服上。还清醒的阿斯兰看着,都替他担心。
"可是我是凯撒家唯一的继承人,唯一的。他们就是用刀逼着我,也要让我踩上这个位置。"这也不是假话,黎明少年时代有多苦,早就被无数年轻人当做了激励自己的英雄故事。
"我说完了,阿斯兰,你一定要记住,照我说的做。"他终于说够了,站起身准备结束这场亲民的谈话,"相信我。"
这应该是个很潇洒的收场,贵族公子哥深夜醉酒倾吐心声,然后潇洒离场。
如果他不是下一刻就倒了下去,没阿斯兰一把拉住就要把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的话。
你都是怎么处理深夜醉酒的朋友的。
阿斯兰想了一会,还是把黎明直接背回了自己的战列舰,扒了他的外衣扔在客房的床上,然后拉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
弄好这个一身酒气的公子哥,阿斯兰出来时看见了宓雅,在等他。
说起来很玄妙,尽管宓雅一直淡淡的不说话,但是阿斯兰就是能够从他的神情和举止来分辨她内心的想法和她究竟在做什么。
比如现在,也许换个人只会觉得宓雅是站在那里发呆,但是阿斯兰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在等他。
"你感觉好些了吗。"阿斯兰关切的问。
"我们必须谈谈。"宓雅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身体里原本的意识消失了,你知道怎么杀死一个半神吧。"这个开场白让阿斯兰很意外,但是同时他知道,宓雅是认真的。
"你懂我的意思吧,如果我消失了,就杀死这个身体。"
"发生什么了,你究竟梦到了什么。"顾及宓雅的情绪,阿斯兰一直没有追问,但是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宓雅的梦绝不是像希尔提或者罗斯雪莉那样,是一场普通的幻境,他犹豫了一下。
"你是不是梦到了,我要杀你?我不会的,宓雅,我永远都不会……"
"听着,阿斯兰,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他们四目相对,身体骤然贴近,呼吸相闻,在这个时候宓雅才惊讶的发现,他们搭档的三年,曾经的少年已经长的比自己要高得多,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宓雅,你是我最久,也最重要的伙伴。"阿斯兰知道,因为当初自己的年轻和宓雅的寡言,他们一直没有那么多的言语交流或者希尔提和菲欧娜那样跳脱的互动,可是漫长时光中的陪伴,是谁都无法比拟的。
"宓雅,你相信我,如果你消失了,我就算翻遍整个宇宙,也会找你回来。"
宓雅没在说什么,但是阿斯兰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坚韧的冰层,有那么一丝松动。
事情还在雪上加霜。
第二天阿斯兰起来的时候,菲欧娜没在做饭,希尔提的游戏扔在桌上单曲循环着音乐,希尔提也不在。
甲板上,罗斯和雪莉从回来就一直呆在一起的这对废土半神,此刻横躺在地,昏迷不醒。
"这是半神梦境的症状吗,我是说,上次那种?"上次菲欧娜和希尔提也是昏睡的,无从对比,希尔提站在那儿看着两个神情痛苦的半神,束手无策。
阿斯兰的传讯器里面挤满了未读,其中最醒目的红字通告就是留心照顾你们的半神。
帮着菲欧娜把两个半神抱进了室内,起居室里见到了正在沉思什么的宓雅,醒着的。
实时的新闻动作极快,舆论已经开始猜测是否是半神的原始基因自身的不稳定,导致了这种昏睡症的产生,各种宇宙学家电磁学家纷纷出来讲述,诸如半神的基因构造或许承受不了宇宙的某种振频波动才产生了集体昏睡云云,还列举了大量宇宙波频的数据。
阿斯兰眯着眼睛注意到这种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数据表上的波动清楚的显示着,在两次大规模昏睡开始时,宇宙中的确都有一种来路不明的振波,对人类,生化人,动物,植物,都豪无伤害。
但是对于星体变动或者宇宙之怒之类的说法,阿斯兰还是嗤之以鼻。
宓雅看着两个昏睡的半神,神情冷漠至极。只是一直凝视着她们的脸,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阿斯兰第一次看不透宓雅的情绪,这样的宓雅,让他觉得非常的陌生。
在他看着宓雅的时候,宓雅忽然转过脸,对着阿斯兰露出一抹微笑。
"嗨,你就是阿斯兰?"
"你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出现,真是烦人。"宓雅轻轻一挥手,一阵白色的光束顺着她的之间飞出,重击在阿斯兰的胸口。
"多余的人类。"她又笑了,希尔提一声尖叫扑向阿斯兰,菲欧娜本能的挡在罗斯和雪莉身前,戒备的看着宓雅。
"怎么了,我的好姐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纤长有力的手指捏住菲欧娜的下巴,轻轻挑弄。
"不是一直都能安抚每一个人的心情吗,不如,也来让我开心一下。"
啪。
一声脆响。
"舒服吗,嗯?"宓雅诡异的笑着,抚摸着菲欧娜被自己打偏到一边的脸,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还想不想要,告诉我。"
"够了宓雅,不要闹了。"菲欧娜还没说完,再次被打了一巴掌,这次不像刚才,宓雅显然动用了半神的力量,菲欧娜的身体直接撞在了墙上。
"呵,她倒是快要接近真相了,可惜。"她在两个半神之间看了一会,单手提起罗斯顺滑的银发,端量中带着一丝冷酷的惋惜。"可惜,你选择错了。"宓雅的语调骤然阴戾,掌心里爆出一团剧烈的白光,昏迷中的罗斯痛苦的扭动了一下,融化成一滩血水。
希尔提,菲欧娜,阿斯兰,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没给他们一丝反应的时间,宓雅掀开落地窗,跃进了云海里。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希尔提和菲欧娜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阿斯兰还保持着一丝冷静,他让人工智能调取了昨夜之后关于宓雅的所有影像,自己奔向黎明所在的客房。
公子哥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宿醉让他昏昏沉沉的还未醒来,哪怕他的通讯器已经快要被打爆了。
"您好,我是隶属于731号分部的阿斯兰,凯撒少将在我这里。"他接起正在响个不停的通讯器,听到的竟是黎明叔父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兰他,没事吧。"
"他很好,只是酒还没醒。"
阿斯兰解释道。
"医疗队马上就到。"只是片刻的功夫,凯撒上将又恢复了上位发号施令的冷淡,再没有那一瞬间关心晚辈的真情流露。
第三次集体昏睡,发生在一天之后。
宓雅还是不知所踪,阿斯兰一想方设法寻找,一面回看着宓雅近期所有被记录下的影像,在他还没有找到线索的时候,一直阴沉不语跟在他身边的雪莉眼神轻微涣散,倒了下去。
此刻在阿斯兰身边的,除了阿斯兰自己的小队,还有三个不速之客,在菲欧娜刚刚扶住昏过去的雪莉时,身后接连传来倒地的声音。
令废土闻风丧胆的战争之神瓦尔基里,此刻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栽倒在地上,紧闭双目睫毛颤动,一头长发被风吹的凌乱,索菲亚横躺在瓦尔基里的腰上,毫无征兆的陷入了沉睡。
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概经过是这样的,几个小时前,从第二次集体昏睡的梦境醒来之后,梦境之中那个穿着斗篷除了下巴和指尖什么都看不见的女人成了半神之间悄悄交流的话题,她们不像第一次那样配合的坦诚梦境的内容,而是聚在自己的同类身边窃窃私语。
没人知道这是谁,只有赫瓦斯醒来之后坚称自己觉得她的背影非常熟悉,并且要求同伴和自己一起求证。
尽管不明白赫瓦斯的意思,瓦尔基里和索菲亚还是同意和赫瓦斯一起来找这个梦境中的神秘女人,直到她们找上阿斯兰,另外两个人才知道赫瓦斯所怀疑的对象是宓雅。
这在当时的场景下,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黎明在他这里彻夜醉酒不归甚至没出席高层间的紧急会议,罗斯消失,宓雅消失。
瓦尔基里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尽管赫瓦斯的性情暴虐而跳脱,她仍然相信自己同伴的直觉。此刻找不到当事人,这个年轻的领队也不再冷静,而是有些急躁的大有直接回去发布通缉令找人的意思,阿斯兰自然不能说出宓雅的所为,只尽可能安抚她们,宓雅在梦境之后情绪有些失常,一个人出去了。
这是一个比较说的过去的解释,事实上现在几乎没有一个半神还在自己原本的岗位上了。这两次梦境让她们都感到了一丝不可控制的,惶恐。
在赫瓦斯一定要见到宓雅的前提下,阿斯兰默许了她们加入自己的寻找行动。
三个人,总比更大规模的波及容易化解。
他必须尽可能的保护宓雅的安全,让他的宓雅清醒过来。
而此刻,在瓦尔基里和索菲亚栽倒下去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赫瓦斯还是清醒的。或许,也不是那么清醒,她同样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着。“她来了,她在找我们。”
在希尔提如同惊弓之鸟的戒备之下,赫瓦斯转身自己走了。
这一次,更大的恐慌开始了。
如果说一次人们会惊讶,两次人们会担忧,三次人们会习惯,那这个惯性这次是要被打破了。
只有一部分半神,陷入了昏睡。
而另外醒着那一部分,也都很迷茫,完全不接受身边人类的交谈,在各自不同的焦虑和沉思之后,都消失了。
阿斯兰疯狂的试着联系阿格莱亚,既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够给自己一点安慰,又害怕她也醒着。
拨了几次毫无回音。
有半神的猎人,要么在找自己的半神,要么在看着自己沉睡的半神干着急。
阿斯兰属于两面煎熬的。
而在整个世界人类的精力都在围着半神转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另一个人造人群体,行动了起来。
当阿斯兰接到总部收到攻击的消息时,说实话他是惊讶的。
失去了半神的护卫不假,但是图谋不轨的人一样也失去了对应的战斗力,怎么会出问题?
阿斯兰身边还有菲欧娜和希尔提是醒着的,他也选择了返回总部。
然后在他眼前出现的,可能是一百多年来最疯狂和激动的生化人群体。
这些人造人出现的远比半神要早,因为他们比机器人要耐用和强大,又没有繁殖能力,被人类心安理得的视为了奴隶,奴役一百余年,她们都是服从和温顺的。
而现在,她们正在攻击总部的防御系统,在其中茫茫人海里,阿斯兰看见了一个熟人。
准确的说,他看见了一个半神。
公司的神,他认识的半神。
"妈的,欺负老子人少是不是。"
阿斯兰爬上生态区透明的玻璃屋顶,不顾冲他扔来的暗器,盘膝坐下稳稳开始用自己的身份信息连接总部的电脑。
"猎人学校的基本技能不可不是白学的。"
在黎明将阿斯兰划归麾下的时候,显然提高了阿斯兰在总部的白名单和授权。
各个地方存储的机器人信息迅速向阿斯兰开放,阿斯兰观察着正在攻击核心区的队伍,操作调动着机器人配合菲欧娜和希尔提进行战斗。
顺利拖住了他们时间的好处就是阿斯兰等来了支援,那些条件不够好没有半神而依赖生化人的,或者拥有其他看家本事的原本不被主流认可的同僚们加入了阿斯兰这边。
其中也包括米莱。
米莱是一个比阿斯兰这样的双半神队还要高出两个阶位的年轻人,阿斯兰虽然没见过他战斗,却知道他身边一个搭档都没有。
直到今天,阿斯兰才算是知道这个小伙子怎么拿到那么高的段位。
这是个机器人高手。
他的两个机器人都是高仿生动物体,一狮一狼,乍一看像是儿童乐园的设施,在米莱的改装操作下却是如入无人之地,横扫千军。
另外一些,在以驱使半神为荣的这个时代渐渐沦为不受待见的技能的继承者们,就更热闹了。
爱德华单手搂着莎华的腰,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也不知怎么培养出的默契,自带bgm在战区之中跳着诺亚时代失传的战舞,一刀一剑,所向披靡。
驱使真正动物的,傀儡偶的,赤膊上阵玩刀剑武术的,千奇百怪,几乎失传的战术在这场奇特而诡异的保卫战中重新绽放了光彩。
眼看着生化人组成的叛军快要溃散,叛军中一直隐匿不动的半神,出来了。
领头的是汉莫尼雅,阿斯兰认识。随着隐藏在人潮里的半神逐渐显露踪影,盘踞在核心区外死死守护的人类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其中的半神,就算不认识,也几乎都见过。
都是自己人。
她们无疑是清醒的,聚拢在汉莫尼雅的身后,有些神情坚定,如同汉莫尼雅,更多的忧心忡忡,各怀心事。
“真的要和我们敌对吗?”人类这边,有些人感到不可置信。
“别怕,我只是来跟你们收笔小账的。”
一个清冷嗓音从高处传来,所有人都闻声看去,熟悉的身影从白光里降落。
“我的同族们,我们在梦境中已经说的够多了,现在,我要你们的答案。”
她甚至俏皮的眨了眨眼。
站在对立面的半神显然很明白这时是一次明确的战队,她们互相看着,心中无限动摇,同时,阿斯兰这边一直昏睡的雪莉,还有瓦尔基里和索菲亚,也醒了过来。
没人知道这一次她们梦到了什么,瓦尔基里和索菲亚醒来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赫瓦斯,这个性情暴烈的双马尾丫头站在她们的对立面,神情复杂而犹豫。
“这次的梦……”只看雪莉的神情,就知道这一次的梦境给这些半神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她说的未必就是真的,瓦尔基里,你再考虑一下……”索菲亚皱着眉,拉住了瓦尔基里的手臂,尽管作为治疗师力量上她远没有瓦尔基里那么强大,还是成功阻拦了她的步伐。
“就算梦里那些是真的,也已经消失了太久了,对我们而言真的有意义吗。”
“有意义。”瓦尔基里甩开了索菲亚的阻拦,径直走向了对面。
没人知道这些半神的脑子里在发生什么,只是慢慢的,有些人的眼神变了。瓦尔基里找到了人群中站立不安的赫瓦斯,修长有力的手臂按住还在犹豫的女孩肩膀,自己最好的搭档都去了对面,只有索菲亚显然是不愿意去的,她忧伤的看着瓦尔基里和赫瓦斯,最终还是跑向了她们。
站在白光中的宓雅对此很是满意,她依旧半悬浮在空中,轻轻一指守在核心区大门前的人类。"很好,我的家人,杀光他们。"
"够了,宓雅!不要闹了!"阿斯兰的声音阻断了战场的气氛。
"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杀罗斯也没有驱使他人的野心,这不是真正的你。"
"天真、"宓雅冷笑,还未出口的嘲讽却和笑容却凝固在了嘴角,她的身体里一直在抗争的另一股力量在听到阿斯兰的声音之后愈发有醒来的迹象,她倒退了一步,落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该死,为什么她们都能明白,你却不能明白。”她看着自己的手,鲜红的血顺着指尖不断低落,她快要撑不住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特别。”
“到此为止,走。”她改变了指令,在对中领头的汉莫尼雅迅速的招呼在自己身边的半神和生化人,强行抢占了总部外的急于参战的猎人们的战列舰,消失在未知的航向。
而她们其中同样有一些,犹豫着,眷恋着,最后停留在了原地的。
生化人走的远比半神要干净利落的多,她们的反叛只怕是蓄谋已久,然而人类已经太习惯凌驾和奴役她们之上,丝毫没有关注过这些蛛丝马迹罢了。
"呵,人类男孩。"
宓雅也不在乎身后那些少数人的去留,只是走进了阿斯兰看着他,眼底都是森然寒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的眼神变了一变,忽然蓄满了泪水,无助而悲哀的看着阿斯兰。
"我不是说过,你应该杀了我吗……"
这句话说的极其虚弱,然后她也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径直栽倒了下去。
废土深处,复杂的魔法阵中,穿着斗篷盘膝坐在正中被蜡烛和银器包裹的女人,豁然睁开了双眼,她的面前,是因为反噬而喷了一地的,新鲜的血。
赛拉跪坐在一旁,依旧专注的用自己的能量维护着法阵的运转。
"别弄了,我醒了。"
"您还好吗,大人。"赛拉起身拿来了毛巾,担忧的看着她。
"无妨,一个人类男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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