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夫的宅邸】官方小说序章03
一般来说，魔法师家族的宅邸全都处于远离世人的僻静荒野之中。
巴洛夫的宅邸就是如此。它坐落在东欧的一处平原之上，宅邸附近几公里之内都鲜有人烟。
程聪初次见到这所宅邸的时候，第一眼震惊于它的宏大，第二眼便感慨于它的衰败。飞行器停靠在这宅邸的院子之中，这里本应是个相当宽阔的平台，这会儿却杂草丛生。
他跟随两人下了飞行器，回头时才惊异这所谓的飞行器几乎和大型直升机差不多大，相比里面数个卧室以及一个庞大的休息厅，它的外表实在是太小了。
难道说他们是用什么魔法将那么大的空间塞到了这直升机的里面？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解释了。程聪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魔法的存在。
等待在机场以外的是一位女仆。她给程聪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虽说长相来说绝对算是个美女，但目光几乎锐利得能戳死人，对待包括玉藻前在内的几人都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高傲态度。
“主人说他在大厅等你们，他已经将所有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巴洛夫家的宅邸确实相当气派。程聪不太了解西方的建筑，但他觉得眼前这个爬满藤蔓的石质二层洋馆至少有二百年的历史。无论是门窗还是台柱石墙，全都扑面而来的一股年代的气息。
而和偌大住宅极不相称的，这么大的“家族”内部，却仅有两个人——巴洛夫，和这会儿正在给他们带路的女仆，金莎。
洋楼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被打扫得很干净，和外面杂草丛生的后院极不相称。跟随金莎伤到了小楼的二层，右边拐角的第一间屋子，便是巴洛夫的书房。
巴洛夫是一个相当瘦削的中年男子，他带着一副方框眼镜，鼻子下面那一条灰白色的胡须被修整得十分工整。以及一身即便是在大夏天也要转在身上的竖条纹的风衣，以及衣服领口处夸张的领结，还有身上零零碎碎程聪叫不出名字的装饰品。
这是一个十足的西方老绅士，程聪断定道。
“我可没答应带一个普通人进入神之塔。”巴洛夫的声音相当浑厚，他的表情却近似于没有表情，“我们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够到达神之塔内部，何况他对魔法一窍不通，在进入的瞬间就可能会被以太流碾碎。”
“喂，小子。”巴洛夫盯着程聪，“你或许被这女人骗了，等待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立刻！”
“我没有骗他，巴洛夫。也没有用真话‘骗’。”玉藻前相当随意地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之上，表现得相当随意，“如果我像魔法师那样循规蹈矩的话……”
“当年就不会祸害宫廷，也不会被镇在杀生石下几百年，嗯？”
巴洛夫语气平静地揭起了玉藻前的伤疤，那些后世传说的故事，看起来绝不是文人墨客的凭空捏造。
“我不反对你跟我们一起送死，年轻人。但是你得知道，玉藻前率性而为的性格经常导致她会捅下自己都没法弥补的篓子。从古至今多少人因她的‘灵光一闪’丧命。你得想好。”
“我想好了。”程聪立刻回答道。“只要两年后这个世界就会玩完这个结果没变，我就会去。反正早两年迟两年也没差。”
巴洛夫放下了他的书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之中隐有惊异之色。
“知道了。”在重新审视了程聪之后，巴洛夫又将目光转回到书本之上，“我们明天出发。在不给金莎造成困扰的前提下自由使用这座住宅。”
不给金莎造成困扰？
程聪瞥了一眼旁边身高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的女仆，而后者这会儿正抬着下巴，一副傲慢的姿态看着自己。
“好的，嗯……我尽量。”
※※※※※
巴洛夫的家族确实已经衰败到无以复加，除了他本人还坚持自己仍属于一个伟大的魔法家族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认为——包括隶属于他的女仆金莎。
这座洋馆规模颇为巨大，但是除了大厅以及常用的几个屋子以外，更多的屋子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它们被用来堆积杂物，或者干脆空放着。
晚饭之后，程聪来到了洋楼外面的一处花园。
这里许久没有修剪过了，程聪甚至分不清哪里是他们种植的花草，哪里又是杂草，唯一的小径通往一处凉亭，唯有这里有好好清洁过，无论是周围石质的栏杆，还是其中漆成洁白的桌椅。
他在奔波数天之后，终于有闲暇的时间重新思考这个世界。
就算程聪非常勇敢，就算他选择搏一搏，但真正直视死亡的时候，他也会不由得感到恐惧，就像生物本能的恐惧一般。
他开始怀念自己的故乡。
他曾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故乡，经常喧嚣，难得安静，春花秋月，现在回忆起来也算是历历在目。可如今，那里终于成了一个死城。所有的朋友、家人，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全都不在了。
哈。
“普通人类，你在这里。”
一个身影穿越比人还高的杂草，出现在了程聪的面前。是金莎。
金莎发现程聪在看自己时，故意扬了扬头，做出一副鼻孔看人的做派。
“你独自坐着，太可怜了。”金莎边说边拿出了一套茶具，还有点心。等她将茶具摆放好，做出等候程聪品尝的样子，又继续劝道，“临死之前应该快乐一点。”
女仆似乎并不是在挖苦或者嘲笑，而是她本身就是这么想的。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哦。”
程聪呷了一口茶，他发现金莎在紧盯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刻在脑海里的样子。
这让程聪感到十二分的不自在。
“你在干嘛？”程聪问道。
金莎一激灵，方才意识到自己观察程聪出了神。
“……观察。”金莎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
程聪不傻，看得出女仆的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我说啊，你觉得临死前就要吃好多好吃的？”
“我觉得是。”
“如果是你的话，这就是你临死前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金莎忽然宕机了一般，脸色变得煞白，两眼盯着桌上的白瓷茶壶早出了神，完全没有之前神色自若。她许久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我是这个家族的女仆，我不需要想做的事。”
※ ※ ※ ※ ※
次日，晨光熹微的时候，几个人就已经离开了那栋古老的洋房。
风有点大，程聪登上那座飞行器后，外观的简陋和内在的宏大不禁让他再次感慨魔法世界的玄妙。
巴洛夫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毕竟进入神之塔的预定人员之中并没有金莎。
“地下室里有足够的以太储存器。那些以太存量足够你用一辈子。”
巴洛夫的表情从来都不会有太大变化，这是他在和魔法协会打交道的十几年里，学会的伪装。不过面对即将离别的亲人，他瘦削的脸上难免有些动容。
“这个世界完蛋了，许多家族进入神之塔后没有了消息，我们也不会更走运。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从现在开始。”
巴洛夫进入了飞行器械，随后，轰鸣的器械喷涌出巨大的气流缓缓离开了地面，奔向天际。
偌大的宅邸之中，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位女仆，眺望着飞行器械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迷茫。