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游戏经典《Fez》：一个多维空间的科幻寓言

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Gomez在小屋里醒来，准备开始一天的忙忙碌碌，然而，一顶红色的帽子改变了它的生活。

Gomez通过它看到了一个神奇的6面体在空中快速旋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爆炸成了无数碎片。

紧接着游戏花屏、复位、重启，Gomez又开始了平凡的一天，它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处的2D世界突然多出了一个维度，它有了四个不同的位面，组合成一个另类的3D世界。

《Fez》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很多年来，《Fez》一直被冠以“独立游戏神作”的称号，发布两个月卖出10万份，拿奖拿到手软，席卷PC、Xbox、PS等多个平台，直到现在还不断有新玩家慕名前来购买。

《Fez》的玩法源自加拿大制作人McGrath的创意：一个四面的3D世界，每个面都以2D的形式呈现。

在游戏中，我们同时只能看到一个2D世界，Gomez的目的是收集散落世界的32块立方体，解开重重谜题，最终恢复3D世界的正常秩序。

方法不复杂，旋转2D世界，一些平台之间的位置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过不去的地方能够轻松越过，原理和《纪念碑谷》相似。

除了基本的平台跳跃，《Fez》还加入了开宝箱、炸药等辅助机制，一些神秘的代码、符号和藏宝地图也有助于玩家找到出路。

没有敌人，没有boss，也没有死亡惩罚，制作人Phil Fish表示：他要做的是一款“停下来闻一闻花香”类的游戏。玩家前后会游历森林、工厂、灯塔、图书馆……等多个华丽而工整的地图，我们可以发现它在画风上明显是在向8比特靠拢。

制作人Phil Fish在很多地方致敬了经典，比如天空中的方块是在致敬《俄罗斯方块》。

开宝箱的动画，模仿了《塞尔达传说》。

一些浮动平台的设计，借鉴了《超级马里奥》。

在制作理念上，Fish受到两款游戏的启发。

一个是《神秘岛》（Myst）的非线性叙事，他把很多故事细节藏到了神秘的数字和字母中，供玩家细细琢磨。他原本打算连地图和指引的功能都不做，结果后来发现自己没地图也玩不下去。

一个是《古堡迷踪》（Ico）怀旧和孤独感，不过《Fez》营造的情绪体验和它的色彩一样，是偏积极向的。

Fish还学习了《古堡迷踪》制作人上田文人的减法设计理念，定期去掉一些不必要的设定，要知道Gomez原本是有血条的，后来被删除了。

事实证明Fish的非线性叙事和减法做得非常聪明，游戏的剧情明面上是“找方块恢复3D世界”，底子里是“一个古老文明尝试去恢复自己的维度”的故事，方尖碑、神秘代码、神奇的传送门……这些元素无时不在提醒着这种文明的存在。

而关于它是从哪里来，是什么样，为什么多一个维度……这一切都得靠玩家自己去解读。

我们不妨试着把《Fez》升级一下：我们生存的三维世界其实是很多个平行三维空间中的一个，打开高维空间所需的碎片散落在各处，想要集齐这些碎片，你必须找到连接平行空间的方式。

但是三维空间要如何像游戏中一样翻转、连接？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讨论的话题了。

《Fez》开发历时五年，差点因为没钱取消，经历数次跳票，期间传出内讧丑闻，媒体一致唱衰，把当初的情景重演一遍，你也会认为它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骗钱游戏而已。

2006年，Fish（下图）和McGrath在网上相识，开始制作游戏，一年后，游戏在The Independent Gaming Source上公布，引发了轰动。

2D转3D的玩法，《纸片马里奥》、《无限回廊》、《Crush》等游戏都已经成功地实验过，但《Fez》的效果绝对是最惊艳的。

在次年的独立游戏节（IGF）上，游戏拿到了最佳视觉效果奖，还获得了创意设计奖的提名，因此一炮而红。

当时加拿大政府有意扶植国内的游戏产业，他们找到了Fish，主动要求提供贷款。

Fish拿到钱马上成立了Polytron公司，开发工作终于能迈上正轨，遗憾的是此时McGrath已经因为创作理念和他分道扬镳，因为Fish执意要做一款平台冒险游戏。

当时《Fez》有的还仅仅是一堆2D和3D的图像素材，Fish本职是关卡设计师，他其实在2008年就已经把大部分关卡设计完了，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程序猿。

第二位功臣Renaud Bédard在此时加入了公司， 他一上手就做了两件最重要的事，一个是模仿SketchUp，借助XNA和微软Visual C#做出了关卡编辑器Fezzer，再然后写出了游戏引擎Trixel Technology。

游戏中这些细腻且不失立体感的像素方块，2D转3D的流畅效果，都是Trixel引擎的功劳，Bédard其实可以直接用voxel（三维像素）制作，三维像素顾名思义，就是3D空间中的一个基本单位，相当于2D空间的一个像素，然而voxel无法展现Bédard想要那种细腻的8比特风格。

如果他当时偷了个懒，《Fez》的画风可能会是这样的。

要么是太过像素，要么是太过真实，《Fez》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在像素化和立体感之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有了Trixel和Fezzer这两个利器，开发工作顺利了很多，通常是Fish用PS做出像素化的素材，再由Bédard将其转化为3D单位，最后由Fish把它们放置到Fezzer 中。

2009年7月，Polytron成功傍上了微软的大腿，签下限期独占合约，把发布时间定在了2011年。

然而贷款很快就烧完了，毕竟Polytron花的是别人的钱，没有自己的盈利模式，Fish没有干爹也不认识什么富二代。他只能四处借钱，勉强苟活3个月，这期间他一度想放弃项目。好在最后Trapdoor公司当了一把活雷锋，把游戏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实际上，媒体的负面印象有很大以部分来自Fish个人，而不是《Fez》这款游戏。

The Verge记者Sean Hollister说他“因为一些有关游戏的愤怒和争议性的观点而臭名昭著”。

Fish心直口快，语出惊人，有玩家表示不喜欢他，他回应说“你们玩家就是最**的一帮人”。

游戏发布后，有中国玩家跑到推特上反应中国买不了，他直接丢了个种子链接，意思是你去下盗版吧。

2012年，《独立游戏大电影》让Fish从小圈子名人升级到了话题明星，这部电影拍摄了3部独立游戏的制作过程，本来能帮忙塑造些正面形象，结果Fish在里面本色出演。

Fish认为前合作人Jason DeGroot一心要搞砸游戏，两人吵得不可开交，Fish是这么骂的：

“我快被气出屎来了！我要杀了他，我TM要亲手宰了这个拖累所有人的S13！”

一家视频网站的主管Marcus Beer说他是“一个酒鬼、S13、蠢驴、混球”，Fish立马反击：“你就是新闻界的吸血鬼，中年寄生虫，毫无存在感的英国S13。”

Eurogamer说：“如果游戏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那他可以狗带了。”

2013年，Polygon将其评为游戏圈年度50大新闻人物，因为“他在推特上的刻薄言论引发的社会影响”，让人哭笑不得。

就是这么一个暴躁的人，亲口说要做一款“停下来闻一闻花香”类的游戏，谁信？

2012年4月，《Fez》 登陆Xbox 360，事实证明，它真的达到了玩家们5年以来的期许，成为一款难以复制的独立游戏神作。 一年后，游戏顺利登陆了PC、PS4等平台。

游戏发布后还碰到了一个小麻烦，Fish推出的一个补丁导致了大概1%的用户丢失存档，他想要撤回补丁，结果微软要收他一万美元费用。

“微软是我们在Xbox 360上的发行商，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做，没有宣传，没有推广。”

他的批评得到了很多独立游戏开发者的支持，最后微软不得不取消的了相关政策。

遗憾的是，《Fez》的续作制作一阵后便取消了，原因谁都不知道。

4年后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多维空间的灵感、对品质的坚持、来自政府的贷款、游戏展会的肯定和媒体的报道，少了一个都不能成就《Fez》，在游戏内和游戏外，它对我们都是一个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