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之城】官方小说【序章终章】- 【下章正式进入神之塔-敬请期待】
这座城镇非常庞大。至少以中世纪的视角来看，是一座相当庞大的城市。
城中的建筑是欧洲中世纪的风格，石子铺陈的主路远没有现代城市那么宽阔。这里的居民不少，但是多是低沉阴郁，行人也往往行色匆匆。
自从程聪与花木兰分别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在这城中游荡。打听几处，得知这城名为消逝之城，并且被指引到了一处名为“暗巷”的区域之中。
据说，这里是消逝之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商业街总是最为繁华。这里有诸多来往各个世界的商人，为旅行者们提供者各种各样的商品。虽然暗巷里面道路错综复杂，却给程聪一种古城小镇旅游景点的感觉，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唯一的问题是……
程聪在一个橱窗之前停了下来。
橱窗里面摆放着一个个烘焙得让人垂涎欲滴的面包。每一块面包下面，都摆放着一个个小标签，上面标注着几个简单的数字。按照最为基础的常识来判断，那些数字是这些商品的价格。
钱？！
程聪从未想过进入这个世界之中居然还要用到“钱”这种东西，他什么也没带。不，外界的钱和这个世界的钱能够互通？程聪不确定地摇摇头。
“这位先生，您好？”
轻灵的声音打断了程聪的胡思乱想。他循声找去，打断他说话的人就站在这家商店的门口，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她面容上的稚嫩尚未褪去，灰褐色的长发很随意地绑在身后，未作多少打扮，一身朴素的衣裳，还挂着一条极不合身的大围裙。
“您在我家店前站好久了，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我才刚来这座城，什么都不太懂。”
“新生的‘概念’？请进吧。”
这是一间一应俱全的杂货店，而她则是这家杂货店的老板。
店内的一侧摆放着蔬果、调料、衣物甚至武器装备。而另一侧则是香气四溢的面包房，琳琅满目的面包几乎将整个空间塞满，只有在角落摆放了一张共来客休息的桌椅。
“像您这样游荡到这里的新生者真是少见，通常都会有人专门引导你们。”说着，少女钻到柜台之后，稍微忙活了一小会儿，端上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这杯免费，请用吧。”
“谢谢。”
这家杂货店中散发着和整个消逝之城截然不同的恬静感。程聪更喜欢现在这样的氛围，而不是外面那种行色匆匆。
这会儿杂货店并没有什么顾客，因此少女也悠哉地坐在了程聪的对面。
“虽然不是我的职责，但我得和你说，欢迎来到消逝之城。我打赌之前肯定没人和你说过。” 少女笑道。
“确实没有，甚至没人和我说这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我该怎么活着。”
“这里是这个世界的最下层，最开始和外界荒野并无太大差别。偶然有大魔法师来到此处，画了一片不会有上层坠物跌落的土地，再后来，这里就成了消逝之城。另外我指正一点，你说你还活着，这不对。”女孩一字一顿道。
活着也不对？程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下面还有气体呼出和吸入，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他很不解，看向女孩。
“我们是地渊汲取地球上生物对某一‘概念’的印象而创造出的生物，因此我们并不自称为‘人’，干脆叫做‘概念’。我们也并非‘活着’，而是‘存在着’。”
“你也是？”程聪问道，“我以为只有能够被人写在书中的名字才会被创造。”
“当然。所有人都是。不过我们是他人印象中的自己，和原本的自我总是有着很大差距。比如在我的记忆中，我特别讨厌面包。不过我妈觉得我喜欢吃。”面包香气环绕的小屋中，少女这么说道。
正说话间，杂货店的门“吱——”一声被推开，走进了一位盔甲摩擦得喀啦喀啦响的年轻男子。
而此时此刻，程聪手中的热牛奶也几乎喝光，他该走了。
“我想找几个人。我在……城外碰到过几个熟人。”程聪说道。他当然是想找调查团的那三位，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提问的时候他稍微包装了一下。
“一般来说通往上层的高塔之下人流量最多。那里也有协会的人在维持着秩序。不过我建议你这样的新人先拜访一下召唤石，会对你有帮助的。”新来的客人已经在杂货店里面挑挑拣拣，少女也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照看好她的店。
“我该走了。”程聪将热牛奶一饮而尽。
“如果您以后能多多光顾我的小店，那就再好不过。”少女热情地将程聪送到了门口。
※ ※ ※ ※ ※
召唤石。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魔法世界独有的东西。程聪顺着杂货店少女指的方向，走了没多一会儿，就远远地看到了召唤石所在的土丘。
它地处略微有些偏僻，四周鲜有居民建筑，却满是几米多高的树木。按照树木的标准来说并不太高，却足够将氛围烘托得足够阴森。通往召唤石的小路勉强两人多宽，铺陈的台阶已经有着不小的损耗，看起来鲜有打理。
这段道路相当僻静，程聪走过一小会儿，终于见着两个人迎面而过，前者身着干练短衣，腰间配着长剑，迎面看到程聪，打招呼一般灿烂一笑。而他身后的人却带着兜帽，偌大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裹进去，别说面容，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辨识。
这让程聪即便和他们擦身而过，也忍不住回头望去，终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所谓的召唤石到底是什么。”程聪心有困惑。
到了山顶，程聪的视野豁然开朗。这山顶被清理成了一个广场，场中正竖立着一块石碑，有两层楼之高。这石碑似乎是天然形成，上面凹凸不平，毫无打磨痕迹，然而沟壑却连城一片，远见着当真形成了一片类似魔法阵一样的纹路。
石碑之下有一个人影，是一位穿着一身盖过脚面的长袍的老者，灰白色的胡子都垂到了胸前。
“又一位年轻人。”老者朝着程聪招了招手。
“老人家，这是……做什么的？”
“当年有个大魔法师，他划定了这消逝之城，这个故事你听过吧？”老者看到程聪连连点头，继续说道，“他留下了这个召唤之石，也是留给我们这片废墟中最后的一线生机。”
坠落到第一层的“概念”，或者自第一层诞生的“概念”，全都被视作有残缺的存在。如果这些“概念”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便不再被地渊需要。它们将会被沉入地下，将会在一片黑暗中被分解、回收。
而召唤之石则是大魔法师留给这废墟之城最后的一线生机。传说，它能沟通地渊，召唤过去或者将来和自己产生羁绊的另一位伙伴，重新踏上前往上层的求生之旅。在消逝之城中，他们将这种被召唤而来的存在称作“伴生概念”。
“谁会判断会不会被需要？是什么评判标准？！”程聪听到这个世界的这种解释，满心都是不解。
老者捋了捋胡子，太多人询问过这个问题，他对答案轻车熟路：“大魔法师说，是地渊……地渊即是这个世界，你也可以把它当做这个世界的主宰，存在于此的神明。神明喜怒无常，他的标准，有谁能知道呢。”
神明啊。程聪看着眼前巨大的石碑，咽了口唾沫。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不相信魔法，更不相信神明。然而这两者却全都确实存在，真实匪夷所思。
“召唤了伙伴，然后做什么？战斗？”程聪又问道。
“我听说上一层之中，诸多原本互相独立的世界纷杂在一起，一直以来争战不休，战斗是最好的出路。很多人都希望通过战斗来证明自己。”老者念叨着，老者的神情告诉程聪，老者并不喜欢这样，“当然，还可以做生意，甚至是耕作……”
“那我要怎么召唤？”
“来。”
老者带着程聪，走到了了巨大的召唤石之底。在这巨石脚底，程聪才真正感受到了这块召唤之石的压迫感——程聪抬头看去，那高耸的石碑几乎看不到顶，像一个巨人一样俯视着渺小的自己。
按照老者的指示，程聪伸出了右手，他将手掌扣在了巨石之上，那嶙峋的触感从手掌传来，甚至有点扎手。
“想点什么。”老者指示道。
想点什么。程聪当然会被这种召唤仪式所吸引。他会召唤哪一种概念出来？只一瞬间，他立刻想到了那个人——玉藻前。依旧存活于世的玉藻前拥有着被世人熟知的传说，而她毫无疑问，是一位强大的大魔法师。但是人们口耳相传的玉藻前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思绪波动之中，召唤石表面浮现出了淡蓝色的魔法阵，阵中数不清的字符在以他们自己的规律转动、闪耀。
然而下一刻，那淡蓝色的光辉忽然变暗，紧接着血红色的光芒迅速将淡蓝色侵染。巨大的魔法阵有如一个坏死的机械，上面无数的字符明明灭灭，法阵时走时停。
三五秒钟之后，整个光阵黯淡下去，再也没有了反应。
失败了？
程聪仰望着石碑，错愕得说不出话。
“你召唤过你的伙伴！他还活着，你的羁绊尚存！”老者的声音夹带着愠怒，他觉得程聪欺骗了他，“然而却装成一无所知的新人。唉，贪得无厌会死得很惨，年轻人。”
羁绊尚存？
程聪人傻了。他才来到这消逝之城不足半天时间，哪有什么羁绊。
或许，自己因为是这世界外面的大活人，所以无法通过这个召唤石建立联系，也说不定。
“老人家，我其实我……”
老者恶狠狠地甩了程聪一眼，自顾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再不理会程聪。
唉。
程聪只得叹了口气，他如今只剩一个地方可去——高塔之下。那是通往上层唯一的通路。冒险、经商、谋求生路，保有各种各样目的的人在此聚集。
如果调查团那三个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那种地方。
※ ※ ※ ※ ※
那个承天接地的高塔比程聪想象中还要庞大得多。它宛如一坐陡然升起的山峰，而山峰之下，一坐巨大的广场连通着通往高塔的道路，而另一侧，则是一栋造型别致庞大的建筑。
领主？
程聪读过不少中世纪的故事，一个城市之中，大抵只有其中的领主有权力住在这样恢弘的住宅之中。然而循着小径踏上这片广场，程聪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这里确实是整个消逝之城最为热闹的地方。
拉着各种货物的马车在人群中匆匆而过。行人三两成群，不绝如缕。他们甚至有说有笑，一扫外城区域的那种压抑气氛。广场四周有一些推着小车的商贩，或是吃的或是实用的，店面生意总是不错。
许多人从那个最为宏大的建筑之中进进出出。程聪发现了许多穿着同样着装的人。他们或是在和旅行者们说些什么，或是维持着秩序。
找他们求助就对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程聪就近找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性，搭话道。
“这里是去往第二层的入口，我是协会的一员。请问您是初次来到这里吗？”女性相当友善地回应道。她看着程聪，随后又朝着程聪身后看了看，“只有您一位？还没去过召唤石吗？”
消逝之城的人相信地渊的划分，他们想要活下去，甚至在上层谋得一席之地，那他们必须有其他的羁绊者协助。在见证过诸多不幸之后，他们十分确定独自一个人前往上层总是会酿成悲剧，因此坚决禁止独来独往。
“我是来找人。不过，协会是什么？”
“找人？跟我来。”女性带领着程聪，前往那个恢弘的建筑时，她随即解释道，“和其他所有世界不同，消逝之城是地渊的垃圾场。这里所有的存在都为了生存而挣扎着。我们协会即是前往上层的引导者和管理者。一些冒险者或者商人还会通过我们结成团体，共同冒险。”
“这里不会有暴力吗。”这是积攒在程聪心底好久的问题。在生存困境之下，总会有人类会铤而走险。
“不，没人敢。”女性十分确定地说道，“在破坏消逝之城秩序的那一刻，施暴者会被判定为异物，会被地渊抹杀。但是据说城外无所谓。”
程聪跟着她穿过人潮汹涌的广场，他看到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他们的“伴生概念”，两者几乎形影不离。
“‘伴生概念’这么厉害？”程聪随口问道。
“共享视觉，强化战力，思维共享……两人之间不止是一加一的关系。”女性看到程聪惊讶不已的神情，似笑似无奈地解释道，“我常听冒险者谈论，他们说第二层的世界是神明在世的世界。你觉得我们的伎俩很强，但神明挥一挥手就让我们普通人尸骨无存。”
神明存在的世界……程聪难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到了。”
程聪被带到了那所建筑的门口，这里比外面凉快的多，和外面人声嘈杂不同，这里除了柜台内的工作人员之外，其余人员并不太多。
“那里是留言板。很多人将他们想要寻人的信息贴在那里，你可以找找。”
女士指向一面墙，占了大厅一半尺寸的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纸片，甚至一层叠过一层。
程聪赶紧过去，几乎全都是寻人、寻人、寻人……
这要从何下手？！程聪诡异地看向他身边的女士：“你们没清理过吗？这些东西？”
“我们每十年清理一次，然后搬到别的房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程聪心中一抖，再看向那满满一墙的纸张，仿佛那是张贴满墙的讣告。
“这边比较新，你可以从这里找起。”
末端的寻人启事，程聪终于看到了这张板子——它的底色是黑色的，一米来高，密密麻麻的纸张早把底板盖得严严实实。
没有什么便捷方法，程聪只能一张一张去找。
不是。
这个也不是。
这是个商人？也不是。
…………
……
“喂。那个，程聪？”
程聪听得有人喊他，心里一动，赶紧回过头去。
一片熟悉的铠甲映入他的眼帘。
是花木兰？
“你怎么在这？”程聪诧异道。花木兰不是应该早去上层了？怎么还在这儿？
“协会不允许一个人走，一定要召唤个什么……伴生概念？我就去了召唤石。然后什么也没召唤出来，那个老者说我有羁绊在身，还骂了我一顿。”
“和我一样。”程聪叹息道。
然后，他心中忽然一动。
“结成羁绊的两个人能强化战力、共享视觉、思维共享……？”
进城之前，花木兰和羊头怪战斗的场景历历在目，程聪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而花木兰则自称能看到程聪所观察的局势。
“我醒之前你究竟把我怎么了？！”程聪惊恐地问道。
程聪这么一问，花木兰也终于感知到了问题所在，她茫然摇摇头，“我就看你埋土里，然后把你挖出来了……？我无所谓，反正能到上层就好。”
花木兰不仅没有表现得对未知有什么恐惧，反倒有一种“太好了能去上层了”的感觉。
“你——”
“走一步算一步嘛！”花木兰哈哈大笑道。“你刚刚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那张纸一直攥在花木兰手里，这会儿她才拿出来。
上面是两幅画像，一个是程聪自己，另一个则是巴洛夫。
“画的真不赖，一模一样。”花木兰赞叹。
“怎么看都是相机之类的东西复印上去的。”
两幅画的下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我和玛纳去上层了。」
落款是玉藻前。
也就是说，巴洛夫他也下落不明？他们后来遭遇了什么。
程聪取来笔，也在这下面留了一句话，填好落款，又将寻人启事贴回了那面墙的最尾部。
“接下来……我们可以上路了？”
“上个大头鬼，跟死了一样。”
“别在意细节，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