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文】比翼鸟（三）

（三）

深夜，渔夫回来了。显然还是一无所获。

大概是有了倾诉的对象，他坐在墨言和一修对面，向两人讲他们夫妻俩从初识到相知，从相恋到成婚的故事。

烛光下，渔夫的脸却很是苍白，只是一说到妻子的琐碎便仿佛是细数家珍般滔滔不绝，脸上甚至也有了些血色，洋溢着幸福的神色。他记得他们初见时妻子穿的衣裳，记得成婚时妻子带的头钗，记得她做饭时哼的小曲，记得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海贝......

墨言听得心里隐隐生疼，再抬头，对面已是泪流满面。

“施主，”一修开口说道，“放下吧。夫人可能回不来了。”

渔夫抹了一把泪，“我就要在这里找她，我要在这等她。万一她哪天回来了，我不在，她该多难过呀。”

一修长叹一口气，“随我走吧施主。”

渔夫只摇头。

“随我走吧，天亮了海潮就要来了。”一修望着门外漆黑夜里的大海，海风呼呼灌入屋中，“施主，放下执念吧，来世有缘还能做夫妻。”

渔夫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满脸泪痕，咬着牙，仍是一言不发。

“来世？”墨言越发听不明白。

“施主，放下执念吧。你也故去...十年啦。你仔细想想，真是夫人一人出海未回吗？夫人来让我劝你，早日投胎转世吧。”

墨言看着这满屋的破败，想起那张沙石和灰尘堆满的床，忽然明白了，再一回头，盛粥的碗里，不过两汪清水罢了。

一修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仿佛咳血般的鸟鸣声，久久不绝。

“我往这来时就知道此处。”一修对墨言说，“来时路上听人说过，十年前一场突然的海啸将一渔村淹没，无人生还。从此每过五年才能有一天，潮水退去，将这过去的渔村和海滩露出水面。而那一天恰好就是今天。”

“所以白鸟才来让我们来劝他吗？”墨言望向里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白鸟？什么白鸟？”渔夫突然像还魂了一般，见墨言望着里屋便赶忙往里跑，“是你，是你回来了吗？”

“唉.......痴人，痴人啊。”一修领着墨言往屋外走，将门带上。

海风呼啸，潮水上涨了。漆黑的海面上是漫天的星斗。

“爱憎怨怼皆是苦，何不放下呢。”一修语气里带着不解和遗憾。

“这就是人心啊和尚。”墨言忽然道。

天快亮了，渔夫从屋里出来，白鸟立在他的肩上。渔夫仿佛一夜年轻了许多，露出幸福的笑脸。

“她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的。”渔夫笑着说。

白鸟扑腾着翅膀，领着两人往山崖的小路上走。

一修回头问，“施主，真不和我们一道走吗？”

“不了。”他笑得仿佛再无所求，“五年一次也好，我就在这等她回来，我不走了。两位，多谢。”说罢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白鸟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领着两人往高处走。

待两人终于在山崖上站稳，天也快亮了，海浪以可见的速度涌了上来。

白鸟也像是感谢似的落在一修背着的包袱上，展开它纯白色的单翼扇动着，又落到了墨言肩上，脑袋蹭了蹭他的脸。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白鸟就猛地往下飞去，朝着那间十年前就被淹没的小屋，像坠落一样的速度，鸣叫着扑去。

“等等！”墨言还想去追，被一修一把抓住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潮水淹没了一切。

两人走在崖边的小路上，海水拍打着崖壁，没有人说话。

墨言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忽然一声长鸣传来，不是凄厉的，一声响亮的鸟鸣声。

两人抬头，一只大鸟翱翔在他们头顶，仿佛两只鸟生在一起一样，只有一个身子，却又有两个脑袋。

大鸟的两条颈子相交在一起，宽厚的翅膀展开，是完整的，对称的一双翼，飞得无比平稳，越飞越高，往山崖的另一边飞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