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明日方舟--霜星线--3

如果这个该死的世界能像是电子游戏一样可以重启该多好。

这个问题阿列克斯已经在心中做了无数次白日梦。如果，泰拉世界没有源石，没有了天灾；如果，乌萨斯帝国的老皇帝没有将皇位传给新皇；如果，他和叶莲娜家的门牌没有被那帮尸位素餐的官僚们拿去充数……

可惜，泰拉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只是恒存的天灾，以及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间愈发尖锐的冲突和仇恨。

他望着抽屉中的两样物件拧紧了眉头，痛苦的咬牙切齿。“不，我不能这么做。”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以便不让邻居发现他的异常。阿列克斯低声嘶吼着、自言自语补充道：“最起码我得死的有点价值……”

“杨格、佩特洛娃、米布托拉多斯·诺切哥什克历……你们都说我多么多么聪明……”

阿列克斯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忍不住放声大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的前仰后合，浑身发抖，直到他的嗓子开始燥痛、心里开始干呕为止。

“你们真有够愚蠢的，不过最愚蠢的那个家伙是我啊。”沉默了一会后，他嗓音沙哑的喃喃自语道。

犹豫了好长时间之后，阿列克斯轻轻地拾起了抽屉中摆在左侧的手铳，托到从窗户洒下的阳光之中。他沉醉的凝视着一尘不染的、映着金属色泽的武器，如同在看某位美丽的少女一般。右手握住枪托，食指小心翼翼的放到扳机上，他将这柄铳械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然后，食指扣下。

“Pong！”

唾沫星溅到阳光照耀的桌面上，盈盈反光。阿列克斯终究是没能激活自己的源石技艺，他叹了口气，把手铳放回了它原先的位置。而后，他选择取出了叶莲娜亲手送给他的塑料薄板。他先伸长手臂，用衬衣的袖子使劲的在褪色的桌面上抹了抹，然后伸出食指在上面轻点几下，颇具科幻和立体感的淡蓝色界面瞬间浮现在了薄板的表面之上。

“咳、咳咳——”他用手捂着嘴巴清了清嗓子，以防唾沫飞到他珍惜无比的便携终端上面。“我亲爱的同事、挚友伊万·伊万奥维奇·茹拉夫莱……”

“哦，不。或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是伊万·伊万奥维奇·奥尔加咯。”阿列克斯尽可能的想要摆出一副嬉笑的表情，但他却能从自己抽搐的嘴角感觉出自己的表情有多奇怪。不过，他在下一刻就想起来了——自己不是在录像或者对话，而是在口述信件罢了。“大概我要先在这里祝你订婚和新婚快乐了，希望你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生活和顺利的前程。”

“我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谅解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了你的我——其实我是一名感染者，从西北冻原中的某座已经被炸毁的、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上的源石矿场中逃得一难的孤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耐心的读完的我的故事，或许能让你被欺骗的感觉稍微好受一些。”

……

“这片大地怜悯了我，让我避免了死在龙门、成为帝国观众们欢呼雀跃的谈资，但这同样让我失去了再见她一面的机会……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的歉意和最后的两份礼物，感谢你即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深究。”因为说的话太多，口干舌燥的阿列克斯伸出舌头舔了舔起皮龟裂的嘴唇，甜腥中带着一丝咸味的血液浸润了他的舌尖，然后淌过喉咙。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到便携终端都无法识别了。他只能暂停记录，到水池那里对着拧开水龙头，随意地灌了一口后再次回到了桌前。

要知道，在以往经常因为太过讲究的问题而被雪怪小队的同伴抱怨、调侃是不是哪里的小少爷的他，是从来不会饮用生水的。即便是在资源分发不足的矿场中，他宁愿渴上半天，也不愿如同大部分人一样从混杂着牲畜粪便的泥土上面，刨冰捧雪往嘴里塞。

“……好好利用这两份礼物，我相信你背后的那位贵族老爷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家族在上议院中多一喉舌。整合运动从帝国抢夺过去的大部分源石和罪证都存放在那几个秘密仓库中。亲爱的挚友，我的第一份礼物你满意吗？第二份礼物也一定不要拒绝，这关系到了我的理想和你……不，从今往后便是你的理想了——这关系到了它的实现、关系到了咱们一直以来所努力的法案。计划是这样的：我将会亲自去一趟上议院激进反对派那个老家伙的家里，他所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在一个小小的数据核心内，而我，知道他将数据核心藏在了哪里。”

一边说着，阿列克斯一边重新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手铳，将其塞到了背后腰带和正装长裤之间。他犹豫了一下，跑去厨房中拿了一块抹布，戴上轻薄的皮质手套后，将手铳的每个角落都擦了一遍后才塞回腰间。

“……你不要犹豫，在消息传开的第一时间就要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先去下议院闹，闹完了再去上议院。简单来说，你原先是有多莽撞，现在就要多莽撞。”

阿列克斯顿了顿，仰起脑袋望向窗外赤红中泛着橙黄的骄阳。眼角挂着的泪花也不知是浓稠的阳光挤入他眯起的双眼、刺激到了布满血丝的眼球导致的，还是心中的某些不忿与不甘促使着泪腺不停地进行它的本职工作。

他继续沉声补充道：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这样了……”房间中一阵沉默，便携终端的屏幕上也弹出了是否停止口述转换文字程序的请求提示。也不知是发了会呆还是思索了一些事情，他嘟嘟囔囔道：“一想到你这家伙比我先一步结婚还真是不爽啊……行了，废话不多说，之前的故事那么长，我累了，你大抵也要乏了。就这样吧伊万同志，愿乌萨斯的荣光庇佑您，愿泰拉的大地和天空宠幸您！请带着我的礼物继续前行吧，一定不要停下来啊！”

话音刚落，阿列克斯便泄了气般的靠在了椅背上，品质不怎么样的木椅随着他的动作而吱呀作响。轻轻地点了点终端，屏幕在他的无声的注视中渐渐的暗淡下去。

说起来，应该没有什么疏漏了吧……他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咋了下舌：

“啧。”也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还有我的……除了伊万以外，他们都沉眠在了遥远的龙门，甚至可能连遗体都找不到了。

使劲的摇了摇头，将所有的犹豫都甩出脑海，他将终端设定好密码后，小心的送回了抽屉中。

“我出门了！再见……”披上卡其色大衣、扣上灰色矮顶礼帽、拎起镶有一圈D32钢的银黑色手杖，阿列克斯在关门前顿了一下，回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中喊了一声后，他才轻轻的合上了房门。他左手微微压低帽檐，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圣彼得大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