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听说过?九星荒林中流传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云汐本是一只山精,自她有记忆起,就独自一人住在九星荒林阴暗的山洞里,餐风饮露,以吸收日月精华为生,她倒不怕阴冷,也不惧黑暗,只是荒林之中的肃穆与苍凉,会让她时常觉得有些孤单。
在她百岁那年,终于练就了变化之法,百年于人类来说,可能是一整个历经苍沧桑的人生,而对于云汐这样的山精来说,却不过是处在人类的孩童时期。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远远的看到几个猎户进入了荒林,少不更事的云汐在脑中想象着人类的样貌,努力的施展变化之法,化成了一个年轻少女的模样,可惜的是,她的道法修为不足以使她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下半身还留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猎户见到云汐后十分惊恐,纷纷从身后摸出了弓箭。天真的云汐只想靠近打个招呼,却不料迎来的却是漫天的箭雨。
箭头刺入了云汐的胸膛,她看了一眼天边的雁群,急忙施展变化之法,强忍着剧痛混入其中,一同向着远处飞去。
逃过一劫的云汐倒在血泊之中,再醒来时已经在一座破庙之中,胸口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正在远处熬药。
“你…是什么人?”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玄元。”
“你,不怕我?”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你未伤我分毫,我为何要怕你?”
玄元少怀高蹈之节,容貌俊秀英飒,气宇不凡,遁入空门之前本是慕容家的翩翩君子,即使他已经成了和尚,但眉间的轩昂之气依然不减,一来二去,便让云汐产生了奇怪的心思。
“这感觉真奇怪,总想看到他,而且一旦看到他,就觉得伤口也不再疼痛了,但是心中却又隐隐作痛,在想他会不会离开自己,一想到这里,眼睛里就会流出滚烫的泪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汐不止一次在心中这样质问自己,可是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但她依然捂着胸口,装着疼痛,她只想那个人一直这样陪着自己,永远都不要离开。
“你们都是人类,为什么他们要伤害我,而你却要救我呢?”
玄元双手合十,闭着眼说:
“他们伤你,是因为愚鲁所致,不知万物有灵的真谛,而不在于邪恶,人有千面,就如同他们会伤你,而我会救你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走遍天下,度化众人,这一路苦行也才有了意义。”
这段话并不深奥,云汐却假装不懂,只因为她在其中,听出了离别的味道。
苦行天下的玄元佛法高深,自然能一眼看出早已恢复了伤势的云汐,只是在他看来,这只山精身上有一种让自己无法言明的感觉,她善良纯粹、天真烂漫,数月内日日听自己讲着佛法,从此以后不曾伤害过山林之中的一草一木。他夸她有佛性,她似乎很开心,说要一直跟着自己修行佛法,他想开口拒绝,因为自己是苦修之人,带她上路只能凭增无端的苦恼。
他知道,自己早就应该离开了,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一旦想到离别,自己内心的平静便惊起了涟漪。
他知道,自己已经动了凡心。
道别之后,痛哭过无数次的云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于是便在一颗菩提树下坐下。
“云汐,过来。”说完他递上了一串佛珠。
“我把这串佛珠送给你,共有109颗,等你数到109颗时,便是我归来之时。”
云汐接过佛珠,瞪大了眼睛一颗一颗认真的数着。
“108颗,我数错了吗?再来一次,108颗,怎么会,再来一次,108颗.....”
等到云汐回过神来,菩提树下早已空无一物。
千年之间,云汐不断的在数着那串佛珠,她坚信,玄元不会骗她,她说的话一定内有玄机,自己肯定能数到那109颗佛珠的出现。
直到多年以后,途径此地的老和尚才告诉她,佛珠一共就只有108颗。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玄元会骗她,偏执的山精虽然修行已接近千年,但内心坚信的诺言却从未怀疑过,直到她走到那块千年前就已存在的石碑旁,想到玄元在此刻下的文字,才恍然大悟。
石碑上刻:“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伴随着滚烫的泪水,云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心中问自己。
“他还会回来吗?”
她心中没有答案,但还是自己骗自己的说:
“她也许明天就会出现,也许就像那不存在的109颗佛珠一样,永远都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