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官方小说序章06
这是一个灰暗又明亮的世界。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灰白色的基调，无论是脚下方，还是绵延到前方终点的城市，全部是由灰白色所然就而成。而天空，这是一团弥盖着整个世界的雾霭。
雾霭之上繁星点点，偶尔还有刺眼的光芒从雾霭之中洒下，如同大树下斑驳的阳光。
飞行器械最前方金色尖锐的以太撞角正在一点一点化作粉尘，飞扬着溶解在灰白色的世界之中。
“我们完了。”
外部的法则和里面截然不同。不同法则之下，不合乎其法则的东西全都会被排斥。
飞行器械的机能早已停止。撞角轰鸣着却在崩解。眼前的一切都在被这个世界排斥。
包括我们自己。
一切都在慢慢化为烟粉。
一道强烈的光芒从天而降。程聪抬头，只见到飞行器械的顶上早已镂空，露出了穹顶的雾霭和光斑。
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程聪眼看着飞行器一点一点破损、消失。自己就要跌落到下空了？不，自从进入这个空间之后，飞行器就已经停滞了。
光芒的照射之下，程聪甚至感觉到自己也在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变得虚无，眼前的画面由连续的影像减缓成连续的剪影，而这剪影也变得越来越缓慢。
他看到巴洛夫使用不少魔法术式仍然无法稳固自己身形。玛纳开始祈求祷告，却被玉藻前拎了起来。玉藻前身形一如往常，她将手伸向程聪，但是她身处这驾驶舱的前端，程聪却位于最末端的坐位之上。
不足十米的距离却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下一瞬，程聪的视线便已然暗淡。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坠落，流动的风在他的周围徘徊，所有一切的声音全都被扭曲成了嗡鸣。自己在被解构？正在像那艘飞行器械一样被一点一点分解成粉末吗……
或许这样毫无痛苦地死去也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多久，程聪感觉到自己沉入了一片粘稠，灰暗的视野变得漆黑一片，周围安静了下来。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程聪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死了吗。
寂静覆盖了他的一切，终于，程聪最后的思维也变得麻木，迟缓……
…………
这是一个漆黑的世界。
安静、空洞、幽深不见底，甚至消退了时间、空间等一切概念。
程聪不确定自己是否睁开了眼，但他确实观察着这个世界。
他看到不知名的方向上飘过七零八落的残骸。而在下一秒，这些残骸便化作烟尘，消散无踪。
这是哪儿？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
程聪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学过的知识完全无法解释他所感知的一切，就算他知道一些魔法师的事情，也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方舟从不知名的远方缓缓飘来。
它看起来庞大无比，却又似一枚火柴盒一般。时远时近，或者不知远近。它是唯一一个并没有被这个空间捻成尘烟的存在，也是因此引起了程聪的注意。
程聪试图抬起手，而那方舟也随之颤动。
那根本不是什么方舟，即非巨大无比的飞船，也非玩物一般的方块。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本应折射着五光十色的世界，如今却只能在这漆黑的世界诠释黑暗之中的光芒。
它如手掌大小，似乎顺着程聪的意思，悬浮到了他的眼前。
“这不是他们的意志。”
水晶中的声音流淌到了程聪的意识之中。
“他们错了……”
…………
一股清新的空气灌入鼻腔。
就像在水中窒息许久的人终于回到水面之上一样，程聪猛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紧接着，他就泛起了一阵晃晃悠悠的恶心感。
“呕。”
程聪睁开眼，只看着自己的脸距离灰白色的地表不过一米多高，两只手捶到自己的眼睛前面一飘一荡地在乱晃。眼前一块用铁片锁成的类似衣摆一样的东西很有规律地飘荡着。
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只觉自己的腰被锁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醒了？”
这声音略有浑厚，程聪却听的分明，它来自一位女性。
程聪迷迷糊糊，他的喉咙中只能发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呻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哼唧什么。
扛着的人手一松，程聪立刻从她肩膀上滚落而下，结结实实摔落在了灰黑色地面之上。
铮。
灰头土脸的程聪抬起头，一柄剑刃早已悬停在他的眼前，闪亮的剑身之上，程聪甚至能从剑身的反光中看到自己那双错愕的眸子。
“你稍等。”
剑身随着脚步声，一步步远离。依旧略显晦暗的世界里，程聪眼见着几个抓着长斧的……羊？
那是一种只在动画小说中才存在的东西，浑身长毛，人身羊头，却比人还要高大壮硕。他们的长斧粗糙得像个锤子，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咆哮，似乎是在挑衅。
刚才扛着程聪的女性一身貌似中国古代的戎装，却分不清是哪朝哪代。她高束着头发，手执一柄长剑，一步步逼近那些怪羊，步履坚定，从容不迫。
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冷兵器的交锋并没有武侠小说中描绘的那样精彩。人多总是会有优势，兵器更是一寸长一寸强，几轮搏杀之下，那位女士兵竟被围困在几只怪物中间。
士兵试图向着一方突围，她眼看那长斧劈来，后让一步，乘着巨斧的惯性，转身滚入巨羊的怀中，随后一剑便直接洞穿巨羊的胸口。
就在此时，其他几头怪物哪能眼看着自己兄弟被杀，纷纷怒不可遏地举起长斧劈来。
而就在此时，程聪的目光忽然明晰起来。她右后方的那一只出手速度最慢，他们同时行动，唯独那一只慢了半个身位，仔细看去，它的腿脚和其他人并不一致，恐怕早前就有伤在身。
“右后，切他下路。”
程聪的声音不大，却直入士兵的心灵。她想都未想，当即转身朝着右后方滚猛扑过去，她爆发的冲击力立刻将那只巨羊撞了个趔趄，成功撞出了个缺口。
女士兵脱身之后，手上剑刃一闪，竟迸发出凛凛寒光，随着她剑刃挥舞，那寒光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以将整个现实一分为二的气势切割出去。
煞。
几只巨羊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轰然倒地。
并没有表现出血溅三尺的血腥场面，他们的尸体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庞大的身躯撞击着地面，坚实的土地却开始软化，几具尸体如同渗透一般沉降在土地之下，仅仅过去几秒的功夫，他们便沉入了沙土之下。
女士兵站在原本应该是巨羊尸体的地点，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依旧在回味着刚刚那场战斗。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终于转向了程聪。
这是一个非常符合中式审美的女性，只是少了几分妩媚多娇，多了几点刚毅不羁。绝非是小家碧玉，倒像是江湖侠女。
“你——”
程聪张口想问，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起。他之前的记忆还是在那个巨大的飞行器械之上坠落。而后——也就是现在，他猜测自己就在这个世界的地表。
但是这里是谁，眼前这人是谁，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很多问题让他不知道如何去问。
“指挥得可以啊，没有你我没准交代在这儿了。”女子看上去很高兴。
“你刚才听得见我说话？！”程聪惊讶。他以为刚才自己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听不真切。
“很清楚。就像第二双眼睛，帮助我看清了周围的动向。”女子向程聪伸出了手，将他拉了起来，“你叫什么？来自第几层？”
第几层？
程聪摇了摇头。
“我叫程聪。但什么第几层？我是从那里来的。”程聪遥遥地指向天边，仿佛无限的空间之外。
“外界？而且你没有被分解？真奇怪。我们这边走，这附近很危险。”
程聪跟在女子身后，尽可能地描绘了外面的世界，那个地球，以及渐渐因以太枯竭而死亡的现象，以及突然出现的神之塔。
“华夏之人，难怪觉得亲切。”女子声音变得轻松。
“你们将这里称为‘神之塔’，可以说恰如其分。这里曾经被称作地渊。地渊的内部被分为了无穷无尽的世界，所有的世界以诡异的方式叠加在了一起。明明近在咫尺，却互不相通。”
高维度叠加状态？程聪皱起眉毛，竟然想到了在科幻小说之中才能看到的词汇。
“现在似乎有什么在操纵地渊，所有的世界挤压到了一起，好多合并成了一个世界，更多的则完全被毁灭。这个世界变成了层层而上的塔。皇帝说，操纵地渊之人可能就存在于塔的顶部。得亏诸多世界的合并，许多世界不再和平，彼此开始了绵延不绝的征战。但是我们自身已经应接不暇，没办法分心向着更上层探索。”
“这里是你们的国度？”程聪好奇道。
“是个锤子！我们岂能如此荒凉！我不过是被人算计，从上面掉下来罢了，我这就要爬回去，好好教育教育那个坏女人！”她的语气颇有怨念，愤愤地朝着天空挥着拳头。
这女子个人的恩怨怎样都好，程聪更希望尽量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追问道：“这里是哪？第一层？”
“是，第一层。被称为‘垃圾场’的第一层。地渊有它自己的规律，破碎的世界、无用的东西将会坠落至此。当他们毫无价值，便会进一步沉入地下，被分解成最原始的以太能量。”
就像那些巨羊的尸体一般，因为毫无价值而陷入了这土地之下？
程聪跟在女子的身后，他眼见着远方变得阴暗，有一个漆黑的东西上接苍穹，下连大地。如果这个世界是塔型结构，程聪猜测，那这东西或许就是通往上下层的阶梯。
“你刚才说我是华夏之人。难道这里也有炎黄子孙？”程聪问道。
“岂止炎黄子孙，运气好，没准连炎帝黄帝都能一头撞上。皇帝说，地渊一直在记录着大陆上所有人类的记忆。将他们对一个称谓的印象统合而成，凝聚成型，便是我们地渊中的居民。”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沉默了。
这种设定难道对她来说有什么难言之隐？程聪思考道。既然是一位女性将军，程聪总会有些许印象 。虽然中国古代向来男尊女卑，但亘古至今确实有不少女中豪杰名留青史。远有屡征诸侯的帝王之妻妇好，近有在史书之中单独列传的名将秦良玉。一时之间，程聪也猜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嗨，身后之人不该为生前之名烦扰，何况我本青史无名。”女子长吁一声，似乎只是感叹一声，“我名为花木兰。”
竟是花木兰？那个在诗歌之中忠义两全，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
“被天下传颂至今，然而史上却查无此人。甚至不知道臣的是哪个君，逐的是哪方虏。”
程聪看得清她脸上落寞的神情，不过转瞬之间，她的脸色又再次明媚起来。
“不论我生前如何，如今确是大秦的征北将军。”
大秦！哪个大秦？
程聪单听这名字，便联想到了某位德高三皇功过五帝的帝王。
不过花木兰并没有细说，程聪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远处黑压压勾天连地的擎天之柱愈来愈近，其脚下，竟是一坐恢弘巨大的城塞。城门没关，甚至没有守卫，如同空城一般。
“现在大秦内外交困，我得赶紧找到回到大秦的道路。你呢？”
你呢。
程聪稍微犹豫片刻，也马上想到了自己的答案。
“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有几个人，我试试能不能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