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塞尔达传说:梅祖拉的假面》里承载着整整一代人的焦虑
转载自IGN中国
在《塞尔达传说:梅祖拉的假面(The Legend of Zelda: Majora’s Mask)》的倒数第二幕里,林克会在途径伊卡那溪谷(Ikana Canyon)的时候遇到一名NPC,这位毫不起眼的角色却展现出了很强的讽刺意味——Shiro是一名时钟镇的士兵,远离家乡他根本就没法被路人看到。然而Shiro却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个性不够浮夸才容易被别人忽视。
“我真的非常震惊,因为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当林克通过真实之镜(Lens of Truth)看到他的时候,Shiro这样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年了,还在不断地挥手求助。但是人们总会忽略我的存在,因为我就像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对吧?……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尽管《塞尔达传说》系列总会有一些“勇者救公主”的桥段,以及其他多彩而荒谬的设定,但是我们也体验过许多阴暗的情节。《黄昏公主(Twilight Princess)》里的反英雄赞特(Zant)在加农道夫操纵之下已经逐渐陷入疯狂,在游戏的结尾处他甚至亲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风之杖(The Wind Waker)》虽然是一部画风卡通的作品,但它的设定也暗示着,整个海拉鲁王国已经在洪水中毁于一旦了。《时之笛(Ocarina of Time)》则是系列为数不多的,你能亲眼见到NPC死亡的作品之一(某位容易被忽视的海拉鲁士兵,则和上文提到的Shiro非常相似)。
林克和Shiro之间的互动向我们证明,《梅祖拉的假面》绝对是一部是将孤独、焦虑、身份认知等社会问题,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作品。最近的调查显示,千禧一代(1982-2000出生)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孤独和焦虑的群体,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任天堂的核心受众。据任天堂报导,在《旷野之息(Breath of the Wild)》发布之前,《梅祖拉的假面》是最常被重玩的一款《塞尔达传说》,这很可能就是因为它完美展现出了千禧一代所面临的困境。
《梅祖拉的假面》的故事发生在《时之笛》之后,游戏中始终交织着如影随形的孤独感。在《时之笛》的末尾,娜薇(Navi)在告别林克的同时还把他送回了科奇利森林(Kokiri Forest)。正因如此,林克才会在《梅祖拉的假面》的开头跑到迷雾森林(Lost Woods)里,并且遭到了骷髅小子(Skull Kid)的袭击。话说回来,骷髅小子也是一个十分孤独的角色,他恶作剧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受到了塔米娜四巨人(Four Giants of Termina)的抛弃。
在这片海拉鲁的平行世界里,隔阂无处不在。林克最核心的三个面具——德库、鼓隆和佐拉面具,都是从那些死于孤独的角色手里拿到的;被剧团成员扫地出门的Guru Guru独自坐在洗衣场(Laundry Pool)的边上;Anju的未婚夫Kafei走丢了;青蛙合唱团(Frog Choir)失去了他们的指挥Don Gero;Romani则坚信会有外星人袭击她的农场。
《梅祖拉的假面》的设定也让林克陷入了无法逃避的孤独中——无论他帮助了多少人,或者在塔米娜王国里做了多少事情,当他重新回到第一天时都注定会被人遗忘。这不仅展现出了千禧一代的孤独,更伴随着一种无力改变世界的绝望之感。这种悲观的心态甚至有可能成为抑郁症的前兆,因为千禧一代的患病几率已经来到了其它群体的两倍。
与孤独相伴的,是游戏过程中挥之不去的焦虑。月亮即将坠落以及游戏世界三天一循环的机制,让玩家时时刻刻都会因为时间限制而紧张不已。在任何一个周期里,你都永远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所有事情,这也迫使林克必须作出选择——到底是保住老太太免于盗窃,还是让一对爱侣重归于好呢?
对于死亡的焦虑也是无处不在,其表现形式还特别契合“悲伤的五阶段理论”(也叫死亡五阶段理论,既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消沉-接受)。Deku Butler无奈接受了儿子的死亡,Lulu则担心着她丢掉的鸡蛋和失去的爱人。最为突出的一个例子还是来自Shiro,在社交焦虑的侵蚀之下他把自己藏到了一片坟场附近。他在一开始时表现得十分热情,并会要求玩家找到一种药剂来帮他脱困,然而这一切到了最后都毫无意义。
Shiro所面临的困境在现实世界中显得更加普遍——他的社交焦虑正是源于缺少强大的身份认同。从标题中我们可以看出,玩家大部分的游戏时间都会用在寻找24个面具上,但是戴上面具后的身份认同就成了一个大问题。面具并不会使持有者的身份模糊化,它们通过一种强大的力量直接改变了戴面具的人。有五种面具可以直接把林克变成另外的生物;另一组面具则会改变的他的气味、能见度、速度;用于交流的面具能让林克同青蛙、Stalchildren和Gibdos说话;还有两个面具甚至会让林克承受一定程度的痛苦。
通过转变的自己的身份,林克最终帮助了许多塔米娜的居民,并使这个王国逃离了毁灭的命运。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戴面具对于林克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某些面具甚至会带来严重的负面反应。在戴上变形面具之后,林克经常会发出恐怖的惨叫。
我在接触N64的时候才刚刚12岁,一门心思只想着解开石塔神庙(Stone Tower Temple)的迷宫。但是当我在20多岁时再次打开3DS版的《梅祖拉的假面》时,游戏的主题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并和我的人生经历产生了共鸣。大城市中的寂寞生活使我的心情变得愈发低落,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现焦虑症的症状。独立之后,对于个人财务状况以及社会未来的担忧,也让我的心理压力变得愈发沉重。结识新朋友和寻找身份认知的过程真的非常令人疲惫。和其他的千禧一代类似,我不得不在毫无安全感的情况下尝试各种各样的工作,并且努力维持自己的收支平衡。
重温《时之笛》等童年时代的经典游戏,的确让我在困境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旧时温暖。《梅祖拉的假面》不只会让玩家变得伤感,对我而言,它还集中呈现出了千禧一代所面临的困境,并让人能够在沮丧之时看到希望。
在游戏的早期,林克会遇到一群希望解决人们的问题,并让他们开心起来的孩子。这群炸弹小子(Bombers)所奉行的正义,和《梅祖拉的假面》有关存在的主题相比也许会显得过于简单,但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透过他们,我们还了解到了人际关系在这款游戏里的重要性。
此外,他们还强化了林克在帮助他人时移情作用——相关任务既有直接演奏治疗之歌,也有一段横跨三天的史诗爱情故事。炸弹小子的笔记本在则能让林克从混乱中抽身而出,然后重新规划自己的日程。这项设定的确会略显矫情,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移情能够提升一个人的心理健康程度,增强应变能力和对人际关系的满意度。通过记笔记的方式提前规划自己的行动,也能有效减少生活中的焦虑。
不过这项理论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因为孤独和焦虑本身就会抑制我们的人际能力,就更别提主动帮助别人了。友谊能在《梅祖拉的假面》发挥很大的作用 ,然而现实世界明显更加复杂。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游戏带来了其他更加深度的体验。只要玩家能够克制住自己完成每个任务的冲动,并且经受住反复循环中的孤独,就能专注于游戏内的互动与成就,并且感受它的细致与宏大了。
当林克刚刚来到塔米娜的时候,面具商人曾经对他说道:“你面对了可怕的命运,不是吗?”这句试探的话语里却透露出了一丝***的味道。年轻人们也许能从《梅祖拉的假面》里获得一些启示:即便现实会像天空中的邪恶月亮一样让人难以喘息,但是我们也要学会不断进行反思,因为我们既可能犯下错误,也有着创造奇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